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徐洁：绥化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
【摘 要】在“传承与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时代主旋律号召下，民间文学出版事业正式进入发展新时期，其对读者服务、社会建设、国家发展均有重大现实意义。本研究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代表“中国民间文学大系出版工程”为例，就新时期我国民间文学出版事业的良好现状和相关问题展开探讨，并有针对性地提出优化建议，希望充分发挥出版的传承效力，助力民间文学出版事业长效发展，促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走向世界。
【关键词】民间文学出版事业；“中国民间文学大系出版工程”；国际传播
文学创作作为一种精神生产过程，需要以媒介为依托才能实现文化传播的目标；出版则以文学作品为内容资源，尽可能地实现双重价值的最大化。两者相互促进，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社会大众的思想和观念。我国多民族文化主体在历史演进过程中形成了风格鲜明、内容丰富、形式众多的民间文学，它们或记载成文，或口耳相传，构建了中华民族时代传承的集体记忆，也深深烙在共同文化根基中，成为民族精神和民族智慧的源泉。2017年1月，中办、国办印发《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就现阶段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与弘扬工作做出了专题阐述。同年2月，中国文联组织召开了中国民间文学大系出版工程座谈会，随后，“中国民间文学大系出版工程”（以下简称“大系出版工程”）作为《意见》中规划的15个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重点项目之一，正式进入落地实施阶段。2019年12月，“大系出版工程”的12个示范卷正式面世，多维度展现了民间文学的历史风貌和当代价值，引起了文学、出版界的高度重视。
一、民间文学出版事业的现实意义
从读者服务层面看，民间文学出版事业的大力发展能为大众读者、专家学者、文学创作者提供丰富多元、独具特色的文化盛宴，其价值意义深远。首先，民间文学具有浓郁的生活属性，其记录的是各族民众的日常生活和实践心得，具有很高的实用价值，能为大众读者带来贴近生活的真实阅读体验，从而引起情感共鸣。其次，民间文学的出版是区域文化传统的延续，能为专家学者的学术研究提供真实客观、丰富多元的素材和依据，从而为推进新时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学繁荣发展以及构建特色的文学研究模式提供大力支持。最后，民间文学出版事业能启迪更多新时期文艺创作者，是服务当代先进文化建设的有效途径。有关学者认为，文创作者不能被传统思维绑架，但也不能从传统文化的土壤中剥离，当下世界各国都在寻找现代语境下本土文化基因的存在理由和特殊价值，文艺工作者更应该吸纳传统并与先进交融，这是与时俱进的新路径。
从社会建设层面看，民间文学出版事业是建构社会记忆的有力助手，也是区域文化旅游产业发展的强势推手。法国社会心理学家莫里斯·哈布瓦赫曾提出社会记忆观点，认为“个体通过将自己置于群体的位置进行回忆，群体记忆则是通过个体记忆来实现，并在个体记忆之中体现自身”[1]。德国学者扬·阿斯曼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了文化记忆观点，并认为文化记忆在文字产生前主要依赖口头讲述、意识活动传达信仰和价值观，实现民族文化的一致性，这是一个民族的基本特性，也是维护内部成员文化认同的根基[2]。我国民间文学主要由各民族民众口头创作或祖辈传承这两种方式创新流传，其中的文化记忆从古延续至今，更对当下社会记忆的建构产生重要影响。从这个角度看，民间文学出版事业能唤醒人民群众的文化记忆，从而增强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相互认同感和凝聚力，在社会和谐发展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此外，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升，人民群众在满足基本物质需求的基础上对精神文明品质和审美品位有了更高追求，这也促进了以文旅融合为主的全新消费模式的产生及发展。民间文学出版事业在发掘地方特色文化资源方面表现出色，并且能够加速文化服务功能升级，提升文旅经济价值。同时，民间文学出版事业还全面彰显区域文化价值，真正实现“以文促旅，以旅彰文”的发展目的。
从国家发展层面看，民间文学出版事业包罗万象，作品存在神话、传说、故事、史诗等不同形式和多元风格，能为中华优秀文化在世界范围内的广泛传播提供原创性精彩文本和众多样式，是当代讲好中国故事、展示中国形象的有效载体。因此，民间文学出版事业不仅要对内做好传承工作，也要出版一系列经典普及读本和对外宣介产品，让中国精神、中国气质、中国智慧、中国形象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异彩。目前，在我国正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背景下，充分推动文学出版事业“走出去”，不仅能从世界汲取发展动力，也能让我国的发展成果更好地惠及世界，以文化出版为抓手，全面推进国际多元化。
二、我国民间文学出版事业的发展成绩
进入21世纪后，我国正式启动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在非遗保护与开发的热潮下，民间文学出版活动相对频繁，但普遍存在规模小、零散式、影响力低、精品出版物数量和种类少等问题。2017年《意见》的出台施行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次专题阐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作的重要文件。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重点项目之一，“大系出版工程”的落地施行也表明我国民间文学出版事业正式进入发展快车道，自上而下地全面推进民间文学出版工程。
1.自顶层设计到基层施行分工明确
近几年，党和国家对传承优秀传统文化工程的重视程度不断增加。2017年1月，中办、国办印发的《意见》直接将民间文学出版事业纳入其中，并作为15个子规划之首，直接说明新时期民间文学出版事业的急迫性和重要性。在党和国家的高度关注和大力投入下，中国文联在“大系出版工程”实施前期便做了大量准备工作。如多次召开项目策划座谈会，成立项目领导小组；建立学术委员会，邀请专家学者担任学术委员，并制定学术体例和科学规范；成立编辑出版协调委员会，负责学术管理、编辑出版、具体操作，从行政、学术、出版三个层面统筹规划项目实施，以明确分工促进项目全面推进。不仅如此，在项目落地实施过程中，各专家小组深入基层，通过长期的田野调查收集内容素材，确保编辑出版内容的专业性，为全社会共同参与民间文学出版事业建设起到了良好的示范作用。
2.定位全面，内容多元，成果丰富
作为我国有史以来记录民间文学作品数量最多、内容最丰富、形式最多样、最具活态性的“大系出版工程”，其主要特征为定位全面、内容多元、成果丰富。从定位角度看，“大系出版工程”的内容定位主要包含民间神话、史诗、传说、故事、歌谣、长诗、说唱、小戏、谜语、言语及理论等12个门类，涉及文学、政治、音乐、民俗等多个学科，其定位全面而精准，能立足区域特色，多维度、全景观地展现民间文学的广阔体貌。从内容层面看，“大系出版工程”计划利用8年时间达到大型文库1000卷共计10亿字的出版规模。2019年12月25日，首批成果已经发布，涉及辽宁、河南、河北等9个省份，12卷文库、1200多万字、300多幅图片和大量音视频资料，其体量丰厚、涵盖广泛。在出版形式上，“大系出版工程”采取了纸数结合的出版形式，读者在不同的分卷里可以通过音、视、图、文等形式了解古朴淳厚的民间儿歌、赫哲语说唱，直观感受各地的文化。除了整理出版民间文学精品力作，“大系出版工程”还进一步着眼社会发展、生活需要，积极策划、开展了一系列以中国民间文学为主题的社会活动。如“大系出版工程”2020年10月12日在齐齐哈尔市富裕县举办的“传统‘二人台’与‘二人转’传承与发展交流展演活动”，为引领全社会共同参与民间文学发掘、传播、保护工作起到示范作用，形成“德在民间、艺在民间、文在民间”的社会共识。
三、我国民间文学出版事业的发展问题
1.内容整理工作繁杂，任务艰巨
民间文学出版是一项空前庞大、繁杂、专业性强的事业，2018年初该工程全面启动以来，经全国各地近400位专家学者、多个地方团队组织“走街串巷、一字一句”的主题工作，才勉强完成第一批示范卷的编纂。由于时空跨度大，且部分民间文学史料考察难度高（相关口述者相继去世），因此无论是整理编纂还是编辑出版工作，均面临巨大问题。如在云南省民间文学出版工作进程中，由于多民族内容素材繁杂，且存在“人亡歌息”“人亡艺绝”的普遍化现象，对采集、记录、抢救、整理及出版民间文学造成了巨大难题。据“大系出版工程”相关编纂人员表示，大多数民间文学史料保存条件差，且存在区域文化差异和语言交流障碍，因此在资料收集和内容整理上是一项严峻的挑战。在数字化出版的当下，严格的学术分类、科学的程序编程和完善的检索方式都对民间文学整理出版工作提出了较高要求。
2.专业性人才供不应求
“大系出版工程”的人才结构主要以专家学者为主，以多方协作、优势互补为辅。但由于工程范围大，涉及多个少数民族民间文学整理与出版工作，因此在实际进程中专业性翻译人才的缺失也导致该项目进展受阻。以云南省为例，瑶族使用勉语、布努语以及拉珈语，由于语言的差异性和复杂性，“大系出版工程”在民族谚语、谜语、歌谣的调查、搜集和研究中面临极大困难。语言文字不通导致相关资料的整理、编纂工作仅局限于本民族研究专家和学者现有的知识掌控范围内。此外，国际推广人才的不足也影响了民间文学出版事业的长效发展，尽管“大系出版工程”采用了数字出版形式，但在如何向国外介绍、输出中国优秀民间文化方面，讲好中国故事依然是重要任务。
3.推广力度不足
在全社会掀起的全民阅读和传统文化传承热潮的推动下，读者对民间文学读物的需求与日俱增。对比来看，“大系出版工程”现阶段的工作重点依然放在传承性整理和学术研究保护层面，专业性图书成果较多，面向大众的普及读物较少，这也反映出“大系出版工程”未来应加大对高水平注译类普及读物的开发及推广力度，让民间文学出版事业“从人民群众中来，又到人民群众中去”，惠及全社会，真正实现传承、弘扬民间文化的目标。
四、我国民间文学出版事业的优化建议
在新时代的征程中，民间文学出版事业应立足新任务、新要求，以提质增效为目标，在保持民间文学出版事业长效发展的同时，助力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大众化、国际化传播。
1.积极构建跨界协作路径，促进民间文学出版事业提质增效
“大系出版工程”既要充分发挥专家学者的学术研究优势，也要尊重民间文学规律。在整理出版的过程中，“大系出版工程”应根据区域文化特色充分与各级民协、区域民文传承人、社会组织、高校人员、民间爱好者联动，结合工程需要展开策划工作，以跨界协作调动工作积极性，保障整理出版工作顺利进行。“大系出版工程”还应与地方博物馆、图书馆及私人收藏机构建立跨界合作模式，再配合田野调查，多管齐下提升工作效率，以达到提质增效目标。内容编写人员在编纂过程中还应遵守相关规范，把握民间文艺的历史观、文化观、生活观，注重民间文学的活态性、生活性、传世性，明确分卷原则、分类方法、文本选择、体例凡例等要求，通过不间断地研讨交流及高质量的培训讲座，促使“大系出版工程”高效进行，尽可能地彰显其学术价值、社会价值、文化价值。
2.全面创新和优化人才培养模式，动员全社会积极投入民间文学出版事业
民间文学出版是一项专业性强、准入门槛高的学术性工作，从业人员必须具有较高的区域文化知识水平和长期的基层工作经验。一是“大系出版工程”应创新探索多样化、多元化民间文学整理出版人才队伍结构和培养手段，如在依托高校、科研机构为主体的高等教育人才培养机制外，应积极发掘民间文艺传承人才，加大基层人才扶持力度，以符合现阶段“大系出版工程”的发展需求。二是积极动员民间文学爱好者自觉投身到民间文学整理出版事业中，如通过各级民协、地方文化活动在全社会招揽优质人才或创作者，以“线上+线下”的参与模式扩大民间文学出版事业的发展面，以众包形式细化工作任务，充分发掘个人或群体的主观能动性。
3.加大海内外推广力度，持续推动民间文学出版事业繁荣发展
民间文学出版事业既是我国传承与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世界文明多元演进体系中不可或缺的核心成员。第一，出版机构可通过国家政策引导，积极建立海外合作关系，实现民间文学的国际化传播目标。出版机构还应主动融合数字科技，创新内容场景和服务功能，以优质内容和沉浸式体验打造前所未有的生态景观，真正发挥“大系出版工程”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的时代功能。第二，“大系出版工程”应立足国内大众读者市场需求，开发更多普及类民间文学读物，顺应全民阅读热潮和传统文化传承热潮，培养社会大众对民间文学的兴趣，提升民族文化认同感。
参考文献
[1]莫里斯•哈布瓦赫.论集体记忆[M].毕然,郭金华,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
[2]扬•阿斯曼.文化记忆[M].金寿福,黄晓晨,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