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邵林：江苏教育报刊总社小学生数学报
【摘 要】突发疫情激发了全社会在线教育的普遍需求，也检验了在线教育发展的成果和不足。人工智能作为引领未来的战略性技术，将影响并重塑教育出版，智能出版成为数字出版之后的发展方向。本文重点研究后疫情时代，教育出版在智能时代教育信息化背景下，如何通过人工智能技术赋能，在智能教材、在线教育和智慧教育等方面，探索转型发展新路径，在智能时代教育出版中占领先机。
【关键词】人工智能；智能出版；技术赋能；后疫情时代
新冠肺炎疫情重塑整个社会众多行业产业，在多数行业遭受重创的同时，在线教育逆势上行异军突起。延期开学、“停课不停学”，直接引爆了在线教育热潮，把数亿量级的师生人群直接送上在线教育这趟飞驰的高铁。在线教育用户数极速飙升，“在线教育行业突然涌入海量的师生，将深刻影响中国教育未来”。
疫情过程中，前期融合发展推进较好的教育出版社，如人民教育出版社，在疫情之初迅速应对，上线电子教材等资源，雪中送炭受到社会好评，但后续出现供给内容及形式单一、持续服务乏力等问题，而学而思、猿辅导等科技教育类公司在用户和点击激增的高光关注之下，却遭遇授课质量被质疑、烧钱赚吆喝、回客率不高等难题。疫情的突发与持续时间，让与“互联网+教育”相关的各方，在突然被迫接受的极端压力测试过程中显露出诸多问题，众多“槽点”引发社会关注，本文重点研究传统教育出版单位在疫情中和后疫情时代的发展问题。
一、疫情下在线教育状况
槽点一：数字教材解一时之急，但持续服务乏力
延期开学，纸质教材无法送达师生手中，多家出版社电子教材免费上线。人教社将近600种电子版教材免费上线，日访问量逾4000万，“人教社免费公布全学段教材电子版”话题登上新浪微博“热搜”。在教育部正式下发的《关于发布中小学国家课程教材电子版链接的通告》中，在线免费发布教材电子版的有67家出版社，截至3月2日，全国1.4亿名师生用户累计使用超过15.35亿次，服务器总访问量高达400亿。[1]但随着疫情的持续，问题逐步显现。首先，学习资源不够丰富，主要以纸质教材的电子版为主，视频、音频内容少；其次，针对教材的配套数字资源少，且体系性差，模式陈旧，风格不同，无法满足学习需要。在线教学中老师不得不临时成为“十八线主播”，内容质量参差不齐，教学效果难以保证；三是数字化水平不够，教育出版社的数据平台、数字化教材平台，多数还是把纸质教材简单作技术处理之后原内容迁移至线上，内容、功能以及呈现方式等选择比较有限，无论注册、下载使用，还是互动、个性化等要求，只是解决了暂时替代纸质教材使用的燃眉之急，技术平台多是“外衣”，用户体验感不佳。
槽点二：在线教育空前火爆，水准参差不齐效果难评
疫情初期，教育主管部门以从未有过的积极态度部署在线教学。之前一度备受舆论争议的“加重学习负担”的在线教育机构，包括新东方、学而思、猿辅导、作业帮等全国150家知名教育培训机构纷纷“登堂入室”，入驻央视、学习强国官方主流平台，持续为全国人民赠送公益课。“全年龄段、全科目、全覆盖”，海量课程铺天盖地。“钉钉”成为教育部指定的小学生网课平台，下载量突破10亿，“QQ”“B站”等也纷纷入驻在线课堂；猿题库APP的“全国百万人在线大模考”史无前例。
随着教学的开展，线上教学的种种问题也备受质疑。根据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课题组面向全国中小学校近18万名教师和180余万多家长的问卷调查显示，仅37.35%的教师表示满意，48.96%的教师表示效果一般，10.58%的教师表示比较不满意，还有3.11%的教师表示非常不满意。[2]根据艾媒咨询发布的一项网络民意调查显示，“48.5%的受访者认为学生注意力容易分散，44.3%的受访者认为线上教育不能随时向老师提问”，在线学习氛围营造成为最大短板；“60%的受访者认为没有时间监督孩子，监督成家长最大困扰”。[3]
槽点三：师生家长全卷入，多方不堪重负
随着疫情的持续，“家长老师被网课逼疯”“网课平台崩了，教师当主播慌了，学生眼睛花了，家长打卡累了……”类似话题广受关注和热议。“自2月18日开通网上举报以来，教育部共收到实名举报信息483条，其中在线教育强制打卡、网上学习负担过重有102条，占比21.1%”。[4]
直播课堂状况频出，“鼓起勇气开直播，上线了，掉线了，上线了，下课了。一不小心静音了。”[5]教师信息化素养亟待提高。而家长须根据不同学科老师的不同任务要求，奔忙于IPAD、电脑或手机等不同终端，在不同学习平台和若干个家长群中切换，各种信息填报、健康打卡、资料下载、作业拍照上传等繁琐重复的事务性劳动，让家长不堪重负。而辅导答疑需求更是让家长“束手无策”。华南师范大学钟伯昌在接受中国教育报记者采访时明确提出了“在线教育如何给家长减负”的问题。[6]
二、“差评”如何升级？
诸多问题如实地反映了“互联网+教育”背景下，包括教育出版社、教育科技公司在内参与各方在资源积累、平台建设、用户体验、评价反馈、技术智能水平等方面的发展现状和不足。据今年4月28日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4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3月，我国网民规模为9.04亿，互联网普及率达64.5%，数亿的网民构成了中国庞大而充满活力的消费市场，也为数字经济发展打下了坚实的用户基础。而《报告》特别强调，“在线教育呈现爆发式增长。截至2020年3月，我国在线教育用户规模达4.23亿，较2018年底增长110.2%，占网民整体的46.8%”。[7]
问题即方向，突发疫情让教育出版业看清了自身转型发展过程中的不足，更重要的是思考未来发展的方向和着力点。
思考一：未来教材什么样？
教育出版核心资源是自有版权的教材及教辅内容资源，这也正是长期以来各出版社的经济支柱。纸质教材结构完整，内容严谨，符合师生基本需要，但不足也非常明显。首先，无法更好地适应知识适时更新和拓展延伸的需求，需定期修订，但修订时间长、成本高；其次，内容呈现方式单一，无法满足不同学科要求和特征，以及教育现代化的现实发展需要；再次，教材千人一面，无法满足不同用户个性化学习的需要，与现代媒体、科技发展水平不相符合。
纵观当下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传统教育出版的纸质教材、教辅为主体的产品形态已不能适应用户多元需求，数字化智能化教材发展大有可为之处。
思考二：教学改线上就是在线教育？
民进中央副主席朱永新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强调，“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人们把线下的课堂直接搬到线上，把线下的评价手段也搬到线上平台”。[8]根据上文中的问卷调查，在线教育实施过程中制约因素，除网速慢、卡顿这类硬件技术保障问题之外，负面评价聚焦以下几点：一是资源。课程质量不高，课程缺乏体系；二是师资。教师教学缺乏专业度和权威性，教育信息化水平参差不齐；三是用户体验。学生学习体验感差，因为上课呈现方式单一，互动性差；四是效果评价。教学效果无法即时评价等，家长督促负担过重。
教学中，因为与课程相配套的优质资源缺乏，大量未经过信息技术培训的教师被迫上阵，结果“录播课堂一节课录10小时”的不在少数。教学方式仍以知识性传授为主，教学内容、教学资源、教学方法未能根据线上教育条件的变化而相应改变，传统课堂上灌输的教学模式弊端，比如趣味性差、探究性不足、教学时间过长等，又因为学生个体独立在家线上学习形式而被进一步放大。疫情极大地提升在线教育的社会认知度和渗透率，但教学如何实施仍有很大改进空间。
思考三：离智慧教育还有多远？
疫情期间，师生与家长在教与学过程管理中的负担加重，背后原因正是这种线上教学离真正的在线教育或者说智慧教育还有较大差距。2018年4月，教育部印发《教育信息化2.0行动计划》，为未来教育发展确定了宏伟的发展目标，《计划》要求“以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为基础，依托各类智能设备及网络，积极开展智慧教育创新研究和示范，推动新技术支持下教育的模式变革和生态重构”。[9]人工智能大背景下的智慧教育，不是将教室、课表原样照搬到线上，而是学习方式、学习生态的重构，核心是技术支持和保障下的深层次交互。
教学中对效果及评价反馈从原来的“纸质作业和考试”，变成“教师群发作业电子版交由家长打印，完成纸质再拍照上传”，仍属于“穿新鞋走老路”，并没有发挥现代信息技术对学生学习过程数据进行采集和多维度、全过程的考查功用，没有对学生学习状况进行精准数字画像、对学习效果实现适时反馈，更没有体现大数据、人工智能技术在信息传输、数据算法、智能推荐方面的优势和功能。互联网背景下，受教育用户已是“互联网原居民”，新的教学内容与新教学形式、与新教学服务方式相结合是必然趋势，智慧教育既要有优质内容，还必须有智能的呈现方式和强大的网络平台。
三、人工智能如何赋能教育出版
人工智能在抗击疫情过程中大显身手，在疾病诊疗、疫情监控、风险分析预警、交通出行等多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这项被确定为“新时代背景下推动各国创新发展的新引擎”的技术，注定将影响和重塑未来社会发展，也必将影响教育行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发布《教育中的人工智能》报告强调，教育领域，人工智能市场将快速发展，人工智能将对学习方式、学习质量、学习机会、学习能力和教师发展等产生直接影响。人工智能对未来教育的变革与发展，提供了无限可能。[10]
教育出版跨界教育和出版两个行业，后疫情时代，当全社会的“互联网+教育”内在需求被普遍激发，发展空间必将得到显著扩大，发展速度也将显著提速，教育出版行业发展进入新阶段，参照原有数字化转型发展的路径，从疫情特殊重压测试下，捕捉到未来的发展机会，把仓促上阵救急之举，转变成紧跟人工智能技术方向，技术赋能教育出版，探索出符合趋势、合适有效的发展方式和路径。教育出版赋能着力点究竟在哪里？
赋能点一：智能化、个性化教材
针对纸质教材的局限，人工智能技术中语音识别、图像识别、虚拟仿真等技术，可以大大改善学习体验，有效提升教学效果。《3D系统解剖学》是由人民卫生出版社推出的一本VR图书，市场反应很好。该书将现代医学教学和VR技术相结合，创立出全三维的虚拟环境，将完整的3D数字人体解剖结构真实导入，帮助学生借助VR全方位立体地观察屏幕中人体的各个器官和结构。据悉，已有团队在研制配套手套，模拟现实场景，让学生有更真实的临床体验。实践操作性需求较高的学科，比如医科、工程学等学科，音视频、三维动画效果、模拟实验过程等动态化的资源，可以充分弥补纸质平面教材表现方式的先天不足，丰富教学方式。
人工智能技术还将重新定义教材编写的新方式。首先，出版方可以依据大数据来规划出版的内容，之后依靠技术手段进行不同渠道的分发，再根据用户数据反馈进行内容调整修改，最终形成教材。人工智能赋能教材内容和形式的升级，进一步提升用户学习体验和感知价值。人工智能对出版流程的最大启迪在于适时构建一套自动化、智能化、系统化的出版流程，在同时支撑传统出版业务和数字出版业务的基础上不断实现出版流程革新再造，为用户提供更好的品质服务，为出版者创造更好的经济利益。[11]
国内教材出版商近年来已在积极布局智能教材，人民教育出版社起步较早，2016年完成二代数字教材开发，2018年正式发布第三代教材，第三代教材主动利用互联网、数字媒体、大数据等技术手段，将教材内容、数字资源、学科工具、应用数据融合一体，更重要的创新在于人机交互，可以实现师生、家长和数字教材之间的人机或人人多向交互，形成多维度的反馈和评价统计数据。学生还可以在数字教材上做批注、写笔记、上传个人资源，形成个性化的学习记录和轨迹。[12]教材变成立体化、智能化、个性化。国外大型教材出版商在智能教材的市场上布局较早，培生集团是全世界最大的教育出版企业，也是教育出版界数字化转型的领军者。培生近年来正不断地缩减纸质教材在整个企业经济规模中的比重，宣布“将逐步淘汰纸质书”，通过并购、与人工智能技术公司合作的方式，在市场竞争中占据优势地位。
国家新闻出版署出版融合发展（武汉）重点实验室的系统“RAYS”，已将全国20亿册传统纸书与互联网上的在线知识资源以智能化手段链接，尤其在基础教育出版领域，联合全国教育出版社，有效提升在线知识资源与服务。方正电子已与多家出版和教育机构合作，开发了百余种数字教材。
赋能点二：教育信息化一站式解决方案
疫情中，除硬件条件造成在线教学障碍之外，优质在线教育资源紧缺成为主要难题，内容资源的持续生产与服务是“互联网+教育”的核心部分，而这正是传统教育出版的优势与机会，因此也是后疫情时代传统出版赋能的又一发力点。
以传统垄断内容资源为依托的教育出版社，基于自身优质内容资源、作者资源、用户资源、渠道资源，围绕用户需求，集中于垂直领域，进行全面整合与开发。以教材、畅销教辅、专项师生培训等作为精准内容，围绕支撑教育全过程的系统化学习内容，进行短视频化、精品高质网络课程转化，强化自身在数字化产品方面的垄断优势，实现轻量化转型。
湖南教育出版社创办的贝壳网，依托传统教材教辅资源，在推进融合出版中，除配套增值服务外，还建设了“优课大师”“备课资源平台”“精选公开课”“实验精讲”“虚拟实验室”等一系列资源，并依托技术开发了综合素质评价、智能测评云等产品，线下测评与线上智能辅导结合，“将考试组卷阅卷、统计分析、学情评价、知识点微课、精准练习等服务统整为一体，有效地通过技术赋能，为师生减负”。凤凰传媒旗下学科网，2015年获好未来3000万美元战略投资，疫情期间，学科网“为腾讯智慧校园提供内容支撑，为用户校提供资源库题库在线服务”，为腾讯企鹅智笔课堂产品提供独家题库支撑服务。
通过互联网智能技术，打通在线教育与教育出版之间的壁垒，传统出版由单纯内容提供商，向优质教育资源服务商、教育信息化一站式解决方案服务商转变，克服教育类科技类在线教育平台内容碎片化、专业化水平不够等缺陷，提升在线教育品质。
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强调，要“发挥网络教育和人工智能优势，创新教育和学习方式，加快发展面向每个人、适合每个人、更加开放灵活的教育体系，建设学习型社会”。从今年3月以来，国家教育部针对教育信息化和互联网+教育，连续发布多个重要文件，“三个课堂”明确，到2022年全面实现“名校网络课堂”等在广大中小学校的常态化按需应用，[13]这是继“教育信息化2.0计划”之后，针对信息化建设的又一个里程碑，必将对在线教育未来发展产生重要影响。
“随着语音识别、图像识别、视觉识别等技术的不断进步，人工智能发展开始进入发展的快车道。”[14]技术的发展与融合加剧，媒体、教育、出版三者之间的边界将更加模糊，政策规划的制订，为教育信息化、内容数字化提供了强有力的政策支持，也为教育出版行业提供了更大的发展机遇和发展空间。
赋能点三：智能化产品人机交互精准服务
正如彭兰所言：WEB2.0之后媒体变革的起点是移动互联网，但它更大的趋向是媒体智能化，或智媒化。[15]随着虚拟现实、增强现实、人工智能等技术在教育数字出版的深入，交互化、智能化的教育数字产品成为传统出版单位的重要着力点。人工智能赋能出版业，从技术路径来看，三个关键要素分别是数据、算法及算力。传统教育出版社在注重内容资源建设的同时，要加强自主平台建设，构建能在课堂上、课后辅导中使用的软硬件教学系统，在人工智能技术支持下，利用数据与算法技术对学生进行全过程考查，采集数据、精准画像、即时反馈，提供个性化学习方案。这样既保持传统出版优质资源提供商的本质，更实现优质精品内容资源生产、服务与新技术的完美融合。人工智能提升产品价值，数据平台有效掌握用户情况，增强用户黏性，再通过进一步持续用户资源开发和运营，实现产业链重建。
目前，科大讯飞已建成全国规模最大的学业数据采集平台，该平台可以全方位采集教学过程的数据，其中包含智慧课堂采集、扫描作业、校级云端阅卷以及区域数据中心等。数据采集之后的深度分析具有重要价值。根据科大讯飞承担的国家发改委大数据专项“基础教育大数据研发与应用示范工程”项目，通过35亿次答题记录数据分析发现，学生作业中超60%的题目为无效重复练习。科大讯飞董事长刘庆峰表示，以人工智能、大数据为代表的新技术的发展有效缓解了这个难题。[16]猿辅导公司的系列智能教育产品猿题库、斑马英语等，都是通过人工智能、语音数据库等技术，实时测评、精准获取学生学习数据，之后为学生提供完整、系统的个性化智能学习方案。“机器将比你的老师和你自己更了解你”，俞敏洪说，“真正的线上教育是通过对知识的智能化筛选，让学生加倍提高学习效率”。[17]
技术一直是传统教育出版的短板，在智能化转型过程中，传统教育出版应避免白手起家，优先与大型互联网技术公司合作，通过合作或投资收购等策略，包括跨产业链接，快速进入相关领域。
国外大型教育出版商通过或并购或与人工智能公司合作的方式，纷纷在人工智能市场布局，麦格劳@希尔出版集团收购网络公司ALEKS，开发了自适应学习系统，培生集团则与微软亚洲研究院进行战略合作，开发交互式英语学习应用。2016年凤凰出版传媒集团的译林出版社与扇贝英语合作，扇贝旗下的扇贝单词、扇贝读书、扇贝听力等英语智能学习产品引入译林出版社的学习资源，为英语学习者提供纸质产品与移动应用交互的助学功能，实现双方内容与渠道的优势互补。华东师大社依托国家新闻出版融合发展重点实验室，开发了“百题人精推100”等数字化产品，山东教育社正在建设的“分层自适应教学评测云平台”，也是定位于数据分析，“为师生提供精准的学习建议、更个性化的学习模式”。合作既放大教育出版丰富优质的资源和市场渠道集聚效应，又发挥了科技公司数字化优势，强强联合、取长补短，缩短摸索时间，联合推出市场认可的产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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