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丹婷 蒲公英童书馆
今年4月，由蒲公英童书馆推出的无字绘本《纽扣士兵》“低调”亮相。虽然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纽扣士兵》未进行过多的营销宣传，却在上市后的1个月内加印3次，位居当当新书畅销榜榜首，还入选了“百班千人”计划。
《纽扣士兵》的作者九儿是业内熟知的画家，在《纽扣士兵》之前，她已经出版了两本无字书，好评无数。许多读者都记住了《布莱克先生和他的狗》中那位戴高帽子、穿着黑大衣的孤独先生，也记住了那只带给人温暖和希望的小狗。也有许多读者读了一遍又一遍《旅程》，汲取了向上的力量。《纽扣士兵》的构思和起笔与前两部作品几乎是同时进行的，只是沉淀得更久，从某种意义而言，《纽扣士兵》的出版代表着中国原创无字绘本领域一次具有开拓意义的尝试。
画家敏锐捕捉创作灵感
在创作《布莱克先生和他的狗》的间隙，九儿偶然看到了路边的一颗纽扣，忽然有了写诗的灵感——这是一枚普通的纽扣，很久了，它孤单的躺在地上；无聊的看天上的云，无聊的看天上的月亮，孤单单的心伤；一只热乎乎的小手拾起它，啪嗒啪嗒跑进书房，嗯，这里正好缺了一个兵，他把纽扣放在棋盘上；后来的后来，纽扣成了一名没有名字的士兵，趟过河打过仗，俘虏过丞相生擒过大将。
她给蒲公英童书馆总编辑颜小鹂讲了这个关于纽扣的故事，作为一名资深童书编辑，颜老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故事的价值，却也提出“为什么纽扣要变成象棋而不是其他东西”的疑问。颜老师的疑惑让九儿意识到，她虽然有了故事雏形，却还没找到触发故事的关键——纽扣为什么会变成象棋？被它替代的象棋又去了哪里？颜老师建议九儿在创作过程中慢慢寻找灵感，于是九儿带着思考开始正式创作这部绘本。
在九儿看来，《纽扣士兵》本质上包含着爱与被爱，也展现了人生的多种可能性，她希望这个故事能为读者提供看待事物的另一个角度。然而想要完美地实现她的构想，还面临着许多实际的问题。比如，小兵造型的呈现方式，既不能太具象也不能太戏剧化，九儿反反复复画了很多遍都不满意。直到有一天，她看到儿子用墨水画了一只特别简单的小马，便想到用水墨形式呈现小兵，再用电脑处理颜色和拼接，有些地方故意做了重复设计，营造一种“千军万马”的氛围。找到这个突破点后，许多问题都迎刃而解。九儿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完成了《纽扣士兵》初稿，不过她并不知道，等待这部书稿的将是无数次的修改和打磨。
好故事需要精雕细琢
在《纽扣士兵》成稿之初，九儿和颜老师分别邀请多位专家试读。当时，这本书的主体是小纽扣变成象棋、参与游戏的设置，对人物的情感背景、纽扣和它所替代的那枚象棋的来历着墨不多。专家们一致认为这个故事很完整、很有趣，它以朴实的中国游戏承载了浓烈的传统文化，也发挥了九儿飞扬的想象力，但每个人都有一个共同问题——为什么纽扣一定要变成士兵呢？
《纽扣士兵》讲述了一颗纽扣变成“士兵”的故事
在颜老师看来，故事还缺少一条丰富的感情线，以及小主人公内心的出发点，这也隐藏着一连串的问题：纽扣怎么到了小男孩家门口？为什么小男孩得到纽扣后如此开心？小男孩为何只有外公而没有外婆？等等。只有解答了这些问题，故事的闭环才可能真正形成，也才经得起读者的推敲，传递出更深层次的情感。
经过反复思考，九儿最终决定为《纽扣士兵》再创作一条线索，即另一个小女孩丢失纽扣的故事——它交代了纽扣的来历，也使得《纽扣士兵》背后的故事更为丰满。小女孩捡起纽扣、妈妈却嫌脏叫她丢掉，这看似不起眼的举动包含了双重的意味：一方面，它暗示读者，纽扣可能被很多人捡起又丢掉，因此当它被小男孩捡到时也就显得并不刻意和突兀了；另一方面，它符合孩子的心理动机，在现实中大人觉得无关紧要的小东西，孩子却常常认为很重要。这枚小小的纽扣调动了孩子的想象，揭开了整本书的序幕。
当然，为了把这两个看起来不太相关的故事关联起来，作者也在画面中埋下了一些巧妙的“扣子”，比如花坛的变化、闹钟显示的时间，九儿绘制了一幅从纽扣视角出发的图表来展现时间的流逝。
这些巧思虽然解决了“纽扣从何而来”“小男孩得到纽扣为什么会开心”的问题，但仍有几个难题摆在作者和编辑眼前——为什么小男孩只有外公却没有外婆？为什么外公那么悲伤？为什么孩子要把纽扣变成象棋？解开这一系列谜题，支撑起整个故事的情感动机才能自然显现。《纽扣士兵》的故事热闹、好玩，但它的核心却是中国特有的含蓄而浓厚的温情，如何才能在故事和情感之间找到一个完美的切入点？
最后，九儿和颜老师想到，在摆着象棋的书架上放一幅外婆的相片，照片暗示了外婆的离去和外公的孤独。读者看到这里自然会明白，纽扣士兵的历险不只是一场游戏，更是孩子试图安慰和陪伴老人的一种途径，一次祖孙俩沟通交流的机遇。最终设计了一个开放式结局，传递出面对悲伤和死亡的释然，希望读者能由此领悟——世间的故事千千万，唯有爱是人生不变的主题。
为了让《纽扣士兵》更加完善，九儿带着打印样去请教著名书籍设计师朱赢椿。朱老师提出，《纽扣士兵》里两军交战的部分太单薄，过渡太快，应该再细化情节，尤其需要着力小兵过河和同伴一起捉住对方将领的部分。他的一句话点醒了九儿，她第二天就画了几幅图，合并到一个画面，为全书增加了一个画龙点睛的对开页。至此，《纽扣士兵》最终完成。
颜老师表示，从《纽扣士兵》的酝酿到出版过程不难看出，作者和编辑都要试着放空自己，再以全新的眼光审视作品，才能真正理性地看待绘本创作，并一次次丰富、修改、完善作品。
发现无字书的魅力
相比文字和画面结合的绘本，无字绘本算得上是一种新兴形式。自上个世纪诞生以来，已经出版了《青蛙与男孩》《灰袍奶奶与草莓盗贼》等耳熟能详的杰作。由于摆脱了文字的束缚，无字绘本给了孩子想象力驰骋的空间，尤其是低龄的、不认识字的孩子可以充分体会到自由阅读的乐趣。可以说，无字书是激发孩子想象力、训练语言表达的最佳工具。
无字绘本没有了文字，看似“省事了”，其实对故事性要求更高，每一幅画面背后必须要有紧密的逻辑，传递出足够多的信息。九儿在创作《纽扣士兵》之前，已经有了两次无字绘本的创作尝试。其中，《旅程》展现了隐忍蛰伏、向光生长的生命状态，《布莱克先生和他的狗》讲述了一条小狗所带来的惊喜改变，具有很强的互动性，而《纽扣士兵》则挖掘了曾被别人定义的自己。
在好几轮精雕细琢的过程中，《纽扣士兵》的画面变得愈来愈生动，画面的张力支撑起了整个故事。也正是没有统摄全书的文字引导阅读的方向，读者完全在《纽扣士兵》丰富的图像中摸索，寻求自己的解读，找到通向故事结局的道路。
对于九儿来说，她的每本书都是不同的，她为每本书寻找最适合自己的形式，而《纽扣士兵》的整体气质决定了它是一本线索和细节丰富的图像小说。事实上，在她的创作过程中，她更关注的不是书籍的外在形式，而是自己的内心。在九儿看来，有字或无字并不是创作的关键，创作是创作者表达对世界认识和思考的方式。而今，她还在尝试全新形式的创作，希望自己的人生不被定义，就像《纽扣士兵》里的纽扣，有被发现并成为另一种可能的机会。她也希望自己像书里的小男孩那样，永葆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一颗有爱的心，以及给予他人幸福的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