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菜江湖》胡弦著/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2020年10月版/45.00元
关键词 蔬菜 散文 情感
我身边有很多胡弦的粉丝“胡椒粉”。我也是其中的一个。胡弦的文字就像一列行驶在草原上的火车，体贴、多氧、湿润、灿烂、开阔。不知不觉之中，魅力无限的胡弦成了我们心灵的最佳旅伴。
好朋友的好文字总是令我羡慕，又生隐隐的嫉妒——为什么他们写得那么好？掩卷之余，我会“偷窥”他们的秘诀。胡弦的文字总是得到“回声”。回声是需要源头的，也是需要气力的。不是体力上的，而是情感上的真实付出。因为真实，所以动情。因为动情，所以动人。被滚滚红尘所遮蔽的最柔软的部分，就这样被胡弦的文字唤醒了。比如胡弦的新书《蔬菜江湖》。如今大多散文，轻浮而零乱。但胡弦巧妙地找到了厚重土地的一个支点，找到了安放岁月井栏的另一个重心。可以这么说，胡弦凭最为普通的蔬菜取胜。
最普通不过的白菜，就像下凡的七仙女，在雪地里翠绿，在地窖里青白，她在为凡世坚持，为生活歌唱。而大蒜呢，就像少年时代读的《水浒传》，你能够说清楚它什么时候是横冲直撞的李逵，什么时候是妥协招安的宋江？还有洋葱，像不像那个喜欢呛人的青梅竹马的小姑娘？还有菠菜、茭白、芹菜、茄子、榆钱等等。
让我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有四季豆——我突然就想起了我和父亲在我家自留地上一起用芦柴作棚，为小小四季豆树立“远大理想”的光景了。坏脾气的父亲早已逝去，而鲜嫩的四季豆还在，我想得最多的，是父亲的恩情，也是那段穷日子的恩情。
是的，恩情。很多人都说过，要珍惜自己的文字。但真正能够珍惜的文字是那些对得起内心的文字。因为珍惜的背后就是感恩。从 “南瓜的追求”到“土豆的土与洋”，从“葱葱岁月”到“苦瓜人生”，从“黄瓜的政治学分析”再到“萝卜带来的都是好心情”。蔬菜的思想，其实就是为人儿女的思想，对于父母，对于土地，对于故乡，对于童年的穷日子，对于我们平静如故的现实，我们还能够在最熟悉的蔬菜面前，涌起诗意和激情吗？
在书中，胡弦对于36种蔬菜，就像是对待36个亲人，有长辈，有同辈；有姑表，有姨表，还有舅表；有堂兄，有堂妹，还有远亲。也正因为这一点，胡弦才把我们逐渐忘记的情义一一拾起，把36种蔬菜集合在他的笔下。36种蔬菜，也代表着36种人生。那么有血有肉，有情有义。从这个意义上说，胡弦是以菜叶为笺，给我们的过去写信；以菜叶为旗，为我们的现在导航；以菜叶为帆，给我们的未来送去智慧和灵性。
每个写作者其实都有自己的命定。“以书为命”的扬州评话大师王少堂少年成名，但他一辈子都在“悟”书。他说：“老祖宗有句道经：‘神出我心，情托已意’，我把自己一生的酸甜苦辣往里面一装，书就有了我自己的味儿。”神出我心，情托已意——是我们这些写字者的宝贵经验。其实也是胡弦成功的奥秘。
在蔬菜的面前，诗人胡弦总是情不自禁。情不自禁，也是涌泉相报。菜谱上总是统称几大菜系，其实那是理论上的味觉。中国人的真正味觉是来自草屋顶下的，来自草灶的炉火，来自老铁锅，来自母亲手中的老铜铲下。这么多年过去了，因为胡弦，日常生活的营养和恩情就一起涌上了我的心头。
《蔬菜江湖》，我认为这是平民子弟的“满汉全席”，也是我们生活的圣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