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文化走出去和“一带一路”倡议的双重助推下，近年来我国对儿童绘本的引进愈加重视，如何优化绘本市场的产业化发展、精耕国内原创绘本提上日程。通过对美国“凯迪克大奖”引进版经典绘本作品要素的分析研究发现，在协调绘本合作方面，我国出版界可在增强文化共识的视角下，提升文化自信，达成作者、画家与责任编辑的“共舞”;在求同存异中寻求文化的传承与溯源;贴合儿童文化需求，提供更加生动多样化的阅读体验。
【关键词】绘本出版；引进版；凯迪克奖
近年来，中国出版业加大走出去步伐，在文化输出和传播上拥有了更多话语权。“图多文少”的基本特征使绘本在版权交易的过程中能够更好地避开语言障碍，削弱文化壁垒，为不同文化故事的讲述和传播提供有效载体。虽然绘本具备跨文化传播的天然属性，但是我国绘本市场在形成初期呈现引进多、输出少的形势。[1]国内消费者在购买绘本时往往选择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引进版国外经典绘本。本文以美国绘本最高奖——“凯迪克大奖”为例（以下简称“凯迪克奖”），探究其引进版绘本在内容创作中的成功经验，以期为我国本土原创绘本创作力的提升与创新提供可行的发展策略。
一、我国绘本市场出版现状
1658年，捷克教育家扬·阿姆斯·夸美纽斯的《世界图绘》被公认为欧洲最早出现的带插图的儿童书，以此看来，欧美绘本出版已有300多年历史。[2]随后绘本在日本掀起一阵潮流，迅速成为日本出版行业的“宠儿”。中国儿童绘本市场在发展初期受欧美绘本与日本绘本影响较深，21世纪以来，绘本创作者们日渐重视探求自身的创作风格，我国原创绘本由此进入一个快速发展期。
在我国的出版发展史中，《幼童文库》（1934-1935）是中国较早出现的专门面向低幼儿童的现代图画书，[3]而真正现代意义上的“绘本”提法是从日文中直接拿过来的[4]。目前，绘本已跻身于儿童文学的主流门类，占据欧美童书市场的半壁江山，也成为中外儿童阅读（指定年龄）的首要选择。
多年的社会实践证明，绘本阅读对于儿童的成长教育具有指导性作用，能够在潜移默化中培养儿童的认知能力、观察能力以及想象力，在获取知识的同时，为继续阅读奠定坚实基础。
1.当前绘本市场的成绩与优势
从绘本的历史来看，欧美地区的绘本因起步早，经过时间的洗礼，目前相关产品已较为成熟。国内绘本起步较晚，但这并不妨碍其发展。近年来，原创图画书的品种总量持续增加，选题更加丰富。2019年度全国出版单位上报的图画书选题已达2963种，其中大部分为原创。[5]
2016年，我国第一个原创绘本大奖“张乐平绘本奖”诞生，标志着国内绘本创作奖项开始拥有自己的品牌。[6]与此同时，国内原创绘本也在不断向国外输出影响力，如中国教育图书进出口有限公司将国内原创绘本《小兔的问题》（2017年）在美国出版发行，深受当地读者、专业人士好评，并且获得了“国际杰出童书奖”。该奖项是专门表彰在美国出版发行的优质国外儿童文学作品，《小兔的问题》（2017年）是第一部获得该奖项的中国原创绘本。[7]由此可见，在一些优秀的作家、编辑和出版商的共同努力下，我国原创绘本在立足本土的同时积极拓展，在获得经济效益的同时，也履行了社会责任，将优秀的中华文化向世界推广。
2.当前绘本市场存在的问题
优秀原创绘本的增速放缓与国内原创绘本的认可度提升是目前需要重视的问题。2019年中国少儿图书码洋规模为253.66亿元，同比增长18.73%，占全国图书码洋份额的24.80%，少儿出版的整体增速在放缓。[8]虽然国内绘本市场整体呈现越来越好的态势，但从人口基数看，优秀绘本的数量相对较少，很多家长觉得国外的绘本更好。[9]这需要通过优秀原创绘本创作者与出版机构共同努力来实现转变。
0—3岁儿童处于五感的快速发展阶段，对绘本的多样性有更高的需求，而“目前我国原创绘本大多集中在大龄段，适合0—3岁儿童的绘本则以引进为主”。[10]低龄儿童在色彩、图形构成及文字的理解力上的差异性，要求创作者对儿童心理和生理发展特征的了解度更高，目前来说低龄市场的原创绘本还存在缺口。
就儿童绘本的创作来说，作品中儿童性的体现极为重要。如何提升本土原创绘本创作力，将中国优秀的原创绘本推向世界，提高中国文化软实力，是目前国内原创绘本亟待解决的时代命题。
二、我国引进版儿童绘本的优势
引进版儿童绘本占据我国儿童绘本主要市场，其中来自欧美的引进版绘本占比较大，尤其是获得专业奖项的绘本更是赢得市场青睐。凯迪克奖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作为美国的知名图画书奖项，因评选标准的周延与创新、重视作品艺术价值和“寓教于乐”等因素，其获奖作品皆为公认的杰作，社会美誉度和市场认可度皆佳。
1.选题设置多样，创意十足
绘本一直都被视为孩子的“启蒙之书”，题材囊括了亲情、友情、科普知识、德育等方面，同时作者可以根据题材的内容选择不同的表现形式，如拉链书、立体书、口袋书等。引进版绘本在题材上往往呈现出多元化表达诉求。2007年凯迪克金奖绘本《海底的秘密》（见图1）是大卫·威斯纳标志性的经典无字图画书，这样的独特创意在激活读者想象力的同时，也挑战了读者的理解能力，让绘本阅读成为既快乐又有意义的事情。
图1 2007年凯迪克金奖绘本《海底的秘密》
引进版绘本不仅题材多样，还很重视趣味性。2015年凯迪克金奖绘本《小白找朋友》（见图2）通过“找朋友”的日常事件，潜移默化地展现出儿童成长母题——“陪伴”“自我”“友情”等。将儿童成长过程中稀松平常的话题通过绘本生动有趣地呈现出来，对于儿童而言，阅读绘本会变得更具趣味性，家长也愿意投入更多的时间引导孩子阅读。
图2 2015年凯迪克金奖绘本《小白找朋友》
优质绘本可以只是一个或幽默或温馨的故事，寓教于乐，把人生哲理融入故事中，让儿童在探索过程中发散思维，主动了解故事背后的寓意，从而留下深刻印象。历年凯迪克获奖作品给国产绘本带来了启示，每一个看似普通的生活细节都是成功绘本选题的潜在来源和生动素材。
2.内容特征显著，符合儿童认知
经过历史考验的优质绘本往往会站在孩子的立场上，用童真的口吻、天马行空的想象和真挚的情感与儿童进行交流，直达其精神世界。好的绘本一定是在绘画上倾注大量心血，让想象力贯穿始终，抓住孩子的需求，便于孩子理解和吸收。1943年凯迪克金奖绘本《小房子》的作者维吉尼亚·李·伯顿说，创作这本书最困难的是如何用孩子能够理解的语言，传递出历史的实践，也就是时间推移的概念。当然，她最后还是找到了一种深入浅出的表现方式，开始是一天（太阳升起又落下），接着是一个月（从新月到残月），然后是一年（从春天到冬天），就这样循序渐进，让孩子理解了一个都市在一个世纪中的成长过程，获得了都市化的概念。[11]正是这样“与儿童合作创造”的儿童本位创作观，才使得《小房子》问世70多年来仍畅销不衰。欧美绘本历经长久的发展过程，其对儿童心理的捕捉更为准确，善于通过孩子能够理解的符号、语言走进孩子的内心深处，关注孩子的情感表达和自我成长。这是凯迪克获奖作品备受欢迎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优质绘本的立身之本。
3.视觉感染力强，烘托故事氛围
引进版儿童绘本往往非常重视在视觉上给人以感染力和冲击力。从一些细节来看不难发现作者在进行绘本创作时经过精心雕琢。
从视角而言，引进版儿童绘本常常会采用鸟瞰、俯角、平角、仰角等类型，这样的视觉处理可以让平面的故事变得生动，有立体感，同时能够唤起儿童的真实情感。如1993年凯迪克金奖绘本《天空在脚下》，作者选择用俯视的角度描绘女孩走高索的情景，由此展现出了主人公紧张、不安、胆怯的心情。这样的角度使读者阅读时，不由自主地将自己代入，与绘本中小女孩的内心紧密联系起来，融为一体。
从颜色的角度而言，合理运用颜色可以加强绘本的情感传递性与渲染力。在2000年凯迪克银奖绘本《菲菲生气了——非常、非常的生气》（见图3）中，莫莉·班充分运用了色彩的作用。绘本从封面到内页都使用了鲜红的背景，女孩气愤、发怒的焦躁情绪跃然纸上。此外，作者在绘本中还用颜色的变化加强画面节奏感。
图3 2000年凯迪克银奖绘本《菲菲生气了——非常、非常的生气》
透视凯迪克奖获奖作品可以发现，引进版儿童绘本不乏考究之处，创作者往往能细致用心地安排绘本的每一处细节。凯迪克奖把“评审团必须以儿童的理解力为前提”这一原则纳入遴选标准，并且重视图画的艺术性以及能否巧妙完整地呈现出书中的故事、主题或概念。
由此可知，优质绘本关键在于形式与内容的整合，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我国原创绘本可以认真研究学习、吸收借鉴引进版绘本的这些智慧和经验，扎根本土创作出更多高品质儿童绘本，实现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的战略目标。
三、我国原创儿童绘本创作力的提升与创新
在国家的大力支持以及创作者和出版方的共同努力下，近年来，我国原创绘本在创作品种、内容品质、斩获奖项等方面都取得了长足进步。提升绘本创作力，中国故事更“有范儿”，需要从别具匠心的选题构思到精益求精的原创设计共同发力。
1.讲好故事：坚持儿童本位，重塑“文化自觉”
绘本中的儿童性是作品受认可的基石。作为成年人写给学龄前儿童阅读的文学作品，需要创作者站在儿童的角度摒弃传统的成人意志的儿童观，或是讲述自己的童年或是展示对生命的反思。作品如果过于重视功能性和教育性，就难免忽视儿童阅读中的趣味性，导致儿童对这样的绘本难以产生兴趣。只有真正做到了以儿童为本位，我们的绘本原创根基才牢固，才会出经典。[12]
作品创作需要“文化自觉”[13]意识。绘本作为儿童的启蒙之书，对孩子们的人生观、世界观的塑造具有深远的影响。这就要求创作者与策划者在选题上具备文化自觉意识。只有对自己的文化历史自知，理解外来文化才能在自主适应的过程中持有自主性并有所创造。[14]
创作更需要文化自信。文化自信不仅表现在画面技法上，更重要的是通过故事来传递出文化品格与民族自信。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中少阳光图书馆”推出的《盘中餐》《一条大河》《龙的故乡》《我是花木兰》（见图4）等一系列图画书推陈出新，其独特的创意和文化标识，在讲好中国故事的同时，又向世界传递了中国声音，提升了中华文化在国际上的传播力。[15]
图4 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我是花木兰》
2.文化共识：精耕绘本合作，强化“共舞”意识
国内原创绘本市场的发展，为绘本合作带来契机。一方面国内插画家与文学家加强合作，创作了如《团圆》等讲好中国故事的优秀绘本；另一方面国际合作也展现了不同凡响的艺术效果。哈维尔·萨巴拉（西）与金波合作出版的《我要飞》、安娜苏塔西亚（俄）与徐鲁合作出版的《红色油纸伞》等一批优秀作品相继问世。
童书比一般书籍更强调认知功能，因此，童书对插图与文字的一致性要求更高。实现文学作者与画面作者之间的“共舞”离不开责任编辑的参与。[16]对于绘本合作来说，作品的完整度在完成度之外，更重要的是实现文字作者与画面作者在内容表达上的协调统一。责任编辑的审慎对于作品完整度的作用不可或缺。以《青铜葵花》为例，由于阿方索从未到过中国，只是依据影视作品和照片等素材，在绘画中表现自己对中国文化、中国农村环境的理解，从而导致编辑在审查文图合稿时发现插图的10多处细节偏差。[17]
消弭认知误区的优秀合作绘本能增强作品渲染力，达到触抵心灵的效果。两位国际安徒生奖获得者伊戈尔·欧尼可夫（俄）与曹文轩合作出版的《永不停止的奔跑》（见图5），讲述了一对情侣分离，两人共同回忆的小狗毛毛奔波于两人之间的故事。绘本以分割式的构图寓意时空变迁，用拙笨的爪印为线索贯穿故事脉络，以一种隐喻的方式唤起人们内心对真情渴求的愿景。
图5 接力出版社《永不停止的奔跑》
在优质宏观政策引导的背景下，文学与绘画之间的互动，为中国文化的表达增色不少；国际合作则实现了中外文化的碰撞与融合，有利于消弭文化差异等因素带来的隔阂。
3.求同存异：贴合儿童认知，尊重文化差异
国内绘本市场实现引进来应尊重国内外文化差异，在引进和传播的过程中既要有国内优秀儿童文学、民间文学的“本位意识”，又能够在坚守主流价值观传播的基础上充分尊重创作者的创作灵感和国外绘本市场的发展溯源。
在原创绘本的创新设计上，应从选题视角、色彩配置、情景设置等层次贴合儿童认知。儿童对绘本的认知主要基于绘本的情感体验、艺术构造和画图技巧等。只有充分走进儿童内心世界，理解儿童的阅读需求和情感认知，才能创作出让其爱不释手的绘本作品。
儿童文学作家梅子涵与张卓明、段颖婷合作的《饭票》（见图6），从创作者的童年回忆出发，讲述了发生在几十年前特殊时期与饭票有关的小故事。绘本承载了成人受众的共鸣，对于儿童受众来说，故事中的“我”与读者年龄相仿，很容易被带入其中。该作品的特别之处还在于摒弃了传统创作的单人视角，采用第一、第二、第三人称同时出现的形式来讲述故事，带给读者耳目一新的新奇体验。
图6 明天出版社《饭票》
国内原创绘本着眼于本土儿童阅读习惯和情感需求，致力于创作符合国内儿童认知和具有中国特色的绘本。通过学习借鉴“凯迪克奖”经典绘本的成功之处，提升我国原创绘本的创作力与创新力，以质量过硬的精品力作和“拳头”产品加快走出去发展步伐，在传递中国童书出版的中国面貌、中国元素、中国气象的发展道路上步稳蹄疾，且行且探索，且探且行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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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原创绘本,发展加速度(解码•儿童阅读)[EB/OL].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68250021493741649&wfr=spider&for=pc
[6]“张乐平绘本奖”诞生聚焦国内原创绘本[EB/OL].http://jiangsu.china.com.cn/html/2016/bjnews_0109/3290047.html
[7]《小兔的问题》英文版喜获2018年国际儿童读物联盟美国分会(USBBY)“国际杰出童书奖”[EB/OL].https://www.sohu.com/a/222529594_99915454
[8]2019年中国图书行业零售现状及发展趋势分析[EB/OL].http://www.chyxx.com/industry/202003/841889.html
[9]孙嘉.绘本创作工作室教学的前世今生——专访杨忠[J].美术观察,2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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