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广芩 陕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西安作家协会副主席。代表作品《全家福》《本是同根生》《采桑子》《状元媒》等,中篇小说《梦也何曾到谢桥》获第二届鲁迅文学奖,长篇纪实文学《没有日记的罗敷河》获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作品《苦雨斋》荣获第十七届百花文学奖中篇小说奖,《耗子大爷起晚了》获2019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年度图书(文字)奖等。
自由自在的童年世界,亲情绵密的胡同人家,文脉悠长的恢宏古都……叶广芩回望童年的“耗子丫丫的故事”系列,以精练舒展、温暖幽默的文字,更怀着一颗与孩子们平等的心,再现了“耗子丫丫”的美好童年生活,流淌着悠长的老北京气韵。
从2018年起,叶广芩连续3年推出《耗子大爷起晚了》《花猫三丫上房了》《土狗老黑闯祸了》,3部作品独立成册,却又一脉相承、层层递进。虽然“耗子丫丫的故事”已经收官,但在儿童文学领域,叶广芩愿意继续探索。
以真实情感抓住读者内心
创作《耗子大爷起晚了》,对叶广芩来说是首次涉足儿童文学领域。她“战战兢兢”地接下北京少年儿童出版社的稿约,不知道这次尝试是成功还是失败。这份担心,显然是多余的。《耗子大爷起晚了》出版后广受好评,荣获2018年度中国30本好书、2019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2018年度好书等,《花猫三丫上房了》出版后又荣获2019年度中国好书等。
在接受《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记者专访时,叶广芩谈道,创作成人文学和儿童文学,在写作原则和技巧上没有什么不同。相对而言,写给孩子的作品似乎更讲究一些。首先要好看,在情节上要抓住小读者。在语言上要生动活泼,要简单直接,尽量用短句子,避免冗长拗口。在创作成人文学作品时可以没有顾忌地、一气呵成地写下去;在写儿童文学时多少得想一想,这样表达是不是适合孩子。“在写作儿童文学时我要求自己,要表达真情实意,不装腔作势,不刻意学孩子说话,保持北京话语的幽默和孩子内心的灵动。这些对我不难,因为我就是在北京长大的,我是北京的孩子。”叶广芩说。
事实上,从语言到小说气韵,“耗子丫丫的故事”三部曲和叶广芩之前的京味创作一脉相承。“我在以往系列的京味作品中,一直有一个小姑娘‘耗子丫丫’贯穿其中,那其中有我的影子。让作品里的‘耗子丫丫’从背景走到前台,是件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情。有人说我写儿童文学是一种转行,我更认为是以往写作的延伸。”
勾勒老北京生活风俗画卷
“耗子丫丫的故事”系列中浓郁醇厚的京味表达,既写出了北京平凡人家的温情暖意,也写出北京作为千年古都所拥有的独特气质。作者用俗白、风趣的北京话书写着北京城的人物、故事、风物,勾勒出一幅多姿多彩的老北京生活风俗画卷。
一脉相承中,3本书也各有侧重:《耗子大爷起晚了》着重描写颐和园的精致大气、街坊四邻的温情善良,作品让小孩子学会观察、学会探索,以及对传统文化保持敬重;《花猫三丫上房了》则讲述责任与担当,从养花猫中,耗子丫丫学会要有始有终,一丝不苟,这是做人的基本;《土狗老黑闯祸了》主旨是面对伙伴,要学会维护友谊;面对亲人,要懂得珍惜与关照。
生活中,叶广芩是个时时给自己寻找快乐的大“孩子”。她喜欢画小人儿,画连环画,至今乐此不疲;她还爱跟孩子接触,爱给5岁的小孙女讲故事,现编现讲,常常把孩子听得如醉如痴;她带着孙女到山里“抓狗熊”,在林子里挥舞着树枝跟臆想中的狗熊开战,直到累得气喘吁吁,得胜而归……正是拥有一颗童心,令叶广芩在创作中添了一些自信。再加上那么多年的练笔,写这几部作品有一种信手拈来的感觉,到了一种很熟练的创作状态。对叶广芩来说,也反映了老年心境的回归,回归到了儿童。
书写浓浓手足之情
“耗子丫丫的故事”三部曲中,叶广芩用很多笔墨写了极其宠爱她的两位哥哥,甚至比爸爸、妈妈还多。她与两位哥哥表面上互相看不上、对着干,但从他们的日常斗嘴中,又能体会到浓厚的兄妹情。
原来,作品中的老三和老七是叶广芩的两位哥哥,都比她大很多。叶广芩从小丧父,是在哥哥们的护佑下长大的,跟哥哥的接触比父亲多。哥哥们都是学问大家,他们有着北京人的幽默,以及深厚的文化造诣,他们的生活态度对叶广芩的成长有决定性影响。父母去世,令叶广芩感受到撕裂之痛;哥哥们去世,对她来说是另一种难以言说的钝痛,仿佛有什么在一口一口咬着自己的心……“我爱他们,虽然他们都已经故去,但是文化的种子种在我的心里,一直到现在我也变老了。这也是书中,我给予他们更多笔墨的原因。”
《土狗老黑闯祸了》的写作从开始到完结,是在新冠肺炎疫情的防控中完成的。笔下遥远的笑声,北海的白塔,恣意挥洒的亲情让叶广芩泪流满面。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暴发,一个一个坏消息扑面而来,让人感到不安,这让叶广芩在写作《土狗老黑闯祸了》时笔调多少有些沉重。作品中的丫丫也学会了同情,小小的心变得细腻而柔软,她懂得了亲情的可贵,慢慢长大。
在儿童文学领域继续探索
活泼开朗、聪明伶俐,自由自在地生长……在当下的儿童文学作品中,耗子丫丫是一个个性极其鲜明、讨人喜欢的形象。她那天真烂漫的童年故事中,透出自在旺盛的生命力,这和在很小时就被焦虑的爸妈安排上各种学习班、兴趣班的孩子有很大不同。
在叶广芩看来,如今家长的压力和焦虑,很多是“怕输在起跑线上”,担心将来在社会竞争中自家孩子被自己的“放任”耽误。“北京人有话说,别把劲儿使‘努’了,我想有时候我们也得缓一缓,事情的发展很多时候跟我们家长想的不一样。”而正是因为兴趣、性格的典型性,使得“耗子丫丫的故事”引起小朋友的兴趣,也在很大程度上令有些家长对自己的家庭教育反思,重新考虑应该与孩子共同度过一个怎样的童年。
虽然“耗子丫丫的故事”已经收官,叶广芩还会继续为小朋友写作,而且依然会融入她的生活背景与人生历练。“我1968年到陕西,至今已经50多年。其中在秦岭腹地老县城生活了9年,那里是国家级动物保护区,生活着大熊猫、金丝猴、羚牛、狗熊……村里的小孩子,他们像小松鼠一样灵动与敏感。”叶广芩希望把秦岭发生的故事写出来,让山外的孩子们了解大山,了解生态,了解自然,了解简单的生灵也有高贵的生命,应该得到我们的关爱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