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靖伟：北京弘扬四季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摘 要】本文记录、总结、分析了疫情期间高校校园书店服务联盟对各高校校园书店开展的系列调研结果。从校园书店所创造的异彩纷呈的文化成果，到他们在经营过程中所遇到的种种困难，本文进行了真实呈现，对校园书店的定位、发展和所需要的支持进行了深入思考和分析，并向各大学、各级政府、机构发出呼吁，从政策上、资金上、资源上给予支持和倾斜，使高校校园书店在推动和引领校园文化建设的道路上走得更加健硕。
【关键词】高校校园书店；转型升级；困难；可持续发展
为进一步促进实体书店发展，2016年，中宣部、原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国家发改委、教育部、财政部等十一部门联合印发了《关于支持实体书店发展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此后，各高校校园书店的建设者们一直都在思考：如何立足于校园书店推动和引领高校校园文化建设？如何将校园书店建设成为创新型高校文化地标和高校学子的良师益友？如何在获得社会效益丰收的前提下兼顾经济效益？《意见》发布的四年后，一场疫情，让实体书店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这群高校校园书店的“文化追梦人”都经历了什么？校园书店现状怎样？未来如何？这都是高校校园书店服务联盟一直关注的问题，于是我们在疫情期间对此展开了一系列的调研活动，以期能真正帮助校园书店高质量可持续地发展下去。
1 各省高校校园书店建设推进速度缓慢，覆盖率不容乐观
《意见》的发布，在政策上给予了校园书店建设极大的支持，要求每个高校至少应该有一所校园书店。但实际情况并不乐观，到目前为止，高校校园书店建设的推进速度缓慢。这里面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书店的生计问题，这是横亘在几乎所有高校校园书店实际经营者面前的一大难关，也是笔者在他们之中听到最多的忧虑之声、探寻之声。不止一位经营者告诉笔者，到目前为止还能坚持下去并葆有热情，凭借的完全是一股对书店和文化事业的热爱。一位书店经营者对笔者说：“因为我还有梦想，情怀支撑着我的梦想。”书店到底能不能很好地生存下去，这直接关系到高校校园书店行业的未来发展，没有生存又何谈扩张？
高校校园书店建设的投入成本绝对不低。上千平米的书店要想做到高品质，在装修、图书采购、人员工资等基础投入上动辄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但书店的盈利能力却严重不足，回报难以预期，投资者当然没有投资动力。究其原因发现，高校校园书店盈利模式单一，图书利润单薄，再加上可创新的空间受限，想做的做不了，能做的不赚钱，市场竞争力也不足，又难以吸引和保留人才，资本介入的信心当然严重不足。这些原因导致在政策有利、宣传有利的多重利好呼声之下，高校校园书店的推进速度依然缓慢。
再回头看看，在全国范围内，目前已经建成正在运营的高校校园书店也大多在生存线上挣扎，甚至处于连续亏损状态。据笔者所知，甚至一些运营活跃、频繁获奖的校园书店，实际正处在要不要关门歇业的犹疑之间。受疫情影响，2020年高校校园书店的新增数量更是少之又少，扩展前景不容乐观。
2 高校校园书店的定位
在本次调查中，高校校园书店的发展愿景及经营现状之间的差异，引发了我们对高校校园书店的定位、功能和作用的深入思考，以及由此而延展开来的对校园书店管理方式的思考。
目前，很多高校校园书店在以社会效益为首的实践中，确实展现出许多优异的成果，在公益性、展示性、交流性上硕果累累、异彩纷呈，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助益学术学科交流、推动高校文化传播、提高师生阅读水平及文化素养。例如大多数校园书店都能结合院系特点，不同程度地开展各种名人知识讲座、名作欣赏、美学美育教育、科技成果展示、学术交流等，有的校园书店甚至成为区域网红书店打卡地，极大地推动了校园先进文化对外扩展的力度。这些成果的实现和未来的发展，正是国家对高校校园书店的期望之所在，各书店在困难重重之下还能呈现如此众多的优异成果，正说明我们有着一群怀揣梦想、立志高远的“校园书店人”，一直在守望着他们的文化理想，铸造着他们的校园书香之梦。
高校校园书店对社会效益的贡献无疑要放在首位，而且一直要放在首位。那么，在此定位之下，是否需要思考一下，高校校园书店的主要目标成果应该如何定性定位？应该归属国家利益还是企业利益？相应地，高校校园书店应该归属国家行政机构还是企业机构？应该梳理清楚。同样的，既然是以社会效益为主要产出成果，那么国家相关部门或者各高校对校园书店管理的侧重就需要更多更细致的深入思考。例如，如何平衡高校校园书店的社会效益指标和经济效益指标？是否可以不把盈利多少作为校园书店及其主管部门的重点考核指标，而是把社会效益的量化指标作为考核标准？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多项对配套政策和措施的需求（如校园书店的行政属性、对资金的需求和来源渠道、主要经营者的编制归属问题、人才引进的相关政策等）。这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多方研讨和支持，以真正助力高校校园书店健康长远地发展。
定位清楚了才能有准确的管理政策和手段，而不同的定位决定了不同的路线，不一样的路途和风景，结出不一样的果实。当然，终极目标仍然是以社会效益为主。
3 高校校园书店开办主体及资金来源
从本次调研的结果来看，高校校园书店的投资方主要以新华书店为主，约占40%；其次是高校出版社，约占30%；非高校出版社占5%左右；民营投资约占14%（其中民营连锁书店约10%，民营独立书店约4%）；其他类型占11%左右。
可以看出，国有资本占比近90%，尤其是集团资本，例如新华书店、各出版集团。而充满活力和创新意识的民营资本占比很小，不论从资本层面、还是市场创新层面、还是管理方式层面，都应该加强对民营资本的战略引入。民营资本10%的市场占有率表明，后续可挖掘的空间很大。但必须要关注的是，他们抗风险的能力与国有资本相比也较弱，这是从政策环境层面需要为他们考虑的地方。例如在本次调研中我们就遇到了两个由大学生创业者开办的高校校园书店，他们热爱图书、热爱校园书店，却一直在生存的风浪中飘摇，不忍放手。而疫情对这类高校校园书店的打击较大，一旦资金链断裂，书店运营将难以为继。
如何整合民营资本投入到校园文化建设中来？如何为他们打造和维护一个利于书店生存和发展的良性环境？如何使国有资本和民营本各显其长，发挥他们的优势，共同打造校园文化的“第三空间”？这些都需要上层架构者们深入思考、仔细抉择。
4 以中小型书店为主
按照校园书店规模的定义，通常把500平方米以下的书店定义为中小型书店。从本次调研结果看，高校校园书店仍然以中小型书店为主。其中：占地面积300平方米以下的高校校园书店占45%左右，300——500平方米的占33%左右。而1000平方米以上，能充分承载多元文化发展使命的大型“校园文化空间”占比不超个位数。以笔者看来，应该有一半以上的高校都拥有至少一间500平方米以上的校园书店，否则，难以承载助力高校校园文化传播的重任。
另外，书店建设规模的大小，也从一个侧面体现了资本信心的强弱，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5 高校校园书店经营业态及现状
（1）经营业态。
从本次调研结果来看，高校校园书店店内经营按收入比重排序，平均综合得分前三的是图书销售、文具文创、餐饮，而其他多元化经营方面的收入占比非常低。不得不说，收入种类过于传统，显示出创新不足、活力不足、文化功能单一的局限性，这也是后续发展需要重大突破的地方。
（2）合作模式。
在高校校园书店合作模式探索上，建设方在与校方的沟通中也遇到了困难。由于思想意识和管理上的种种原因，并不是所有高校都能对校园书店建设给予积极支持与配合。例如在选址、店面租金减免、文创项目合作等方面，校园书店的建设者们都不同程度地遇到过困难。一些书店负责人表示，有的高校从自身经济利益考虑，往往把好的位置出租给商业项目以获取更高的经济收益，而对校园书店的建设选址，校方即便同意提供场地，给的也是位置不理想的或者面积狭小的地方。在文创项目上，校园书店理应有其独特的院校视角与特色优势，但不少书店表示，他们很难拿到学校的标识使用授权，只能做一些差别性较小的文创产品。但笔者也在另一些院校的校园书店中见到了能代表院校特色和文化的、带有院校标识的、独特的文创产品，这些文创产品对在校大学生和校外学生，甚至社会人士，都具有相当的吸引力，也成为所在院校对外宣传很好的宣传品，何乐而不为呢？因此，高校校园书店仍需在开创性、意识性、大小我层面需要突破。在高校这块文化密集型和知识密集型的产业田里，可长出的文化知识果实，不论从种类还是从数量上都不应仅仅停留在目前这个数量级上，不能被眼前利益限制了想象，不能让沃土一直沉睡。
6 高校校园书店的转型升级
在调研过程中，出于书店生计的考虑，书店经营者们对高校校园书店未来的盈利方向和模式进行了多次交流，提出了多种盈利方向和模式，例如：为高校各院系及部门提供专项服务，成为院系知识和技术资源的对外传递者；高校IP文创产品开发；场地租赁；会员收入；培训课程及分享活动；线上销售渠道等。另外，还可成为出版社出版资源开发、供销渠道搭建的平台。
疫情发生后，80%以上的书店负责人都有线上转型与发展的意愿和思考，以及探索多元经营的可能。一些书店还利用疫情的空闲时间调整店面布局、开辟活动空间、整合线下线上销售平台、优化产品结构、开发课程活动，不断提高对读者的吸引力，除此之外，他们还大练“内功”，不断提升门店服务水平。
例如，令笔者印象深刻的北京外研书店，在文化活动开展上动了很多脑筋，设立了多种定期的文化活动，在学校周边乃至北京市都有较强的影响力；另外，他们在线上线下推广方式上也瞄准潮流脉搏，推陈出新，采取了多种形式的推广方式，效果显著；他们的文创产品也颇具匠心，令笔者爱不释手。像这样有理想、善耕耘的校园书店还有不少，但他们同样存在人才短缺、盈利不足、身份尴尬等困扰，只是他们还能生存，还能继续追梦。
7 人员招聘及培训
关于书店希望得到哪些支持的问题上，本次调研问卷的结果中显示，新业务能力培训需求占比70.1%，是占比最高的；随后才是减免水电费59.0%、减免房租54.7%、优惠贷款21.4%等。可见新业务能力培训是各高校校园书店迫切需要的，笔者遇到的几家校园书店都纷纷表示店员的整体素质和能力都需要提升，例如为读者引导阅读的能力、阅读和文化活动策划和组织能力、图书选品能力、与校方及院系项目对接和沟通的能力、新媒体营销的能力等。关于人员培训，有业内人士提出，书店可充分利用高校寒暑假的清闲档口，加强对书店人员的业务培训，从原来的售货员向能管会员、能做策划、能做营销、能销售课程的方向转变。书店急需对书店负责人及员工的各项培训。
另外，许多书店还面临人员缺口的困境，从普通店员到店长，什么人才都缺，普遍反应招不到合适员工。招不到人的原因也基本趋同：由于盈利能力和资金不足，书店能提供的工资待遇较低（据笔者所知甚至不如外面普通企业工资收入最低的员工），但岗位要求却不低（招聘要求普遍为211/985重点高校统招本科以上毕业生）。有一所知名大学校园书店管理者对笔者说，曾经有一个研究生应聘他们书店并被录用，她高兴的同时也很好奇一名硕士毕业的人才为什么愿意到他们这儿来就业。果然，硕士人才没过多久就走了，实在是理想拼不过现实，拼不过温饱的限制。同时，虽然从事的是校园文化事业这样崇高的职业，但店员的社会地位并不匹配。
如何让高校校园书店从业者走出一条收入稳定且受人尊重之路，受到校园书店当下及未来从业者的关注。
8 散兵游勇式的经营发展难以形成集合效应
高校校园书店如何形成合力共同发展，是当下要解决的问题。各高校校园书店的个体实力差别较大，且普遍偏弱。如果能有一个组织，起到将各单体书店化零为整、互相学习、抱团取暖的作用，为这个弱小的群体多发声、多争取政策支持，将会有力地推动校园书店的整体发展。基于此，作为有志于推动校园书店联盟化发展的我们，希望能把大家聚合在一起共同做一些事。例如每年推荐一批发展水平高、双效统一、有代表性的校园书店予以表彰，用标杆书店带动整个行业的发展与提升；并整合资源尽可能地为高校校园书店的从业者提供各项赋能培训，例如技能培训、服务标准培训、先进管理方式培训、领导力培训、跨行业学习等；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协调促进行业发展所需各项政策的出台和落地，使各高校校园书店得以持续健康地发展。
在这里我们可利用的资源也有很多，愿意为行业发展出谋划策、发光发热的部门和人士也非常多，关心大学生文化成长、期待高校校园书店真正成为高校文化第三空间的各方有识之士也同样期待着集合行业力量携手前行。
9 高校校园书店的多元化经营发展需要多方支持
《意见》明确指出，鼓励高校校园书店以改革创新提升市场活力，但具体如何落地，需要校方、地方政府等各方的大力支持，高校校园书店的多元化经营不是书店一方所能单独实现的。
经过调研发现，一些书店的多元化经营思路和落地方式尚未得到校方同意，尚无法践行多元经营的模式，这是目前高校校园书店收入来源比较单一、经营效益欠佳的主要原因。一些高校校园书店负责人说，书店店面改造等前期投入较大，后期运营成本也很高，而图书经营又属于微利行业，如果学校不允许开展多元经营，还要向书店收房租收利润分成，这对于本就岌岌可危的书店经营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就在本文收笔之前，已陆续有书店告诉笔者，与校方的下一期合作协议尚不确实能否顺利签署。无一不是因为利益，要么双方利益分配意见不调，要么盈利受限，均难以为继。这其中不乏国有集团资本投资的品牌校园书店。国有资本投入校园文化建设尚如此之难，更遑论民营资本了。可以想象，以大学生创业者身份去投资经营的校园书店，又会面临怎样的境遇。
10 对书店的优惠政策与学校国有资产保值增值的政策相矛盾
调研中发现，高校校园书店所应享受的房租减免优惠政策，与校园国有资产保值增值政策相矛盾，落实十一部委政策进行租金减免，就意味着国有资产流失。如此两难该如何平衡与协调？何去何从不好抉择，往往只能暂时搁置，但它始终是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而两难之地却不止于此。由此可见，如何让各部委给予高校校园书店的优惠政策依法依规落地成了摆在校方和书店面前的难题，这需要推动《意见》实施细则的出台。
而在当前如何应对和解决这些问题，各学校的做法也确实差异较大。有的院校采取积极主动、正面向上的态度，在书店建设中，不但给予直接减免房租、放开经营业态的准入许可，而且将学校相关部门的相关考核任务也一并核减。但也有院校以文件中并未列明具体减免标准为由，拒绝落实减免优惠政策。落到各家书店，就成了几家欢喜几家愁的局面。有书店经营者表示，与校领导搞好关系至关重要，甚至是书店负责人的主要工作。
《意见》中指出：“把支持校园实体书店高质量发展摆在高校思想政治建设和校园文化建设的重要位置。”而高校校园书店能否蓬勃发展，往往与学校主要领导层的决策意见密切相关。那么，是否可以考虑从机制建设上给予根本保障，例如从校领导考核指标上着手，能否将文件精神进一步细化为高校思政考核的一项内容？以便从校园书店健康发展的顶层架构设计上夯实基础，为高校校园书店的发展保驾护航。
11 办证难为高校校园书店经营埋下隐患
经调研发现，有相当部分的校园书店，处于“无证、无照”的“非法”经营状况，这与开设书店场地的土地性质有关。因历史原因，大部分高校的土地性质均为“国有教育划拨”用地，并未为未来的商业需求预备可能性，而工商部门办理营业执照又要求土地性质为“商业”用地，大多数校园书店都跨不过这道门坎，无法办理营业执照。而校方相关部门往往缺少与地方国土、规划部门的协调机制，无从下手。对校园书店方来说，到目前为止，这仍然是一道未解之题，无照经营的隐患也一直如鲠在喉。为此，多名被调查者建议能否由一个合适的机构出面，组织协调各方出台一个解决方案或专门政策，让高校校园书店也能办上营业执照，不再“非法经营”。
如上所述，“办证难” “落实政策难”“合作难”等诸难，都不外乎需要协调学校、政府相关职能部门坐在一起，提出问题、解决问题。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剩下的无非是在路途中、不同阶段会遇到各种各样需要解决的实际问题。笔者相信，问题的解决并不困难，难的是要有人能够出头、愿意出头，并且有能力去做好这件事。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校园文化建设，特别是高校校园文化建设一定不能成为一个真空或半真空地带。而在笔者看来，校园书店，正是承载校园文化育人最佳的落脚点，它是教室、宿舍之外的第三空间——文化空间，是“学业、生活、文化”校园时空三支柱的鼎立之足。要想推动这一“百年育人”大计，需要各方力量共同努力。为了帮助高校校园书店尽快脱困，更多缔结硕果。笔者在此建议：院校方、各级政府、社会资源，多为校园书店解决实际困难，多提供切实帮助，使《意见》精神能更好地落地，使这群怀惴梦想而上下求索的“文化追梦人”尽欢颜。
疫情复工后，人们的工作和生活似乎又回归正常，但又有那么多不同。过去了的，永远不会再回来，今天跟昨天也永远不会相同。校园书店的“文化追梦人”也不得不面临“后疫情时代”的思考：如何应对读者阅读习惯的改变？如何以创新的思考和形式继续追逐梦想？笔者想说的是，后疫情时代的新味道，并非突然而至，它早在互联网普及之初就已经悄然发生，疫情只是加速了它的进程，而拥抱变化则是永恒的主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