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王蕾：首都师范大学初等教育学院
【摘 要】中文分级阅读标准“鎏阅”标准框架体系与构建有5条原则：即以阅读水平差异为基础，将体裁引入其中分类描述，突出体现汉语语言与应用的特点，强调以人工分析为主，强调在实际阅读教育现场的落地使用。对于分级阅读内容资源的生产即出版而言，分级意识应成为童书出版的支撑性理念之一，可以以此为依托，开发体系化的分级阅读读物。
【关键词】中文分级阅读；标准研制；童书出版
当前，全民阅读已上升为国家文化战略，少儿阅读作为全民阅读的重要组成部分，长期以来受到各界密切关注。有效推动儿童阅读，需要采用科学化的方式，分级阅读即是解决方案之一。阶梯化的分级读物与指导系统解决了儿童读什么、怎么读、读了如何评价3个根本性的阅读教育难点与重点。
分级阅读的核心是将同水平的书与读者进行有效联结，分级标准的研制是关键。分级阅读理念已在欧美阅读发达地区实践超过百年，2008年被引入中国内地，此后被纳入有关政策，并在阅读推动活动中进行实践。如《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11—2020年）》明确提出“推广面向儿童的图书分级制”；《全民阅读“十三五”时期发展规划》指出“借鉴国外阅读能力测试、分级阅读等科学方法，探索建立中国儿童阶梯阅读体系，加快提高我国少年儿童的整体阅读水平”；《中小学生阅读指导目录（2020年版）》提出要“根据青少年儿童不同时期的心智发展水平、认知理解能力和阅读特点，科学地选择适合不同学段、年龄段的青少年儿童读物”，等等。2019年，“鎏阅”分级标准出台，国内首次从学术层面构建了中文分级阅读体系，给出划分的标准与依据。为此，本文就“鎏阅”标准框架、构建原则进行阐释，对其在童书出版领域的应用给出建议。
一、学术标准框架体系构建与原则
“鎏阅”标准的研究与推广核心理念就是用系统的中文分级阅读教育、尊重每一个孩子阅读水平的差异，让每个孩子从适宜的读物与指导中学会阅读，才能真正爱上阅读，从而实现海量阅读，最终保持终身阅读。因此，“鎏阅”分级标准基于现有儿童阅读主体为儿童文学的特点，从儿童文学读物水平与儿童阅读能力评价水平两方面出发，构建了一个相辅相成的双线阶梯化联结体系，让读物与儿童阅读能力培养一一对应，用合适的读物提供适宜的指导，循序渐进培养儿童的阅读素养，其重点是要将学术标准具体应用到阅读教育的现场学校与家庭。具体而言，标准包括以下5个原则。
1.以阅读水平差异为基础
分级阅读绝不完全等同于分龄阅读，年龄只是阶梯推进的一个参考因素。根据儿童阅读能力发展的阶段特点，“鎏阅”标准细化分为16级，其中，1—4级为独立阅读早期，5—12级为独立阅读发展期，13—16级为独立阅读流利期，3个不同的时期建议对接低、中、高3个小学学段。分级体系中包含的测评系统可以帮助教育者从每个孩子的阅读水平差异出发，灵活把握分级教学的实际运用。
2.将体裁引入其中分类描述
以往很多标准会用一个笼统的文字描述分级内容，而“鎏阅”针对阅读现实需求，把读物的分级与阅读水平评估分级均按照不同阅读资源的文类来进行区分，解决了不同文本之间阅读与指导差异性的现实问题。以童话举例，其读物水平分为字词、句式、篇章、主题、形式、情节、人物共7个维度，每个维度都会从童话自身特点出发进行详细阶梯分级说明。童话的阅读能力评价水平分级标准分为认知、理解、运用、评价、方法技能与情感态度6个维度，这6个维度每一个都关联童话读物水平的分级，如认知维度分为字词认知与文本认知，直接对接读物水平的字词、句式两个方面；理解维度对接读物水平的篇章、主题；运用维度对接读物水平的情节维度等。
3.突出体现汉语语言与应用的特点
英语体系的分级阅读在框架构建、内容资源的出版、教育运用等方面有很多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但是中文分级最重要的目标是培养我们的儿童建立对母语文化的热爱。因此，中文分级阅读标准首先要在我们自己文化的背景下进行研制。比如“鎏阅”分级标准给出的1—16级对接小学的学段建议，就是从母语学习的实际情况出发。再如，中文分级标准研究要以本土原创作品为研究样本主体，才会在字词、句式、篇章等方面给出符合实际母语学习的适宜标准。
4.强调以人工分析为主
“鎏阅”标准的研制团队以高校学者、教研员与一线教师为主体，研究过程以人工分析为主，机器分析为辅助手段。美国的蓝思分级就以量化的可读性公式著称，但是中文分级阅读不是简单套用一个字词、句式长短的公式就能完成分级了，因为汉语文字中篇幅有时候并非分级的必需维度。如散文中的杂文，篇幅虽短，但言简意赅，读这样的文章虽然每一个字都认识，但文字背后的含义确需一定的生活阅历才能理解。
5.强调在实际阅读教育现场的落地使用
分级阅读实质就是一个教育理念，“鎏阅”标准研制首先依托大量课题实践，这就保证了“鎏阅”分级标准的实践性质，而不是仅仅依靠学者的理论推理。同时研制之后推出的标准反过来又推动教育现场的阅读教育推进，并通过不断的实践改进对标准进行定期修订改进。
“鎏阅”目前发布的成果为分级阅读主体年龄段小学阶段的分级标准，幼儿园早期阅读也在其整体标准构建之中。幼儿阅读属于自主阅读萌发期，其阅读形态分听读与自读两种，阅读内容以儿童绘本为主，分级标准的研制思路与小学阶段有一定关联性。
二、对童书出版的应用建议
“鎏阅”作为应用型学术标准，对于分级阅读资源的生产及出版有多方面的应用建议。分级阅读从2008年前后初次进入出版领域以来，对于出版社而言已经不再是一个陌生的概念。但阅读教育市场的巨大需求与国内近年对分级阅读的深入研究，都证明分级阅读能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阅读服务产业链。下面具体说明“鎏阅”标准对童书出版的应用建议。
1.分级意识应成为童书出版的支撑性理念之一
“鎏阅”标准研制的核心理念便是尊重儿童的阅读发展阶段论，不同的阅读发展阶段与儿童的实际年龄相关，但同时也尊重同一个年龄段不同孩子的“阅读年龄”的差异。这实际就是一种强烈的分级意识。童书出版分类多元，纵向可以按年龄分，横向可以按主题、文体等分类，但无论如何分类，分级意识都有助于为书找到合适的读者。
一本图书0—99岁的读者都能阅读显然是不现实的，即便是享誉世界的安徒生童话也需要改变其文字和叙述方式，才能适合低幼儿童阅读。所以，分级的意识理应成为童书出版人的必备意识。但现实的情况是，由于对儿童各年龄段阅读发展水平的不了解，导致市面上很多图书在“阅读年龄”上“张冠李戴”。比如著名的哲理绘本《失落的一角》《活了一百万次的猫》《逃家小兔》受众年龄定位在幼儿，实际幼儿只能看到故事表面叙述，对于身边的成年人不停给他们讲解的“爱的价值”却无法理解、一片茫然。幼儿阶段的孩子对具象的人物、跌宕的情节、重复的三段式、富有节奏的语言、夸张的对话等都会表现出阅读兴趣。而到了小学阶段，随着学校生活的开始，小学读者会对校园主题的作品产生不同以往的阅读兴趣。对于这些不同阶段儿童兴趣点的了解就是分级意识的基本内容。
分级意识应该贯穿于出版行为的始终，从选题立项、作品编制到图书推广，编辑要非常明确作品到底要出版给哪个阶段的儿童阅读，这个阶段的儿童到底有哪些阅读特点，针对这些特点从立项到推广都应该有哪些提前的预设准备。很多童书的出版并不研究真正的阅读群体，而是去研究同行的出版，看某一类书同行都是如何做的，对于消费群体的了解却知之甚少。这就是为什么现在的童书市场依然会出现很多好童书找不到适合的读者、读者找不到适合的好童书的错位局面。
2.加强对儿童阅读教育市场的认识
“鎏阅”标准不是一个象牙塔里的学术理论，教育应用性是其重要特点。但是，分级阅读对阅读教育现场的儿童、教师和家长相当陌生。以笔者参加的多次讲座活动为例，听说过“分级阅读”或隶属分级阅读初阶文字书阅读的“桥梁书”概念的教师和家长少之又少，更别说是少年儿童了。为什么一个在出版界曾经炒得火热的“老概念”却在这个概念真正应该普及推广的教育现场，成了一个新鲜词呢？这背后其实是童书出版与教育市场的脱节。童书编辑、作者、推广人员没有太多的常态机制进入教育现场来了解学校和家庭的需求，一些校园推广活动也是季节性地进入学校做常规讲座，并没有太多机会通过与教师对谈、家长访谈或学生课堂观察来了解童书市场的真实需求。因此，对于直接从教育现场产生的“鎏阅”标准而言，其读物与能力发展与小学阶段的学段对接、儿童阅读主体五大文类的分门别类、阅读素养框架的构建等内容，都会有助于出版业工作者加深对阅读教育市场的专业认知。
3.开发体系化的分级阅读读物早在2010年，很多出版社尤其是童书出版社就在开发分级读物，但因为缺乏专业化标准的指导，导致分级读物不能形成持续的开发能力。是我们现有的市场不需要吗？答案绝对是否定的。目前，在线阅读教育企业中分级阅读数字化产品已经成为热门产品线，很多互联网产品提供商如得到、中文在线、凯叔讲故事等都纷纷推出了分级阅读教育数字化产品，全国冒出了数百家分级阅读在线测评平台公司，分级阅读教育正在成为互联网投资的热点项目。那是这些互联网公司在人为制造一个分级阅读市场吗？当然不是，他们的出现只是应运而生，是满足市场需要的一种市场服务行为而已。
童书出版应该认清现今对于分级阅读新的市场需求，可以运用“鎏阅”标准，将分级读物的出版从原创研发与分级归类向既有读物的开发推进，这两类读物的开发都属于阅读学习类读物的开发。笔者曾详细论述过阅读学习类读物的构成与发展趋势，它是现今阅读教育市场升级后的一个重要产品线，是指向阅读教育的新型童书产品，而分级阅读应成为阅读学习类读物产品线中的一个重要的门类。无论是语言的工具学习还是人文性的审美学习，我们的母语学习都离不开原创作品的阅读。因此，原创分级读物的开发从选题策划、图书创作开始就遵从一定的分级标准，如笔者创作的分级阅读初阶读物“小豆包桥梁书”系列从文字创作到插图配置，都是按照“鎏阅”分级标准的童话读物水平要求来进行，例如，作品采用每行文字不超过15个汉字的诗歌体排版，95%的文字都是小学低学段的常用汉字，句式以陈述句、对话句、一般疑问句等简单句式为主，等等，这样的分级创作保证了读物的适宜性与同水平读者的高度匹配。同时，该读物所研发的桥梁书阅读课程以“鎏阅”童话阅读能力评价水平标准为教研依据，用适宜的分级指导帮助儿童从亲子共读顺利过渡到自主阅读。因为读物与指导的适宜性，这套桥梁书与阅读课程成为了全国数百所学校的校本阅读课，推动了分级阅读在学校教育的有效落地实施。除原创读物外，既有的童书出版物也可以运用“鎏阅”标准将读物分级归类，尊重儿童阅读发展的阶段理论，配合相应的阅读指导，循序渐进地推动儿童阅读素养的提升。
三、分级读物出版趋势展望
随着现今阅读市场的新需求、互联网分级阅读教育产品的带动、“鎏阅”标准等相关中文分级阅读教育领域学术研究的深入与推广，分级读物出版势必会成为童书出版的一个重要趋势。
首先，分级读物的出版专业性会成为推动产品持续发展的重要生命力。现今，家长和教师看重的不仅仅是优质内容的提供，更看重读物匹配的指导有什么、体系化培养有什么。为了加强分级读物出版的专业性，一个可行的方案就是依靠与相关学术单位的合作，保证分级读物出版的专业性，这也是国外很多出版社推出分级读物的成功做法。同时，出版社也可以培养自己的专业力量，如招聘相关专业的编辑或提供专业阅读教育培训等。
其次，分级阅读的纸质图书与数字化产品的结合出版将成为满足市场需求的产品新形态。分级阅读教育的核心年龄是3—12岁，即幼儿园和小学阶段的儿童，其中幼儿园阶段以听读为主，小学阶段以自读为主。这个阶段的身心发展特点决定了阅读的主体是纸质图书。但是，数字时代只有纸质书的阅读显然不能满足新一代儿童的阅读需求，如何把新媒体的运用有效融入到纸质书阅读中，让阅读教育互动化、立体化、情境化就成了现今分级阅读出版的重要课题。
最后，分级阅读出版会出现校园阅读与家庭阅读既有区分又有联系的双产品门类。这两种产品的共性都是立足于儿童的阅读需求，体系化、阶梯化地来帮助儿童系统提升阅读素养，培养对阅读的热爱。但两种产品的差异也是很明确的，虽然同为分级阅读产品，但校园阅读类要与学校的阅读教育相辅相成，如内容的选择上与教材的同步衔接，在主题与文类上拓宽学校的教材阅读，满足课改对于阅读数量与质量上的要求；同时，校园阅读类分级读物要做好教师配套指导体系，为读物在课堂上的使用编写相关的教师使用手册、学生活动单、阅读水平测评包等，这些配套材料将提升分级读物在课堂上的有效使用。家庭阅读类分级读物的出版则要从家庭阅读教育的实际出发，在适合家庭使用的内容与形式上做功课，如不需要家长指导儿童也能自主阅读的游戏单的设计，这些游戏单不同于校园阅读类分级读物配套的活动单，不需要成年人进行指导，儿童能独立在学中玩、玩中学，实现有效自主学习。
四、结语
“鎏阅”分级标准作为国内首个中文分级阅读学术标准，自发布以来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但是作为以书面语言符号为载体的阅读行为，笔者认为不可能也不应该只有一种标准存在。
十年前有关分级阅读的讨论中，很多声音都指向了寄希望于政府或学术单位来正本清源，统一分级阅读标准，以便规范出版读物的分级出版。母语的学习不可能由一种绝对的量化工具来“规范”所有的学习资源，因为语言学习实质在于运用，要提升运用能力，务必要广泛地汲取不同的资源类型。从这个角度而言，分级阅读只是阶段化的语言学习工具，在3—12岁时，通过一些系统化的分级阅读教育资源集中、系统、阶梯化地学习阅读策略，培养阅读习惯，建立对阅读的持续情感，从而学会阅读，爱上阅读。当然，在这个阶段除了分级阅读资源外，儿童还应该用学会的阅读方法扩大自己的阅读量，读一些创作上没有自觉分级意识的优秀作品，比如优秀的原创纯文学作品、世界经典文学作品、非虚构的百科知识读物等，这些作品一时半会读不通读不懂没有关系，可以用到分级阅读教育中学会的阅读策略连滚带爬地读、停停走走地读。分级阅读资源与非分级优质资源的互补使用，才是阅读学习的适宜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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