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袁小群、孙越:武汉大学信息管理学院;童晓雯:湖北长江传媒数字出版有限公司
【摘 要】本文立足学术期刊在出版环境中的位置及其与环境要素的相互关系,借鉴并创新媒介生态位的分类,从时空生态位、功能生态位和资源生态位维度,分析当前学术期刊出版面临的“知识沟”、学术与商业功能冲突以及媒介形态演化造成的激烈争夺读者资源等问题,进而提出基于产业流程变革、功能定位和争夺优势资源的学术期刊出版优化策略。
【关键词】媒介生态位;学术期刊;学术期刊出版;媒介生态学
学术期刊发轫于17世纪,负载、传递知识生产内容,是科学交流、学术传播的主要媒介。通过学术期刊出版的形式来实现私域研究成果的公域交流,是学者创办学术期刊的最初目的。二战后,出版商逐渐成为学术期刊的主导者,学术期刊出版的功能异化,学术交流开始让步于商业诉求。[1]出版商主导的学术期刊出版机制下,学术研究者知识生产的内容、价值判定与传播力都受制于学术期刊出版商;同时,持续的商业化还催生了一批学术期刊出版行业内的寡头企业,它们垄断了产业链中的核心资源,进而提高学术期刊的订阅价格,阻碍了学术的自由交流与广泛传播。20世纪中后期以来,泛在化网络的出现更是颠覆了学术期刊出版领域的传统发展模式。语义出版、数据挖掘、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技术使知识重组成为可能,持续改变着学术期刊出版既定的内容组织与形式呈现;同时,互联网经济的商业模式也为学术期刊出版产业所借鉴,新型主体(数据集成商、平台分销商等)、新产业流程下的商业运作与定价策略等也将使行业发生更为深刻的变化。
事实上,当前学术期刊出版面临的环境错综复杂,并随之产生了诸多现实问题。为梳理学术期刊出版面对的实际困境,并进一步提出优化方案,国内外学者尝试从不同角度展开研究。樊雅梦等从融合发展和集约化经营的管理学视角来解释我国学术期刊出版面临的新媒体冲击、核心竞争力弱等问题[2];毛振钢等总结国际代表性OA出版平台的运作模式,为我国目前的OA出版提供借鉴[3];Paasi Anssi借助数据可视化手段,认为全球化、学术资本主义、地理环境等因素将加速不均的国际学术期刊出版[4];Ted Striphas分析政治经济因素主导下的学术期刊出版趋势(学术的地缘化、高定价、数字化等),持续影响着当前的科学交流[5];Mehdi Dadkhah等发现掠夺性出版已成为学术诚信、出版道德的重大威胁[6]。上述研究多运用现行案例、数据等,聚焦学术期刊出版中的某些产业环节、现象,进而展开具体的问题分析。从微观层面展开的已有研究,的确能直面学术期刊出版发展中的现实问题。但学术期刊出版作为一项产业环境不断变革、涉及要素众多的文化传播活动,还需要从整体层面对其进行研究。因此,对其媒介环境及衍生的问题进行梳理,并结合具体产业活动提出整体的优化策略,有助于我们更深刻地理解当前学术期刊出版所面临的挑战与机遇。
本文拟从媒介生态学着手,基于媒介生态位视角来分析当前学术期刊面临的出版环境,及其与相关环境要素互动过程中产生的实际问题;进而从产业全流程、功能定位和优势资源等方面,提出针对的优化策略,以促进学术期刊出版的持续健康发展。
一、媒介生态位视角下的学术期刊出版
媒介生态位作为解读传播现象的一种新兴分析视角,近年来一直受到学界的关注,如通过分析网络[7]、手机[8]、电视新闻[9]等的生态位,探讨不同媒介在新传播环境中的自我定位、现实困境、发展道路等问题。在开展具体研究之前,有必要对媒介生态位这一视角进行梳理和总结,为后续学术期刊出版的分析提供理论基础。
1.媒介生态位:一种新兴的分析视角
媒介生态位视角的形成、发展离不开媒介生态学的兴起。媒介生态学发端于20世纪60年代的北美,强调媒介内部、媒介之间以及媒介与多种环境要素的复杂生态关系。[10]近半个世纪,多伦多派、纽约学派的相关学者不断建构、丰富研究框架,媒介生态学从北美传播到全球,成为传播学中的热门研究方向。北美的媒介生态学研究主要从“以人为中心”的感性认知出发,重点分析媒介生态变化对群体社会生活、文化变迁的影响。以媒介情景论、媒介控制论、文化肌肤论等为代表的思想体现了北美媒介生态学中“文化批判”的侧重点。[11]不同于北美的媒介生态学研究,我国学者从生态学的研究范式中获得启发,将生态系统理论的分支——生态位、食物链、生物钟等概念进行迁移与创新,在传播学领域形成了媒介生态位、传播食物链、传播生物钟规律等研究视角[12],并运用这些研究视角对新型传播环境中的媒介要素与关系展开持续探讨。
其中,媒介生态位揭示媒介自身生存发展的特有条件和特定行为[13],是一种基于媒介生态环境、媒介内外要素进行综合分析的学理视角。在生态系统理论中,生态位(Ecological Niche)主要指物种在生物群落或生态系统中的地位和角色[14],是与生物所处环境直接相关的一个重要概念。作为生态学领域的迁移概念,J.W.Dimmck认为“媒介生态位即某一媒介同所处环境的关系”[15];张明新提出,媒体(介)利用生存环境中一系列资源的综合状况,并由此产生的与其他媒体的相互影响关系为“媒体(介)生态位”[16]等。显然,作为描述媒体(介)的位置及其与环境要素间相互关系的媒介生态位,其首先需要从时间和空间上对媒介进行定位,才能更好地描述媒介在整个传播环境中必需的生存条件。在确定媒介所占据的时间、空间位置后,媒体(介)通过对外发挥的功能、效用,以体现其在整个传播生态环境中的价值。此外,为维护自身生存并进一步发展,媒体(介)还需要向外获得持续发展的营养物质,以巩固媒介在整个传播生态环境中的地位。可以看出,在整个传媒生态中,一种媒介所占据的传播时间、空间是其生存的本质条件,在此基础上形成该媒介对外作用的功能、效用,然后通过向外持续获取营养物质,以实现自身的更新、发展。鉴于此,邵培仁将媒介生态位划分为时间、空间、功能和营养生态位[17],这种分类方法得到了学术界的广泛认同。
在借鉴媒介生态位分类方法的基础上,结合具体学术期刊出版活动不以物质掠夺、营养层级递增为核心发展目标,同时对环境中的资源要素依赖较强的产业特性,本文将“营养生态位”维度调整为“资源生态位”,以便后续对研究对象进行更准确的描述与分析。同时,结合媒介生态位分类的逻辑关系,本文从时空生态位、功能生态位和资源生态位视角来探究当前的学术期刊出版活动,有助于厘清学术期刊在所处出版环境中的位置、整合内外部优势要素,进而扩大自身的竞争优势。
2.学术期刊出版生态位的特征
较之传统的学术期刊出版活动,当前学术期刊出版面临的媒介生态环境已发生诸多变化,并随之形成具有不同特征的学术期刊出版生态位。因此,有必要总结当前学术期刊出版时空生态位、功能生态位和资源生态位下的特征,确定其在传播环境中的位置,展现当前学术期刊出版的整体概貌。
首先,学术期刊出版的时空生态位特征表现为周期缩短、场所转换。第三次科技革命以来,网络技术在自身高速发展的同时,促使其他社会生产部门转变既有的发展方式、提高整体生产效率。传统学术期刊出版活动的周期较长,内容生产包括投稿/组稿、审稿、编辑加工、排版印刷等流程,期刊单位与订阅机构、个体读者的交流及营销、反馈等环节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5G通信、语义出版等媒介技术发展,学术期刊的出版直接通过互联网发布、重组和链接文本,实现了内容的在线组织与智能生产等,简化出版管理的诸多环节,出版周期大为缩短。此外,学术期刊出版的场所也发生了转换。传统学术期刊出版活动开展的场景固定,期刊社、印制部门、高校图书馆、研究机构等是主要的生产、分发和传播场所。当下,以期刊数据库为主,专业网站、移动客户端、在线知识社群等平台为补充的出版虚拟空间,延伸乃至重新定义了学术期刊出版活动发生的场所。期刊内容的生产、分发不再依赖实体场景,读者获取内容也不再受到严格的空间限制。
其次,学术期刊出版的功能生态位呈现明显的商业化特征。17世纪,学术期刊的出现主要是出于学术交流的需要,哲学、科技等问题通过学术期刊得以广泛讨论、传播,学术期刊承载的学术权威远比其商业价值重要。随着基础科学研究的成熟,计算机、生物医学、材料化学等新兴学科获得迅速发展,并能在较短时间周期内形成研究成果、指导实践。因此,各国政府十分重视新兴学科的发展,投入大量的经费以占领新一轮科技发展的制高点。学术期刊作为学术研究成果的主要载体,获得了大量研究经费、市场资本的支持,也不可避免地向商业化倾斜。同时,新型的资本运作方式也影响着学术期刊市场的发展走向。出版商主导下的学术期刊出版,获取利润成为出版市场的重要目的。大型出版商通过横向兼并(生产、经营相同或相似产品企业之间的兼并)、纵向兼并(生产经营、销售过程中有前后关联的企业之间的兼并)[18]、重组、跨界联合等资本运作方式,持续扩大自身的企业规模以获得市场中的强大话语权,无形中也使整个学术期刊出版产业的商业化进一步增强。
再次,学术期刊出版的资源生态位更为复杂化。第一,传统学术期刊出版活动作为科学交流的必要环节,面对的市场竞争较小,相关学术期刊只要稳定开发新读者、维护忠实读者资源,就能基本维持其所占据的市场地位。而互联网的普及,则打破了学术期刊维护读者资源的平衡。读者在期刊数据库之外,仍可以通过数据集成平台、专家博客、搜索引擎(如谷歌学术搜索、百度学术等)获取专业信息、最新研究动态。这意味着学术期刊出版的相关主体,面临读者群体不稳定甚至流失的被动局面。第二,在媒介技术创新学术产品形态、转换学术交流场景的出版环境下,学术期刊出版对网络技术资源的争夺尤为必要。底层网络技术的架构与完善,能扩大学术期刊的内容存储空间、提高内容传输速率,有助于学术期刊出版商搭建数据库、网络出版平台,如牛津大学出版社、世哲出版公司(SAGE)、泰勒·弗朗西斯出版集团(Taylor & Francis)等都主要通过自建的数字资源数据库、电子网站更新期刊内容。应用层网络技术的运用,则能丰富学术期刊的产品形态与传播渠道。实验视频、音频等区别于纸质、数字文档的期刊产品形态,调动读者的不同感觉器官以快速、便捷地呈现学术内容;同时,超链接、二维码等技术的普及,使学术期刊内容能够在不同平台、社交媒体进行分享,学术期刊内容的传播渠道大为拓宽。然而,对于主要关注学术内容生产的学术期刊出版主体而言,新媒介环境下读者、技术等资源生态位的把握是一项长期、复杂的工作。
学术期刊出版在时空生态位、功能生态位和资源生态位上所表现的这些特征,从宏观上刻画出了当前学术期刊出版在整个传播生态环境中所处的位置,有助于对当前学术期刊出版过程中存在的问题进行系统分析。接下来,本文将继续从时空、功能和资源生态位视角出发,对学术期刊出版产业活动中面临的具体困境展开分析,并进一步提出相应的应对策略以供参考。
二、基于媒介生态位的学术期刊出版问题分析
本节从时空生态位、功能生态位和资源生态位维度,梳理当前学术期刊出版面临的核心问题,为后续提出相应的优化策略确定具体方向。
1.时空生态位:媒介形态演化造成的“知识沟”
1970年,P.J.Tichenor等提出“知识沟”假设,认为虽然媒介向社会传播的信息增多,但处于不同社会经济地位的个体获得知识的速度并不相同。相较于低社会经济地位的个体,高社会经济地位的个体能以更快速度获取信息,虽然二者获得的知识量均在增长,但二者的知识量差值扩大,最终形成“知识沟”。[19]学术期刊出版作为社会传播的一个细分领域,“知识沟”现象的存在同样十分普遍。
从印刷到网络传播时代,学术期刊从最初的纸质印刷演化为数字化文档、纸质刊物并行的媒介形态。媒介形态的丰富,特别是学术期刊的数字出版,改变了学术期刊出版整体的时空生态位,读者能够在更短出版周期、更宽渠道内获取专业领域的知识。诚然,互联网的普及,使全体读者获取学术知识的速度整体加快、专业知识总量增加,进而促进知识体系的迭代更新,这从根本上提高了人类的认知水平。但在具体的社会发展进程中,由个体读者内容获取速度不均而产生的“知识沟”,很可能会对知识圈层的发展起反向作用。个体读者网络内容获取速度的差异,受制于多种因素。对于学术期刊读者来说,学习、工作机构购置期刊数据库、数字资源等的经费,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其通过网络获取学术期刊内容的客观能力;即使在客观可获取在线学术期刊资源基本相等的情况下,受年龄、阅读习惯等主观条件约束,学术期刊读者的互联网使用、在线知识交流、数字内容选择等能力同样存在较大差异,从而影响读者内容获取的速度。实际上,互联网在构建新的学术期刊传播与交流秩序的同时,也设置了许多隐形的经济、技术门槛,个体“知识沟”的持续扩大将最终演化为知识阶层的内部分化。
2.功能生态位:学术性与商业性冲突
学术期刊作为承载学术内容的特殊产品,具有学术和商业的双重属性。学术期刊的产生、发展归因于学术交流与传播的需要,学术性始终是学术期刊出版活动的第一性质和最终目的。但随着出版商、网络平台商等主体的运作,学术期刊出版的商业性强化,进一步导致其学术性与商业性产生冲突。
出版商、网络平台商等的大量涌入,使学术期刊出版的商业性持续增强。一般商业市场中的跨界投资、兼并重组等资本运作方式,经由出版商引入学术期刊市场;同时,网络平台商的参与,使具有互联网经济特性的商业运作、盈利分成模式,也在当前的学术期刊出版活动中被普遍采用。商业化所带来的资本驱动力,推动了学术期刊出版活动内部要素与环节的高效运转。
同时,持续商业化改变了学术期刊出版的自有学术生态。出版商重构了学术期刊评价体系,期刊/论文影响因子成为学术交流场域的“硬通货”,甚至成为衡量学术内容质量、学者影响力的关键指标。然而,学术研究本身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争鸣过程,难以对其成果进行绝对的高低数值评价,商业领域奉行的量化评价方式并不完全适用于学术领域。此外,一些出版集团通过收购优质的学术期刊来提高品牌影响力,进而在市场中形成垄断优势。占据垄断地位的出版商,最终提高学术期刊的订阅价格来获取更大的收益。至此,学术期刊出版的学术功能被动让位于商业功能,“学术期刊危机”“学术生意”等现象不断产生。
3.资源生态位:读者资源的激烈争夺
学术期刊出版主体在相应的时空生态位、功能生态位向外争取资源,才能实现出版内容、服务的价值转化。数字出版时代,学术期刊主体对于技术、品牌、渠道等资源的争夺十分激烈,究其根本,都是为了获得更多的读者资源。作为学术出版的细分市场,学术期刊的受众群体基数相对较小,读者本就属于稀缺资源,而学术期刊出版活动的内外部劣势进一步加剧了其争夺读者资源的激烈程度。
首先,市场内部的学术期刊存在严重的同质化。以我国高校学报期刊市场为例,人文社会科学学报的数量已经超过千家,但基本都是综合性和内向性(即以刊发内稿为主)的学术期刊,“千刊一面”现象十分普遍。[20]部分学术期刊的编辑方针、编辑模式、栏目设置趋同,在选题、观点等具体内容层面也存在大量重复,刊物的个性化特征模糊,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不具备明显优势。
其次,读者资源的竞争十分普遍。泛在化网络技术的成熟,意味着学术期刊出版的读者竞争不仅仅发生在出版主体之间,网络应用层的社交媒体、APP等也强势占领了读者的阅读时间。Web3.0时代,垂直网站与应用的普及,推动科学网站、知识社群的出现。聚合技术使知识内容的重构、碎片化传播成为可能,读者不再单一通过学术期刊获得所需信息,开放型科学分享社区、专业化信息平台等渠道正成为读者新的选择。读者资源的激烈争夺,不仅体现在相关学术期刊出版主体的内部竞争,可替代性的学术内容获取渠道、载体等也对学术期刊出版的地位构成威胁。
三、媒介生态位视角下的学术期刊出版优化策略
媒介环境与技术的变革对学术期刊出版产生持续影响,导致学术期刊出版存在个体“知识沟”差距、功能异化、竞争激烈等现实问题。针对这些问题,本节将从时空生态位、功能生态位和资源生态位维度提出可能的优化策略,为当前的学术期刊出版提供借鉴。
1.拓宽学术期刊出版的时空生态位
信息技术融入内容产业,不仅能缩短学术期刊出版的时间,甚至重新定义、延伸出版空间。学术期刊出版必须拓宽自身的时空生态位,才能适应技术驱动的全新出版生态环境。
第一,创新学术期刊生产机制。目前,学术期刊生产的投稿/组稿、编辑加工、设计排版等基本已实现网络化,前期出版工作的效率大幅提高;在印制环节,按需印刷有助于资源的合理使用。以施普林格出版社的按需印刷服务为例,读者在线选择目标文本、文献格式和物质材料等信息,出版社根据提交的需求进行个性化印刷。此外,以预出版为代表的刊发机制,将传统期刊审议制度与优先数字出版相结合,有利于加快出版速度、抢占学术制高点,[21]目前已在学术期刊出版领域初步实践。
第二,建立多种学术期刊分发机制。在欧美等学术期刊市场化程度较高的国家,学术期刊分发的商业模式已经十分成熟,出版商凭借手中丰富的期刊资源建立数据库,通过捆绑销售、单篇售卖、订阅等方式将学术期刊内容分发至机构读者、个人读者并实现盈利。[22]在我国,学术期刊的生产与数字分发由不同主体完成。专业数据库平台商在学术期刊的数字分发场域占据关键位置,通过建立出版商与读者之间的强连接来获取收益,能获取盈利分成的很大比重。在此背景下,学术期刊出版企业应在提高自身核心内容竞争力的前提下,通过自建内容分发平台、多种形式的版权使用许可、学术社群分发等方式,建立多种学术期刊分发模式以减少对数据库平台商的绝对依赖。
第三,完善学术期刊开放存取机制。开放存取(Open Access)是21世纪以来科学交流领域的重要概念,主张知识、学术成果的自由流通,公众可以通过网络免费获取文献的全部信息而不受费用、授权许可等因素的限制。20多年来,学术期刊的开放存取模式通过对开放程度、费用承担方、OA平台与渠道、内容版本等要素的组合约束,实现读者、科研经费提供者与出版商的动态博弈。目前,学术期刊的开放存取仍处于初级探索阶段,不同学科、地区、主办单位以及OA程度均存在一定差异[23],国家、行业协会、图书馆、科研机构与人员等相关主体应积极推动开放存取规范的建立;此外,不同国家的学术期刊出版应在借鉴金色OA、绿色OA等主流模式的基础上,对本国的OA出版进行创新性调整,达到意识形态与学术交流、市场运作与规范管理的双重统一。
2.明确学术期刊出版的功能生态位
学术期刊出版功能的异化会使学术期刊失去其所代表的学术权威,不利于科学交流的长期稳定展开。学术期刊的功能生态位应坚持学术性本质,同时注重学术和商业功能的良性互动,实现学术目标和商业目标的统一。
首先,明确学术期刊出版提供知识服务的新型学术功能。传统学术期刊出版体系下,读者反馈受到主客观条件的限制,较少在出版活动闭环中体现作用;数字化的科学交流时代,读者能够通过网络随时随地发表反馈,“读者/用户中心”已成为共识。学术期刊出版主体在满足读者的内容需求之外,可以利用大数据、语义出版、虚拟现实等技术创新产品形态、呈现方式,同时在多渠道提供学术信息等方面发挥自身的知识服务作用。
其次,拓展学术期刊出版产业链。横向产业链的拓宽,学术内容生产可以适当跳出已有的学术期刊生产模式,通过结构重组、知识迁移与链接、深加工等提高内容资源的利用率,挖掘读者潜在需求;此外,学术期刊流通渠道的多元化,能有效避免收益分配失衡、代理商垄断等现象产生。纵向产业链的延长,应以市场为导向,减少纸质期刊库存,通过合作、投资、重组等形式,在坚持出版质量的基础上,丰富学术期刊产品体系、开展多组合营销(利用网络社群、视听节目、学术意见领袖等进行推广)。合理拓展学术期刊出版的横纵向产业链,有效加快资本要素的流动,推动学术期刊出版学术与商业功能的内部自洽。
3.改善学术期刊出版的资源生态位
学术期刊出版时空、功能生态位的拓宽与强化,保证了其在生存环境中位置的独特性与排他性。但为了进一步获得发展动力,学术期刊出版还需要在外部环境中争夺资源,以提高自身的市场竞争力。
技术成为学术期刊出版需要争夺的关键资源。计算机技术已在学术期刊出版行业广泛运用,从数据库技术在内容数据化输入、结构化输出方面的实践,到当前语义出版、可视化出版、有声出版的转型,深度发展的技术同时推动了学术期刊形式、内容的创新。如2000年创立的JoVE实验视频期刊,以视频方式展现生物学、医学、化学、物理等自然科学领域的最新研究过程与成果,并基于高速率传输实现了视频的每日更新。凭借占据的优势技术资源生态位,JoVE已成为STM出版市场极具竞争力的参与者。
读者(受众)始终是学术期刊出版关注的核心资源。读者理论框架下,出版物的读者根据阅读频率可分为核心读者和边缘读者。学术出版传播系统具备特殊的传播要素与特征,并具备一定的阅读门槛,因此学术期刊的核心读者长期固定在学术研究者群体中,很难向外辐射到边缘读者群体乃至大众。在知识经济时代,与人们日常生活相关的学术成果在社会上广泛传播,如历史类知识、哲学类知识、人工智能相关知识等。[24]以学术图书出版市场为例,《天朝的崩溃》《万历十五年》《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等学术图书的畅销,反映了大众对于知识的普遍需求。学术期刊出版同样可以冲破知识圈层与固有传播壁垒,如《柳叶刀》等生物医学期刊刊登的新冠病毒最新研究进展,引起了全球民众的高度关注。
四、结语
新的媒介生态环境下,学术期刊出版的内在逻辑同样发生更替。本文基于媒介生态位的分析视角,从时空生态位、功能生态位和资源生态位维度,总结了当前学术期刊出版面临的“知识沟”、功能异化、读者资源竞争激烈等一系列现实问题。在此基础上,从产业流程变革、学术与商业功能良性互动、争夺优势资源等方面提出对应的优化策略,以适应新的媒介生态环境,推动学术期刊出版的健康发展。当然,学术期刊出版具有其沿袭的历史与学术自有属性,使其充分适应当下媒介生态环境的变迁,还需要时间与方法的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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