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6日是世界知识产权日,相信很多出版人都有打盗维权的经历,其中的苦涩和艰难槽点满满,又难以为外人道也。在多年来跟盗版“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出版人基本经历了“义愤填膺-摩拳擦掌-心力交瘁-心如死灰”的情绪起伏。
做“斗士”太难了!但只有我们先站出来维护权益,盗版书的生存空间才会越来越小,知识产权保护才不会一直停留在“被呼吁”的地步。
像“祥林嫂”一样,不停地打电话投诉
机械工业出版社华章公司于2020年6月安排我开展打击网络盗版维权工作,当时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心想这是一项维护版权、匡扶正义的事,实际工作当中才发现版权并不容易维护,正义有时也很难申张。
起因是由于退库图书中出现了精装版的《刻意练习》系列图书,而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出版过精装版。这个精装版这可谓是“用心竭力”,封面制作精良,内页纸张也不差,初判断很难识别它是盗版书,唯有通过防伪标确认它的真伪。
通过渠道查询,发现该书主要在某多上销售,从此,我便开启了以某多为主的漫漫维权路。
通过搜索重点书,发现某多上有大量我公司出版的经典品和畅销品的盗版书籍,各论坛也出现免费或付费下载电子文件的帖子,微信公众号也有免费或者打赏性质的引导链接行为。
为了打击盗版行为,公司开始组织人员收集相关证据,针对盗版书在某多的销售链接,分别于7月和9月联合整个综合部进行了针对调拨2000册以上1500多种图书的大范围筛查,筛查出的有效盗版图书链接达8000多条左右。经过更多图书的筛选将近8个月的工作,仅仅在某多的投诉已经高达15000条(有些链接拼单达数千单,初步估计损失数亿元!)。这不仅是人力和体力的投入,也是心里防线的一次次坍塌和重建。
维权正式开始之后感觉心态很疲惫,这项工作冗长又没有成就感,因为不断上传相关资料,不断像祥林嫂一样在平台的电话投诉系统陈述,一次次被气得几乎要崩溃,可结果往往不如人意。
究其原因主要是,一是投诉和维权,盗版举报流程繁琐、冗长,充满等待,但结果往往事倍功半;二是论坛和平台甩锅,撇清责任,大多称自己仅为网络服务提供者,只负责日常维护与技术维护,侵权盗版行为与平台无关;三是即便投诉生效,盗版书被下架或是链接被失效,几天之后又会冒出新的链接和产品,你打击了这一片,另一片隔日就立上山头。
网络论坛和网销平台盗版书店多如牛毛,出版社无法专门拨出人力、费用处理盗版问题。最重要的是“当你向平台投诉举报,这些盗版商人受到的影响最多是下架该商品,甚至连处罚和关闭店铺都不会,更别说赔偿你销售损失”,即便采取法律手段,只要涉案商品被平台作禁售处理后,被控侵权事实就不存在了。平台无以计数的产品上线,有些侵权盗版也确实可以理解,但事实是,发现盗版产品后,平台不是一查到底,而是为了迁就商户而把投诉者弄得团团转,甚至行政管理部门的电话查不到、打不通,真心希望国家有关部门可以重视盗版违法行为,维护知识产权,还读者、出版者和作者一片蓝天。(机械工业出版社华章公司 佟欣姝)
每天二三十条疑似盗版链接,盗版比正版卖得多
盗版猖獗,屡禁不绝,甚至在网络销售平台上堂而皇之地售卖。
据不完全统计,在某多、某宝、某鱼等网络平台上,盗版和正版销售的比例为2:1,这意味着每有一本正版图书销售出去,就有两本盗版图书同时被销售。四川少年儿童出版社(简称“川少社”)被盗版最严重的图书是“米小圈”系列,除了某多、某宝、某鱼等平台,传统电商的店中店也出现很多盗版产品。
一旦发现销售盗版图书的商家,川少社会立刻向平台发起投诉,虽然平台规则是不允许销售盗版图书,但要投诉成功也并不容易。网络销售平台的投诉规则复杂,出于保护商家的原因,平台会故意给厂家投诉设置障碍,比如投诉通道设置得很隐蔽、很难找到,投诉流程复杂,经常以购买证据链不完整、版权信息不全等理由退回出版社的投诉。就目前情况来看,传统平台配合得较好,而某宝和某多的打击盗版力度稍显薄弱。经过调查,川少社掌握了部分销售盗版图书的商家信息。由于无法得知商家的具体进货渠道,出版社打击盗版的行动难以深入。
虽然打击盗版屡遭困境,但川少社仍然积极采取应对措施。对于网络平台上出现的盗版商家,川少社的控价部门一直坚持长期筛查,随时投诉。除了读者举报提供的盗版书和盗版书销售链接,川少社还委托了一个网络控价公司对川少社在网络销售平台的图书产品进行控价维权。日常业务主要是:一、每天筛查价格异常的链接,发现盗版立刻投诉;二、对于疑似盗版的图书,购买回来鉴定后投诉商家。目前平均每天有二三十条链接需要投诉,主要出现在某宝和某多,其中某多的盗版商铺主要来自江苏宿迁地区。
经过川少社联合控价公司与平台交流,目前平台对投诉的处理比较顺畅了。偶尔有投诉不成立的,平台也会主动同我们交流。
盗版书稍不注意便卷土重来,所以我们不敢松懈。“京版十五社反盗版联盟”抱团维权的例子,提示我们反盗版要多借助集体的力量。相关部门(例如广电总局、扫黄打非办)的监管,对于监督网络销售平台积极参与打击盗版、维护知识产权也十分重要。尤其是相关的文化市场执法部门组织的线下行动,对于打击盗版生产地、盗版图书批发市场非常有效。
每年4•26世界知识产权日前后,反盗版话题备受关注,但反盗版行动不是一天的热点,而是每日的行动。对盗版的打击和对网络销售平台的监督,需要从出版社、出版集团、出版行业、相关部门等多个层面建立长效机制,只有真正做到积极举报、共同监督、严格执法,盗版才不敢如此猖獗,行业生态才能良性发展。(四川少年儿童出版社谭钟、孟捷)
500多个品种被盗版,损失3~5亿码洋
近些年来,二十一世纪出版社集团(简称“二十一世纪社”)有《大中华寻宝记》《不一样的卡梅拉》《我的儿子皮卡》《时代广场的蟋蟀》等500多个品种的中外优质畅销图书,遭到国内一些不法分子的疯狂盗版。
在线上,发现有某多、某宝以及第三方平台的1000多家不法电商,在销售相关盗版图书。在线下,几乎所有城市的文化批发市场和校园书店,都在销售相关盗版图书。每年造成损失大约超过3-5亿码洋。让二十一世纪社的版权和经济利益,都遭受到严重的侵害。
二十一世纪社对维护版权打盗非常重视,已于2019年成为了专门的打盗办公室,并为些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资源。
2020年,二十一世纪社在南昌市公安局和市文化执法大队的支持下,先后筛查了1000多家电商进行了投诉与下架,并对30多家较大的书店进行了深入取证调查,其中有19家被行政执法立案,南昌市公安局还从北京抓捕了一名违法分子归案。
与此同时,还配合北京、上海等地的公安,抓捕了另外5名不法分子归案。2021年,二十一世纪社进一步拓展新的维权渠道,先后在北京、南京、上海和江西等地,联合了多家律师事务所,进行联合维权打盗,力争今年再取得更好的成绩。
二十一世纪社在维权打盗过程中,也遇到不少大问题,比如有些线上大平台不太积极配合,发现销售盗版只会下架链接,不能起到实持的打盗作用。又比如线下销售盗版的书店太多了,而且隐蔽性又特别的强,致使取证和打击都特别地困难。
为此,二十一世纪社愿意与更多的出版社精诚合作,建立维权打盗同盟关系,也迫切地呼吁政府加大保护知识产权力度,希望能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一次严打制造和销售盗版行动。
都2021年了!居然还有人公然支持盗版?!
蒲蒲兰曾在抖音平台发布了一条打击盗版的视频,引发了强烈讨论。不少读者公开支持盗版,令蒲蒲兰大跌眼镜、不寒而栗!
可见有些读者明知道是盗版,因为价格驱动,还是会选择购买,而至于知识性错误、印刷质量问题、油墨不环保等,均不在其考虑范围内。
打开App,满眼是盗版
中南博集天卷的畅销书几乎被常年盗版。随时都有。只要打开某多App,满眼都是。
发现被侵权后,我们一般会向平台发起投诉,与销售盗版店铺沟通下架,起诉。但维权很难,一是平台投诉审核周期漫长。二是下架后不久再次上架,或者卖家换个店铺继续销售盗版图书。三是有些投诉直接以各种理由被驳回了,甚至要求提供公证文件。
建议同仁们多维度多途径同时发起维权。
温和没有用!发律师函、要求下架、举报!!!
北京阿卡狄亚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畅销品——亲亲科学图书馆70册礼盒装被钜慧图书专营店等盗版,先在某多发现,正品原价800多的礼盒装,盗版售价仅180元/套,后又在某宝、某鱼等多个平台陆续发现盗版。
发现盗版后,我们先后采取与法务部沟通后,下发律师函,追责到底;要求平台方下架;对售卖盗版的商家予以举报等多种措施。但无奈平台不作为!某多、某鱼盗版维权难,下架后换账号上架,盗版产品层出不穷。盗版商甚至还喊话“100多块钱还想买正版?”
我们的维权心得是,一旦发现盗版,务必出具律师函、要求下架、举报等行为并行,温和处理对于盗版商与平台来说是无用的。
除了盗版之外,山寨、高仿等其他侵权形式也普遍存在于出版业,这种情况下的维权会容易一些吗?并不!
维权成功几个月后,一切又回到原点
2020年疫情期间,大概是2~3月,抖音成为的图书线上销售新战场,作为口碑超好的养育系列,《养育男孩》和《养育女孩》通过樊登读书和亦知家庭教育两个抖音账号直播和视频推荐,重新在抖音成为爆品,当我们还想在抖音继续深入推广的时候,忽然发现我们的书推不动了,很多抖音博主反馈说书太贵,同样的《养育男孩》和《养育女孩》,人家才卖9.9元!
直到2020年5月,同行提醒和销售反馈,在抖音和各大电商发现大量售卖高仿版的商家,有的显示销量过万,有的显示月销过5000,即便少的也有300+,销售当时保守估计这些仿冒品销售应已超20万册。这些卖家在头图、实拍视频、书名标题语中都打着“樊登推荐”的名义,有的甚至标出了“史蒂夫•比达尔夫”字样,即便他们的封面上明明白白写着“XX 著”(中国人的名字)。
下滑页面后,在产品详情图、内容和编辑推荐文字中,也多有直接盗用我社图书《养育男孩》《养育女孩》文案的语句和描述,实际上内容完全不一样
发现被侵权之后,我们先咨询了公司法务部寻求专业意见,同时联络各渠道销售,询问其所负责平台有何有效的打击高仿书、虚假宣传的方法,是否可后台搜索出所有不法宣传商家等;然后整理材料,如我社图书畅销证明,樊登官方授权文件,高仿书出版信息和版本,虚假宣传商家售卖链接汇总(部分)。同时,法务部拟定了警示函,加盖我司公章,发给高仿版出版社,要求其管制所发货的供货商。编辑一一私信某宝商家,发警示函(电子版),要求其立即删除虚假误导性字样和图片;发给渠道销售一份,转发平台。
我们一直未起诉,因为编辑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专门做这件事的举证材料,按法务所说,起诉方需先提供多种自证证明,然后汇总被诉方侵权证明,要估算数量和损失金额。起诉时间长,是持久战。
维权过程中,最困难的环节应该是与某宝商家的沟通。当时监控了约两周,自第一天发出警示函要求其删改页面信息后,天天登录某宝,浏览每个商家的相关产品页面是否已删改,基本上前两天都没有商家修改,客服回复“好的,会反馈”后无动作。大概四五天后才有三分之一的商家做了删改,一周以后才有一半的商家做了删改,一直到编辑监控的最后一天,仍有三四家商家不回应,不删改。
结果,几个月后再看,某宝上之前删改过的商家不知什么时候又添加了“樊登推荐”字样,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建议同仁们已发现盗版侵权现象,立即作出反应:虽然看最终结果似乎没有明显改善,但即便短期警示和遏制不法商家的行为也是好的;修改自家产品的头图、书名标题语、产品页面,多处标记官方授权或提醒读者分辨正仿版的标识。
也可以考虑起诉,也许收到法院的传票这些商家就真的不再敢违法了。
无果、不了了之,我们还能怎么办呢?
2020年底,我们在一档综艺节目的植入广告中看到嘉宾展示了斑马AI课的语文系统课订购礼盒《汉字认知盒》,从主体结构到产品细节,与歪歪兔童书馆的《汉字盒子》相似度极高。
而后通知侵权方,要求停止侵权并道歉,但无果。
在维权过程中,我们主要面临着几大困难,最终结果只能是不了了之:第一,侵权方零回应;第二,维权程序复杂,维权代价太大。大家知道,起诉打官司,是一件很耗费时间和精力的事情。综合考量,不得不选择放弃起诉;第三,公众版权意识薄弱。我们在官方微博发声明,有网友一系列缺乏版权意识、无视知识产权的留言。全民版权意识的提升,也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其实,不只是《汉字盒子》,我们的童书被抄袭、被盗版过多次,也都是不了了之。相信很多同行都有过类似的经历。想要改变这个状况,也只有大家共同努力。一方面,提高自己的创作水准;一方面,为知识产权保护法的完善多做努力。
不能让劣币驱逐良币,用法律手段维护自身权益
上海市普陀区人民法院于近日公开开庭审理了原告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有限公司诉被告国内某出版社、被告某书店侵害商标权及不正当竞争纠纷一案。该案因涉及知名科普图书品牌“十万个为什么”而备受社会各界关注。
在本次维权诉讼中,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有限公司(续用原社名:少年儿童出版社)诉称:少年儿童出版社是新中国成立的第一家专业少儿出版社,其旗下知名图书品牌“十万个为什么”受到《反不正当竞争法》和《商标法》的保护,被告某出版社未经许可在其出版的十余本图书封面中突出使用“十万个为什么”字样的行为构成商标侵权及不正当竞争,请求法院判令被告立即停止侵权,赔偿损失,并在权威专业媒体上发布致歉声明,消除负面影响。
2015年,为保护“十万个为什么”品牌的健康发展,少年儿童出版社申请了“十万个为什么”商标。就在《十万个为什么》团队数十年如一日,精益求精打造高质量作品的同时,市面上却出现了大量仿冒“十万个为什么”的科普图书。孩子及其家长基于对“十万个为什么”品牌的认可与信赖,但局限于出版专业认知,在购买《十万个为什么》时极易 “中招”,误以为购买的就是他们想要购买的经典少儿科普图书《十万个为什么》。
这些仿冒图书不仅有“注音版”“彩绘版”“幼儿版”等五花八门的品种,甚至还加上了“新版”“全新升级版”“新版珍藏版”等名头,在对外宣传中声称,“众所周知,《十万个为什么》是影响了几代中国人的经典读物,也是国内发行量最大的科普图书。本书则是《十万个为什么》的升级版”,此等虚假宣传的行径,无疑进一步造成家长们混淆,配合低价倾销,大有劣币逐良之势。
仿冒图书基本都出自书商之手,所谓的图书编写,其实是快节奏地东拼西凑。一本涵盖十多个科学领域、多达上千个问题的图书,竟然只有一个所谓的“主编”,不但连正式的编委会都没有,实际撰写者更是无从查起。这些东拼西凑的内容同质化严重,不仅存在语言语句错误,而且知识陈旧,科学漏洞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这样的仿冒图书,不仅无法起到传播科学知识、弘扬科学精神的作用,反而是误人子弟,遗患无穷,同时也严重损害了“十万个为什么”品牌形象。若助长此类风气,长此以往,必将严重打击坚持高质量原创和创新的出版机构的积极性,更不利于广大青少年科学素养的培养和提升。
除本次维权诉讼之外,少年儿童出版社还委托律师向多家出版仿冒《十万个为什么》图书的出版社发出了律师函,要求各出版社立即停止侵权行为。
自少年儿童出版社成立直属社长领导的版权经营管理部以来,本案打响了维护“十万个为什么”品牌权益的第一枪。接下来,该社还将采取多种途径和法律措施,充分运用法律手段,坚决维护自身合法权益不受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