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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70岁老编辑的做书秘籍

2020-11-20 来源:出版商务周报 刘鑫
  编辑在职业生涯中,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作者,参与策划各种各样的作品。但是,主导一本曾深陷舆论漩涡的美国总统回忆录也许能让所有编辑都感到妒羡。

  美国传奇出版人罗伯特·戈特利布,是美国当代最伟大的文学编辑之一。他让人羡慕的履历和他职业生涯的所有得失都凝结在《我信仰阅读——传奇出版人罗伯特·戈特利布回忆录》一书中。

  这本书记录了大量名作家和戈特利布合作的幕后故事。约瑟夫·海勒、比尔·克林顿,还有多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甚至是民谣诗人鲍勃·迪伦,都是他编辑事业的合作伙伴。



罗伯特·戈特利布 著,彭伦 译,中信出版社,2020年9月

  搞定作者并不容易

  作者和编辑因文字结缘。前者负责生产,后者负责加工,把“这堆符号”变成一本真正的书,他们之间既充满合作精神,又无处不散发着博弈气息。

  克林顿非常期待与戈特利布的合作,他曾对戈特利布表示:“我们会合作愉快的。你会发现为我工作是很容易的。”没想到戈特利布直接反客为主,回应道:“我不是为你工作,是你为我工作。”

  这是一位老编辑的骄傲。但他这么说决不是出于傲慢,而是专业。“作者与编辑的关系必须是平衡、平等的。”作为一部书稿的把关人,必须先让作者意识到编辑工作的重要性。 从业数十年,戈特利布遇到各种特立独行的作者,比如固执的多丽丝·莱辛。“她坚持要用笔名出版两部小说”,目的是要证明“无名作者的小说受到的关注比世界著名作家要小”。这根本不用证明, 结果也可想而知。

  编辑这个职业,并非要一味地“压制”作者的个性锋芒,有时候也要反过头来,对作者大加鼓励、树立其信心。

  作为编辑,学会与作者打交道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技能。对此,戈特利布分享了他最值得推广、也是最简单易行的经验: “你不能给自己强加天赋,但你可以强加效率。那就是在沟通前期,尽快看完书稿,减少作者等待回复的时间。赢得这个好感,就能为后续的编辑事务,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打磨书稿更像是一场“尔虞我诈”

  戈特利布说,编辑有七项本领:砍、筛、修、剪、削、割、磨。而在作者眼中,这7个字,每个都像一把刀子,切在稿件身,痛在作者心。

  最狠的一位作者还属多丽丝·莱辛,“她专心听我不得不说的意见,然后什么都不改。”戈特利布在书中抱怨这位大作家。

  次一级的“狠”作者,是接受修改,但态度消极。戈特利布要莱恩·戴顿重新考虑一本书,“他非常乐意”,可基本上只是重新打了一遍字。

  与克林顿的“较量”同样精彩。戈特利布在手稿上批注:“这是我读到现在最乏味的一页。”克林顿完全不示弱。他在给戈特利布寄回的稿子上加了一句:“不,后面第五百一十页更乏味!”当然,面对戈特利布又砍又删的7项本事,克林顿始终保持着好脾气,否则这本书也不会在问世后短短几个月销量就突破200万册。

  有不好“对付”的作者,也有和编辑配合得天衣无缝的作者。在回忆录中每当提到约瑟夫·海勒,戈特利布的行文中总是流露出一种脉脉温情。“这在此处没用。”“移到那里怎么样?”“不,最好砍掉。” “这样改?”“不,那样改。”“完美!”戈特利布表示,上述的每一句话,既有可能是自己所说,也有可能是海勒所说。他们之间是从不设防的作者与编辑。

  当戈特利布表示书稿有一个实验性过强的章节,影响整体风格,可能需要删除时,海勒总是毫不犹豫就同意了。他的女儿回忆道:“对爸爸来说,编辑写的每一个词、划的每一条线都是神圣的。”于是才诞生了这部闪耀于文学史的《第二十二条军规》。

  除了上述情况外,还有两种极端状况。一种是作者写得太好了,编辑根本无需修改,比如大名鼎鼎的奈保尔。另一种则是稿子太烂,“无论多么勤奋的编辑,都不能化腐朽为神奇,只能尽量使它不那么烂。”

  书名和封面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当主体稿件尘埃落定,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松一口气?当然不是。编辑工作结束了,但博弈却仍在进行之中。

  书名和封面的选择同样重要。

  克林顿那部《我的生活》,差点就被命名为《总统的生活》。是“我”,还是“总统”?前者象征一个具体而鲜活的美国人的生活,后者象征着顶层权力拥有者的某种存在。读者想看什么?是一部总统生涯的官方编年史,还是让他们感到亲切的个人自传?封面是选一张率真、诚实的照片,还是选一张端正、乏味、具有总统范儿的照片?戈特利布的解决方法是,把它们都做成与回忆录厚度差不多的实体书封面,拿给克林顿看,让他选一本他最想拿起的书。

  而他和海勒确定“军规”书名的过程,则更有喜感。这本书在写作和编辑的过程中一直叫《第十八条军规》。但是有位作家先出版了一本名为《米拉街十八号》的书,所以“18”被弃用了。于是“11”被寄予厚望,但又和当时的新电影《十一罗汉》撞了。就在编辑和作者一筹莫展之际,戈特利布突然灵光乍现,激动地给海勒打电话说:“有了!22,比18更滑稽!”于是,这部名垂中外的经典文学作品,被正式定名为《第二十二条军规》。

  “一个数字比另一个数字更滑稽这种说法,显然是一个自欺欺人的经典案例。”但是,由此可见一部名著的诞生是多么不易,它要求编辑用上各种才华与情感,甚至还包括“欺骗”。

  戈特利布将编辑工作总结为两点: 灭火和点火。所谓“灭火”,是说在一本书的出版过程中,逐一灭掉出版过程中作者、封面、装订等等这些“邪火”,以保证书的质量;而所谓“点火”,则是书出版以后,用各种方法激发市场对书的兴趣,以保证书的销量。

  如此,方是对读者负责,对作者负责,对出版文化负责。

  这是一位大胆的编辑,为了成书保持视觉效果,他敢提议在封面上不放作者的名字;这又是一位小心的编辑,时刻谨慎于自己的工作,“向无数有抱负的编辑反复强调”:编辑对作者可能造成最大的伤害,就是试图把一本书变成不是它本来面目的另一样东西,而不是使它在现有基础上变得更好。

  他主张编辑工作应该隐在幕后,不能让读者知道编辑对书的干预。当《第二十二条军规》出版之际,看到作者海勒在《纽约时报》采访稿上提到的编辑贡献,他不得不打电话请海勒把提到他的地方删掉,因为“书属于作者”。

  秉持这样的信念,这位老派出版人始终鲜少在媒体面前谈论自己,直至多年以后《我信仰阅读》出版,读者们才知晓一部部文学作品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有趣故事。可能戈特利布自己,也舍不得这些好玩的出版故事,就此埋没吧。

  从1955年进入西蒙&舒斯特担任编辑助理开始,戈特利布先后担任西蒙&舒斯特总编辑、克瑙夫出版社总编辑、《纽约客》主编,驰骋美国出版界数十年,旗下作者多不胜数。尽管身居要职,但是他“以一名文学编辑自居”。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在出版界,戈特利布可谓是一位真正的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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