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丁佐奇：中国药科大学《中国天然药物》编辑部
【摘 要】出版专刊/专栏已成为国内外科技期刊争取优质稿件、提升期刊影响力的重要措施。但近年来,国内外撤稿事件中专刊/专栏文章屡见不鲜,表明部分专刊/专栏的约组事与愿违,忽略了组约稿件学术质量的把控。本研究在分析近年来专刊/专栏撤稿经典案例的基础上,进一步比较分析国内外2种期刊PNAS和专刊/专栏相对于同期其他自由投稿论文的影响力,据此提出提升专刊/专栏质量的相关建议:核实客座编辑身份,慎重选择客座编辑；加强评审环节,避免“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稿件面前一视同仁,不迷信权威；合理安排专刊/专栏出版频率,保证学术质量。
【关键词】专刊；专栏；撤稿；PNAS；客座编辑；《Chinese Journal of Natural Medicines》
长期以来由于科研评价机制导向的影响，国内科技期刊吸纳优质稿件举步维艰，在此大环境下，约组专刊/专栏不失为一个争取国内外优质稿源的好办法。为此，多数国内外科技期刊均尝试通过邀请编委或相关领域的国内外知名专家围绕某一主题投稿，进而以专刊或专栏方式发表。既往文献报道，专刊/专栏出版是科技期刊扩充稿源、提升学术质量的重要途径，可丰富期刊出版的形式和内容，引领学科发展，全面提升刊物在科学发展和社会经济发展中的决策支持价值和智力支撑作用；出版国际化专刊还有利于促进我国科技期刊的国际化发展[1-6]。
专刊/专栏在促进行业发展、提升期刊的品牌影响力、拓展期刊稿源和提高期刊引证指标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但近年来，国内外的专刊/专栏问题频出，一个突出的表现就是众多撤稿事件来自于专刊/专栏，提示部分专刊/专栏的组约事与愿违，过度依赖和信任某个学术权威，而忽略了组约稿件学术质量的把控，导致劣质甚至存在学术不端的稿件得以“钻空”发表于专刊/专栏。此外，专刊/专栏还存在作者分布集中，同行审稿和编辑定稿流于形式等问题，变成为组专刊/专栏而组专刊/专栏，出版频率过于密集，导致其影响力未达到预期，而其中的学术不端等问题层出不穷，降低和损害了期刊的公信力和美誉度。
1 专刊撤稿案例分析
1.1 Hindawi出版集团
2016年，Hindawi旗下期刊《The Scientific World Journal》的某期专刊一次性撤稿5篇文章。撤稿发生后，这期专刊的客座编辑Xavier Delorme向期刊反映，自己的身份被他人盗用，也就是说，负责处理那几篇后续被撤稿文章的并不是这位客座编辑本人[7]。这个案例充分暴露了编辑部在组织专刊时审核管理的漏洞，一是没有确认客座编辑，二是专刊的稿件完全由客座编辑处理，编辑部没有把关。
1.2 施普林格（Springer）集团
2020年4月，国际著名学术出版集团Springer旗下期刊《Multimedia Tools and Applications》批量撤销33篇论文。Springer官网显示，此次集体撤稿的论文大多数来自期刊组织的专刊“Multi-source Weak Data Management using Big Data”征稿。在撤稿的文章作者中，有2名作者就是该专刊的客座编辑[8]。一般来说，客座编辑的稿件不宜放在专刊里，因为客座编辑是写编者按的角色，不能自写自评，但目前国内很多期刊的专刊中都有客座编辑的文章。
1.3 爱思唯尔（Elsevier）集团
2020年5月，Elsevier旗下期刊《Future Generation Computer Systems》撤回了13篇来自中国学者的论文，其中8篇来自同一期专刊[8]。该刊的主要研究方向是计算机理论方法，但令人惊讶的是，这次被撤稿的13篇论文却都来自生物医学，特别是临床医学领域[7]。约组的专刊主题竟然不在期刊的学科报道范围内，可见编辑部严重失职。
1.4 《美国科学院院刊》（PNAS）
2020年7月，《撤稿观察》对PNAS杂志发表的一篇与“戴口罩”有关的研究进行撰文探讨：当科学家们反对一篇“结论得到普遍认可，但基本事实不准确甚至方法上存在缺陷”的论文时，他们到底在反对什么？他们反对的其实是这篇文章的投稿方式，这篇文章的投稿方式为“赐稿”（Contributed Submission），而且在PNAS官网可以看到，这篇研究的2位审稿人Manish Shrivastava和Tong Zhu并没有流行病学的研究背景，而是来自大气科学领域[9]。所谓“赐稿”，指的是美国科学院成员每年最多可以在PNAS上发表2篇论文，这和专栏组稿相似，这种方式由于为美国科学院成员提供了一定的发布特权而广受争议。专家们认为PNAS是时候重新考虑“赐稿”这种方式，“因为这一机制实际上绕过编辑的决定，破坏了同行评议”。
2 专刊/专栏影响力案例研究
选取PNAS和笔者所在的期刊《Chinese Journal of Natural Medicines》（CJNM），对2刊的专刊/专栏影响力进行研究。
2.1 PNAS
一篇发表在预印本bioRXiv上的论文曾对PNAS中“直接提交”（Direct Submission）和“赐稿”2种投稿方式的论文表现进行比较，据PNAS官网介绍，直接提交为匿名审核，而赐稿则为开放式同行评议（可以指定评审人）。该研究发现与直接提交相比，赐稿的论文一直表现不佳，引用率减少9%。不过随着编辑政策的收紧，两者的差距不断缩小，从2005年的相差13.6%到2014年的2.2%[10]。本研究随机选取了PNAS 2017年9和10月2期论文进行研究，首先通过PNAS官网查询文章属性，然后经Web of Science数据库查询被引频次，发现2017年9月289篇文章平均被引20.6次，9篇赐稿文章平均被引为30.1次，其中有一篇文章高被引，达136次，去除这篇，其他8篇平均被引16.9次；2017年10月377篇文章平均被引22.5次，6篇赐稿文章平均被引为12.5次。可见，赐稿的论文整体表现欠佳。
2.2 CJNM
CJNM编辑部2018年组建了青年编委会，在青年编委的支持下，于2019年1月和11月出版了2期专栏/专刊。截至2020年8月，2019年1月的7篇专栏文章篇平均被引5.7次，略低于整期9篇文章的5.9次；2019年11月为专刊，7篇文章平均被引4.3次，高于2019年10月非专刊9篇文章的0.44次。2019年1月由于同期其他2篇文章为综述，故专栏的篇平均被引略低于整期文章的篇平均被引，2019年11月专刊效果较好。
3 提升专刊/专栏质量的相关思考
聚焦某学科领域热点，策划出版专刊/专栏是科技期刊获取优秀稿源的重要方式，专刊/专栏出版已成为科技期刊提升学术质量和扩大影响力的重要方式和手段。专刊/专栏征稿较自由来稿有很大的优势：聚焦于一个特定主题，具有针对性，发表后容易产生较大的影响；审稿速度显著快于普通投稿；接受率高于自由来稿；不收版面费（有些还有稿酬）。诸多的优势使得专刊/专栏成为许多投稿者想要快速发表其文章的绝佳选择。
期刊的专刊/专栏征稿本意是邀请各学科领域的学术权威或青年才俊担任客座编辑，更专业地集中出版某个科学专题研究，以一组优质文章的影响力来提升期刊的影响力和美誉度。孙振凯[11]认为出版专刊/专栏有时正面影响很大，但多数时候影响不明显，其中时效性、首发性和学术质量是关键因素。组织专刊/专栏的初衷是好的，但现在专刊/专栏却成了学术不端的高发地。上述针对专刊/专栏的撤稿案例分析值得所有科技期刊高度警惕，这些案例充分表明，专刊/专栏的组约稿件过程容易被“钻空子”，受邀作者因多数与编辑部邀请的客座编辑熟识，因而“人情稿”现象难以避免，最终导致专刊/专栏成为低劣稿件的集中地。当务之急是各期刊要采取有效的措施，遏制专刊/专栏出版中各类学术不端情况的发生。近年来CJNM编辑部在处理专刊/专栏稿件时也发现了种种问题，因此渐渐收紧专题数量，提高审稿要求，以确保学术质量。
3.1 核实客座编辑身份，慎重选择客座编辑
所谓客座编辑，一般由向期刊主编提交专刊/专栏征稿具体方案的专家学者担任，国内科技期刊一般由编辑部或编委邀请、指定客座编辑。设置客座编辑是基于权威学者的学术平台，邀约学术活跃专家围绕某一主题领域撰写研究性论文或综述性论文，从而加快约稿成功率及约稿速度，确保约稿质量，提升约稿影响力。不同于期刊自己的编辑，客座编辑可操作空间比较大，他们可以决定专刊/专栏的约稿作者。客座编辑除了为该专刊/专栏写序，实际上是不能投稿的（否则就成了自写自评），但国内专刊/专栏中，客座编辑给专刊/专栏投稿的现象屡见不鲜。另一方面，专刊/专栏稿件每位作者只能署名一次或者投一篇稿件，但某些科技期刊的专刊/专栏稿件有作者几篇文章连续署名，这和客座编辑的把关不严有关。所以，在约组专栏/专刊时，客座编辑的选择至关重要。首先，要核实客座编辑的身份，国内的客座编辑比较简单，可以通过电话核实；国外的客座编辑一般通过邮件联系，务必要确认是否是其常用的邮箱。此外，由于多数高水平专家学者事务繁忙，对于学术水平一般的科技期刊邀请其作为客座编辑时，通常不太愿意承接。编辑部通常会有退而求其次的做法，即邀请一些学术水平一般且编辑部对其不够了解的专家学者作为客座编辑。由于这些专家学者的学术影响力不高，一方面难以邀约到高质量稿件，同时还可能存在部分客座编辑利用编辑部急于求成的心理，将低质量稿件集中投到专刊/专栏中。因此，编辑部在邀请和遴选客座编辑时一定要避免急于求成的心理，确保邀请学术影响力高、学术声誉佳、态度严谨、认真负责的专家学者作为客座编辑，进而做精做强专刊/专栏。
3.2 加强评审环节，避免“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
在自由来稿的审稿中，一般是由编辑部来选择审稿人。前文中PNAS的“赐稿”栏目，允许作者自行选择审稿人，与论文一起提交给PNAS，这种方式可以说是“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还体现在先给专刊/专栏投稿、再伪造同行评议这一新型学术不端行为。CJNM使用ScholarOne稿件处理系统，系统曾经给出一次红色警告，原来是一篇专题文章邀请了一位推荐审稿人，而推荐审稿人的IP地址和作者的相同，经查实，这位推荐审稿人是作者之前的合作者，很有可能作者审了自己的稿件；还有一种情况是，作者通过注册一些虚假的电子邮箱账号，并给这些邮箱配以虚假身份，将其推荐给期刊作为同行评议者。推荐通过后，作者就通过这些假的审稿人身份，为自己的论文审稿，建议期刊接受论文。推荐审稿人的利益冲突问题由来已久[12]，目前CJNM多数情况下已不采用作者推荐审稿人，这是防止自投自审的一个好办法。由客座编辑邀约稿件的作者，通常都是该编辑的朋友，客座编辑审稿时多倾向于选用作者推荐的审稿专家，这存在潜在的利益冲突，同行评议时由于审稿专家和作者相互熟悉，碍于面子，可能会让一些低水平稿件得以蒙混过关。PNAS是综合性期刊中的国际顶级期刊，其中的院士投稿通道也广受垢病，背后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一通道存在审稿把关不严、少数低水平稿件得以发表的现象。由此可见，“人情稿”现象广泛存在，在专刊/专栏组约中要特别注意这一风险。
3.3 稿件面前一视同仁，不迷信权威
在专刊/专栏组约时，还经常出现下列情况：向学科领域的权威专家约的稿件，交来的是他研究生的一篇文章，而且导师可能还没有审阅过。有报道，伟大的期刊、伟大的机构和诺贝尔奖得主都发生过撤稿和造假的情况。知名学术打假网站爆出多名国内外知名专家学者的学术不端问题，包括2019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Gregg Semenza，30余篇论文涉嫌造假。因此，期刊应该努力摆脱名气大的学术权威所有稿件都好的这种固有印象[13]。编辑部挑选的那些特邀作者可能已经脱离了学术一线，稿件可能是博/硕士研究生完成的，只是署了“大牛”名而已。“大牛”经常被约稿，被催得急了难免用一些质量一般甚至低下的稿件来充数。而编辑部拿到这些稿件还如获至宝，绿色通道发表，这既降低了期刊的公信力，还影响了“大牛”的学术声誉。像3.2节中，PNAS的“赐稿”栏目由美国科学院院士供稿，但很多文章影响力一般，学术界普遍认为院士供稿通道的论文整体学术质量低于自由投稿。据我国著名综合性期刊《国家科学评论》编辑部介绍，他们在审阅院士的稿件时也严格把关，一般邀请4-6名审稿专家，以学术质量为唯一标准，近年来退了不少院士的文章。总而言之，编辑部审定专刊/专栏稿件要慎之又慎，一是要邀请那些仍然活跃在研究领域的学者来完成，不能只看名气和声望；二是要对所有组约稿件的同行评议过程严格监督，至少选择1名非推荐审稿人进行评议。期刊编辑也要掌握文献检索方法、不断增强专业知识，对拟邀请的客座编辑实际的学术影响力能够作出准确的判断，了解每个领域的学术力量分布，不能唯帽子[14]。
3.4 合理安排专刊/专栏出版频率，保证学术质量
编辑部经常是等很久加多番催促，才盼来约组的稿件，眼看出版在即，不得不缩短审稿周期，甚至取消外审，由主编直接决定。这样最终的专刊/专栏稿件是否真正达到了编辑部原先的期望呢？可以说有些时候编辑部是硬着头皮采用约稿文章，不用的话既得罪作者，又影响期刊按时出版。CJNM在组稿过程中也发现了一些问题，因为见刊时间紧迫，打算用推荐审稿人，但发现作者推荐客座编辑或者同课题组成员审稿；还有部分研究生导师将专刊/专栏约稿视作既可解决研究生毕业问题、又能快速发表还不收版面费的一举三得的捷径，他们将其着急毕业的研究生文章发来，有些和专刊/专栏主题既不相关，外审意见也比较差。在上述诸多情况下，编辑部宁可推迟专刊/专栏出版时间，加强评审或者重新约组稿件，也不降低稿件录用标准。此外，还要合理统筹安排专刊/专栏出版频率，频率太高既不能保证审稿和用稿质量，还会影响正常投稿的消化；频率太低则不能有效发挥专刊/专栏的影响作用。
4 结束语
科技期刊约组专刊/专栏的初衷是为了提升稿件质量、提高期刊学术影响力，但近年来诸多专刊/专栏的撤稿事件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专刊/专栏的时效性要建立在首发性和学术质量的基础上，切忌迷信和盲从，应当建立完善的专刊/专栏约组全过程的监控和管理，坚决拒绝低质量稿件、坚决抵制学术不端。本文基于专刊/专栏撤稿的案例探究，通过国内外2种期刊专刊/专栏论文相较于自由投稿论文影响力的比较分析，指出当前专刊/专栏约组中存在的问题及潜在风险，并针对性地提出了若干建议，希望能对科技期刊专刊/专栏约组工作提供参考和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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