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晏如松：陕西科技大学学报编辑部
【摘 要】库恩“范式”理论认为，“科学革命”的实质就是“范式转换”，即通过新旧“范式”的更替和变革来推进科学的发展。脱胎于自然科学的“范式”理论，对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本文从库恩“范式”理论的视角出发，就高校学报如何破除办刊困局及创办世界一流期刊进行了深入分析和思考。为有效提升高校学报办刊质量，高校学报的三大运行机制：选题策划范式、质量控制范式、学术传播范式，分别从原有的“大杂烩”范式、“被动型·多元型”范式、“单向度”范式等旧的范式，向“精品菜”范式、“进击型·统一型”范式、“网络型”范式等新的范式转变。
【关键词】库恩“范式”理论；高校学报；“范式”变革；世界一流期刊；路径选择
高校学报是由高等院校主办的学术性期刊。与科研院所、行业协会、学会等主办的科技期刊不同，高校学报是高校科技创新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展示高校科研水平高低、创新能力强弱的重要平台，在推动高校科技进步、学科发展、创新型人才培养、服务国家与社会等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2019年8月，中国科协、中宣部、教育部、科技部等部门联合发布《关于深化改革培育世界一流科技期刊的意见》，明确指出：要建设一批富有国际竞争力和影响力的世界一流科技期刊，构建开放创新、协同融合、世界一流的中国科技期刊体系，夯实进军世界科技强国的科技与文化基础。将高校学报建设成为世界一流科技期刊，是国家赋予当代期刊人的重大使命和艰巨任务，可谓是任重而道远。基于此，本文站在科学哲学方法论的维度及库恩“范式”理论的视角，就新形势下高校学报的高质量、精品化发展路径进行了研究。
1 库恩“范式”理论的内涵及方法论意义
1962年，美国著名的物理学家、科学哲学家托马斯·库恩（ThomasKuhn）发表了名著《科学革命的结构》（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首次提出了“范式（Paradigm）”的概念和理论。库恩指出，“按既定的用法，范式就是一种公认的模型或模式，即某一特定的科学共同体成员在某一专业或学科中所具有的共同信念，这种信念规定了他们的基本观点、基本理论和基本方法，为他们提供了共同理论模式和解决问题的框架，从而形成该学科的一种共同的方向[1]”。
库恩以科学史作为研究领域，将科学进步的过程概括为：前科学时期―常规科学时期―科学危机时期―科学革命时期―新的常规科学时期。在常规科学时期，科学工作者们普遍地接受了某种范式，科学在这种范式的指导下进行渐进积累的过程。其后，随着新的常规科学的发展，难以避免地出现大量新的反常，最终可能出现危机，爆发新的科学革命。这样一来，常规科学时期与阶段革命时期的不断循环往复，就形成了一幅科学发展的图景。最后，库恩得出结论：“科学革命”的实质就是“范式转换”，即通过新旧“范式”的更替和变革来推进科学的发展。
库恩的“范式”理论一经提出，便在当时的科学哲学界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与反响。虽然其脱胎于自然科学，却被不断地外化、泛化，乃至成为哲学、管理学以及所有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工具，具有广泛的认识论意义和方法论价值。高校学报的运行与发展，不仅仅是一场文字工作范畴的独角戏，它与管理学、编辑学、传播学、信息学、艺术学等学科息息相关。因此，采用库恩的“范式”变革理论来研究期刊质量的提升，可以带给期刊人一些有益的启示和借鉴作用。
2 高校学报的办刊困局
根据智研咨询集团出品的《2020—2026年中国高等学校行业市场现状分析及投资前景预测报告》显示：2019年，中国共有普通高等学校2688所（含独立学院257所），其中，本科院校1265所、高职（专科）院校1423所。按照“一校一刊”“一院一刊”的办刊思路进行估算，中国具有正式刊号的高校学报至少上千种。高校学报一般是由高校出资主办，主要刊载高校师生及科研人员的研究论文，在培养科技人才方面发挥着基础性的作用。而高校是培养高级知识分子和高水平科技人员的摇篮。高校学报与高校呈相互促进关系，即高校“孕育”学报，高校学报“反哺”高校。
然而，高校学报也会陷入一种尴尬的“办刊困局”。赵燕萍等[2]通过对原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2013、2015、2017年连续3届全国“百强科技期刊”名单进行统计，发现高校学报的百强期刊占比不到15%。他们分析认为：高校作为科研主力军并没有发挥出办刊优势，其办刊水平与科研水平、学科优势并不成正比，导致高校学报入选“百强科技期刊”的数量及比例偏低。因此，高校在大量输出科研成果的同时，也要注重申办一批高质量、高水平、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精品期刊。
高校学报具有其独特性的一面，但与其他科技期刊一样，存在三大基本运行机制：选题策划机制、质量控制机制、学术传播机制。在中国高校百年的发展历史中，高校学报亦经历萌芽、诞生、成长的过程，已经形成了成熟的三大运行机制或范式。以下，将以如何破除高校学报办刊困局、打造世界一流科技期刊为目的，深入分析与思考高校学报的选题策划范式、质量控制范式、学术传播范式三大范式变革。
3 选题策划范式变革：“大杂烩”范式与“精品菜”范式
自1998年大学扩招以来，国内高校为改变长期以来单科性学科布局，拓展发展空间和服务领域，纷纷通过自我扩张的方式，不断增加学科门类，或者通过合并办学的方式，向多科性、综合性大学的建设方向发展。例如，许多传统的理工科院校增设文理类、新兴学科、交叉学科专业，导致其办学门类和办学规模急剧扩大，出现了一批“巨无霸”型的综合性高校，甚至出现“千校一面”的现象，完全丢失了学校原有的办学特色。
而这种学科众多且门类齐全的高校所主办的学报，其办刊定位亦难逃这种与生俱来的“学科拼盘”式命运。受制于学术期刊行政化的运作方式，或者出于服务专业人才培养和学科建设的需要，高校学报大多被建设成为“大杂烩”范式的综合性学术期刊，栏目设置也是多科性的，普遍存在“全、散、小、弱”的特点。
显然，这种“内容泛化”“千刊一面”的高校学报，总是给人留下“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很难调动读者的阅读兴趣。长此以往，高校学报的读者群、作者群日渐萎缩。此外，有些高校学报定位不明确，学科分类不统一，跨多学科甚至高度综合，一方面使得其被引用频次明显低于专业类期刊，另一方面可能会因为无法被科学精准地归入某个学科门类，而导致其跨学科的期刊评价困难重重。勿庸置疑，高校学报必须走特色化和专业化的道路，突显学报的学术个性和文化特征[3]，即打造“精品菜”范式的选题策划。
3.1 打造专业期刊
当前，国内大多数综合性高校基本都是由某些特色类、专业类院校通过自我扩张实现的。因此，对于综合性高校的学报而言，可以根据主办高校的专业背景、学科优势，推出符合自身定位的专业期刊，所选择的专业方向要能反映出当前世界范围内的研究热点，实现学报由原有的“大杂烩”范式综合性期刊向“精品菜”范式专业期刊转变。例如，原《北京工商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在2013年借助刊物主编当选食品领域中国工程院院士的契机，更名为《食品科学技术学报》，彻底转型为食品科技类专业期刊，入选中国科学引文数据库（CSCD）来源期刊（2019—2020年度）（扩展版）、北京大学《中文核心期刊要目总览》来源期刊（2017年版），在中国知网数据库的影响因子达到1.599，已经成为了食品行业的精品期刊。
3.2 创建特色栏目
受限于高校学报固有的行政办刊体制，把综合性学报直接转变成某一特色学科或优势学科领域的专业期刊，很有可能遭到学校其他学科或某些行政力量的反对。在这种情况下，高校学报可以通过创建“特色栏目”来迂回实现“精品菜”范式的办刊目标。陕西科技大学是我国西部地区唯一一所以轻工为特色的多科性大学，其主办的《陕西科技大学学报》近年来扭转了过去那种“大杂烩”范式的办刊定位，扎根于学校制浆造纸、皮革陶瓷、轻化食品等优势学科，全力打造“轻工技术与工程”“食品与生物工程”“材料科学与工程”三大特色栏目。《陕西科技大学学报》自2012年改版以来，办刊质量与水平得到有效提升，影响因子增长显著，朝着“精品菜”范式的专业期刊定位迈出了坚实一步。
4 质量控制范式变革：“被动型·多元型”范式与“进击型·统一型”范式
质量控制是现代企业生产经营过程中的一种重要管理模式，指在产品生产过程中，采用质量测量、数据统计等方法分析产品的质量原因，从而控制产品质量，使之符合质量技术要求。高校学报作为一种文化产品，其质量控制主要表现在对论文学术质量、编校质量等方面的把控。高校学报学术质量的提升，关键在于组稿和审稿环节对论文科学性、合理性的把控；而编校质量的优劣，则取决于学报编辑的职业素养和业务能力。
4.1 补位组稿、审稿环节
高校学报是由高校主办，主要刊载高校科研和教学成果的学术理论刊物，是开展国内外学术交流的重要园地。基于这种办刊机制，高校学报的办刊经费往往由高校全额拨付，其论文来源主要依靠广大师生。与行业协会、学会、企业等创办的科技期刊相比，高校学报几乎没有生存压力，大多数坐等自发来稿，编辑再将稿件送审，形成了“等、靠、要”式的“被动型”组稿审稿范式。
这种“被动型”的组稿审稿范式，由于缺乏明确的选题目标，往往难以获得优秀稿件，特别是当前国内以SCI为导向的科学评价体系的盛行，更是加剧了某些高校学报办刊质量低下的窘况。在以SCI为导向的科学评价体系中，高校师生的SCI论文数量与其职称评审、项目申报、成果报奖、项目验收鉴定以及学位授予等活动的相关指标直接挂钩，导致高校师生的优秀科技论文大量流向国外科技期刊，严重影响了高校学报的优质稿源拓展。
高校学报这种“等、靠、要”被动型组稿审稿范式的形成，与学报编辑长期以来在组稿、审稿环节的缺位[4]不无关系。囿于高校学报的办刊体制，许多高校学报主编由高校领导兼任，且相关编辑人员缺乏相应的专业知识。显然，这与专业期刊所要求的编辑人员素质相距甚远。优秀的学报编辑不仅需要过硬的文字根底，还需要具备敏锐的洞察力和专业的学术眼光、学术素养。只有这样，学报编辑才能捕捉学术的前沿动态，甄别稿件的优劣。
因此，高校学报需要“主编专职化、编辑学者化”的“进击型”组稿审稿范式。在这种范式中，享有专业领域盛名的主编，以及具备专业素养的编辑，将迅速补位高校学报缺失的组稿、审稿环节，从而更好地把握高校学报的学术高度，争取校内外优质稿源，邀请行业学术权威出任审稿人，最终把高校学报打造成专业精品期刊。
4.2 提升编辑个人职业能力
“主编专职化、编辑学者化”的“进击型”组稿审稿范式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学术第一、内容为王”的办刊宗旨。然而，好的内容还需要借助好的形式展现出来。在期刊论文编辑阶段，编辑人员的职业能力，即改稿能力，显得尤为重要。编辑改稿的核心是“存与改”[5]：“存”文章内容、作者观点、语言风格；“改”知识性差错、科学性差错、出版规范差错。编辑的这种“存与改”职业能力，必须经过千百次的编校实践以及终生不断的学习，方可得到培养和提升。
高校学报编辑部一般都配备数位编辑，且不同编辑的改稿风格差异较大。因此，学报主编应做好协同一致的编校质量控制工作，在出版规范上严格实施“统一型”编校范式。在这种“统一型”编校范式中，各级标题的字体字号、三线表格式、图形图题、参考文献格式、摘要、关键词等要做到形式一致、逻辑明晰。
5 学术传播范式变革：“单向度”范式与“网络型”范式
高校学报是高校以学科促科研、科研反哺学科发展的重要信息源，也是高校之间进行信息交流的重要平台。长期以来，高校学报的作者群、读者群基本重合，其出版的论文既来自高校师生，又在高校师生中得以传播，形成了“单向度”的学术传播范式。在“单向度”的学术传播范式中，高校学报依靠纸质期刊的发行方式，配送至全国各地图书馆供读者阅读；同时将电子版学报上传至中国知网、万方、维普等国内数据库，供读者下载、浏览。显然，这种“单向度”的学术传播范式并不能保证高校学报刊发的科研成果在全球范围内得到广泛传播。
随着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人类已经由传统互联网时代，过渡到移动互联网时代，进而进入大数据时代，公众的阅读习惯和媒体接触方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在这种新形势下，高校学报媒体融合的呼声日渐高涨，将高校学报学术传播范式由“单向度”向“网络型”转变，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5.1 创办英文版学报
刘天星等[6]的调研结果显示：我国80.49%的科技工作者认为需要改变过分倚重SCI的评价导向，正是由于这种过分倚重SCI的评价导向，81.6%的科技工作者会选择以英文发布研究成果。目前，中国科技期刊共5000余种，英文科技期刊仅300余种。其中，SCI收录256种（2019年6月数据）[7]，EI收录200余种。据中国科技信息所统计数据显示，2009—2019年，中国学者共发表国际科技论文2606423篇，年均发表20万篇。SCI、EI收录的中国期刊数量严重偏低，导致中国高校大量优秀英文论文苦于国内发表平台的缺失，而流向了国外期刊。因此，大力创建英文版学报，是实现学术传播由“单向度”范式向“网络型”范式转变的一种重要途径。
当前，国家新闻出版署对新办中文期刊的刊号申请政策趋紧，但对创办英文期刊却持鼓励态度。近年来，国内一些“双一流”高校得益于政策的扶持先后创办了英文版学报。这对推动中国期刊的国际化发展，拓宽高校科技论文在世界范围的多维度学术传播，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对于“双非”高校而言，如果暂时还不具备创办英文版学报的条件和资质，亦应该重视学术论文题目、摘要、关键词等信息的英文翻译[8]，先从基础做起，待时机成熟时，再创刊英文版学报。
5.2 建设或加盟集群化网络出版平台
大数据时代，高校学报的数字出版已经远远超出既往的将纸版内容复制转化为数字内容的形态。这种新的“网络型”学术传播范式涵盖了内容生产数字化、管理过程数字化、产品形态数字化以及传播渠道网络化等。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兴起，一些高校学报创办了微信公众号，推送学报目录、论文等数字化产品，但涉及数字化的过程管理内容却少之又少，不够深刻。
期刊的集群化发展是媒体融合背景下创办世界一流期刊的正确路径选择。所谓期刊集群化，是指多个办刊模式相近、专业领域相关的期刊通过整合实现集群化、规模化、集团化，编辑与出版业务分离，联合优势出版社发挥各自特点互补共赢，统一配置资源，提高资源使用效率，在各期刊资源共享的基础上，依靠规模化发展、集约化经营[9]。
近年来，中华医学期刊网、中国光学期刊网、中国科学出版社等一大批集约化网络出版平台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形成了“科学策划、协同采编、多重标引、多元发布、互动服务”的新型出版业态，有利地推动了传统出版与数字出版的深度融合，并极大地拓展了科研成果的广泛传播。其中，中华医学期刊网于2018年6月由中华医学会杂志社集约143种医学系列杂志，集群出版、集团运营，优势明显[10]。
目前，大多数高校学报的办刊模式呈现“小作坊”式的特点。为扭转这种“全、散、小、弱”的状况，高校学报在缺乏集团优势的前提下，采用“借船出海”方式，选择性地加盟集群化网络出版平台，不失为一个铸造精品学术期刊的重要路径。对于某些实力雄厚的高校学报而言，可采用“造船出海”策略，打造独具个性的集群化网络出版平台似乎更加意义重大。
6 结语
库恩的“范式理论”给科学哲学界描绘出了一幅“常规科学时期与阶段革命时期的不断循环往复”的科学发展图景，如果在这个循环往复中实现“范式”的变革，则意味着科学的进步。然而，新范式远非能够穷尽。在新的历史时期，在习近平总书记发出的“广大科技工作者要把论文写在祖国的大地上”的号召下，高校学报的范式变革并非“一劳永逸”，期刊人必须紧紧跟随时代潮流，不断推出“新的范式”，方能真正实现“创办世界一流期刊”的目标。
参考文献
[1]托马斯•库恩.科学革命的结构[M].4版.金吾伦,胡新和,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2]赵燕萍,章诚,林本兰.中国优秀科技期刊办刊模式调查与发展路径分析:以3届全国“百强科技期刊”为例[J].编辑学报,2019,31(S2):12-15.
[3]江波.高校学报品牌运营的七大悖论[C]//中国期刊协会.第三届中国期刊品牌建设与创新年会论文集.北京:中国期刊年鉴杂志社,2015:128-131.
[4]朱平.改革学报运行机制充分发挥学报编辑的主体作用[J].中国出版,2005(12):48-49.
[5]黄旭升.把握三对关系夯实成长基石[C]//中国期刊协会.第三届中国期刊品牌建设与创新年会论文集.北京:中国期刊年鉴杂志社,2015:115-117.
[6]刘天星,武文,任胜利,等.中文科技期刊的现状与困境:问卷调查分析的启示[J].中国科学院院刊,2019,34(6):667-676.
[7]梁燕.建设世界一流科技期刊路径的思考[J].编辑学报,2019,31(S2):6-8.
[8]贺嫁姿,赵大良.破除“SCI至上”背景下一流科技期刊发展的若干思考[J].编辑学报,2020,32(4):361-366.
[9]李建忠.科技期刊集群化发展研究[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15,41(6):788-792.
[10]刘冰,姜永茂.奋力推进中文科技期刊建设的思考[J].编辑学报,2019,31(2):119-1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