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都平平：中国矿业大学图书馆；彭琳：中国科学院文献情报中心《数据智能（英文）》编辑部
【摘 要】随着全球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科研产出大幅增加，对新成果的优先发表权的争夺变得越来越激烈，出版效率成为科技期刊服务能力的重要体现。预印本平台在疫情期间的快速出版服务满足了尽快共享科研成果、指导疫情防控的迫切需要。本文调研了具有代表性的国际预印本平台的出版服务内容、服务技术和服务理念，结合我国科技期刊现有的同行评议和出版服务问题进行分析，为我国期刊创新出版服务、增强办刊能力、提高国际影响力提供借鉴和参考。
【关键词】预印本；开放同行评议；群体评议；出版服务创新
1 引言
2020年8月，中国科协、中宣部、教育部、科技部联合印发的《关于深化改革培育世界一流科技期刊的意见》提到，我国已成为科技期刊大国，但缺乏有影响力的世界一流科技期刊，离期刊强国还有相当大的差距[1]。建设世界一流期刊，需要了解国际出版范式的变革趋势，国际学术期刊的新型数字出版方式，学习国际先进经验，提高自身办刊能力。科技学术期刊发展到20世纪，其出版形态逐步从纸质向网络化数字化演变。期刊形态上，除了传统纸质期刊，还出现了光盘版期刊、网络版期刊和“生来就是数字的连续出版物”（born digital serial），它按篇发布，不再“定期”刊出。学术出版和科学传播进入“后期刊时代”，ORCID、DOI和出版发布平台成为新学术出版范式的“三元素”，拥有新一代学术出版和服务技术的数字平台取代传统期刊成为科学传播的主渠道[2]。利用出版平台，期刊可实现出版的“零等待”和“即时出版”，有利于学术交流。随着信息技术的进步，学术出版服务在速度、深度和广度上不断取得进步[3]。首先，学术论文出版速度加快。国际期刊普遍采用网络首发的出版方式，论文录用后即在网络出版，按出版网址和发布时间确认论文首发权，之后出版印刷版。其次，通过语义出版的方式，加强学术出版的深度。语义出版将单篇论文的知识点与相关主题文章自动链接，加强论文之间的知识单元的关联和整合。再次，通过增强出版、数据出版等方式，加强学术出版的广度。随着开放获取、开放科学运动的开展，新科学研究范式也在发生变化，影响到学术期刊出版范式的转变[4]：期刊出版社从内容数字化者变为数字内容生产者，期刊之间的竞争从“内容为王”转变为“服务为王”。优质内容不再由期刊定义，转变为由读者定义，由对读者的实用性和适用性定义。在当今的学术期刊出版竞争中，期刊出版社必须要重视以用户为中心的服务理念，满足科研人员的多样化需求，才能在竞争中取胜。
在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之时，国际学者将最新研究成果首先发布在预印本平台上，第一时间分享研究发现。世界各国在携手应对重大公共危机的进程中，预印本平台发挥了独特作用。本文将调研国际预印本平台创新性的出版服务，重点介绍其快速出版和开放式评议模式，总结其创新出版服务策略，以期为中国科技期刊增强办刊能力、提高国际影响力提供借鉴和参考。
2 研究背景和意义
以论文发表数量作为评价依据是现有科研评价体系常用的做法，快速发表成为作者的刚性需求，也是作者选择期刊时首要考虑的因素。随着全球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科研产出大幅增加，对新成果的优先发表权的争夺随之变得激烈，出版效率成为科技期刊服务能力的重要体现，也是吸引作者的重要砝码[5]。统计数据显示，截止到2019年底，我国科技期刊总量为4958种，这些期刊的出版单位较为分散，多以单刊编辑部为主，4958种期刊由4288个出版单位出版[6]。我国科技期刊的出版平台包括期刊网站、国外合作出版社网站、中国知网、万方数据知识服务平台等。国内期刊一直在利用在线投审稿系统和出版平台不断提升出版效率。审稿是影响出版速度的关键环节，同行评议是学术期刊最基本的质量管控机制。传统同行评议制度存在耗时太长、评审专家有偏见、评审结论有失公平、透明度缺失可能产生学术不端行为等缺点，期刊出版界一直在寻找革新的办法，其中影响力较大的是开放式同行评议模式，即公开审稿人信息和审稿意见，此模式具有透明性、交互性和开放性的特点。目前，开放式同行评议模式主要分为3种方式：出版前评议、出版后评议和评定分离。前两种方式尝试引入更多评价指标，以完善当前科研成果评价体系的明显不足[7]。评定分离即学术期刊将论文的同行评议职能转交给第三方审稿平台，平台对论文质量进行审查，出具评审报告。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学术界也在研究自动评审系统，尝试根据投稿主题系统自动推荐投稿期刊和审稿人[8]。
我国期刊出版行业同行评议工作中普遍存在专家参与度不高、效率偏低的问题。国内期刊较少尝试开放式同行评议，只有《心理学报》尝试公开审稿意见[9]，《中国科学数据》公开稿件不同状态版本[10]。国内同行评议系统的发展还有较大提升空间。在加快论文出版速度上，国内的期刊普遍采用“网络首发”的形式，即学术期刊将内容已经确定，已通过同行评议、主编终审的论文在网络出版，按出版网址和发布时间确认论文首发权，然后再将论文全部或其根文献进行刊印[3]。2017年7月，中国知网发布“中国学术期刊（网络版）”出版传播平台，截至2020年5月，与中国知网签约网络首发的科技期刊共1303种，占我国4958种科技期刊的26%[6]。总体来说，国内期刊优先出版的比例较低，优先出版发展整体滞后，出版周期较长[11]。尽管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一些期刊出版社加快了审稿速度和出版速度，但还存在如何使快速审稿和快速出版常态化的问题。
虽然科技期刊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加速出版，但大量相关论文，包括重量级研究成果，均在预印本平台首先发布[6]。尽管这些论文后续在《自然》《科学》等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期刊上发表，但论文首发的荣誉却只能属于预印本平台。自1990年世界上第一个预印本平台arXiv发布后，预印本平台蓬勃发展。目前全球有60多个预印本平台在使用中[12]。2016年后出现了10多个不同领域的预印本平台，被称为预印本平台发展史上的第二波浪潮。在第二波浪潮中，不仅物理学、数学和社会学等领域原有的预印本服务发展到新高度，而且生命科学等学术研究中最活跃的领域也开始在预印本平台发表论文[12]。预印本出版方式对传统同行评议产生了深远影响，代表了新的评审趋势[13]。未来，预印本平台将在出版服务方面继续冲击现有的学术出版格局，将继续破坏科技期刊曾经独有的首发权，更重要的是在给科技期刊投稿之前先在预印本平台发布手稿将成为未来科学家的发表习惯[6]。预印本平台在新冠疫情期间的表现引起了国际期刊界的广泛关注。大部分国际期刊都在调整自己的政策，承认预印本的实用性并鼓励使用预印本[14]。一些出版商将预印本平台纳入自己的出版体系，实现“预印本+期刊”一体化出版[15]。在我国，很少有期刊制定了预印本政策，目前对期刊出版社利用预印本平台的研究也仅限于介绍国外期刊和预印本平台的合作模式。因此，本文将调研国际预印本平台的出版服务，为我国期刊加快论文审稿和出版效率提供参考。
3 预印本平台的出版服务实践
本文调研了arXiv、bioRxiv、medRxiv、SSRN、ScienceOpen、PeerJ Preprint、MDPI Preprints、JMIR、ASAPbio、PRN等10家有代表性的国际预印本平台的出版服务，包括自动快捷的稿件出版服务，开放式同行评议规范和技术，以用户为中心的服务理念等。预印本平台实施的开放式同行评议模式分为作者主导的开放评审模式和开放式群体评议模式。
3.1 自动快捷的出版服务
预印本平台实施自动快捷的稿件提交机制，从检查作者资格、筛查文章格式和检查学术不端方面控制发布文章的质量。arXiv实行保举（endorsement）制度，要求初次投稿的作者找到一位在arXiv投过稿件的保举人，以确保预印本提交人有资格提交论文[16]。其他预印本平台利用软件筛查作者资格和文章格式，这是第一层质量筛查，排除非学术论文、有政治和法律问题的文章，“反剽窃软件”筛查抄袭，完成了传统学术期刊稿件初筛的功能。对于生物医学类预印本还进行第二层质量筛查，主要筛查稿件结论是否含有生物安全或健康风险。第一层筛查借助软件完成，而第二层筛查则要借助专业人员的帮助。bioRxiv在48小时完成筛查，而medRxiv需要4～5天完成筛查[17]。
3.2 作者主导的开放评审
预印本平台将学术交流的主动权交给作者，实施作者主导的出版模式，目的是为了审稿过程公平高效。例如，作者在ScienceOpen[18]预印本平台发布稿件后，担当期刊的编辑角色，利用平台提供的软件工具选择评审专家，系统自动发出审稿邀请信，邀请审稿人审稿。为了鼓励审稿人审稿，ScienceOpen的同行评议报告将与审稿人的ORCID和Crossref DOI一起发布，具有较高的可发现性；给予评审报告DOI号，使其可被引用，可被集成到ORCID、Publons、ImpactStory等平台；通过CC BY协议被其他开放获取出版物利用；可以在Twitter或评审人个人网站分享，以作为评审人对科学社区的贡献证明。JMIR平台推行制式化评议，审稿专家在线提交标准格式的评审意见表单，JMIR对评议行为进行监督管理，将审稿专家表现纳入用户积分体系，建立赏罚分明的激励机制[15]。
3.3 开放式群体评议
BioRxiv等预印本平台建立了文章公开评论功能。读者可以就文章向作者提问，发表评论，作者可以回复读者提问并根据读者评论的意见进行修改，作者和读者之间的交流是完全公开的。此外，读者还可以通过Twitter、blog、GitHub等渠道发布对研究的评论意见，也可通过邮件和作者直接交流。这种开放式群体评议模式使得参与评论的学者来源更加多元化，突破了某一种期刊编委、编辑和邀请的审稿人组成的群体[6]。利用预印本平台开展群体评议在广纳言路、提高效率、促进学术公平等方面产生了积极作用[15]。有研究[19]发现bioRxiv平台上的论文反馈很少直接来自平台读者评论，大约只有10%的文章会得到评论，反馈往往是通过Twitter或电子邮件发送。为了激发更多的反馈，ASAPbio鼓励实验室成立期刊俱乐部讨论预印本。另外，PRN预印本平台聘请专家作为顾问，每位顾问有义务每6个月至少评论一篇文章。PRN每月会评选“顾问推荐”和“读者推荐”的文章，还会评出最为“活跃”——获得最多评论或修改的文章，推动对文章的反馈和修正[20]。
3.4 以用户为中心的服务理念
预印本平台为了吸引和留住用户，积极扩展服务，满足用户需求。为了弥补缺乏同行评议的局限性，预印本平台和多方合作寻找解决方案。例如，学科预印本库与本领域期刊互传稿件，作者在预印本平台投稿后，稿件向公众开放的同时，可以开始学术期刊的同行评议过程。bioRxiv利用第三方审稿平台Review Commons为作者提供审稿服务，使作者能够在bioRxiv平台上公开发表评论和回复，并将评论的手稿提交给平台合作期刊[21]。另外，预印本平台重视用户反馈以改进平台功能，增强用户体验。例如，arXiv通过大规模用户调查来决定是否增加平台的评论功能[22]。当调查显示只有三分之一的用户，其中多是年轻用户，认为预印本平台需要增加评论功能，而大部分用户认为评论功能不急需，所以arXiv平台暂缓增加评论功能。
4 我国学术期刊创新出版服务的建议
4.1 制定预印本政策，将预印本纳入期刊出版体系
预印本正在迅速成为传播研究成果的重要形式，国际学术期刊正在调整各自的预印本政策。许多国际知名出版社出版的开放获取期刊都制定了预印本政策，鼓励作者在正式投稿前将论文手稿以预印本形式发布[7]。建议我国学术期刊也开始制定预印本政策，可包括以下内容：投稿是否接受先发布预印本，是否鼓励作者投稿前发布预印本，预印本论文是否可被引用，引用格式的规定等。预印本平台发布的论文代表了各领域作者最新的研究成果。除了科研人员浏览预印本外，国际科技期刊也把预印本平台作为选稿中心。例如，PLOS Genetics有专门编辑团队负责在bioRxiv等预印本平台上选稿，邀请作者投稿。选稿的标准包括编辑自己的判断，稿件的公开评议意见和软件筛查的结果[23]。国内的预印本平台还在发展和完善的过程中，我国科技期刊可以从国内外预印本平台发布的稿件中挑选优秀稿件，发现优秀作者，扩大优质稿源。
4.2 把握技术变革的机遇，自觉实践先进技术
先进的技术和工具是高质量出版服务的基础和关键。我国期刊编辑部目前普遍采用投审稿采编处理系统、基于全文数据的学术不端检测系统、基于结构化数据的自动排版系统以及支持跨库链接的数字对象标识符DOI等。未来，记录和激励审稿的审稿认证系统和独立的第三方审稿平台系统将被期刊编辑部用于改进审稿流程，为作者提供更好的审稿服务。科技期刊编辑还需要自觉实践先进技术，不断总结经验，将先进技术融入学术出版。例如，我国中文科技期刊的DOI注册依赖于中国知网和万方数据这些数据库运营商，会导致期刊论文DOI的生效时间滞后，影响论文的传播效果。中华医学会杂志社的经验是将DOI注册权和PubMed的上传权控制在出版方手中，这对于期刊内容的及时传播极其重要[24]。
4.3 积极尝试多种方式，推进新型开放评议模式应用
基于网络的群体评议将是传统同行评议方式的有益补充[13]。通过分析预印本平台所采用的开放评议模式，可发现新型开放评议模式能够顺利实施需要有效的监督和激励机制。我国绝大部分学术期刊还在实行传统的同行评议模式，对审稿专家的激励机制主要体现在审稿费上，缺乏学术上的认可及获益[25]。另外，我国期刊编辑部出版单位分散，相互独立，作者的投稿被一家期刊拒稿后，另投他刊需要重新审稿，浪费了审稿人资源。已有研究分析了我国期刊实行基于第三方审稿平台新模式的可行性，提出了系统构建方法，并总结其特点、工作流程及运营方式[25]，故建议我国期刊界尝试建立或利用类似Review Commons这样的第三方审稿平台，加强审稿意见的重用，节约审稿成本。
4.4 改进平台系统功能，提供针对性强的作者服务
我国的科技期刊需要将以用户为中心的服务理念贯穿出版全程。以稿件状态的追踪为例，《自然》专用的NPG投稿系统从最初的提交论文到最终的是否录用细化为大约8个阶段，让用户时刻了解到自己稿件的审阅进程。相比而言，我国一些期刊的稿件追踪系统不够细化和完善，不能满足作者需求[26]。另外，建议期刊作者在投稿时提交作者ORCID号。ORCID标识符是研究人员唯一的持久身份标识符，它可以将所有重名的研究人员区分开来。使用ORCID标识符，作者发表在各个期刊的文章将自动列在其ORCID记录中，有利于作者直观地了解自己的学术发展轨迹。如果作者同时也是审稿专家，依据ORCID标识符，其审稿记录也可以集成到审稿认证系统中，帮助作者获得审稿认证，并有可能成为更多期刊的审稿专家。
5 结语
互联网时代，学术出版和科学传播进入“后期刊时代”，出版服务平台取代传统期刊成为科学传播的主渠道。预印本出版平台满足了当前科研环境开放共享、快速交流的学术需求，是对学术出版模式的变革，将对学术出版和科学传播产生深远影响。我国科技期刊在服务内容、服务技术和服务理念方面可借鉴和参考国际预印本平台的出版服务，包括自动快捷的稿件出版服务、开放式同行评议规范和技术和以用户为中心的服务理念。利用平台创新出版服务是我国科技期刊增强办刊能力、提高国际影响力的重要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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