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5年前,中信出版集团旗下的红披风子品牌开始了在少儿出版市场的探索。至今,其童书产品年销售破两亿码洋,累计总销售册数破2500万,每年都有百万级别单品问世。这个子品牌是怎样成长起来的?
在2015年,中信出版集团旗下的一个成人生活类图书工作室,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儿童绘本作品《奶奶的红披风》。故事讲述了一个刚刚到城市,被这里的嘈杂吓坏的小男孩,因为奶奶做的一件红披风,重新获得勇气的故事。
当时,琳琅满目的生活类App层出不穷,时尚、家居、心理指导……成人生活类图书市场被不断地蚕食,又恰逢工作室因偶然的机会出版的几册绘本都取得了不错的销售成绩,于是我们以这本绘本为灵感命名,创立了中信出版集团旗下新的童书出版子品牌——“红披风”。
从几册绘本开始,到如今绘本、科普、低幼、文学品类齐全,童书年销售破两亿码洋,累计总销售册数破2500万,每年都有百万级别单品问世的童书出版品牌。“红披风”完成了从成人出版到童书知名品牌的华丽蜕变。其中科普书有亮眼的表现,“太喜欢历史了!”系列累计销量超100万册,《法国巨眼丛书》超150万册,“DK儿童大百科”系列等重量级科普套装收获无数读者好评,科普童书已经成为“红披风”极其重要的产品线。
成人视角如何帮助“红披风”找到“宝藏”绘本?
常年深耕于成人书市场,对儿童的喜好和需求往往会缺乏敏感,在选题和营销方面也没有足够的经验,这些是“红披风”在转型之初面临的挑战。正是因为如此,图书品牌转型,才更需要把握自己的优势。
首先让“红披风”尝到对成人书市场了解的红利的是绘本选题,以“红披风”广受好评的几册绘本为例,凯迪克金奖作品《你好灯塔》在编辑发现这本书时,它还没有在中国引进,更没有获得任何奖项。在很多出版社看来,“变迁的时代中,守塔人不变的坚守”的故事主题过于晦涩,但是编辑部讨论后,认为,这是一个年轻人和年轻家长都会喜欢的故事,孩子读不懂的地方,家长可以在亲子阅读中传达给孩子。
同理,对于获得了“纽约时报年度十佳绘本”的《独生小孩》,还有登上了《国家宝藏》舞台《洛神赋》,在激烈的版权竞争中,“红披风”编辑部一致通过要不遗余力地拿下版权。目前,《独生小孩》《洛神赋》的销量都超过了10万册,分别获得了“新京报年度好书”“金龙奖”等重量级奖项。“红披风”编辑的选题自信,也是原于对80、90后家长阅读品味和育儿理念的准确判断。
破冰人文科普领域,如何做好本土化?
“红披风”在涉及童书领域之前,出版过亲子家教类图书《养育男孩》《养育女孩》,当时这套书还没有成为现在大家所熟知的现象级家教书,仅是取得了几万册销量的不错成绩。但我们已经意识到,当代家长的育儿需求已经从追捧“哈佛女孩”式的标签崇拜,转为了对掌握国内外先进育儿研究成果的强烈愿望。对孩子的期望,也从单一的追求考试成绩,变成了希望在知识的广度、深度上有所拓展。
根据我们对年轻家长需求的洞察,又经过了严密的市场调研,所有的推论和数据都指向了一个方向——人文科普,一方面人文科普最能满足80、90后家长对孩子全面发展,培养孩子学习内驱力的要求,另一方面是市场调研结果表明,人文科普在当时百花齐放的中国图书市场,属于竞争相对较小的领域。
确定了目标后,“红披风”的编辑开始了寻找选题的过程。2014年的博洛尼亚书展,法国名社纳唐出版社重点展示的杂志产品《巨眼》丛书,一出现就牢牢吸引住了“红披风”编辑的目光。这套杂志书一期一刊,已出版了百余册,题材包罗万象,即包含自然科学知识,也有很大比例的人文科普分册。内容也是通过故事、游戏等方式普及知识,非常有趣。经过编室的讨论,我们很快决定了,要买下《巨眼》杂志的全部版权。
为了适应中国出版市场,我们决定将巨眼杂志精简成为套装书出版,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在上百册的杂志书里进行筛选。首先,我们剔除了法国本土性比较强的主题和西方价值观倾向比较严重的主题,同时保留《了解欧洲》分册,帮助小读者认识世界。同时剔除现有科普书中较常出现的主题,保留《文艺复兴》《参观博物馆》等,中国小读者的阅读选择中比较欠缺的主题。就这样,《法国巨眼丛书》确定下了56册的套装形式。
在内容方面“红披风”编辑力图把原版杂志的法式幽默本土化,呈现给小读者。比如在《参观博物馆》分册的故事部分,主人公安东尼娅说他的博物馆长爸爸假期也待在博物馆里,原版利用了谐音: “假期(vacation),还不如说是‘职业(vocation)’”,引进版翻译成了“假期,还不如说是‘家弃’”,巧妙地保留了原版的幽默感。在印刷、装帧方面,编辑决定,将原版杂志的亮面纸张,改为阅读更为舒适的哑光纸,保护孩子的眼睛,同时设计精美套盒,方便收纳和馈赠。
选题的高质量和精心的本土化策划,让《法国巨眼丛书》,2018年一上市就霸占了当当畅销榜,成为榜上top3的常客。入选2018年中华优秀科普图书榜少儿引进榜单。两年间收获了无数读者的喜爱。
但《法国巨眼丛书》的本土化进程没有因此而停止。两年内,我们收集了大量的读者反馈,很多读者表示,这套大体量的科普丛书,全套礼盒非常重,不方便搬动和孩子自己拿取,于是在2020年的新版《法国巨眼》中,所有的分册都改用了轻型纸张, “红披风”的“萌妹”编辑,也能轻松抱起两套;也有一些家长反馈,套装中有一些相对不适合中国孩子的主题,比如与“幽灵”相关的主题,欧美文化背景下孩子可能会喜欢,但是中国孩子看了会害怕。我们在新版中剔除了类似的分册,补充了新内容。
引进版科普书的本土化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一个持续不断的过程。在初版本土化取得成功后“红披风”编辑没有停下步伐,积极地在读者群体中倾听反馈意见,不断地让这套书更贴近中国小读者。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与成年读者打交道的经验发挥出了优势。《法国巨眼丛书》的成功,也让“红披风”更加明确了走人文科普路线的决心。
如何用国际化的标准策划第一套原创人文科普?
引进外版人文科普书虽然可以在全球范围内选择优秀的图书,有着境外出版社先进经验的天然优势。但是越是人文知识,地域性就越为重要。引进版人文科普丛书多从该国的角度出发,有着贴近当地国民的价值观,鲜有涉及中国的内容,即使有,也是站在本国的视角来看中国,很难避免内容的缺失和偏颇的现象。这就决定了,中国的出版机构一定要走上原创科普的道路。于是,“红披风”与国际顶尖内容制作团队“知中”合作,策划了一套中国学者写给小读者的历史书“太喜欢历史了!”系列。
做好原创科普的一大难点是确定图书的编排框架,离开引进作品的成熟体系,我们也要参考引进作品的优点。为了搭好这套历史书的框架,“红披风”编辑部参考了很多国际上先进人文科普书的理念,我们发现,国际历史类童书比较常用的方法是,将古代人现代化,把孩子代入到历史情境中去讲历史。于是就有了“太喜欢历史了!”系列每册开头讲解古代人“衣食住行”的部分。
不再只关注政治、经济等社会重大层面的变迁,与孩子的日常生活更贴近;在《太喜欢历史了!给孩子的简明中国史》的历史讲解部分,穿插有大量的“知识充电站”“趣味典故”“成语课堂”等栏目,在讲解知识的同时,让孩子形成知识思维网络;《太喜欢历史了!给孩子的简明世界史》加入“补充视角”“说说看”等环节,帮助孩子思考历史事件表象后反映的问题。做到了引进版人文科普书,丰富、有趣、一书多用的标准。
做好原创科普的第二大难点是做出趣味性,“太喜欢历史了!”系列有趣的语言风格受到不少家长和孩子的认可,像《太喜欢历史了!给孩子的简明中国史》中写盘庚迁殷时,我们说「商王朝又搬家了」,讲雍正皇帝的故事时,我们说「一年只放三天假的劳模皇帝登场了」,用更贴近生活、孩子们好理解的角度切入标题,引起他们的兴趣。
在《太喜欢历史了!给孩子的简明世界史》中我们策划了全新的“第一人称”讲述视角,把他们带到历史场景中,身临其境体验历史,在书中与孩子们对话的,可能是一块美索不达米亚的泥板,可能是制作木乃伊的工匠……而孩子们在故事中,可能扮演一位参加雅典公民大会的城邦公民,可能是参与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士兵……
为了达到这样“有趣”的效果,编辑在做这套书的过程中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因为这套书有多名作者,编辑为了将简明有趣的语言风格统一下来,花费了大量时间和作者沟通,不仅要一遍遍地讲解要求,不少稿件交稿后仍进行了多次修改。同样的,“太喜欢历史了!”有国际质感视觉体现,同样来之不易。
我们邀请了许多海内外知名艺术院校的插画师来创作,有的还多次获得知名设计大奖,有的与DK、BBC、《纽约时报》等合作。因为时差,而有的问题邮件又讲不清,编辑常常半夜起来电话沟通。内文插图简洁明朗的画风,也获得不少好评,安徒生插画奖提名熊亮老师给予了肯定“对插图的印象很好,讲究视觉审美,看起来很舒服,图片和文字相得益彰,整体简洁又明确。”
出版科普书需要消耗巨大的人力、物力,但这恰恰也是一个成人社转型做童书的优势,成人书往往内容更复杂,知识性更强,“红披风”在做生活类图书中积累的经验,在编辑加工时反而成为了优势。“DK儿童大百科”系列的出版就体现出了“红披风”的经验和专业优势。
权威百科类科普书,编校难度大,如何攻克?
“DK儿童大百科”系列,是DK针对青少年出版的一套百科系列,阅读定位在6-18岁,知识量巨大,内容非常翔实,既涵盖了科学知识、也涵盖了人文知识,即使是成年人看了也会得到强烈的充电感。但它的诸多优点决定了它的编辑难度。
“DK儿童大百科”系列的策划工作从2015年就开始了,直到2020年9月《DK儿童地理大百科》出版,经过了整整5年,整个系列的制作工作才宣告完成。全系列由8个编辑共同负责,不同一般图书的三审三校,《DK儿童地理大百科》一共经过了12个校次,全社主编、社领导共同审稿。三个负责编辑,经常不分工作日和休息日地抱着稿子死磕,才完成了这套体量巨大的科普书的审校工作
在编辑这部书的过程中,最难的环节是和英国DK公司沟通,因为对方要求书稿中的每个更改,更换每张图片,都需要经过英国DK公司社确认。中间还要经手版权机构。整个流程需要消耗很多时间。为了加快图书的审校进度。“红披风”编辑部采取了分批次送审的策略。每次制作完一小部分,甚至是一个版权页、一张封面图,就会交给对方确认。“红披风”编辑部同时进行后续部分的审校工作,大幅缩减了沟通的时间成本,提高了效率。
“DK儿童大百科”系列的丰富性体现在,不仅有大量自然科学知识,还包含很大比例的人文科普知识。其中的人文科普知识的查证最为困难。比如《DK儿童地理大百科》中关于世界各地人民吃穿住行的部分,找到相关的权威资料就非常困难。编辑为了确保知识的准确性、时效性,编辑查阅了大量资料,因为需要核查的知识点太多了,工具书、知网等轮番上阵。
即便如此,我们依然不放心,继续向来自各大高校的学者们请求支援。负责审读《DK儿童太空大百科》的中科院国家天文台研究员邹振隆先生,在把关知识准确性的同时,还建议了大量的“中译注”,扩展了知识的广度。
像“DK儿童大百科”这样的重量级科普出版物同样面临着本土化的挑战。特别是关于科技成果的介绍中,“DK儿童大百科”偏向介绍西方的科技成果,而“红披风”希望能让中国孩子了解自己国家的科技发展。
举例来说,在《DK儿童太空大百科》介绍天文望远镜的部分,我们增加了“贵州天眼”望远镜等展现中国天文科技顶尖技术的介绍;在《DK儿童太空大百科中》,我们不仅修正了一些中西用词中的偏差,比如:西方将美洲分为北美洲、中美洲和南美洲,而我们通常只说北美洲和南美洲。更重要的,“红披风”请来了专业的地图师重新绘制了全部地图,绘图时间总计379小时。同样,所有的改动都需要与外方沟通,修订内容与外部沟通的工作量巨大。
目前“DK地理大百科”系列总销量已超过50万册,其专业性受到了无数读者认可。很多家长表示:在和孩子一起看,很有收获。这些和编辑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出版科普书需要消耗巨大的人力、物力,但这恰恰也是一个成人社转型做童书的优势,成人书往往内容更复杂,知识性更强,“红披风”在做生活类图书中积累的经验,在编辑加工时反而成为了优势。“红披风”编辑的学历背景80%来自人大、复旦、武大、厦大等211、985及海外名校综合类院校硕士,完善的知识结构,较高的学术起点,专业的学科背景,成为了我们的一大专业优势。
近两年的童书市场中,各大出版社都逐渐意识到了家长对人文科普书的需求。“红披风”也在坚持这条路线的同时,不断追求创新,发现新的需求,比如这套《阶梯图书馆》,除了包含自然科学、社会人文、历史地理等科学知识, 还引入了先进的“分级阅读”概念,帮助孩子一步步走进知识的世界。少儿读物已有很多的名人传记类图书,而“红披风”引进的《闪光的天才》拒绝冗长的流水账式名人传记,让爱因斯坦、牛顿等十位名人,以漫画的形式,“亲口”和孩子讲述自己传奇的一生,生动有趣。
以出版众多优秀的绘本被大家熟知,又通过多条匠心独具的产品线被读者重新认识,“红披风”走过了从0到1,再从1到多的全过程。在竞争激烈的科普书市场,坚持人文科普道路,开辟了属于我们的一片天地。
为什么“红披风”可以用短短五年时间转型成功,跻身知名童书品牌的行列,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红披风”没有全然否定自己的过去,把一切推倒重来;而是分析自己已具备的传统优势,同时补上不足之处,争取把优势变为核心竞争力,做出自己的特色。像《奶奶的红披风》中的智慧的奶奶一样,希望站在成年人的视角,为孩子编织爱与知识的“红披风”,帮助孩子理解和融入成长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