《环球科学》的坚持与改变
——如何让科普刊物老树新花
《环球科学》发展的特别之处在于,从内容的延续性看,它的创刊并不是横空出世,而是继承了一种科学报道与编辑的传统。好比是一棵老树,让它开出新花。
□ 文/刘 芳
写这篇短文时,《环球科学》恰逢创刊100期。
为了制作《环球科学》百期纪念刊,我和编辑们再次细细翻阅了从创刊号到第100期的每一期杂志。从这沉淀了8年又4个月时光的100本杂志中,可以看到很多改变,也可以看到很多我们始终坚持的东西。正是这样的坚持与改变,使《环球科学》一步步走到今天,赢得了读者喜爱,得到市场肯定。
对科普刊物市场的基本认识
《环球科学》刚创办时,中国科学传播的整体环境并不容乐观。一批科技刊物或者惨淡经营,或者关门停刊。而之前的《科学美国人》中文版(即当时的《科学》)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于2005年10月停刊了。因此,当《环球科学》从《科学》手中接过接力棒,于2006年1月创刊时,很多业内人士对此感到风险很大,为《环球科学》的前景担忧。
《环球科学》创刊前,有记者采访杂志创始人陈宗周先生,问为什么要涉足前景似乎并不明朗的这本科普期刊。陈宗周列举了可以乐观的三个理由:一是《科学美国人》中文版当时已在中国出版发行26年,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随着公众对科学新知识的追求不断升温,高品质的科技刊物会有较大市场;二是中国科技发展已进入自主创新阶段,科技自主创新需要引进和借鉴,以通俗易懂的形式向国内介绍国外最新科技成果,是长期的重要工作;三是中国自主创新的科技成果也要借助较好平台传播出去,让全球了解中国的科技和东方文明需要“借船出海”。
这实际上是我们对当时和未来科普期刊市场的基本认识,没有这样清醒的认识,必然没有创刊的信心与决心。
可以慰藉的是,《环球科学》的发展轨迹证明,这样的判断是正确的。从创刊开始,《环球科学》就一直处于稳定成长的态势中,如今,《环球科学》在网站、微博、微信、电子期刊等数字平台,也有着长足进步和新进展。
看到科普刊物在中国的光明前景,是办好《环球科学》的前提。
内容核心价值的坚守与沿承
期刊的发展,必须建立在优质内容的基础上。而《环球科学》得以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正是对其内容核心价值的坚守与沿承。
《环球科学》目前有70%的内容来自版权合作方《科学美国人》和《自然》。而《科学美国人》中文版版权进入中国的经历,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1975年,杨振宁向周恩来总理建议加强科普工作,并建议引进《科学美国人》中文版版权。在邓小平等领导的关心下,这本刊物进入中国,成为改革开放后我国第一本版权合作的期刊。
老一辈革命家和科学家如此关心一本科普刊物,本身就说明了其内容的价值。
《科学美国人》创刊于1845年,2015年就将迎来170岁生日。这本世界上历史最悠久、连续出版时间最长的杂志,影响了数代精英人群,爱因斯坦、爱迪生、比尔·盖茨等科学界和商界领袖,都是它的忠实读者和作者。
100多年以来,《科学美国人》始终站在科学前沿阵地,向公众传播“新发明、新理论和新研究”,截至2013年,已有151位诺贝尔奖得主为《科学美国人》撰写过文章。这本杂志可以说见证了现代科技史。
而且,准确权威并生动有趣地报道最新的重要科学成果,《科学美国人》通常邀请科学家或重要科技领袖亲笔撰文,让科学家、科学作家与科普编辑密切配合,形成其独特的科学报道方式。
辉煌的历史和深厚的积淀,是《科学美国人》内容的核心价值所在,理应更好地为今天的中国所用。因此,当《环球科学》创刊时,我们的创业团队就决定,要坚持选取《科学美国人》的优质科普内容,沿承其独特的科普办刊理念与报道方式。但是,我们要根据中国的国情,站在科学的前沿,为读者介绍中国和世界的最新科技动态。
为了坚持这样的报道方式,《环球科学》一直与中国科技界保持着紧密联系,几乎每一篇重要报道我们都会邀请相关领域的华人科学家翻译或审稿;当国内相关领域出现重要进展,我们也会跟踪采访或者邀请相关科学家撰文介绍。
八年多来,正是这样的坚持,《环球科学》赢得了各界读者的尊重,也成为中国大众科技类刊物中,最前沿最权威的杂志之一。这就是《环球科学》不断成长的基础动力所在。
建立中国科普翻译标准
有了优质内容来源与全球科技界支持,如何打开市场,是《环球科学》必须面对的另一个重要课题。从以前的版权引进杂志中,我们获得了不少宝贵经验和教训,认识到期刊是一种商品,它能否获得中国读者青睐,取决于它是否符合中国读者的阅读习惯与阅读趣味。
因此,当《环球科学》创刊时,大家就提出一个重要目标:建立中国的科普翻译标准。这个标准表述起来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消除翻译痕迹,让译文通俗晓畅,生动有趣,符合中文阅读习惯。检验一篇译文是否达到这个标准也很简单:即使是缺乏相关知识背景的读者,也要能读懂,并且喜欢阅读我们的译文,否则就不是好译文。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编辑部从一开始就按照学科方向,组建了一支有着深厚科学背景的编辑队伍,基本上都具有硕士以上学历,并且有较好的文字功底。当科学家完成翻译后,便由科学编辑和科学家一起,通过不断讨论和交流,在保证准确性和权威性的基础上,逐步将译文转变成权威准确且流畅生动的文字。
这是一项艰巨的工作,得到一篇好的译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由于《科学美国人》报道的都是最前沿的科研成果和发现,因此编辑时常会面临这样一种情况:有些研究领域还处于萌芽阶段,甚至国内还没有科学家开展相关研究,很难找对应的科学家进行翻译。这时,编辑就只能邀请有一定相关度的学者执笔翻译。但这又会出现一个问题:有些新的术语、新的说法在国内尚无约定俗成或者是官方认可的译法,因此,负责翻译的科学家往往需要和同行、编辑反复讨论之后,才能确定最终的译法。这样翻译的专业术语,后来往往被引用,成为标准的翻译。
除了翻译上的努力,在很多编辑细节上,我们也做了不少的努力和改变。比如,对于不常见的专业词汇,通常会在文章中添加通俗易懂的注释,让读者便于理解;同时,也经常邀请专家译者撰写短文,作为补充图文嵌入文章中。我们的译者通常是各领域的科学家,对前沿研究都有深入了解,因此通过他们撰写的短文和介绍,不仅有助于帮助读者理解原文,更能帮助他们了解中国相关领域的最新进展。
重视与读者的交流与沟通,是杂志不断成长的另一个关键点。这八年来,我们一直鼓励读者挑错、通过邮件或微博、微信发来各种意见和建议。比如,翻译有哪些地方还可以进一步改进、怎么做可以让读者更容易理解文章、什么样的版面设计会有更好的阅读体验等。刊物会有专人负责收集、整理、回复读者的意见。而正是了解了读者的需求,《环球科学》才越来越受读者的认可与欢迎。
新媒体时代的探索
在数字化时代,媒体转型不可避免,《环球科学》当然不能例外。积极主动利用数字技术,是期刊开拓的新业务领域。
近年,科学的进步在不断加速,重大科学进展和新发现不断涌现,这促使我们开始思考,如何才能更好、更有效地向公众传播最新科学进展和新发现。并且让杂志注重深层次的科学报道,不仅讲述科学本身的故事,更会剖析相关进展对人类社会未来的影响,而这样的报道往往需要耗费数月时间才能完成。这就注定了,在一些重要科学事件发生的当时,如果按传统的内容生产与传播方式,月刊将无法及时向公众快速报道的,而恰恰这又是读者所急需的。
如何才能同时向读者呈现深度报道和偏重新闻性的解读报道呢?2010年,我们的思考有了一个重要结果。这年年底,《环球科学》与自然出版集团达成了版权合作协议,《环球科学》成为了世界顶级科学期刊《自然》(nature)的版权合作方。由于《自然》杂志是周刊,且有数千科学记者分布在全球各地,随时关注着世界各国的科研进展,每当重大研究出现,《自然》都能及时进行跟踪报道。这样的合作使《环球科学》报道最新科学事件能力大大加强,受到读者热烈欢迎。
即使这样,一本纸质月刊仍不能满足读者对实时科技信息的需要。《环球科学》通过自己的网站,也大力通过社交媒体,如微博、微信等,传播最新科技信息,引导热点科学话题。新的数字化手段大大增强了杂志在中国公众中的影响。不但服务于杂志自身的读者,也为进一步的业务开拓打下了很好的基础。《环球科学》的数字化探索,还表现利用一切新型数字传播平台传播和销售杂志的优质内容,让出版资源得到最大程度多次复用。
对市场的重新认识,对核心内容的坚守,对编辑手段的改革,对数字媒体的探索,这些努力与尝试,使科普刊物的老树,开出了新花。(作者是《环球科学》常务副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