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学科建设的重要节点，对出版学重要学术刊物的论文数据进行可视化分析，并将其与出版产业的发展状况进行对照，对出版学学科建设具有重要意义。在空间分布上，宏观上的研究方向分布、中观上的关键词内容聚类、微观上的关键词数量反映了出版产业不同层面的发展境况。在时间演化上，高频关键词时间演化体现了产业嬗变，增长型关键词的时间演化反映了产业转型，研究焦点的时间演化展现了产业内部各子领域调整的情况。基于以上的比较分析，文章对出版学理论研究进行反思：应进一步促进学科交叉与融合，适当增强理论研究的独立性，培育具有潜力的研究增长点。
【关键词】出版学；CSSCI；学术回顾；学科建设；计量分析
当下，正值出版学科发展的重要时间点，对近年来出版学科的学术成果进行大数据梳理，剖析学术演进与产业发展之间的有机关联，具有重要的理论及现实意义。基于数据库更新延迟、时间区间代表性等考虑，笔者将数据来源确定为2010—2019年出版学CSSCI期刊的相关论文，严格按照数据分析流程，通过检索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数据库获取文献数据，经过筛选、去重等数据清洗环节，最终确定有效论文。然后利用Excel、Python等工具对数据进行初步处理，利用CiteSpace、Highcharts、Gephi等软件进一步统计数据，并进行可视化分析。基于此，笔者从当下现状和时间演变对出版学研究进行大数据分析。
1 现状：学术关注与产业影响
1.1 宏观版图：研究方向分布与产业版图
分析核心刊物文献的研究方向分布，可得到我国出版学的宏观版图。通过对上述文献数据进行归类分析，然后利用Excel进行绘图，得到研究方向百分比饼状图（见图1）。在统计的文献中，出版学占比最高（66.53%），其次为新闻与传媒（10.00%），其余依次为民商法（3.68%，大部分为知识产权）、图书情报与数字图书馆（2.95%）、计算机软件及计算机应用（2.90%）等。可见，各刊始终坚持以出版学科为主要阵地，融合多学科办刊，一方面坚持出版学的主体性，另一方面兼顾跨学科性。
图1 研究方向百分比饼状图
学科研究方向的结构与产业结构是动态适应的关系，学科的发展必须与产业结构的发展形成紧密互动的机制。一方面，产业成果的优化有利于推动出版学科研究结构的优化；另一方面，出版学科的结构优化反过来促进出版产业结构的转型和升级。十年来，在互联网新兴媒介的冲击下，我国出版业自我调整，从诸多学科中吸取营养、博采众长、为我所用，实现了产业升级。尤为突出的是，出版业从与新闻传播学的融合中引进传播学相关理论，从计算机相关学科中获取互联网相关知识，在与法学、经济学的交叉中逐步调整知识产权保护与版权贸易的政策。在当下各种产业不断跨界的年代，出版学学科的结构优化与出版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相结合，才是可持续的发展策略。
1.2 中观格局：关键词内容聚类与产业关注
将文献数据清洗之后，导入CiteSpace，并选择年度切片为1，每个切片选取前20%关键词进行数据可视化，再进行聚类分析并采用“LLR”算法进行命名，获得关键词聚类图（见图2）。从图2选取数量最多的八类关键词（对应序号0-7）。这些关键词体现了产业关注的若干方面，其按照算法结果的数量排序依次包括：第一类为新闻出版业类，主要涉及出版强国、阅读推广、出版体制改革、软实力提升等；第二类为科技期刊类，主要包括科技期刊和学术期刊的学术影响、高校学报改革、学术质量提升等；第三类为编辑工作类，主要涉及图书出版、图书质量、选题策划、读者服务、编辑加工等；第四类为转企改制类，关注出版社以及出版企业的改革；第五类为文化产业类，在产业的角度探讨出版高质量发展、“走出去”等；第六类为数字出版类，在出版产业内部研究数字出版密切关联的商业模式、媒体融合等；第七类为大数据类，探讨出版周边与媒介大数据相关的微博、互联网广告等；第八类为出版专业类，例如职业类资格考试等。
图2 关键词聚类
1.3 微观量化：高频关键词数量与产业侧重
在统计文献中，关键词共31 575个，关键词累积频次76 619次。其中，频次排名前20%的关键词占总频次的65.5%，未达到二八定律中可以定义为“多数”的八成比例。这说明，出版学依旧是一个年轻、充满活力，且尚未定型的学科，还存在大量长尾的研究主题可进一步激活。
笔者利用Python从文献数据中提取关键词以及发表时间的数据，建立“关键词-时间演化表”，提取词频排名前40的关键词，并绘制数量比例树状图（见图3）。如图3所示，这些关键词形成了三个梯队：第一梯队为出版业、数字出版、科技期刊、编辑、新媒体，各关键词频次均高于1 000次；第二梯队为学术期刊、著作权、媒介融合、图书出版、走出去，频次介于400——820次；剩余关键词为第三梯队，频次皆低于200次。较为显著的是，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的关键词囊括了频次排名前10位的关键词，与第三梯队的关键词在数量上差距较为明显。这些关键词除了编辑、科技期刊、学术不端等研究出版编辑相关业务问题之外，均聚焦于出版产业亟须解决的重大问题，围绕出版业转型升级展开。由此可反映出版业的发展境况：首先，出版业面对互联网的冲击，必须努力寻求对策，例如向数字出版转型，融合新旧媒介，寻求知识服务等商业模式的创新，迎接全民阅读的挑战等；其次，在转企改制的大背景下，编辑出版行业在科技期刊、学术期刊、大学出版社、高校学报、教材出版等领域谋求创新，以寻求转型升级，并力求依托“一带一路”等国家战略“走出去”。
图3 前40关键词数量比例树状图
2 时间演化：学术演化与产业蜕变
2.1 重心稳定：高频关键词时间演化与产业嬗变
从前文已经获得的“关键词-时间演化表”截取总频次前10的热点关键词，制作热点关键词年度堆积面积图（见图4）。高频关键词的时间演化在相当程度上反映了产业嬗变的状况。词频最高的关键词“出版业”，体现了这种映射关系。2008年，国家新闻出版署为出版业改制明确列出了时间表和路线图。至2010年底，全国580家出版社转企改制全面完成，因此，关于出版业的探讨在2010年热度最高，而后逐渐转向其他方面的多元探讨，整体频次下降较快。但是，并非所有关键词的变化与产业发展完全同步，有的有一定的滞后性。以关键词“数字出版”为例，依据国家新闻出版署发布的历年《新闻出版产业分析报告》，2012年产业增长率达到峰值，而后逐年下滑。而数字出版相关研究虽然在发展曲线上与产业增长率大致相同，于2013、2014年达到峰值，在时间维度上稍滞后于产业发展的热度。
图4 热点关键词年度堆积面积
2.2 爆炸增长：增长型关键词时间演化与产业转型
由图4可见，虽然各年度的研究热点相对稳定，但许多研究热点的热度有所衰减，原有热点也需要挖掘新的研究角度。因此，在较为稳定的热点关键词之外，我们需要更多地关注其他增长性较强的关键词。根据数据分析，在累计频次超过200次的关键词中筛选出增长性较强的12个关键词，形成增长型热点关键词表，并利用Highcharts绘制关键词河流图（见图5）。这些关键词包括全民阅读、实体书店、知识服务、人工智能、数字阅读、教材出版、微信公众号、合理使用、新时代、少儿出版、阅读推广、知识付费。如图5所示，2014年是以上关键词增长的分水岭，2017年是引爆点，原因在于以下双重因素的叠加。
图5 增长型关键词河流图
一方面是政策的原因。例如，全民阅读成为热点始于2006年11个部门发起的倡议书，直到2013年终于正式启动相关立法工作，明确了出版管理司的推广职责，并成立全民阅读媒体联盟[1]，相关倡议终于在立法、主体、平台上脱虚入实。而后，2014年，全民阅读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并于2016年被列入国家战略。因此，以全面阅读为关键词的相关选题自2013年底开始逐步增加，2017年达到顶峰，而后2018、2019年有所回落。与此直接相关，关键词“阅读推广”的起伏也基本同步。此外，和国家政治语境相关，关键词“新时代”在十九大召开之后，于2018、2019年开始出现，在今后一段时间里也将保持相当高的热度。
另一方面是信息技术变革的原因。2013年12月，国内4G牌照发放，信息传播革命的深入引发了受众获取、阅读与分享信息的方式发生重大改变。实体书店首先受到冲击，网络书店的冲击、实体书店的过剩、阅读方式的改变使得大部分实体书店倒闭[2]。对实体书店困境、出路、转型、对策等的研究，从2012年开始一直处于比较稳定的状态，至今热度不减。与此相对应，知识服务、知识付费在国家互联网版权政策保障以及信息通信技术成熟的条件下，在2016年“知识付费”元年之后发文量快速增长。同时，大数据的积累和互联网技术的升级催生人工智能的发展，给新闻出版的生产、编辑、服务模式带来全方位的变革[3]，自2016年之后，人工智能出版的相关论文出现井喷式的增长。除此之外，受自身发展规律的影响，数字阅读、教材出版、微信公众号、合理使用、少儿出版等关键词有一定程度的增长，但坡度较为平缓。
2.3 多元并行：研究焦点时间演化与产业内子领域调整
关键词对是指在同一文章同时出现的一对关键词，如某一对关键词形成较为稳定的搭配关系，并具有较高的共现频率，则说明这两个关键词交叉对应的领域是焦点研究领域。通过研究高频关键词对的变化情况，可以挖掘研究焦点的演化规律，反映学术对出版业内部各子领域关注点的调整变化，折射出关键词对动态演化形成的时间脉络。
2.3.1 高频研究焦点分析
利用Python提取文献数据中关键词对的年度发文频率形成关键词对年度演化表，截取频次较高的关键词对，并绘制迷你趋势图，形成高频关键词对时间演化表（见表1）。由表1可知，科技期刊和学术期刊编辑问题、作者与编辑的关系、新媒体与科技期刊的融合，这三类选题占据了研究焦点相当大的比例。数字出版在学术期刊和科技期刊的应用、商业模式的创新、电子书的开发、与传统出版的关系、版权保护以及人才培养等选题，也倍受重视。由表1中的迷你趋势图可见，除了“出版+编辑”之外，其他关键词对在近年来研究热度衰退的趋势较为明显。除了数字出版相关词对外，这些高频的关键词对集中分布于出版业内关于具体业务的探讨。这表明出版业界对自身问题的关注热度正在逐渐衰退。
表1 高频关键词对年度演化趋势 单位：次
2.3.2 代表性关键词研究焦点分析
近年来，随着出版体制改革的逐步深入，我国出版业的体制、运行机制、经营模式等方面都发生了深刻变化和转型[4]。以关键词排名第一的“出版业”为例，利用Python提取出现“出版业”关键词对的文献数据，统计年度发文频率，绘制Excel表格，排序后提取发表总篇数前15名的关键词对，并制作出版业研究焦点演化图（见图6），据此分析对“出版业”关键词对的方法探索，呈现“出版业”相关研究重心的迁移。
图6 “出版业”研究焦点演化情况
大数据时代，“出版业、数字出版”的文献占比最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研究者对其的关注呈现持续下降的趋势。居于第二位的关键词对是“出版业、编辑”，但波动较大，除了2014、2016年关注度较高之外，其他年度都倍受冷落。近年来，大部分主体关键词相对萎缩，“出版业、人工智能”的相关研究却在近两年急速升温。从以上分析可见，关于“出版业”的研究仍将位于所有研究热点的前列，但研究重点目前处于调整期，“出版业”与人工智能、大数据、5G等新兴技术的结合将成为下一步研究的热点。
3 现状反思：兼顾融合、独立与发展
3.1 融合发展：产业跨界促进学术交叉，应进一步融合多学科研究方法
首先应坚持物质决定意识的世界观，全面、联系的观点研究出版业[5]。编辑出版是人文社会科学的应用学科，理应理论联系实际，全面分析问题——研究“业界的各类问题应该是编辑出版学的主流”[6]。出版业的各类问题，需要从相关学科中选取理论概念、研究框架和研究方法。但是，从上文研究方向分布情况的分析可见，当下的出版学科与其他学科交叉融合的态势尚未形成，这种态势从期刊共被引关系（见图7）可进一步印证。由图7可见，文章引文主要来源为出版学、传播学、图书情报学相近学科的期刊，教育学等其他学科文献很少被引用。从期刊之间的连线关系可以判断，相互连线形成共被引关系的局限于某个学科内部，学科之间交叉融合的关系并不明显，出版学科融合吸收其他学科而形成共生关系的格局尚未形成。因此，学科交叉性尚待拓展，多学科研究方法仍需融合。
图7 期刊共被引关系
3.2 自主独立：产业和政策深度影响学术，应增强理论独立性
唯物辩证法认为，意识（理论）具有独立性，必须在出版学科独立发展中贯彻理论联系实际的实践原则，一方面科研选题要从实际需要出发，另一方面要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5]。从热点关键词年度堆积面积（见图4）、增长型关键词（见图5）可见，出版学科相关研究受政策、产业环境影响较大。这反映了出版学科的与时俱进，但也揭示了出版学科的独立性相对薄弱，处于较为被动的地位。不可否认，学科理论及实践必须主动适应环境的变化，但在自身体系及内部动力机制逐步形成的同时，出版学科应争取生成相对清晰的学科研究范畴，以及相对独立的研究方法。这种独立的内核能与外部环境产生互动，影响、引导环境而非纯粹地被动适应。当下，大部分研究数字出版、新媒体、5G、媒介融合的文章都积极探索出版如何适应外在媒介环境，极少专门探讨在互联网冲击之下如何挖掘出版行业固有的内容生产优势，即在万物互联、内容碎片的话语生产大语境下，如何发挥传统出版在内容精细化生产、引导受众慎独深思等方面的独特优势。笔者认为，坚持并挖掘编辑出版学科的特色性优势，方为学科独立的基本方略。
3.3 培育种子：产业瓶颈导致研究增长乏力，应培育研究增长点
唯物辩证法要求坚持发展的观点[5]。从坚持发展的角度出发，探讨出版领域各种规律，方能保持出版学朝气蓬勃的状态，从而为出版产业注入活力。国家新闻出版署公布的历年《新闻出版产业分析报告》显示，各年度新闻出版业收入增长率从2010年的19.7%下滑至2019年的1.1%。可见，当下出版行业步入了发展的瓶颈期。与此直接相关的是出版理论研究上的增长乏力。从图4、表1可见，研究高频关键词在比例稳定的基础上数量有所萎缩，研究焦点（高频关键词对）萎缩更为明显。
为此，出版学界应主动开发具有发展潜力的研究领域。基于表2，结合当下形势，将可能的研究增长点分为四类。第一类，表中已有热点的新增长点，主要包括学术期刊的媒体融合、数字出版的转型升级、著作权的利益平衡和合理使用的相关研究。第二类，表中突然爆发的增长点，包括人工智能对数字出版的冲击、科技期刊的知识服务、学术出版的开放获取、中国出版“走出去”等。第三类，基于技术发展的增长点。当下媒介技术正处于4G向5G过渡的阶段，出版技术与5G相结合而产生的选题将成为新的学术增长点。第四类，基于时代背景的增长点。例如，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与疫情相关的选题已经成为新的关注焦点，今后与之相关的公共卫生领域的出版选题也将持续升温一段时间。
表2 潜力关键词对频次一览表 单位：次
4 结语
回顾我国出版学、出版行业十年来的发展历程，可以看出，出版学与出版产业形成了密切互动、齐头并进的关系。我国出版行业在互联网等诸多冲击之下的转型升级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与此同时，出版学科结构不断优化，趋向成熟。但是，当下的出版行业正处于发展的瓶颈期，出版学学术研究也应进行反思与重构：在借鉴融合其他学科智慧、增强自身学科特色的基础上，培育基于自身的学术增长点。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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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范新坤.实体书店倒闭风潮现象背后的潘多拉魔盒[J].出版发行研究，2011(8)：11-16.
[3]汤雪梅.人工智能与数字出版的创新应用[J].编辑之友，2015(3)：15-18.
[4]许洁，汪琨禹，马青青.基于三大出版领域的出版学基础理论构建探索[J].科技与出版，2019(10)：104-111.
[5]罗紫初.出版学导论[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4：68-69.
[6]赵均.编辑出版与期刊评价[M].北京：中国广播影视出版社，2018：6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