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中格桑村的存在就是一个巨大的隐喻系统。大片的格桑花令这个世界美得超凡脱俗,生活在这里的小男孩土生虽相貌奇特,但在支教教师杜老师到来之前,他与家人特别是高祖母一起过着自足快乐的生活。杜老师发布的微博让土生一夜间成为网络红人,因为他长得像“高天”——全国著名的企业家,于是,土生变成“景点”小高天,封闭的格桑村被打开缺口,与世界连接,人流涌动。
视觉隐喻在文本中无处不在,现代人对“风景”的狂热追逐昭示出心灵的无以为寄。土生被看得躯体空空荡荡,找不到自己,他成了透明人,他以“无形”去对抗自身主体性的被掠夺。“藏起来的男孩”这一形象,在中国儿童文学史上极具原创性。
作者很细致地描绘了一个透明儿童的“存在”与他的“体验”,透明的土生很快面临着被世界遗忘的残酷事实。土生需要找回自己的身体,这属于重生。其中的题旨指向“生长”与“成长”,这一叙事环节设置是本书最大的创新点,较纯粹的“具身化”美学命题的析出,是《藏起来的男孩》对中国原创儿童文学的一个特殊贡献。
土生在“透明”与“有形”的强烈对比中,醒悟了“生”之真谛。非单一、多重主体性隐喻为这个文本赋予了开放的阐释空间。这其中既涉及儿童,更涉及成人。而由儿童的“隐形”点入,更为凸显作品的批判性力量。现代人被都市文明与网络空间强烈内卷,都在自觉不自觉地吁求着舒缓压抑、慰藉心灵的处所。格桑村的“与世隔绝”就成为这么一个理想的“暂时性”的栖居地。
整本书渗透着一种“回到原点”的主体性建构理念。这个原点首先就是“生命”、是身体。人在灵魂上的安宁依赖于其与所居环境的间性关系,如原始格桑村那般的“桃花源”所显示的,就是人与大地、与自然之物的深层交往。“飞手帕”浓缩还原了先民们的诗意栖居状态,也是作者提供给现代人的情感寄托物,它象征着一抹属于童年场域的明亮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