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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时期的图文书与通俗出版

2020-12-23 来源:《传播力研究》
  【作 者】范炜:文化发展出版社

  【摘 要】晚明时期,社会经济和文化空前繁荣,对外贸易导致外来文化引入,出版业取得前所未有的发展,可以观察到一系列具有研究价值的出版现象。本文从图文书角度出发,对晚明图文书流行的社会基础做了宏观阐释,同时分析了文人参与对阅读风尚的影响、碎片化阅读倾向的雏形,并比较了古今图文书的异同。

  【关键词】晚明;图文书;图像复制;版刻;阅读习惯

  明代中后期,商业有了很大的发展,直接影响到版画的兴盛。全国形成了南北二京、徽州、苏州、杭州等几大木刻中心,这些地区出版业发达,书籍流通量很大,对版画的需求也与同俱增。特别是市民文学,如小说、传奇、戏曲的流行,使小说、戏曲插图尤其获得了广阔的市场,数量和水平均居首位[1]。

  一、图文书流行的社会基础

  鲁迅先生曾说:“木刻的图画,原是中国早先就有的东西。唐末的佛像、纸牌,以至后来的小说绣像,启蒙小图,我们至今还能够看见实物。而且由此明白,它本来就是大众的,也就是‘俗’的。”图画与文字不同,它不要求读者一定要认识字,即使是不识字的普通百姓和幼小的孩童,也能本能的对图画有所认识,并且图画的视觉冲击远远大于文字,对于不识字或识字很少的人来说,无疑具有很强的吸引力。商业的发展使城市规模扩大,城市人口增加,为了满足这些人口的文化需求,就产生了比宋代更加丰富的印刷文化,既有小说,也有笑话和广告,颇似现代的杂志。在万历时期,中国就出现了报纸,最初以手抄的形式流传,后来则出现了活字印刷版本,更有人在文章中提到反对新闻报道商业化的问题,可见明代出版传播业的发达。

  明清之际的插图大流行是跟当时市民文艺的兴起密切相关的,明代中期以后,土地兼并现象严重,很多失去土地的农民来到城市寻找新的出路,而城市的繁荣也为他们提供了更多的机会,这就使得市民阶层开始迅速兴起,他们居住在城市里,靠帮佣或从事小手工业生活,也有部分市民没有固定工作,明代有所谓的“二十四民”之说,就是在士、农、工、商、兵、僧之外,新增十八类民,包括道士、医者、卜者、星命、相面、相地、奕师、驵侩、驾长、舁夫、篦头、修脚、修养、倡家、小唱、优人、杂剧、响马贼。市民阶层具有自己独特的文化需求,既不同于文人士大夫,也不同于农民。他们对于真正从事农业劳动的农民是看不起的,对于真正的士绅阶层又心存向往。他们一般受过教育,但不是很多,对于文化生活有一定的要求,但品位不是很高,喜爱感官刺激,并且善变,喜欢追逐流行,对于描写本阶层生活和改变命运的题材有偏好,对于文化产品更倾向于消费而非收藏。因此,图像成为市民阶层喜闻乐见的传播形式,因为它既容易理解,又富于感官刺激,是一种能在短时间内得到享受的形式,市民毕竟不是脱离生产活动的阶层,不可能有大量时间去玩赏一件作品,并反复体会其中的意境。[2-5]

  二、文人的积极参与与社会风尚之变

  晚明社会是一个不同阶层之间文化互动频繁的社会,先前作为文化精英的文人们乐于参与通俗文艺的创作和收藏,普通百姓也越来越多地参与到文化活动中来,图像的大量流传激起了他们的阅读兴趣,虽然传统的等级秩序尚未瓦解,不同阶层之间却在文化层面不断接近,艺术越来越大众化。这一点颇类似我们今天的一些文化现象:艺术越来越市场化,更加贴近和尊重大众的口味,不再高高在上,而普通人也开始习惯于表达自己,可以在网络中表达自己的观点,发表自己的作品,与观者交流,也可以在网络上发布自己的照片,选秀活动更是一种公开的自我表达的舞台,所有这些渠道都渐渐使大众的参与和关注成为社会文化活动不可缺少的一部分。[6-7]

  三、碎片化阅读的雏形

  晚明时代的文化生活中还有一种“杂”的取向,在文人的笔记小品、卷轴书画和流行读物中都有所体现。书法家经常在同一作品中运用不同的字体,字的大小也有很大差别,一幅画上的题跋密密麻麻,字体各异,章款错落,表现出一种复杂中的秩序,“它反映了中国艺术家和收藏家们的视觉欣赏习惯日趋复杂”。出版物中也出现了类似现代报纸的分栏形式:用直线把版面空间分成若干部分,分别放置不同的内容。文人的散文小品中,建筑、园林、风景名胜、书画、日用品、食品、人物、艺术品、节日风情被放在同一本集子中讨论品评,只是简单分一下类,并不严格划分等级,似乎这些事物本来就不分高低,同样是品评的对象。

  今天的传媒建立在细分受众群的基础之上,不但要满足不同群体的不同需要,也要满足同一个人的不同需要。晚明时代出版物的这种倾向也已经表露出来了,戏文中间夹着一条“时尚笑谈”,使读者在阅读大段戏文时能随时得到休息和调剂,不至于感到疲惫单调。

  这是书商对读者阅读习惯进行观察和揣摩形成的一种必然的形式,也是大众阅读习惯对于当时出版业的一种反馈的结果。“杂”的取向其实反映阅读习惯由长时间的深入阅读转变为短时间的浅层阅读,长篇大论已经不受欢迎了,人们更倾向于浅尝辄止,即由偏重精读到喜爱浏览式的阅读,阅读的目的与其说是获取知识,不如说是获得愉悦和信息。这一点与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大众阅读何其相似。[8-10]

  四、晚明图文书与今日图文书的异同

  晚明时期的书籍插图高度发达,成为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图像所占的版面越来越大,如果说上图下文的版式使图像难以摆脱文字的附庸这一地位,那么,明晚期常见的满版、对幅、甚至好几面相连的插图就无疑是图像逐渐取得独立地位的证明,像“月光版”这样特异形式的构图更是能够看出制作者和读者对图像的重视。这一点与我们今天所处的所谓“读图时代”比较,有以下特点。

  图像复制的数量级不同:晚明书籍虽然插图数量很大,借助发达的木刻版画技术可以复制大量的图像,但这种复制与我们今天的复制技术相比,显然不是一个数量级。

  图像的性质不同:晚明时期的图像复制是建立在绘画基础之上的,先由画家画出稿子,交给刻工刻制木版,最后再印刷成书,而我们今天的图像复制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是建立在影像基础之上的,摄影技术发明之后,绘画受到其巨大的影响,失去了原先作为记录手段这一基本功能,绘画无法继续在写实的路上继续发展下去,于是开始不停的在不同的方向上尝试,希望能找到新的存在价值,而这些尝试也经常受到摄影的不可避免的影响。

  但两者相比,又有以下相同点。

  瓦尔特·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中认为机械复制使得艺术作品的灵光消逝,因为复制摧毁了艺术品的原真性这一本质性的东西,培养和助长了民众的占有欲和平等思想,因此艺术品在机械复制时代失去了“光晕”,也就是失去了膜拜价值。木刻版画复制是机械复制的最初形式,“晚明的印刷业也曾大量出版儒家经典以及《千字文》那样带有儒家道德内容的作品,这使得许多学者相信,日渐蓬勃的印刷文化使儒家思想广泛地深入社会各阶层,强化了儒家思想在这一时期的统治地位”。但这一观点忽略了印刷业发展的另一侧面,即印刷技术虽可以大量出版古代经典,但量的增加反而可使人们对唾手可得的经典失去往日的敬重。这一点从评论文化的繁荣可见一斑,评点风气在晚明时期极盛,当时的著名文人如李贽、金圣叹等都热衷于大众出版物的评点,出版商也乐于出版这种带有批注的作品,因为很多读者都爱看,这一现象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人们对于个人观点的重视,不再满足于传统的解读方式,而是积极地在寻找与传统不同而又适合当下思潮的解读。另外,在这一时期还可以看到很多这样的书画作品,虽然标注着“仿某某笔意”,貌似向先人致敬,等到对比后才发现与原作大相径庭,完全是个人化的表达,根本不拘于被模仿者的风格,这也是这一时期经典文化式微的一种表现。

  晚明社会是一个经济和文化高度发达和复杂化的社会,通过对图文书和通俗出版的关注,可以观察到很多有意思的甚至熟悉的文化现象,所以它也是研究我国出版历史不可忽视的重要历史时期。[11-12]

  参考文献:

  [1]郭味蕖.中国版画史略[M].朝花美术出版社,1962.

  [2]郑振铎.中国古代木刻画史略[M].上海书店出版社,2006.

  [3]傅惜华.中国古典文学版画选集[G].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1年.

  [4]王伯敏.中国版画通史[M].河北美术出版社,2002.

  [5]祝重寿.中国插图艺术史话[M].清华大学出版社,2005.

  [6]周心慧.中国古代版刻版画史论集[C].学苑出版社,1998.

  [7]张天星.版画艺术[M].苏州大学出版社,2006.

  [8]卜正民.纵乐的困惑——明代的商业与文化[M].三联书店,2004.

  [9]白谦慎.傅山的世界——十七世纪中国书法的嬗变[M].三联书店,2006.

  [10]张岱.陶庵梦忆[M].岳麓书社,2003.

  [11]高居翰.山外山——晚明绘画(1570—1644)[M].上海书画出版社,2003.

  [12]单国强.中国绘画断代史——明代绘画[M].人民美术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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