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廖光勇、管兴华、常安妮：中国科学院分子细胞科学卓越创新中心，中国科学院上海生物化学与细胞生物学研究所，《生命的化学》编辑部
【摘 要】［目的］ 为突破我国英文科技期刊国际发行瓶颈,建立自主科技成果传播平台,实现从“借船出海”到“造船出海”的转变,为建设“世界一流”科技期刊提供参考。［方法］ 总结并分析我国科技期刊和国际出版集团的发展现状,剖析我国英文科技期刊发展的局限,找出关键所在,提出解决策略。［结果］ 提出“分合式出版”模式的设想,并分析国际发行平台建设和发展中可能出现的问题,给出相应的对策。［结论］ 我国科技期刊发展到新阶段,面临英文科技期刊“借船出海”的困局,基于“分合式出版”模式建设国际发行平台或是破解之道,成为“造船出海”的有效途径。
【关键词】英文科技期刊；分合式出版；国际发行平台；期刊集群；专业期刊群
2016年5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纲要》,这是为了更好地实施创新驱动发展而发布的战略纲领性文件。卢嘉锡院士曾指出,“对科研工作来讲,科技期刊既是‘龙尾’,又是‘龙头’”[1]。科技期刊已成为国家创新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和国民经济以及科技发展的最重要战略资源[2]。2018年11月,中央深化改革委员会第五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深化改革培育世界一流科技期刊的意见》,该文件明确要求“以建设一流科技期刊为目标,做精做强一批基础和传统优势领域期刊”。经过多年的发展,我国英文科技期刊办刊水平稳步提升,也涌现出一批具有一定国际影响力的期刊,形成了多家知名的专业期刊集群。尽管如此,在英文科技期刊国际发行方面,我国目前的策略仍然是“借船出海”,这是因为我国没有专业的国际化发行机构。如何立足“中国特色”建设“世界一流”科技期刊是科技期刊人当前的使命。本文结合我国实际情况,在英文科技期刊国际发行方面提出设想,旨在为“世界一流”科技期刊建设实现“换道超车”提供参考。
1 我国英文科技期刊的发展现状
我国英文科技期刊起步晚,发展中遇到多方面的困难。近年来,随着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以及我国科技实力的不断增强,我国科技期刊的发展取得了明显进步,尤其是英文科技期刊进步显著,成绩斐然,影响因子一直在不断提高,国际影响力稳步提升。
10多年前,针对科技期刊国际竞争力弱等问题,我国提出期刊集群化发展模式。国外知名出版商通常采用市场化模式经营期刊,形成了一批知名国际期刊并建立了畅通的发行渠道。尽管期刊集群化发展模式是多年前为我国科技期刊提出的发展之路,但是该模式目前仍然行之有效,期刊集群建成规模,有助于形成国际影响力。在期刊集群方面,围绕学科专业特色建立的专业期刊群取得了一定成效[3,4],如中华医学会期刊集群[5]、水产期刊协作网[6]、中国光学期刊联盟[7]等。但是经过10多年的实践,到2019年末,在我国15家国资控股的上市出版企业中,没有1家在期刊出版领域形成规模效应[2]。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方面。(1)我国期刊出版没有受到应有的重视,在各方压力下,我国期刊发展与国家科技发展不相称[2]。(2)我国期刊主要由各高校、科研院所、学会等机构主办[8],这导致了期刊分布零散。同时,各期刊主办单位的管理模式不同,难以将各单位主办的期刊有效地融合在一起,形成合力。(3)由于期刊分散,各单位主办的期刊大多只涉及各自的研究领域,因此我国鲜有像Nature和Science一样能涵盖所有学科的知名科技期刊,无法将各学科高水平的最新科研成果集中到同一平台发布,以形成顶尖科技成果的聚集效应。那么即使一些期刊有效地施行集群化经营模式,也只能在本研究领域形成有效的影响力,难以在国际期刊界形成核心影响力和竞争力。(4)期刊集群化理论还提出了市场化运营模式,但事实是:一方面,主办单位不愿意让期刊脱离自己的管理,使其各自独立市场化运营;另一方面,各期刊若脱离主办单位的扶持能否正常运营,期刊编辑部对此忧心忡忡,不愿意冒险。如此一来,尽管管理部门反复提出倡议,却难以实行,不能真正有效地实施期刊集群化运营。(5)在各刊独立运营的条件下,期刊人对科技期刊发展的思考通常局限于所在期刊,缺乏对整个期刊界发展趋势和有效改革的思考和探索。对期刊发展的探索则集中在期刊管理部门等层面,但他们对期刊的了解不足,具体措施不够接地气。因此,制订出切合实际且双赢的运营模式实属不易。(6)唯SCI的评价体系不符合我国的科学价值观[2],我国学者发表到国外期刊的文章数量占我国SCI总发文量的75%以上[9],严重影响了我国本土科技期刊的发展。(7)除以上原因外,还有一些其他原因,如资金问题等。期刊集群化发展模式的提出虽意义重大,非常有利于期刊的发展,但要真正有效实行仍有待措施细化和不断探索。
Cell Research常务副主编李党生研究员曾在会议上提出“一本强刊带一本大刊”的运营模式,并对这一运营模式进行了实践。首先办一本强刊,将影响力提升上去,从而吸引大量优秀稿源。尽管有大量优秀稿源,但为了办好强刊,优中选优,难免会有大量稿件被退。此时创办一本与强刊研究领域相同而水平稍低的大刊来发表强刊没有录用但质量优秀的稿件,无疑是一种好的选择。Cell Research作为已具备一定国际影响力的强刊已经践行了这一思想,创办了姊妹刊Cell Discovery。随后,Molecular Plant作为一本植物学领域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强刊,创办了其姊妹刊Plant Communication。这种运营模式尚在实践摸索之中,大刊如何做大还需不断探索。如果该经营模式能成功的话,大刊接收强刊退稿中的部分优质稿源,两刊合作则可实现期刊“做大做强”的目标。
随着新一轮科技革命的到来,期刊界也在做各种尝试和实践,虽然一些难题逐渐得到解决,我国英文科技期刊也取得了进步,但是在发展中仍然存在“卡脖子”的问题,短期内还无法得到有效解决。目前,我国英文科技期刊仍摆脱不了国外几大国际出版集团,严重依赖其发行平台;出版发行比较分散,难以形成合力;主要立足国内,吸引国际稿源的能力还不够强,在内容品质、传播力、影响力等方面与国际先进水平还存在很大差距[10]。
2 “分合式出版”模式
我国科技水平提升直接推动了我国英文科技期刊的发展。我国英文科技期刊通过“借船出海”的形式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其办刊水平和影响力。当前,英文科技期刊模式的困局在于“借船出海”的运营模式。“借船出海”的模式毕竟受制于人,也受制于国外的运营模式,不能帮助我国英文科技期刊实现独立自主的发展。这一问题的制约点在于我国缺乏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发行平台,即所谓“借船出海”的“船”。关键技术“买不来、要不来、求不来”,故我国英文科技期刊既要学习国外知名期刊的发展之道,也要结合我国的实际情况建造适合自己的发展之船。针对这一问题,本研究大胆提出“分合式出版”模式的设想,希望能帮助我国英文科技期刊从“借船出海”转变为“造船出海”,自主创新,“换道超车”[11],建设国家科技期刊数字平台[10,12-13],打造中国英文科技期刊战舰群,以航行于世界科技发展的汪洋大海。
“分合式出版”模式是指各英文科技期刊独立发展,然后集中进行国际发行。英文科技期刊可以维持各自体制和管理模式不变,依托各主办单位或机构,也可以集群化发展,立足各自专业领域和定位,瞄准国际前沿,积极学习国外优秀办刊经验,将各自期刊打造成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高水平期刊,成为各领域国际学术成果的发布平台。分散发展的优势在于可保持各自领域的优势和特色,不改变期刊的归属权等。各英文科技期刊专注于经营好期刊,发掘并发表高质量学术论文,着力提升单刊的国际影响力。此为“分合式出版”模式中的“分”。
目前营运模式下,我国英文科技期刊各自负责国内外发行,在国际上单刊势单力薄,无法形成规模效应,建立畅通有效的国际发行渠道,难以实现方便且大规模的数字化销售。建立完备的国际发行平台需要投入大量时间、技术、人力和资本,单刊或规模较小的出版机构很难开发出成熟且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发行平台[14]。在这种情况下,各刊纷纷借助实力雄厚的国际出版机构,与他们合作,借船出海,实现国际发行。这也导致我国陷入了自主研发的科技成果最终也只得向国际出版机构买回来才能为我国广大科技人员所用的尴尬境地。“分合式出版”模式的“合”即:在国际发行方面,我国英文科技期刊精诚团结、集合成团,打造我国自主管理的英文科技期刊国际发行平台。该发行平台聚集我国优秀、特色的英文科技期刊,逐步形成合力,打造我国的出版集团,负责国际发行。这正类似于我国中文科技期刊在长期发展中形成的一种模式——各刊分散经营,后期由中国知网、维普等机构负责数字发行。国际发行平台既要学习本土的如中国知网等机构的发展和运营模式,也要学习国际出版集团在国际发行方面的经验。学习和借鉴中西发展模式的经验,既能有效提升科技期刊的高度国际化发展,增强国际竞争力,又能适应我国的实际情况。国际发行平台就像我国的科技期刊战舰群,承载我国科技期刊驶向国际学术汪洋。英文科技期刊通过国际发行平台直接摆脱在发行方面对国际出版集团的依赖。我国的信息化技术发达,打造国际发行平台不存在技术问题。“分合式出版”模式立足国情,走“中国特色”发展道路。
综上,“分合式出版”模式是在我国现行英文科技期刊运营模式的基础上提出的大胆假设,可以有效实现自主发行,将“借船出海”转变为“造船出海”,允许单刊运营模式基本保持不变,独立发展;同时建立国际发行平台,把依靠国外出版机构转变为依靠国内发行平台,实现“换道超车”。英文科技期刊负责吸引国内外优质稿源,打造专业领域的学术权威期刊,成为知名的“学术海港”;国际发行平台负责我国英文科技期刊的国际发行,将在我国科技期刊上发布的科技成果向全球传播,形成“学术战舰群”,往来于世界的“学术汪洋”,为我国科研代言,服务全球科技发展。
3 “分合式出版”模式存在的问题及对策
“分合式出版”模式设想或许是从“借船出海”到“造船出海”转变的有效途径,可能是我国英文科技期刊摆脱国外出版集团束缚的可行方案。“分合式出版”模式对英文科技期刊和国际发行平台都有优势,分开运营、合作发行。在“分合式出版”模式下,英文科技期刊专注于提升期刊质量,将科技期刊打造成学术成果发布的重要平台。首先,英文科技期刊绕开了办刊分散困境,变缺点为优势,“小而美、小而精、小而强”的编辑部也可以成为一个战斗力强的堡垒,在各自优势领域打出漂亮的“游击战”,再逐步实现专业领域集群出版。其次,“分合式出版”模式对英文科技期刊目前的运营模式冲击力小,便于期刊快速转变和适应,避免了全盘大换血的“阵痛”。最后,英文科技期刊可以集中精力发展期刊,发挥专长,吸引国内外优秀科研成果,无须担忧发行问题。国际发行平台的优势在于我国作为期刊大国,科技期刊种类齐全、各具特色且数量众多,可以有效形成合力,充分发挥“合”的优势。
挑战与机遇并存。“分合式出版”模式可能会突破国外出版机构的限制,但要冲破各种阻碍,从设想变为现实必将遇到一些问题。只有排除万难,寻找有效的解决措施,方能实现真正的“造船出海”。
3.1 “分合式出版”模式发展中可能存在的几个主要问题
“分合式出版”模式中英文科技期刊在原有运营方式上进行适当调整,在合作发行方面改变了合作对象,故引发的问题较小。“分合式出版”模式可能存在的主要问题集中在国际发行平台的建设方面。(1)“分合式出版”模式的国际发行平台由谁负责运营?资金来源有哪些?采用市场运作模式还是国家事业机构模式?(2)“分合式出版”模式需要聚集我国绝大部分英文科技期刊的发布成果,这是发行的内容。在不影响期刊正常运营的情况下,如何将发行转到自主开发的国际发布平台上,如何吸引已具国际影响力的期刊加盟,如何打消科技期刊的各种疑虑?(3)国际发行平台如何打开国际市场?(4)目前大部分英文科技期刊都与国际出版机构合作,如何做好转移和过渡?(5)国际发行平台是“造船”,如何建造既适应国际发行现状,又能有所改进、创新,甚至有重大突破的“科技大船”?
3.2 主要问题的解决对策设想
在国际发行平台建设方面,首要任务是搭建国际发行平台的实体。国际发行平台积累期要不断投入,产出少,且持续时间长。国际发行平台具有较高的公益性,在促进我国科技发展和增强我国期刊的国际科技话语权方面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那么,国际发行平台建立之初就应确立“承担世界科技成果传播,服务全球科技发展,重点服务我国科技强国战略”的使命。因此,国际发行平台最好是以“国家牵头,科技部、科研院校、期刊出版社、数据库等多家单位共同参与”的自主运营的公益性机构。国际发行平台在建立初期以国家基金支持为主,辅以社会公益资金,到后期平台具有一定规模、初步具备影响力时开始创收,逐渐发展壮大。国际发行平台在争取国家资金支持的同时,也需要在多方面争取政策支持,吸引国内期刊加入。在发行内容方面,短时间内聚集绝大部分英文科技期刊的发布成果将是国际发行平台面临的一大挑战。首先要建立长效机制,探索和建立国际发行平台与期刊的长期合作模式和制度,前期以利于期刊发展为主,最终达到双赢的目的。国际出版平台积极宣传,激发科技工作者的爱国情怀,同时让利给期刊,优先吸引具有代表性的英文科技期刊加入国际发行平台,逐步吸引绝大部分国内英文科技期刊加入,再努力吸引具有代表性的国外科技期刊加入,逐步做大做强平台,形成具有核心竞争力的国际科技成果传播平台,不断提升影响力。随着国际发行平台的不断积累及其影响力的日益增强,更多的国内外英文科技期刊将主动加入到该平台,从而形成良性循环。对于如何打开国际市场的问题,国际发行平台首先要学习和借鉴国外优秀平台的经验,然后不断摸索,打造优质的学术产品和个性化的科技服务。国际发行平台可以优先开拓我国“一带一路”倡议成员国的市场,其次是有科技合作的国外机构,做好口碑,以点带面,逐步扩展,最终全面打开国际市场。国内一些英文科技期刊都与国外出版集团有合作,在吸引这些期刊加入时要尊重他们的合作合同,寻找合适的切入点。为避免版权和合同纠纷,可以“一刊一策”,建立合理的转入机制,做好过渡工作。在合同期满后,要尽量在不低于其在国际出版集团的待遇下合作。在争取英文科技期刊最新发表科技成果的同时,在没有版权及其他纠纷的前提下,国际发行平台也要积极争取,将其历史发表文献导入数据库。国际发行平台作为中国科技驶向世界科技汪洋的“主力战舰群”,要立足世界科技现状,遵循现有科技规则,顺利打开国际市场,但不能依葫芦画瓢,学习国际出版集团的所有做法,应该在学习的基础上大胆改进和创新,另辟蹊径。国际发行平台还要跨界融合[15],提高科研服务能力,促进科技成果转化,扩大社会影响。争取将世界科技成果尤其是优秀科技成果吸引到我国的科技期刊上,争取将世界科技论文汇入我国自主建设的国际发行平台,积极推进“分合式出版”模式更好地服务世界科技发展。
4 结语
结合我国科技期刊的发展现状和特色,本研究提出了“分合式出版”模式。“分合式出版”模式符合我国国情,既适合科技期刊发展,也有利于国际发行平台的建设,当前阶段的重点任务是国际发行平台的建设,打造自主的“科技期刊战舰群”。同时,本研究也对国际发行平台建设发展中可能遇到的问题进行了简要分析,并提出一些解决措施。“分合式出版”模式旨在探索我国科技期刊发展从“借船出海”到“造船出海”转变的方法,实现“换道超车”,提升我国科技期刊综合实力,成为世界学术交流和科学文化传播的重要枢纽,为我国成为科技强国助力。
“分合式出版”设想是基于我国英文科技期刊现状的理论推导,缺乏实践基础。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分合式出版”设想是否行之有效尚有待实践检验。“分合式出版”设想的实现需要国家层面的政策等支持、科技期刊工作者的精诚团结、网络科技人才的加盟等条件。万事俱备才行动必将错失良机,匆忙上马而无精心策划必将半途而废。在培育“世界一流”科技期刊的大背景下,科技期刊工作者要肩负时代使命,群策群力,一边学习国外优秀经验,一边总结国内实情;一边大胆创新,一边“摸着石头过河”。“分合式出版”设想若是萌芽,它的成长、开花、结果亟待大家同心协力、精心耕耘、精诚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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