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刘耕：广东科技出版社科技与信息编辑室
【摘 要】在海外汉语学习人数持续增长、职业汉语学习需求显著增强、汉语学习者低龄化趋势明显的大背景下，汉语教材面临着新的挑战。融媒体教材关照学习者个性、学习方式灵活多样、资源容量庞大，是应对挑战的有力武器，但目前国内的融媒体汉语教材开发现状并不乐观。汉语教材的开发应从媒体融合的角度出发，统筹运用各种媒体形式，提高教材针对性，加强资源库建设，建立跨领域研发团队，实现汉语教材出版形式的转型，以满足汉语国际推广中出现的新需求。
【关键词】汉语教材；媒体融合；汉语国际推广
伴随着我国经济的快速发展，综合国力的不断加强，中国的市场吸引力与国际影响力日益增强，海外汉语学习者数量逐年增加，汉语已经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语言之一。然而随着汉语国际推广的逐步展开，尤其是“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新时代汉语教学出现了不同以往的发展趋势，对原本就处于制约汉语国际推广瓶颈地位的教材开发提出了新的挑战。
一、新形势下汉语教材面临的新挑战
（一）学习者数量持续增长
从2004年第一家孔子学院建立开始,汉语教学的主要阵地就已经从国内正式转向海外,宣告“国际汉语教育”时代的到来。至2018年底，全球学习汉语的人数已达到1亿人，根据教育部发布的留学中国大数据，2018年来华留学人员为49万余人，汉语教学实现了从“对外汉语教学”到“汉语国际教学”的转变，也暗含着中国文化从“引进来”到“走出去”的华丽转身。教学环境变化的同时也带来了教学方式、教学资源需求的变化。海外汉语教学成了非目的语环境下的外语教学，最大的困难便是语言使用环境的缺失，因为“文化语境与情景语境决定意义”，“在非目的语环境下的外语学习，无法亲身体验目的语国家的自然与人文环境，无法感知风俗习惯与生活境况，加上不同文化的差异，就可能造成语言学习过程中的文化感知困难[1]。”在缺乏语言文化环境支持的情况下，学习者也无法得到足够的来自目的语语境的语言输入，同时也无法获取充分的真实场景中的语言操练，这对教师和教材来说都是新的挑战。正如陈曦、梁芷铭指出的，“国际汉语推广具有范围大、缺乏语言环境、师资紧缺、教学对象多样等特点，为了更好地适应实际需要，加快汉语推广的步伐，未来教材的发展与创新起关键作用[2]。”
（二）职业汉语学习需求显著增加
根据孔子学院2018年度发展报告数据，“2009年至今，共有163个国家45000余名学生获得各类孔子学院奖学金，其中，56%孔子学院奖学金生来自沿线的59个国家。”这个项目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学生带来了汉语学习的机会，也提供了潜在的就业机会。中国与沿线国家的合作项目为当地增加了大量的就业岗位，项目的顺利实施急需能够使用汉语和本国语言的双语技术型人才，职业汉语教育和培训势在必行。开展职业汉语教育的前提是职业汉语教材的编写和出版，但是基于全球汉语教材库的统计显示，“当前已出版的专业汉语教材仅占全部教材库教材的5.3%，其中商务汉语、旅游汉语两类最多，占专业教材中的76%，这两类教材的选择面相对较大；而媒体、医学、体育、法律、交通、科技类教材非常少，分别只占其中的1%左右；其他专业汉语教材更是面临着‘没得选’甚至是‘没有’的问题[3]。”并且职业汉语培训还需要提供职业场景训练，传统教材往往难以胜任。
（三）学习者低龄化趋势明显
我们都知道，儿童学习语言的效率远远高于成年人，因此有语言关键期假说。目前海外汉语学习者低龄化，已呈较为普遍且持续快速发展的趋势。据估计，全球的汉语学习者低龄化水平约为50%，一些国家达到了60%[4]。这是国际汉语教学进入新阶段的标志，也是汉语国际推广的新机遇。儿童学习汉语容易学得地道，容易对汉语和中国文化产生认同，但是低龄学习者主动学习意识较弱、自控能力较差，其学习动力主要来自兴趣吸引，所以在教材、教法上必须要形式多样。目前针对儿童学习者开发的汉语教材极为有限，“根据对全球汉语教材库的调查，当前教材库中收录的所有教材，按照学习者年龄来看，供学龄前幼儿的教材占2.12%，供小学阶段使用的占1.68%，供中学生使用的占8.38%[5]。”数量有限的儿童汉语教材基本都没有跳出“教材+”的传统设计模式，而现在的市场更为需要的是各种教学材料、教学活动、教学游戏、多媒体课件等，教师更需要的是适合于教学的各种主题资料、教学游戏与课件，可供教师灵活组合。
（四）5G技术带动下的慧教育对教材的新需求
随着5G时代的到来，低时延、高带宽、广连接为智慧教育的未来发展注入强劲动力。网络教学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空间。尤其2019年底爆发的新冠肺炎疫情，使各类语言教育机构被动地转为线上教学，网课将在一段时期内成为教学主流，这无疑对汉语教材的研发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借助5G技术，语言学习无论是教学形式、学习体验、场景创设、教学效果的检验还是教学资源的有效组织和利用都有了更多想象空间。可以想见只有媒体融合思维下的汉语教材才能适应新技术带来的新的教育变革。
二、融媒体汉语教材的优势及出版现状
（一）融媒体汉语教材的优势
从学习者的角度讲，每个人都有个性化的信息加工方式，在语言学习过程中，有视觉型学习者，也有听觉型学习者，融媒体教材可以迎合不同类型学习者的学习风格；融媒体教材可以充分利用数字媒体的优势，把丰富多样的学习内容置于以互联网为基础的数字媒体中，如学习平台、在线课程、学习APP等，学习者可根据自己的学习目标、学习时间、学习习惯、语言基础等选择适合自己的学习内容、学习方式、学习时间和学习地点等，充分尊重学生的学习个性，使泛在性学习成为可能。所以，与传统纸质教材相比,融媒体教材可以满足学习者主动构建知识和自主学习的需要，能更为全面地关照学习者的发展和成长。
从呈现方式上来说，融媒体教材强调通过对声音、图像、动画、音乐、色彩等的优化组合和运用来激发多种感官参与学习，色彩和声音带来的表现力和感染力，使语言教学具有直观性和形象性，更有利于唤起学习者的注意，激发学习者的学习兴趣；丰富的视频资源，可以让学习者感受到目的语国家的文化和生活，学习APP的交互模式在增加学习趣味性的同时还可以增加学习者的语言互动机会。近年来VR/AR技术的加入，使学习者可以身临其境地感知目的语使用环境，可以无限接近真实目的语文化和语境，大大弥补了非目的语教学语境缺失的遗憾，而技术创新带来的虚拟性和交互性更是增加了职业培训中宝贵的操练机会，使学习者在虚拟职业场景中自主进行机构话语学习。
从教材容量上来说，融媒体教材整合了多种媒体资源，承载多种媒体优势，有更强的动态性和丰富性，可以提供更多的补充教学资源、实践性练习辅助教学。“数字化的大规模语料库也能为它们提供覆盖各种学科范围、语域、语体、体裁的真实语言材料，从而能使语言描写更加真实充分，语言解释更加准确科学，语言操练更加丰富自如[6]。”无论是对于授课教师还是自助学习者来说，都有了更为广阔的学习资源选择空间。
（二）融媒体汉语教材出版现状
目前，国内出版社已经开始了融媒体汉语教材的研发和出版，例如汉语视听教材《中国好人》，基于网络融媒体技术开发的新型汉语教材《长城汉语》，教辅用具《汉语教学有声挂图》，以及面向K–6阶段汉语学习者的融媒体国际汉语教材“七色龙跨媒介汉语学习解决方案”，等等。但是总体来说数量不多，正如耿直指出的，现有的国际汉语教材在形式和内容上缺乏时效性和针对性，形式上，绝大部分教材依然是单纯的纸质书，没有充分利用新媒体手段促进教材的融媒体开发，影响了国际汉语教材的趣味性和使用率。根据方寅的调查，亚马逊网上书店有中文教材408种，其中全媒体教材只有11种，英迪高网上书店有中文教材1000种，包含有28种全媒体教材；贝塔斯曼在线有中文教材41种，其中全媒体教材只有2种。可见，现有的融媒体汉语国际教材数量还非常有限。
在为数不多的融媒体教材中，教材媒体形式较为单一，依然是在纸质教材基础上辅以音频材料和少量视频资源，对其他媒体类型的资源开发利用明显不足，更不用说融种媒体的功能协同，“这种多媒体属‘后续型、附属型、消极型’，既不能充分发挥多媒体的优势，也不能满足自主学习的需要[7]”；教材种类比较单调，多数为教材和课外读物，针对不同国别汉语学习难点的图书和工具书较少；教材功能也不够丰富，以方便教师教学的课堂教学类教材为主，从学生角度出发的自助学习资源很少；游戏类资源稀缺，在有限的几款汉语学习APP中，以汉字和拼音学习为主要功能的占多数，其次为词汇学习软件，交互性较强的口语学习软件不多见。总之，目前的融媒体国际汉语教材无论是从教材种类上，还是媒体类型以及不同类型媒体的相互配合上，都有很大提升的空间，都还远远不能满足汉语国际推广的多方面需求。
三、媒体融合——汉语教材转型策略
融媒体教材强调在学习中调动学习者的多种感官，与传统教材相比，呈现出“协同化、多维化、网络化、智能化”的特点，因此融媒体教材不但要综合运用多种媒体形式，更重要的是多种媒体的协同运作，形成融合媒体，即为“实现一定的功能，多向互动、相互配合的多种媒体或媒体组合共同形成的媒体组合体[8]。”
（一）加强初始全媒体开发，实现多种媒体的合理融合
如果我们希望语言教材不再是传统意义上“课本”，而是激发学生学习和交际反应的刺激物，为学生提供活的汉语材料和体验汉语的机会，多种媒体的综合运用是必由之路。无论是体现中国真实国情的视频、可以带给学习者真实交际体验的VR技术，还是能够激发学习者学习兴趣的APP游戏、可以突破时空障碍的网络课程，都应该被纳入统一的教学体系，各司其职，发挥优长，为特定服务群体“高效汉语学习”这一共同目标协同作战，而不再是散兵游勇，各自为政，或者仅仅在纸质教材基础上进行其他媒体的相同内容的后续添加。外研社汉语出版中心研发的《七色龙》K-6汉语教学资源就是一次初始全媒体设计的有益尝试，该项目“根据基于多元智能理论的混合式教学设计的一些特点和原则，对产品进行了大胆的设计与重构：以主题绘本资源包取代传统的课本，辅以字卡、图卡、歌谣、阅读机器人；以在线APP游戏形式进行巩固练习与评估测试，通过崭新的产品设计实现混合式教学和跨媒介的载体形式，充分调动与发展学生的多种智能，提升学习效果。”虽然产品效果还有待市场检验，但是这种统筹设计实现媒体融合的做法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国际汉语教学的现实需求，值得提倡。
（二）加强市场需求调研，增强教材针对性
根据《中国语言文字事业发展报告（2017）》白皮书统计，已有67个国家和地区通过颁布法令、政令等形式，将汉语教学纳入国民教育体系。考虑到不同国家和地区教育制度、生活习惯、发达程度的不同，国际汉语教材建设中要既关照多元需求，也要结合当地实际情况，避免出现“多用教材”的功能浪费。在融媒体教材设计中针对不同学习者也要考虑其认知水平和特点，低龄儿童认知水平不高，容易被声像一体的媒体形式所吸引，但是考虑到视力发育情况，反而不适于过度使用视频媒体；青年学习者的学习更具自律性、自主性，因此在媒体选择上可以更加多样化，适用于手机、iPad等学习终端的网络课程和汉语学习APP使灵活泛在的汉语学习成为可能；而VR/AR等技术成本高昂，对于急需仿真实操的职业培训更为适用。所以针对不同地域、不同需求、不同年龄的学习者，应选择不同的媒体融合教材。
（三）加强资源库建设，实现多种资源互利共享
“建设大规模数字化国际汉语教学资源库，是促进国际汉语教育事业健康发展的当务之急[9]。”资源库建设可以使教材开发事半功倍，无论是教学资源库、文化资源库、汉语知识资源库、还是影视资源库，都是融媒体国际汉语教材开发和更新的良好基础。汉语教学既包括汉字、拼音、词汇、语法等要素的教学，也包括听说读写的技能教学，而在非目的语环境下进行的汉语教学和学习，最难实现的不再是难写的“汉字”，而是“说”得得体，即跨文化语用能力的培养，因此，教材中的课文语言贵在真实，而在影视资源库基础上提取语言使用频率、语言搭配、人物关系、前后语境，可以解决教材对话编写生硬的问题，使教材语言更为真实生动，也方便配套视频资源的生成；汉语知识资源库的出现可以为网络课程提供参考，也会使教材编写更为规范准确；主题细分后的文化资源库可以为文化教学提供丰富生动的辅助资源，助力中华文化的海外推广。为降低资源库建设成本，应加强教材开发的多方合作，汇集优质资源，达成优势互补，促进教材编写资源的可持续开发。
（四）加强技术人员与教师的合作，建立跨领域研发团队
融媒体国际汉语教材的开发，需要国际汉语教师对教学内容和教学原理的把控，也离不开技术人员的技术支持，更要由编辑出版人员把设计想法变成产品送到学习者手中，在这个生产链条中，三者的默契合作至关重要。为了实现媒体间的协同运作，避免出现产品与设想不符的情况，从市场需求调研开始，就需要编辑、教师和技术人员的全程参与，这样可以使产品设计更为合理，教师了解了不同媒体的优长及技术限制后，会使教学内容更容易符合技术要求，技术人员也会根据教学内容和重难点来建议媒体形式，使内容和媒体形式更为契合，在不同媒体的分工上也会更为合理，从而实现汉语教材真正意义上的媒体融合。
参考文献：
[1]张会,陈晨.“互联网+”背景下的汉语国际教育与文化传播[J].语言文字应用,2019(2):30-38.
[2]陈曦,梁芷铭.新媒体环境下国际汉语教材数字化开发的思考[J].传媒,2014(10)72.
[3]耿直.“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对国际汉语教材建设的新挑战[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18,16(5):12-17.
[4]李宇明.海外汉语学习者低龄化的思考[J].世界汉语教学,2018,32(3):291.
[5]苗强.基于多元智能理论的K-6混合式汉语教学资源设计[J].国际汉语教育(中英文),2019,4(1):71.
[6]方寅.汉语国际教育教材全媒体出版探析[J].中国出版,2013(23):42-44.
[7]范常喜等.国际汉语教材发展概况考察——基于“全球汉语教材库”的统计分析[A].国际汉语(第二辑)[C].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12.
[8]姚贵平.融合媒体教材的基本内涵､主要特点与出版策略[J].中国编辑,2018(3):51.
[9]周小兵.建设数字化国际汉语教学资源库[J].华文教学与研究,2010(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