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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研究视角下对童书出版“儿童性”的再认识——《〈木兰辞〉和〈小鼹鼠〉——婴幼儿家庭语言教育叙事研究》的启示

2021-01-28 来源:《出版广角》
  【作 者】王壮:北京语言大学;王天娇:香港城市大学

  【摘 要】《〈木兰辞〉和〈小鼹鼠〉——婴幼儿家庭语言教育叙事研究》基于叙事研究立场呈现了大量具有生态效度的叙事故事,为童书领域的出版工作者深入理解“儿童性”的含义提供了重要依据。该著作突出地展现了三方面内容:儿童的阅读内容超越童书,涉及多样的生活素材;儿童阅读的兴趣来自阅读向生活和游戏的延展;儿童的学习与发展可以潜藏于图文并茂的故事情节阅读之中。据此,研究指出理解童书的“儿童性”就是回答儿童在童书中阅读什么、儿童阅读童书的乐趣所在、儿童从童书阅读中学习什么三个问题的过程,并对童书出版如何吸引儿童阅读兴趣、如何平衡儿童的现时需要提出了建议。

  【关键词】叙事研究;童书阅读;儿童性;童书出版

  “儿童性”是童书的生命。我国童书出版领域的出版工作者及相关专家学者普遍认为,童书出版要站在儿童视角,要在对儿童心理的学习与研究基础上走进儿童生活,把握儿童阅读的内在逻辑。事实上,童年是通过儿童自身的讲述来建构的,儿童不仅是心理现象,还是作为历史现象、社会现象及文化现象而存在的[1]。只有基于真实的社会生活和阅读情境,才能客观而深入地通过儿童的阅读反应来感知并理解童书所应具有的“儿童性”。叙事研究强调对真实生活“故事”的解释,可以以事件为中心做出因果分析,有利于深挖现实生活中所蕴含的因果性[2]。因此,立足儿童阅读现场,还原真实的童书阅读情境,对深刻地理解童书的“儿童性”特质具有不可或缺的意义。

  学术专著《〈木兰辞〉和〈小鼹鼠〉—婴幼儿家庭语言教育叙事研究》(以下简称《叙事研究》)正是通过纵向追踪、客观描述和理性分析,真实而完整地呈现了儿童对童书、对阅读的真实反应,使童书出版工作者能够切实捕捉到儿童与童书的互动过程,从而摆脱对儿童心理特点的抽象认识和描述。《叙事研究》一书有两个主要特征:第一,在叙事研究的基本立场上对童书阅读故事进行了具有生态效度的描述;第二,在直观生动地呈现儿童对童书的阅读反应后,进行了理性的思考和分析。这种直观描述与理性研究的结合,能够为童书出版工作者深入理解“儿童性”、把握“儿童性”提供很好的学习支架。

  一、叙事研究的基本立场与童书阅读叙事

  叙事研究的研究立场不同于科学主义之下“被设计”的实证研究。在哈贝马斯看来,实证主义研究强调“可靠性”和“精确性”,往往方法优于事实,因而漠视人这一认识主体在研究中的地位和作用,最终导致其无法完整地研究任何一个真实存在的情况[3]。叙事研究恰好是分析和理解现实问题的有力武器,它回应真实生活,强调从现实生活中捕捉问题,倾向于深入了解看似已经非常熟悉的日常经验,从中寻找理论发展的可能[4]。因而,童书阅读叙事研究可以有效地冲破基于统计的抽象心理描述,在儿童阅读反应的事实中还原“儿童性”的本来特征。基于叙事研究“真实世界”和“熟悉的日常”原则,《叙事研究》一书以研究者所熟悉的城市独生子女家庭作为研究对象,每周对被研究家庭的亲子阅读进行一次现场观察和记录,在对开放性事件进行充分描述的基础之上,经过与“故事”不断对话和碰撞,对叙事结果进行沉淀,呈现理性思考与理论建构的结果。

  二、在叙事中深入地刻画早期阅读的基本特征

  《叙事研究》透过对儿童阅读内容、方式、过程的描述,分析何种因素在唤起儿童的积极阅读反应,从而为分析童书“儿童性”的本质提供重要参考。

  1.生活素材超越童书成为儿童重要的阅读内容

  《叙事研究》一书中描绘了大量的儿童阅读案例,但这些案例并不局限于童书。儿童阅读是一个相当广泛的概念,一方面,生活中的各类信息都可以成为儿童阅读的素材;另一方面,这些素材也可能与童书发生奇妙的互动。此外,儿童所阅读的信息往往与其生活有着密切的关系。对于儿童来说,其阅读的信息可能是家庭中的门牌号码、洗衣机上的时间和冰箱上的温度,或者是小超市里的各类商品包装、价格标签,而随着儿童年龄的增长,活动范围的扩大和兴趣的变化,博物馆、科技馆、机场、旅游景点的各类指示牌和信息都将引起其阅读兴趣。

  2.阅读向生活和游戏的延展能有效激发儿童兴趣

  儿童文学研究中素来重视和倡导游戏性。童书中故事的沉浸性、角色的扮演性、场景空间和道具的益智性等,都体现了一种与儿童游戏密切相关的游戏性[5]。《叙事研究》中所呈现的案例则深入地刻画了阅读与生活、与游戏相联系的具体方式。可以说,儿童的阅读情境渗透着儿童的愉悦感和成功感,而这一过程实际上是儿童的语言游戏过程。这一过程说明,当阅读能够与儿童自身经验相衔接时,可以有效地调动儿童的阅读兴趣,使儿童在阅读中获得共鸣,也使其能够将阅读所获得的信息应用于生活之中。同样,当阅读内容能够转化为游戏时,则会进一步加强儿童对阅读内容的好感。

  3.图文并茂的故事情节对儿童发展具有独特价值

  传递信息或讲述故事的童书,往往是图画语言与文字语言相结合的、独特的艺术形式。受儿童认知发展的制约,童书大多为图文并茂的作品,而这种图与文相得益彰的形式,不仅促进了儿童的语言发展,也对儿童形象化地感知故事情节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叙事研究》一书还特别对儿童的识字过程和机制进行了描述与分析。儿童会在阅读《14只老鼠的秋天进行曲》时指着“曲”字自言自语地说“像一个大楼房,有好几个窗户,还有两个烟囱,两个烟囱的楼房,太好笑了!”而图画与文字所共同构筑的故事,则对推动儿童的高级思维能力发展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叙事研究》中大量真实的阅读故事充分展现了童书中图文配合对儿童识字、理解词汇和句子,乃至培养其高级阅读理解能力和高阶思维所起到的独特作用。

  三、叙事研究视野下童书“儿童性”的意义解析

  1.儿童在童书中阅读什么

  读者的阅读是在与文本和作者对话的过程中建构意义的过程,任何一个读者在阅读任何一部具体的文学作品之前,都已处在一种先在理解或先在知识的状态,其中读者的期待视野是阅读的前提,阅读过程则改变、修正或实现这些期待[6]。《叙事研究》一书进一步证明,儿童乐于发现童书内容能够与其生活相呼应。儿童生活中存在大量他们感兴趣的生活信息,这些信息是否是童书所能够提供的?童书能否真正地帮助儿童认识周围事物,有利于他们读懂超市的购物小票、饼干的成分表、玩具的说明书?儿童在参观博物馆前和走出博物馆时能否购买到有趣的童书,从而进一步激发其对文物、历史、科技、兵器等的认识和兴趣?阅读是儿童与周遭世界对话的重要途径,而童书则是提供社会性信息的重要媒介,只有当童书能够真正服务于儿童,让儿童感受到有意义时,才能确保童书对儿童具有吸引力。

  2.儿童阅读的乐趣来自哪里

  对3-6岁儿童阅读童书的研究发现,儿童对图画所串联成的故事的理解,依赖于画面呈现的形象或由成人生动的讲述所引起的儿童头脑中对已知事物形象的认知加工[7],反映了儿童将图画与生活经验进行联系的能力。《叙事研究》所展现的正是儿童阅读兴趣与生活的联系。这种联系至少包含两个方向:第一,童书内容与儿童生活经验的联系,如儿童在阅读《揭秘人体》后滔滔不绝地讲述关于自己身体的知识;第二,童书情节或写作手法与游戏的联系,如针对想象性情节开展的角色游戏或是针对不断重复的“拔萝卜”情节所进行的表演游戏等。在这种调动认知经验进行联系的过程中,儿童通过自身的思维获得发现的快乐,加深对童书内容的理解,同时更加深其对童书阅读的期待。

  3.儿童在阅读中学习了什么

  儿童与成人的差异之一是儿童对学习的需要性,因为儿童必须经过学习,才能够在一个具体的社会中存活[8]。《叙事研究》极为生动地展现了婴幼儿在童书阅读过程中逐渐从信息识别迈向阅读理解的过程,透过丰富的叙事故事分析,清晰地展现了儿童对童书存在阅读期待。因此,只有理解了儿童读童书时是在“读什么”“乐趣是什么”“在学习什么”这三个基本的问题,才能真正理解童书的“儿童性”,并具备回应儿童的阅读期待,实现童书出版与儿童发展共赢的局面。



图1 儿童在童书阅读过程中的学习

  四、叙事研究视角对童书出版的启示与建议

  儿童发展是从生物人向社会人过渡的过程,发展过程具有情境性和复杂性。因此,理解童书的“儿童性”就必然要走入真实的阅读世界,基于儿童在阅读这一社会实践活动中的真实反应,反思童书的创作与出版。

  1.高度重视儿童的阅读期待与阅读乐趣

  童书是为儿童创作和出版的作品,但出版现实中对作品的判断在很大程度上依赖编辑的经验。许多作品仍然从成人的“应然”角度出发,忽略了儿童本身的认知兴趣和阅读需要,导致不少看似简单、有教育意义的童书无法调动儿童的阅读兴趣。

  (1)重视儿童读者的年龄细分

  2016年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在《全民阅读“十三五”时期发展规划》中指出,“要加强对少儿阅读规律的研究和运用,科学研究不同年龄、不同群体、不同性别少年儿童的智力、心理、认知能力和特点……探索建立中国儿童阶梯阅读体系。”这一规划体现了我国儿童读物出版已经迈入一个全新的阶段,力求通过科学的儿童读物出版有效地促进儿童读者的全面发展。《叙事研究》的重要启示在于,该著作透过追踪研究发现:随着年龄增长和生活范围的扩大,儿童所感兴趣的内容范围也出现极大的变化,他们在不同的发展阶段仍然存在不同的阅读期待。因此,童书的高质量发展必然要严谨地建立童书阅读阶梯标准,只有扎根于不同年龄阶段儿童的生活,使童书内容能够与儿童的生活和兴趣相对应,才能真正赢得读者和市场。

  (2)重视图画和故事与儿童生活经验的衔接

  儿童的阅读乐趣源于其能够将图画与自身生活经验和日常游戏联系而获得的成就体验,这就为童书出版提供了重要的参照标准。首先,在图画所描述的事物、主人公和动物形象选取方面,需要追求熟悉感而非新鲜感,如家庭成员形象、常见动物形象、日常生活中的生活用品应被纳入优先选择的范围;其次,在画面的表现方式上,应充分重视风格的具象性;最后,除大量存在的想象、幻想等具有游戏性的情节外,童书同样应着重于生活故事的描写,加强读者研究,关注儿童心目中的重大事件,以增强童书与生活连接的黏性,确保儿童能够在阅读中获得游戏体验与共鸣。

  2.积极平衡儿童阅读的现实需要与发展需求

  著名儿童文学理论研究者林良认为,“我们不能承认缺乏文学性的儿童文学作品是文学作品,但也不认为缺乏教育性的儿童文学作品是适合儿童欣赏的”[9]。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需要以儿童的方式,而不是说教的方式实现教育性功能。童书同样需要兼顾趣味和教育,既需要回应儿童的现实生活,也需要符合儿童的成长需要。

  (1)重视图画和文字设计对儿童发展的潜在教育作用

  虽然图画阅读是儿童获取信息的重要渠道,但即便是低龄儿童,其文字符号的知觉已经开始萌芽,阅读可以有效地增强儿童的文字意识。因此,童书出版应在重视图画的基础上,关注文字呈现方式对儿童认识汉字这一文化瑰宝的重要价值,尤其应充分重视封面文字的呈现方式,审慎对待看似具有儿童特征的变体字,在充分确保儿童对汉字知觉准确性的基础上进行美术设计。同时在图画中,通过将现实生活中物品上的文字、符号、标记等适当融入与汉字有关的设计,提高儿童对文字的敏感性。阅读是儿童获取社会信息、文化信息的重要渠道,童书出版理应在文学和美学的基础上合理地兼顾儿童的发展与学习。

  (2)关注叙事结构并在童书设计中蕴含简单的逻辑推理

  童书的相关研究中提出了通过内容可预测结构的特征,即故事片段表现为一个不断重复出现的单元;儿童根据这个单元,对下一幅图画或片段做出预测;儿童翻到下一页检验自己的预测。这种叙事结构有利于儿童形成“猜测—验证”的阅读思维,并从整体上感知作品。以绘本《散步》为例,雨天小动物出现的顺序和雨的大小到天气的变化就蕴含着基本的生活逻辑,可以为儿童的思维活动提供高质量的加工素材。因此,童书绝不应局限于简单本身,应巧妙地成为触发儿童积极主动学习的重要工具,从而使童书能够激发儿童的“学”与“思”,成为促进儿童成长的重要伙伴。

  五、结语

  童书出版与儿童阅读推广是功在当下、利在千秋的事业,是萌发儿童阅读兴趣,培养儿童阅读习惯的重要抓手,更是促进书香社会建设,推进我国全民阅读事业深入发展的重要动力。因此,作为社会实践活动的童书出版需要走入社会实践场域,进入儿童阅读现场,从真实的儿童阅读情境中汲取营养,真正关注儿童不同阶段的阅读特点和儿童自身内在的阅读发展潜力。我国的童书出版只有科学把脉“儿童性”的真正内涵,才能够于宏观上进行规划,于细节处潜心设计,为儿童读者出版既适宜于其现阶段的阅读水平,又有利于其通过阅读获得发展的优质童书。

  参考文献

  [1]艾伦•普劳特.童年的未来——对儿童的跨学科研究[M].华桦,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4.

  [2]Andrew Abbott.From Causes to Events:Noteson Narrative Positivism[J].Sociological Methods and Research.1992(4):428-455.

  [3]哈贝马斯.认识与兴趣[M].郭官义,李黎,译.上海:学林出版社,1999.

  [4]丁钢.教育研究的叙事转向[J].现代大学教育,2008(1):10-16+111.

  [5]姚佩.读图时代背景下儿童绘本叙事的游戏性研究[J].出版广角,2019(11):58-60.

  [6]金元浦.接受反应文论[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

  [7]康长运.图画故事书与学前儿童的发展[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2(4):20-21.

  [8]郑素华.儿童文化引论[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

  [9]林良.浅语的艺术[M].福州: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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