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回顾了30年来台湾地区企业前来大陆印刷发行领域投资的历史背景，梳理了其发展轨迹，分析了各阶段的变化动因，进而提出应进一步扩大使用好台资，不断推动两岸出版交流合作的健康发展的建议。
【关键词】印刷发行；台企；30年
1990年3月23日，台商前来大陆印刷发行领域投资的第一家企业厦门永顺纸业开发有限公司在厦门成立。至今，已过去整整30年。30年来，随着大陆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一系列促进两岸出版交流合作的政策法规相继出台，台湾地区企业前来大陆印刷发行领域直接投资或间接投资，无论是数量还是规模都有了较大的发展。这些台企资本，对于促进大陆出版业繁荣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同时，台湾地区企业前来大陆印刷发行领域投资也获得不错的经济效益，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台湾地区传统企业特别是劳动密集型产业遇到的困难。但近些年来由于台湾民进党当局拒不承认“九二共识”，台湾地区企业前来大陆印刷发行领域投资也遇到一些困难。在两岸关系新的形势下，应进一步扩大使用好台资，不断推动两岸出版交流合作迈上新台阶。
一、以投资印刷业为主的开创阶段（1990-2001年）
上个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由于原料、工具、土地等基本生产资料大幅度上涨，环保意识和劳工权益的不断增强，新台币持续升值等原因，[1]台湾地区传统企业特别是劳动密集型产业面临着巨大挑战，产业转型升级尤其是制造业寻求外移发展就成为了必然。
1979年，改革开放之初，大陆图书出版社只有129家，出版图书仅有1.72万种、40.72亿册，销售也只有区区的37.9亿册；[2]同时，印刷设备陈旧、印刷技术落后，印刷企业只有11211家，从业人员81.5万人，印刷总产值只有47.97亿元；[3]再加上，新华书店独家经营，批发渠道十分不畅，零售网点不足，难以满足人们的文化需求，“出书难”“印书难”“买书难”的问题十分突出。
1981年9月30日，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长叶剑英在台湾回归祖国，实现和平统一的九条方针中提出，“欢迎台湾工商界人士回祖国大陆投资，兴办各种经济实业，保证其合法权益和利润”。
1987年11月，台湾当局宣布开放台湾居民赴大陆探亲，并在经济、文化交流方面采取了一些开放措施。借到大陆探亲访友的机会，台湾地区厂商纷纷到大陆考察市场，出现了台商“大陆投资热”。
1988年6月25日，国务院第10次常务会议通过《关于鼓励台湾同胞投资的规定》，提出保障台湾地区企业前来大陆投资的合法权益，强调简化投资审批手续，以及在税收等方面给予政策优惠。为配合规定的实施，各省市也纷纷制定了一系列鼓励台商前来投资的地方性法规。台湾方面则于1989年5月原则允许有条件地开放对大陆的间接投资，并于1990年3月起正式开放。
1988年10月，由台湾图书出版事业协会组织的台湾地区出版界人士以探亲的名义，辗转香港或日本赴上海参加首届海峡两岸图书展览，就此拉开了两岸出版交流合作的帷幕。[4]随之，台湾的一些中小企业开始经由第三地前来大陆进行试探性投资，与台湾隔海相望的福建省成为台商的首选之地。1990年3月23日，具有台资股份主要从事包装装潢印刷业务的厦门永顺纸业开发有限公司在厦门成立，成为台资前来大陆印刷发行领域投资的第一家企业。
这一时期，有数十家台资企业前来大陆印刷发行领域投资，从事包装装潢印刷和其他印刷品业务。截止到2001年底，仅福建省注册成立的台资企业就有26家，[5]其中还不乏独资企业。这就出现与大陆关于出版业外资准入制度不尽相符的情况。1997年3月8日，国务院颁布《印刷业管理条例》，要求对从事印刷经营活动的外资企业进行规范。其中明确规定，经批准，外商可以设立中外合资经营或中外合作经营的印刷企业，第十五条又规定，“禁止设立外商独资经营的各类印刷企业”。由此，所有在大陆的台湾独资企业全部进行了资本重组，改制为合资经营印刷企业或合作经营印刷企业。有少数台湾地区企业从事大陆版图书、报纸、期刊、电子出版物零售业务。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案例是，1992年8月11日，台湾光复书局企业股份有限公司、海豚出版社和北京市通县纸箱厂三方合资在北京市注册成立了光海文化用品有限公司。
当时大陆出版界与国际出版界交流不多，获取信息渠道单一，通晓国际出版市场和版权贸易规则的人才匮乏。台湾地区出版界在这方面优势明显，发挥了大陆出版企业进入国际市场的桥梁和纽带作用。随着言情小说、武侠小说热，两岸版权贸易活动开始活跃。根据国家版权局有关数据统计，仅1998年至2001年期间，大陆引进台湾图书版权的数量就达到3975项（详见表1）。[6]
表1 1998-2001年大陆与台湾图书版权贸易情况（单位：项）
| 数量 | 年份 | ||||
| 1998年 | 1999年 | 2000年 | 2001年 | 累计 | |
| 引进 | 87l | 770 | 968 | 1366 | 3975 |
| 输出 | 403 | 201 | 459 | 187 | 1250 |
这一时期，还有一些台湾出版企业前来大陆进行项目方面的合作。其中较早合作出版的一套图书是台湾锦绣文化企业与人民美术出版社、文物出版社、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和上海书画社等五家大陆出版社联合在台湾出版的繁体字版《中国美术全集》六十卷，在台热销3500多套。之后，台湾光复书局与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出版了《中国古建筑大系》10卷本。[7]在项目合作的过程中，双方往往采取“共同策划、共同投资、共担风险、共享权益”模式，像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海峡两岸27城市历史文化系列丛书”[8]，《中国文明史》《两岸大辞典》等都采用这种合作方式。[9]
据台湾“经济部投审会”核准的台商对大陆出版业投资数据显示，1991年台商对大陆印刷发行领域投资金额只有42.4万美元。此后，分别出现了两个高潮：1993年达到2848万美元，比1991年增长67倍；1997年为23344万美元，比1991年增长550倍。然而，由于受1999年7月李登辉抛出“特殊两国论”和2000年陈水扁上台执政后抛出“一边一国论”等岛内政治因素的干扰，台商前来大陆印刷发行领域投资也出现了一些波动（详见表2）。[10]
表2 1991-2001年台湾当局核准台商对大陆印刷发行领域的投资情况（单位：万美元）
| 年份 | 1991年 | 1992年 | 1993年 | 1994年 | 1995年 | 1996年 | 1997年 | 1998年 | 1999年 | 2000年 | 2001年 |
| 金额 | 42.4 | 60.0 | 2848.0 | 235.5 | 100.0 | 1775.0 | 23344.0 | 709.7 | 0 | 655.4 | 1030.2 |
二、投资由印刷环节向发行领域延伸的拓展阶段（2002-2011年）
进入21世纪，两岸先后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在世界贸易组织规则的制约下，台湾当局对两岸经济文化合作的干扰有所收敛。
2002年1月29日，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和对外贸易经济合作部颁布《设立外商投资印刷企业暂行规定》。其中规定，除经批准可以设立中外合资经营或中外合作经营的印刷企业外，还允许包括台商在内的外商在中国大陆设立独资经营包装装潢印刷企业。[11]随着这一限制的放开，一大批台资企业前来大陆印刷发行领域进行投资。如上海建欣电子有限公司、厦门上新日用化学制品有限公司、厦门协永盛彩印有限公司、漳州统实包装有限公司等，这些企业的投资金额都在2000万元以上。
在出版物发行领域，2003年3月27日，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和对外贸易经济合作部发布《设立外商投资图书、报纸、期刊分销企业管理办法》。其中规定，从2003年5月1日起，允许包括台商在内的外商从事大陆版图书、报纸、期刊零售业务；自2004年12月1日起，允许包括台商在内的外商从事大陆版图书、报纸、期刊批发业务。[12]至此，台湾地区企业前来大陆投资进入了由印刷业向出版物发行业延伸拓展的新阶段。
2002年2月26日，台湾13家出版企业与福建省外文书店共同投资创立的闽台图书有限公司正式开业，由此成为两岸出版界在大陆开展从事大陆版出版物零售发行业务合作的先导。之后，台湾信谊控股股份有限公司与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合资成立了集图书策划、幼儿教育研究及幼儿教师培训为一体的江苏宁谊文化实业有限公司；台湾大舆出版社、合记图书公司等五家台湾出版企业与厦门对外图书交流中心合资创立了厦门外图台湾书店，主要经营台港澳原版图书馆配和零售业务。一时间，台湾地区企业前来大陆印刷发行领域投资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高潮。
在两岸企业合资设立出版物发行企业的同时，台商还前来大陆投资成立了一批从事大陆版图书、报纸、期刊的批发和零售业务的独资公司。2004年4月，台湾康轩文教集团在南京成立了南京康轩文教图书有限公司，同年12月在大陆率先取得外商独资经营图书批发许可，具体业务包括幼儿园教材、中小学教辅出版发行以及幼儿园培训和家庭教育等。2007年5月至2011年7月，台湾静恩人文志业股份有限公司分别在苏州、厦门、上海、北京等地设立了静思书轩图书有限公司，主要销售佛教、人文修养、保健、儿童绘本、亲子教育等方面书籍。
由于台湾图书与大陆同文同种，繁体字与简体字转换容易，表达方式容易理解，交流方便，这一阶段台湾几乎所有的主要出版企业，如远流、时报、大块、联经、天下、信谊、城邦等都通过不同的方式和渠道进入大陆印刷发行领域。
台湾出版界尤其是台湾版权代理机构与大陆出版单位开展版权合作十分活跃，在大陆多家图书版权代理公司的业务中台湾图书也占有相当大的份额。2002年，仅北京地区出版社从台湾地区引进的版权就有790种。[13]根据国家版权局有关数据统计，2002年至2011年大陆引进台湾图书版权达到17276项（详见表3）。[14]
表3 2002-2011年大陆与台湾图书版权贸易情况（单位：项）
| 数量 | 年份 | |||||||||
| 2002年 | 2003年 | 2004年 | 2005年 | 2006年 | 2007年 | 2008年 | 2009年 | 2010年 | 2011年 | |
| 引进 | 1278 | 875 | 1248 | 1134 | 852 | 966 | 6106 | 1573 | 1747 | 1497 |
| 输出 | 755 | 938 | 656 | 673 | 702 | 630 | 603 | 737 | 1395 | 1656 |
在项目合作方面，台湾地区出版社营销方式灵活、注重市场效益，大陆出版社则在专业人才资源和出版题材方面具有自己的优势。双方往往会围绕一个主题或是联合购买版权，选择两岸都适合的书籍，同时操作、共同作业。
两岸出版界交流合作的浪潮更是一浪高过一浪。2002年10月18日至28日，台湾出版界首次组团参加了在福建省福州市举办的“第十三届全国书市”，并设有16个展位，展出了6000余种图书；2003年，两岸图书展在台北举办。2005年，首届海峡两岸图书交易会在厦门举办，参观和购书达到16万人，交易会所进行的图书版权交易和项目合作等交流活动丰富多彩，引人入胜。2007年，集出版、发行、物流配送、出版物进出口、版权交易为一体的海峡书局暨海峡出版物（版权）交易中心在福州成立。中心充分利用台湾方面的出版资源和运作方式，努力探索在海峡两岸经济区内创建独特的两岸出版合作的新模式。2008年，“第十三届华文出版联谊会”和“第四届两岸海峡两岸图书交易会”人员共同举办了庆祝两岸出版交流20周年成果回顾展暨系列纪念活动；新闻出版总署发布台湾作品版权认证等在福建先行先试的五条惠台政策。
2003年，台商前来大陆印刷发行业投资的金额高达4205.4万美元；2002年至2011年间，投资金额达到了2.41亿美元（详见表4）。”[15]
表4 2002-2011年台湾当局核准台商对大陆印刷发行领域的投资情况(单位： 万美元)
| 年份 | 2002年 | 2003年 | 2004年 | 2005年 | 2006年 | 2007年 | 2008年 | 2009年 | 2010年 | 2011年 |
| 金额 | 2682.8 | 4205.4 | 2079.9 | 2933.6 | 1410.7 | 4289.6 | 2914.9 | 690.6 | 1583.5 | 1263.9 |
三、以转型升级为主要特征的创新阶段（2012年至今）
随着数字化、网络化为代表的现代信息技术的突飞猛进，出版生产和传播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传统出版业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同时，劳动力成本上涨，致使印刷企业生产经营压力加大，印刷业成本上涨也传导到出版物发行业，发行业又受到产业链末端零售环节的挤压。面对大陆印刷发行领域发生的这些新变化，台湾地区企业开始积极寻求与大陆出版界交流合作的新领域。
2018年2月28日，国务院台湾事务办公室、国家发展改革委员会商中共中央组织部等29个部门发布《关于促进两岸经济文化交流合作的若干措施》，制定实施了“对台湾图书进口业务建立绿色通道，简化进口审批流程，同时段进口的台湾图书可优先办理相关手续”等惠台政策。
许多台湾地区企业瞄准大陆推动出版业数字化转型升级的发展契机和给予台湾地区企业的扶持政策，加大了对大陆新兴印刷发行领域的投资力度。台湾城邦华榕媒体股份有限公司与福建海峡出版发行集团旗下海峡书局出版社有限公司（即原海潮摄影艺术出版社）于2013年3月24日合资成立了海峡书局股份有限公司。2014年8月，台湾凌网科技有限公司与大陆山东黄海数字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就数字图书馆等业务签署协议进行合作。[16]
同时，为适应大陆经济结构调整、产业升级以及对生态环境的保护要求，台资企业纷纷寻求绿色化、数字化、智能化的发展模式。由天津长荣印刷设备股份有限公司和台湾健豪印刷事业股份有限公司合资成立的天津长荣健豪云印刷科技有限公司，在继续从事传统印刷业务外，还增添了数字印刷、云印刷等业务。静思书轩（苏州）有限公司开始经营电子出版物批发零售及网络发行业务。
回顾台湾地区企业前来大陆印刷发行领域投资的历程，经历了从以投资印刷领域为主到向出版物发行零售领域乃至版权合作领域延伸以及转型升级的发展阶段。在这个历程中，台商前来大陆印刷发行领域的投资主要集中于印刷业。根据台湾当局核准数据显示，1991年至2016年8月期间，台湾地区企业前来大陆印刷领域的投资金额为27107.2万美元，占到总投资额的77.11％；其次是在版权贸易等方面，投资金额为6404.0万美元，占到总投资额的18.21％；而在出版物发行领域，投资金额为1643.6万美元，仅占总投资额的4.68％。其投资的地域主要聚集于长三角的江苏省和上海市以及珠三角的广东省。1991年至2016年，在这三地的投资金额分别是12167.8万美元、7570.8万美元和6404.9万美元，所占比重分别为29.84％、18.75％和15.71％，合计占到总投资的64.12％。[17]这些台湾地区企业前来大陆印刷发行领域的投资，推动了台湾出版经济转型升级，企业自身也取得了较好的经济效益。
目前，岛内复杂政治因素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台湾地区企业前来大陆印刷发行领域的投资与发展。根据台湾“经济部投审会”的统计，2016年、2017年和2018年这三年台商前来大陆印刷发行业投资的金额逐年下降，三年合计为1065.7万美元，只有2014年的2.85％（详见表5）。[18]
表5 2012-2018年台湾当局核准台商对大陆印刷发行业的投资情况（单位：万美元）
| 年份 | 2012年 | 2013年 | 2014年 | 2015年 | 2016年 | 2017年 | 2018年 |
| 金额 | 1402.7 | 1798.6 | 2487.3 | 519.0 | 421.7 | 386.0 | 258.0 |
四、结语
30年来，台湾地区企业在大陆印刷发行领域发展是两岸文化交流合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从第一家台资企业在厦门设立，到“入世”后台湾地区企业前来大陆印刷发行业投资进入高潮，再到迈人新时代两岸出版界的融合发展，每个阶段都有其鲜明特征。改革开放与经济发展对台湾地区企业前来大陆印刷发行领域的投资具有决定性作用，今后还将是两岸文化交流合作的主要推动力。当前台湾岛内“文化台独”“去中国化”不断扩展，对台湾民众特别是青少年的文化认同、民族认同产生了不利影响，对两岸关系具有极大危害性。在这种状况下，继续坚持扩大和使用好台资来深化两岸印刷发行领域及数字技术融合发展方面的交流合作，对于促进两岸关系健康发展具有积极意义。
参考文献：
[1]郭岱君.台湾往事:台湾经济改革故事[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5:5.
[2][3]范军.新中国新闻出版业70年[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19:475,134.
[4]许力以.两岸出版交流20回顾[J].出版参考,2008(9上):8.
[5]范军.中国新闻出版业改革开放40年[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18:28.
[6]参见:国家版权局网站,网址:http://www.ncac.gov.cn/.
[7]李丽.两岸出版合作交流20年[N].中国图书商报,2008-04-25.
[8]陈晓宏.探析海西建设背景下的闽台出版合作交流[J].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学报,2010(1):85-89.
[9]范军.中国新闻出版业改革开放40年[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18:28.
[10]参见:台湾“经济部投审会”网站,网址:http://www.xinmoeaic.gov.tw/.
[11]徐升国.大陆出版合作隐情透析[J].出版参考,2003(8):24.
[12]范军.新中国新闻出版业70年[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2019:492-493.
[13]徐升国.大陆出版合作隐情透析[J].出版参考,2003(8):24.
[14]参见:国家版权局网站,网址:http://www.ncac.gov.cn/.
[15]参见:台湾“经济部投审会”网站,网址:http://www.xinmoeaic.gov.tw/.
[16]魏玉山.两岸出版:站在新高度､利用新技术､展开新合作[J].出版参考,2015(11):28.
[17]根据台湾“经济部投审会”网站,网址:http://www.xinmoeaic.gov.tw/有关数据整理｡
[18]参见:台湾“经济部投审会”网站,网址:http://www.xinmoeaic.gov.t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