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吕炜：同济大学出版社
【摘 要】文章站在社会学视角，将出版作为一项与社会发展紧密契合的社会活动，基于行动者网络理论进行审视，指出融合出版的发展是呈现四大不确定性的动态过程，并提出在教育融合出版工作中应拓展以获得感为目标的行动者网络，推动以影响力为目标的转义和建构以持续性为目标的机制保障。
【关键词】行动者网络理论；融合出版；教育
出版是一项社会活动。自印刷术诞生之曰起至今，出版就与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技术发展紧密契合。出版的主要功能是记载、传播和积累人类在社会活动中的各种思想和知识，是沟通个体和社会群体、历史与未来、各类组织机构内部与外部的主要桥梁之一。
在当下社会转型升级的加速期，出版的内涵、技术、机制都在发生深刻的变化。为了深入理解出版，推动行业与时俱进，优化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有必要将出版置于社会学的理论范式中进行理解和思考。
布鲁诺·拉图尔（Bruno Latour）是当代科学知识社会学（Sociology of Scientific Knowledge，简称SSK）研究的重要人物，他与同事米歇尔·卡龙（Michele Callon）合作提出的“行动者网络理论”标志着巴黎学派的诞生。拉图尔的一系列著作，如《行动中的科学》（1987）、《我们从未现代化》（1993）、《潘多拉的希望》（1999），及《重组社会》等，影响远远超越于科学社会学和教育、科研管理政策方面，对更多社会科学，特别是互联网时代的社会科学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因此，基于行动者网络理论与方法，来重新认知当下教育出版融合的命题，有积极价值和意义。
一、行动者网络理论的核心概念
（—）行动者（agency）
拉图尔对于行动者的定义，诠释出差异性和广泛性双重特质。一方面，拉图尔批判了功能主义把每个特定位置的人都刻板地赋予固定的功能，就好像一个“占位符（placeholder）”一样，没有个性，只要处于同样条件、位置和职权，就一定会产生已经预计到的后果。拉图尔指出，行动者具有差异性，否则就不能被称为行动者。因为任何行动者基于行动目标，会对与信息、条件产生个性化的理解和诠释，会产生有差异的行动，它是转义者（mediator），而不是中介（intermediary）。另一方面，拉图尔指出行动者不仅仅指有主观目的和行动的人（actor），还包括观念、技术等非人的对象（object），所有通过有差别的行动而改变了条件状态的对象，都可以被成为“行动者”。
（二）转义（mediator）
拉图尔对于“转义”的概念是相对于“中介”提出的。“中介”是没有改动地转运（transport），例如邮箱，只是将固定的信息从发件人处运送到收件人处。但是“转义”则不同，即使输入了相同的信息，在不同的行动者处，或者一个行动者但处于不同的时空、信息条件背景下，都会对信息进行改变（transformation）、转译（translation）、扭曲（distort）和修改（modify），从而产生无法预测的不同的行动结果。“行动者网络理论”认为“转义”是所有的行动者的基因，哪怕一次陈词滥调的谈话仍然有可能因为语气、态度、场合的不同而改变行动者的行动策略。
（三）网络（network）
行动者网络理论的“网络”并不是技术意义上的联结，比如互联网，也不是人际关系上的联结，比如明星粉丝会。它强调的是工作互动、流动、变化的过程，因此是worknet，而不是network。所有的行动者，包括有意识的人（actor）和无意识的（object），都在通过转义工作，不断地产生新的社会状态，产生社会影响。
二、融合出版的动态性和不确定性
行动者网络理论（actor-network-theory）的英文缩写ANT和蚂蚁（ant）同音同形，形象地诠释了在社会行动中，每个行动者专注于眼前判断，辛勤工作，不断寻求各种协作或分工，从而不断达成新的社会状态的动态过程。
相较传统的出版，触合出版具有更强的动态性和不确定性。
自从2015年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和财政部出台《关于推动传统出版和新兴出版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以来，融合出版在内容、技术、平台、人才、服务模式上取得了显著进展。根据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发布的《2018—2019中国数字出版产业年度报告》提供的数据，2018年国内数字出版产业整体收入规模为8330.78亿元，比2017年增长17.8%。其中，互联网期刊收入达21.38亿元，电子书达56亿元，数字报纸（不含手机报）达8.3亿元，博客类应用达115.3亿元，在线音乐达103.5亿元，网络动漫达180.8亿元，移动出版（移动阅读、移动音乐、移动游戏等）达2007.4亿元，网络游戏达791.1亿元，在线教育达1330亿元，互联网广告达3717亿元。而开卷信息提供的相关统计数据显示，2018年的中国图书零售市场总规模为894亿元，尽管同比增长了11.3%，但相较于数字出版，销售额仅为数字出版的10.73%。
从传统出版向数字化边界拓展以及融合转型的过程中，呈现出四个不确定性：
第一个不确定性体现在行动者群体处于不断的形成中，所有参与到融合出版的行动者群体都在不断产生、消失、分类和重置。可以看到，适应全媒体出版的，如：文字、图片、声音、光、电、数字等载体的技术企业、产品策划企业、营销企业、人力资源企业、法律咨询企业等，他们和其掌握的技术、信息、平台共同组建成一个行动者群体，不断参与到融合出版的策划、生产和环节中，并处于动态定位和动态的业务组合状态。
第二个不确定性体现在融合出版的行动不断被超越（action is overtaken），这些不断被超越的行动并不是在规划预计中连续产生的，而往往来自于某个不确定的来源，该来源成为网络中新的“行动者”，非计划地推动了融合出版产生新的行动。如2020年的新冠疫情，一方面对纸质教材造成了巨大打击，但在另一方面却极大推动了教育“翻转课堂”融合出版的发展。
第三个不确定性来自于在融合出版中，行动者的主客体关系发生重构。传统出版中，作者是知识内容的生产主体，读者是知识内容的接受客体，如喜马拉雅APP、微博、抖音等新媒体，促进读者成为知识内容的再创造主体和营销主体，重构了出版的行动轨迹。
第四个不确定性来自于对融合出版的关注角度（matter of concern）。传统出版往往关注于客观的社会材料，比如图书内容、作者IP、装帧、价格等客观因素，而忽略了与社会世界的真正联系。关注社会世界与出版行动的真实的联结关系，实际上是关注出版物提供的丰富多样的生活。融合出版背景中，必须从物质经验（material experience）转向“丰富的人类主观性’’（rich human subjectivity）。在中国快速的数字化发展进程中，人和人的联结方式也不断变化，数字终端设备上喜闻乐见的APP不断增加、更新、迭代、消失，这些都影响着融合出版的内涵，使其适应曰益丰富多元的社会生活。
三、教育融合出版的思考
尽管面对融合出版的探索之路充满不确定性，但是从真实数据上来看，在线教育已经发展为最为强劲的部分。2018年在线教育收入规模为1330亿元，占数字出版收入规模的比例为16%，市场格局已基本形成，资源趋向集中化，头部效应明显。如何抓住教育融合出版的机遇期，推进教育融合出版，从行动者网络理论的理解中，可以获得如下启示：
（一）以获得感为目标的行动者网络
根据在线课程的一项调研显示，在线课堂中“身体在线，精神离线”的情况普遍发生。该研究提示我们，传统的教育出版和当前数字化教育出版产品，仍然主要基于物质产品经验和教育行政干预，不足以调动当前学习者的主观能动性。因此，当下提升教育融合产品的吸引力成为教育融合出版的新课题。
产品吸引力应进循游戏机制：1.全情投入当下：游戏化的参与机制；2.实时反馈：游戏化的激励机制；3.和陌生人结盟，创造更强大的社群：游戏化的团队机制；4.让幸福成为一种习惯：游戏化的持续性。教育融合出版产品必须将原有简单的教育主管部门、教师、教材教辅编写者、出版编印发部门组合为主要的简单的行动者网络，扩充落地成为一个更为广泛有活力的行动者网络体系。霈要从策划参与机制、反馈机制、团队机制和提升持续力等方面发动更多的行动者进入到教育融合出版行动者网络，提供技术、思想、平台、政策、规范和人力资源等多方面的支持，以全面调动使用者的参与度，提升教育融合出版产品的吸引力。
（二）以影响力为目标的转义
在教学内容出版转义上，传统出版以教材教辅的图书出版和电子音像出版为主要形式。而在教学融合出版中，内容转义的呈现形式必将更为丰富。2018年4月教育邰发布的《教育信息化2.0行动计划》是教育融合出版行动者网络系统中的重要政策驱动型行动者。围绕该计划，己经形成多行动者的转义行动，如建设互联互通、多级分布、开放灵活、共治共享、协同服务的教育资源公共服务体系；建设职业教育专业教学资源库；推进国家学分银行和终审电子学习档案；“百区千校万课引领行动”等。其目标就是突破时空壁垒、汇聚优质教学资源、提升教学水平、构建泛在学习环境、促进教育公平、实现全民终身学习与全球的教育互通。
（三）以持续性为目标的机制保障
教育出版融合是教育现代化的必要环节和具体呈现，是新时代我国教育改革发展的战略选择，对于构建教育强国和人力资源强国具有重要意义。基于行动者网络理论指出其发展的不确定性，建构以持续性为目标的机制进行保障是题中之义。从宏观管理层面，应加强领导，组织制定政策和规范，与“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智慧城市、信息惠民、宽带中国、数字经济、新一代人工智能等工作统筹推进；从微观的出版企业层面，应创新管理体制与经营机制，强化数字版权管理机制、融合出版人才培养任用机制、企业开放合作机制等，立足自身优势，积极整合内外部相关资源，打造能充分参与市场竞争的教育融合出版产品，拓展产业布局，推进实现国家教育现代化目标。
本文从行动者网络理论的社会学视角审视融合出版，指出融合出版的动态性和不确定性，从而进一步提出，在教育融合出版工作中，应拓展以获得感为目标的行动者网络，推动以影响力为目标的转义和建构以持续性为目标的机制保障。
参考文献
①[法]布魯诺•拉图尔.科学在行动[M].东方出版社:2005.
②吴莹,等.跟随行动者重组社会——读拉图尔的《重组社会:行动者网络理论》[J].社会学研究,2008(2).
③中国数字出版产业年度报告课题组.迈向纵深融合发展的中国数字出版——2018-2019中国数字出版产业年度报告[J].出版发行研究.2019(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