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目的］ 1篇研究妊娠高血压综合征的论文中竟出现40例男性患者，且该文于2013—2019年被引用了62次。对其进行引用分析，发现施引文献的来源、引用内容及引用情感。［方法］这篇伪造数据的论文已被CNKI等重要期刊数据库删除，通过百度学术和Google Scholar发现被引线索，再结合CNKI数据库引文网络获取施引文献信息，最后通过OriginPro 2020b和VOSviewer软件对获取的信息进行数据分析和可视化呈现。［结果］62篇一级引证文献来自42种期刊；施引文献主要来自医药卫生领域；引用内容主要来自节点（目的）文献的参考文献，且存在多种错误；引用以复引和意引为主；引用情感为中性，多属于提及；引证文献的篇幅短、网络下载量少，且主题、共被引文献高度集中；多数引证文献的来源期刊出版周期短（旬刊最多，占33.3%）、年发文量偏高（中位数为4039）；引证文献来源期刊的影响力偏弱（2019年CNKI复合影响因子和综合影响因子的中位数分别为0.229和0.341）。［结论］部分普通医学期刊功能异化，大量重复出版同主题低水平文献，扰乱出版秩序，消解科学精神，应尽快落实《报纸期刊质量管理规定》和人才分类评价机制，遏制科研评价中论文相关指标的片面、过度和扭曲使用等问题，加快推进普通中文科技期刊的高质量出版发展进程。
【关键词】引用分析；伪造数据；科研诚信；医学期刊；社会责任
《硫酸镁与硫酸镁联合硝苯地平治疗妊高症疗效》[1]一文（以下简称《妊高症疗效》）于2013年1月发表在《当代医学》第3期，该文作者选取的66名妊娠高血压综合征（Pregnancy-Induced Hypertension Syndrome，PIH）患者中竟然有40例男性（观察组21例，对照组19例），导致其受到广泛关注。该文在期刊界同仁的微信朋友圈被广泛转发后，中国知网（China National Knowledge Infrastructure，CNKI）、维普资讯、万方数据三大重要中文期刊数据库很快将其直接删除（系统内没有查到任何相关撤稿声明）。笔者在研究CNKI网络出版文献状态变更与内容更正[2，3]情况时，偶然发现这篇论文在百度学术中显示有141次引用，且直至2019年仍有2次引用（百度数据与实际有出入）。出于好奇，笔者对这篇文章及其引证文献进行了调查分析：哪些人、哪些期刊引用了这篇文章？引用了这篇文章的什么内容？引证者研究的主题是什么？引证文献来源期刊及其发文状况如何？通过这份调查，以期引起大家的关注和思考：作者是如何写出这种论文的？他为什么要发表这样的论文？发表这样的论文对作者评级晋升真的会有用吗？这样的论文为何能发出来？这样的文章到底给别人提供了什么样的参考？如果这类研究数据是真实的，对病人意味着什么？作者、读者、编者、审者、评价者、期刊为此应该做些什么？
多数研究学术不端的文献关注的是不端行为的类型、甄别方法和防范措施，虽有涉及撤销论文被引频次的，但对引文内容及被引文献进行分析的较少。本文以一篇数据明显造假、文字不足两页、内容质量较差的文章为例，剖析其62篇引证文献的研究主题、研究内容、施引内容、引用情感、内容质量、编校质量，以及引证文献的来源期刊的区域分布、发文情况、影响力等，为学术诚信治理提供细粒度对策。发布预警期刊名单和期刊黑名单，是学术治理最重要的措施之一，但国家层面一直没有发布，这是因为纳入标准很难确定。对“买卖”“代写代投”“造假”等不端论文的数据挖掘，有助于发现问题期刊，为“预警期刊”和“黑名单期刊”的认定提供可参考指标。
1 资料来源与方法
CNKI、维普资讯、万方数据等知识服务平台已无法直接查到《妊高症疗效》的被引情况，笔者于2020年10月，通过百度学术和Google Scholar查询该文的被引情况，再结合CNKI、维普资讯、万方数据中的引文网络交叉查询并逐篇排查。由于CNKI数据库综合文献数据最全，万方数据库医学文献数据最全，因此，首先通过这两个数据库调查引证论文的引证内容、作者、参考文献、被引频次及下载次数，其次调查引证论文来源期刊的主办单位、出版周期及年发文量等情况。
2 结果与分析
在百度学术和Google Scholar中检索《妊高症疗效》，分别显示被引用了141次和44次，逐一核实后发现，截至2020年10月31日，《妊高症疗效》实际被42种期刊引用了62次。62篇引证文献中，可以获得全文信息的文献（数据库检索优先顺序为CNKI、万方数据、维普资讯），CNKI中有51篇（来自34种期刊），万方数据的万方医学网中有10篇（来自7种期刊），其中谭碧莲撰写的《妊高症应用硫酸镁和硫酸镁结合硝苯地平治疗的临床效果分析》[4]一文在三大数据库中仅万方数据有基本信息，但无全文信息。
2.1 《妊高症疗效》被引时间及引证来源期刊分布
《妊高症疗效》的62次被引的时间分布在2013—2019年（图1），2016年被引频次达到峰值20次。该文2018年已被CNKI、维普资讯、万方数据三大数据库彻底删除①（①在三大中文期刊数据库搜索题名或作者已查不到《妊高症疗效》的有效信息，在中国科学技术信息所“中文DOI”解析中可见本文基本信息，全文已无法链接，但在百度文库、道客巴巴网络数据库中有全文信息。），但2018—2019年仍有6次引用。《当代医学》和《世界最新医学信息文摘》施引文献数量最多，分别有6篇和4篇，引证文献≥2篇的期刊共有12种（图2），其他30种期刊各引用了1次。
图1 《妊高症疗效》被引的时间分布
图2 引证文献数量≥ 2的期刊分布
2.2 《妊高症疗效》被引情况及存在问题
2.2.1 引用的位置、方式及内容
引用位置是指被引文献在引证文献中出现的位置：引言部分、资料与方法部分、结果部分和讨论部分；引证文献的施引方式分别按“直引”“意引”与“单引”“复引”②（②直引是指直接引用，意引是指间接引用；单引是指被引内容仅仅来自《妊高症疗效》，复引是指同一处文字既引用了《妊高症疗效》一文，还同时引有其他文献。）进行划分；引用内容共涉及7个句子，记为①②③④⑤⑥⑦，其中①、②③、④、⑤⑥⑦分别位于《妊高症疗效》的引言部分、资料与方法部分、结果部分和讨论部分。62篇引证文献有2篇在正文处没有出现引用标识符，2篇文献的引用内容在《妊高症疗效》中没有提及。《妊高症疗效》一文的引证文献的施引情况如表1所示，其中60篇文献在正文中著录了引用位置，58篇文献有明确的引用方式和引用内容，⑤⑥有两篇文献同时引用。
表1 《妊高症疗效》的被引情况
| 引用情况 | 论文数量/篇 | 占比/% | |
| 引用位置 | 引言 | 20 | 33.3 |
| 资料与方法 | 10 | 16.7 | |
| 结果 | 1 | 1.7 | |
| 讨论 | 29 | 48.3 | |
| 引用方式 | 直引 | 0 | 0.0 |
| 意引 | 58 | 100.0 | |
| 单引 | 16 | 27.6 | |
| 复引 | 42 | 72.4 | |
| 引用内容 | ① | 25 | 41.7 |
| ② | 3 | 5.0 | |
| ③ | 6 | 10.0 | |
| ④ | 1 | 1.7 | |
| ⑤ | 8 | 13.3 | |
| ⑥ | 14 | 23.3 | |
| ⑦ | 3 | 5.0 | |
2.2.2 引用中存在的问题
（1）张冠李戴。62篇引证文献中，仅文后参考文献著录中出现错误的文章共11篇（占17.7%），共出现14处错误：文章题名错误（4篇）；出版年份错误（2篇）；卷错误（4篇）；期错误（1篇）；页码错误（2篇）；刊名错误（1篇）。比如，文献[5]将《当代医学》标注成《医学信息》，文献[6]将年份2013写为2015，文献[7]标注的年、期和页码全部错误。
（2）为引而引。从引用方式看，58篇引证文献都属于“意引”，“复引”占比较高（72.4%）；从引用位置来看，主要集中在引言和讨论部分（分别占33.3%和48.3%）；从引用内容看，多是转引或提及，既没有学术上的继承性，也缺乏方法上的指导性。①③⑥均出自《妊高症疗效》的引用文献，而58篇引证文献的60处引用中有45处（75.0%）属于这3处内容的转引。
2.3 引证文献概况及作者分布
2.3.1 引证文献的研究主题
62篇引证论文中，58篇论文研究硫酸镁或硝苯地平对妊娠高血压综合征的疗效，另外4篇论文分别涉及硫酸镁湿热敷对接种疫苗后局部红肿硬结的疗效、妊娠高血压患者护理、硝苯地平的合成、镁盐研究前景等。用VOSviewer软件（version 1.6.15）对62篇引证文献的关键词共现网络进行可视化分析（图3），得到共现次数≥3的关键词共有11个（对妊高症、妊高征、妊娠高血压综合症、妊娠高血压疾病等同义词进行了清洗和合并），其中硫酸镁、妊娠高血压综合征和硝苯地平分别出现了57次、57次和51次，链接强度分别为130、129和116。
图3 高频关键词的共现知识图谱
2.3.2 引证文献的作者来源
62篇引证文献包括10篇合著和52篇独著（占83.9%），共涉及作者86人。86人来自63家单位，其中乡镇医院2家，县/区医院23家，市级医院26家，高校医学院附属医院5家，高校研究院所2家，其他5家为行业集团职工医院。妇幼保健院或妇产科的单位有41家（占66.1%）。由于引证文献中著有作者个人简介的较少，因此本研究没有详细统计性别、年龄、专业方向、职称、学历等信息。
2.3.3 引证文献的篇幅和参考文献数量
（1）文章篇幅。每篇引证文献的文章篇幅均按整数计算，不足1页的按1页计。62篇引证文献的页面数最小值是1，最大值是7，中位数是2。2页的文章最多（36篇），1~2页文章占64.5%，且2页的论文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转页码的。
（2）参考文献数量及同被引情况。引证文献的参考文献数量的最小值是3，最大值是51，中位数是6。参考文献为3~5条的引证文献共28篇，占45.2%；大于5条的共34篇，占54.8%。引证文献的参考文献数量相对于其篇幅还是偏多一些，引用的动机（62篇引证文献中没有1篇是反引③（③引用情感通常分为正引、反引和中性引用（提及）3种。））、准确性和合理性值得商榷，尤其是CNKI的51篇可查的引证文献中同时引用《妊高症疗效》和文献[8]、[9]、[10]的论文分别有18篇、14篇和11篇，共被引文献也高度集中。
2.3.4 引证文献的被引和CNKI数据库下载情况
CNKI中51篇可查的引证文献在系统中的被引频次和下载频次分布如图4所示。被引频次的最小值为0，最大值为75，中位数为5；下载频次的最小值为8，最大值为2666，中位数为28。下载量较高的是关于硝苯地平的合成及黄芩苷研究现状的2篇文献[11，12]（分别被下载了2666次和612次，在图4的两个跳跃点位置）。从图4可以看到，在按被引频次递增排序的情况下，引证文献的网络下载量变化很小，且总体来看下载量偏低，影响力较弱。通过OriginPro 2020b软件对51篇引证文献的被引和下载量进行相关性分析，得到的Pearson相关系数为0.051，显著性水平为0.723，被引量和下载量之间无统计学意义，这不太符合一般性规律。
图4 51篇引证文献在CNKI中的被引频次和下载频次分布
2.4 引证文献的来源期刊状况
2.4.1 来源期刊的出版周期
62篇引证文献来自42种期刊，它们的出版周期如表2所示。周刊、旬刊和半月刊共29种，占69.0%。出版周期过短，也是容易出现把关失误的重要原因之一。
表2 42种引证期刊的出版周期
| 出版周期 | 期刊数量/种 | 占比/% |
| 周刊 | 2 | 4.8 |
| 旬刊 | 14 | 33.3 |
| 半月刊 | 13 | 31.0 |
| 月刊 | 12 | 28.6 |
| 双月刊 | 1 | 2.4 |
2.4.2 来源期刊的办刊属地及主办单位情况
引证期刊的出版属地如图5所示，其中引证期刊数量最多的是北京市，共有17种，其次是河北省和广东省，分别有4种和3种。两家单位联合主办的期刊有7种，其他35种期刊都是一个单位独立办刊。引证期刊的主办单位中，专业学会和研究院/所较多，分别有15和10个。来源期刊中，中国康复医学会主办的期刊有3种，中国医师协会、中国保健协会、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主办的各有2种。
图5 42种引证期刊的属地分布
2.4.3 来源期刊的年度发文量
51篇文献发表当年，来源期刊的发文量及其年度发文量峰值（CNKI数据库中可查所有年份的年发文量最大值）情况如图6所示。51篇引证文献发表当年其期刊的年度发文量最小值为207（《浙江化工》），最大值为26487（《世界最新医学信息文摘》），中位数为3262。51篇引证文献来源于34种期刊，这34种期刊的年度发文量峰值的最小值为255，最大值为26487，中位数为4039。有4篇文献发文当年即为该刊发文量峰值年份，34种期刊的发文量峰值年份主要集中在2013年（7种）和2014年（6种），2010年、2015年、2019年各有4种期刊年度发文量达到峰值。
图6 34种引证期刊的当年发文量和年度发文量峰值箱线图
2.4.4 来源期刊的影响因子
影响因子是反映期刊整体影响力的一个重要评价指标，CNKI把期刊的影响因子分为复合影响因子和综合影响因子。34种期刊在CNKI平台的2019年影响因子如图7所示。复合影响因子和综合影响因子的中位数分别为0.229和0.341，其平均数分别为0.337和0.279，影响因子较高的是《中国实验方剂学杂志》（2.034，1.557）和《海南医学院学报》（1.369，1.278），但总体来看，这些期刊的影响因子都偏低。
图7 34种期刊2019年的CNKI影响因子分布
3 讨论与思考
3.1 标准，须严格执行
质量是出版工作的生命线，遵守学术出版规范，严格执行国家相关标准是保障学术出版质量的基本要求。2014年4月，原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印发了《关于规范学术期刊出版秩序促进学术期刊健康发展的通知》（新广出发〔2014〕46号）[13]，通知中指出的问题，在本次调研的文献中能明显地感知到，如“出版周期短、发文量大”“低水平重复出版”“引文、注释、参考文献等不准确”“内部编辑审稿制度、编委会制度和同行评议制度等质量保障机制不健全”，以及“稿件的学术水平、创新成果及发表价值缺乏科学的评估”等；“一号多版，非学术期刊出版理论版、学术版等”问题也存在，部分引证文献来自一些期刊的学术版、医药研究、医学前沿等。2019年郝远[14]曾撰文提醒期刊工作者：不执行国家出版标准的后果很严重。2020年6月，国家新闻出版署专门针对报纸期刊质量管理印发了《报纸期刊质量管理规定》（国新出发〔2020〕10号）[15]，第三条指出“期刊质量包括内容质量、编校质量、出版形式质量、印制质量四项，分为合格和不合格两个等级。四项均合格的，其质量为合格；四项中有一项不合格的，其质量为不合格。”2020年9月，国家新闻出版署公布了72种期刊注销登记的公告[16]。近年来，国家加大了对学术期刊质量的监督管理力度，总体质量有所提升。本次调研的34种引证期刊中有27种期刊（79.4%）的年度发文量峰值出现在2015年前，2015年后发文量基本上有明显减少。但是，一些期刊的出版水平相对于新时期国家期刊高质量发展的目标和要求仍有较大的距离。34种期刊的年发文量中位数为4039，且有4种期刊2019年的发文量仍处在峰值水平；同时本研究关注到其他一些同类的普通医学期刊也存在发文量大、文章内容质量和编校质量不高、发文速度过快（文献[17]2013年3月26日收稿，2013年3月29日修回，2013年4月7日网络出版）等现象。医药卫生期刊是医药科学技术成果转化为诊疗手段并发挥重大社会效益的重要桥梁和纽带，关乎人们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更须严格执行国家出版标准。
3.2 责任，要勇于担当
学术期刊是国家科研和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繁荣学术研究，推动文化创新，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和科学技术进步等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13]。但是，部分作者的急功近利、期刊编辑的把关缺位、管理者的简单化评价、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服务机构的不当操作，使得学术期刊的功能异化，或使责任人投机取巧，免于追责。
3.2.1 作者责任
本研究论及的63篇（包括文献[1]）论文的作者大都是一线的、基层的、妇产科的医生，他们的研究成果不仅关乎人们的健康，更关系到生命的安全。如果这些成果的数据是虚构的，甚至是代写代投的，这会对管理部门的评价造成很大的偏差；如果这些数据是真实的，在明明知道联合用药更有效的情况下，为了验证自己的试验结果却人为地把患者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这是不道德的行为，也是违反科研伦理的行为。
3.2.2 期刊责任
无独有偶。还有人发现2016年某医学院学报发表的一篇研究“激素前列腺癌”的论文中竟然有51名女性患者[18]，检索发现，此文也有5次引用。如此生编硬造数据的文章能得以出版，这意味着什么？同行评审、“三审三校”等内容生产把关机制在有些学术期刊出版中根本没有得到执行，审者和编者缺乏最基本的责任担当。2020年11月20日，在CNKI数据库以“妊高症*硫酸镁*硝苯地平”主题词搜索（主题词的逻辑关系为“合取”，即同时满足），仅2019—2020年仍有80多篇论文发表。当然，妊高症在我国属于高发疾病，且严重危害母婴健康，值得深入研究，但仅从这些论文的题目来看，大多文献还在研究硫酸镁单独使用及与硝苯地平联合用药的有效性问题，发表的期刊、论文研究方法、结论等与本研究的62篇引证文献有较大的相似性。
3.2.3 管理者责任
调查的文献中，有的只有1页，甚至半页，有的文章3页，竟有3次转版，有些用六号字排得密密麻麻，既没有科学性，也没有可读性。这些篇幅为1~3页，内容没有什么新意，量与单位、图表、统计分析、参考文献等频频著录错误或不规范的文章，在考核评价中能起作用吗？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呢？管理部门在执行考核评价时，除了数数量，有没有真正地看看文章到底在写什么，质量和意义如何？2020年2月，科技部印发了《关于破除科技评价中“唯论文”不良导向的若干措施（试行）》[19]，提出“实施分类考核评价，注重标志性成果的质量、贡献和影响”“不把代表作的数量多少、影响因子高低作为量化考核评价指标。”2020年2月，教育部、科技部研究制定了《关于规范高等学校SCI论文相关指标使用树立正确评价导向的若干意见》[20]，指出“重点考察实际水平、发展潜力和岗位匹配度”。政策的出台为科研评价提出了更切合实际的要求，管理者应把评价的责任落到实处，为彻底改变这种论文发表状况提供政策导向。
3.2.4 网络出版服务者责任
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服务机构要认真履行社会责任，建立健全学术期刊收录、审核、网络出版制度[13]，严格执行收录标准，一些发文量特别大、内容质量低的期刊不宜收录，减少信息污染和对读者的误导。当已发表的论文被发现问题时，也不应“一删了之或置之不理”[2]，应本着对读者负责、对社会负责的态度进行规范撤稿或更正。2019年CNKI制定了《网络出版文献出版状态变更与内容更正规范》，为期刊数据库网络文献变更提供行业标准，但目前发现仍有一些问题论文没有得到规范执行，需进一步完善已出版论文的更正、撤稿及删除制度。
3.3 技术，应加强应用
单从被引量来看，《妊高症疗效》有62次引用，CNKI在库的51篇施引文献中被引频次≥20次的有9篇，这些文献的影响力还是不错的，但对比其较少的网络下载量，发现这些数据可能是不正常的。通过对实际引用内容进行分析，发现多数施引文献的引用动机和引用质量经不起推敲。从被引量、被引率、他引量、他引率、网络下载量到社交媒体传播影响力，从引文分析到引用内容分析，期刊和论文的评价在不断地深入。引用内容分析是基于引文分析基础理论，借助文本挖掘和自然语言处理等技术，从施引文献的全文入手，聚焦引用的片段，对被引频次、引用位置和引用文本的内容主题进行挖掘和研究[21，22]。国内重要的期刊数据库如CNKI等，虽然在引文知识网络构建、文献间的关联性、自动推荐阅读文献等方面已经取得较大的进展，但对引文的引用内容、情感分类等个性化服务等方面开发还不够深入。人工智能技术在引文内容分析上的应用，为发现和深度评估科学文献提供了技术支持。引文内容分析人工智能工具Scite.ai[23]可通过智能引证（Smart Citations）发现和评估科学文献，已对超过2000万篇科学论文中超过7亿篇引用声明进行分类和可视化呈现，它允许任何人查看一篇学术论文是如何被引用的（支持、反驳，还是提及），以及被引用的具体位置、内容、所有关联文献是否有更正、撤稿等，而不仅仅是被哪些文献引用了、被引频次是多少。智能技术使文献的引用主体、演化过程更加透明，以确保它在信息传递中的有效性和科研评价中应用的合理性。
4 结语
论文是梯子，也是靶子；高质量的论文是坚固的梯子，劣质的论文是危险的梯子；高质量论文是被学习的靶子，劣质的论文是被攻击的靶子。互联网发明者Vint Cerf说过：“你曾经的所作所为，没有一样会消失，也没有一样能逃脱公众的注意。”论文一旦发表，就很难从网络消失，即使从CNKI、万方数据、维普资讯等期刊数据库删除了，但一般也都能通过“道客巴巴”“爱学术”“豆丁网”等平台找到。无论是作者还是编辑，一定要慎重对待每一篇要发表的文章。
本研究仅调查分析了1篇被删除论文的一级参考文献和一级引证文献的引文网络，涉及的期刊主要集中在医药卫生领域，不具有普遍代表性。有些期刊偶尔发表了引用《妊高症疗效》这种存在典型数据伪造问题文献的论文，也不能说明该刊的办刊水平就一定低。读者不必对本研究论及的论文、作者和期刊进行过度解读，而应从现象看本质，举一反三，反思问题，担当责任，寻找对策，为优化科研环境，营造风清气正的学术生态贡献自己的力量。
本研究涉及的期刊多是普通的医学期刊，作者的研究水平、层次不高，单位多是基层医院，存在的问题很容易被忽略，但对比近年中国学者发表的国际论文几次被大规模撤稿的事件，发现第三方公司代写、代投、代修可能是它们的共同特征。国家在积极推进世界一流科技期刊建设的同时，也要进一步加强普通科技期刊的质量管理，构建普通科技期刊持续发展的体制机制和生态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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