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刘欣：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
【摘 要】编辑加工是图书出版中的重要一环，是保证图书质量的必要手段，但在编辑加工中存在一个"度"的问题。本文从工作实际出发，利用大量实例分别从正误之度、风格之度和润色之度三个方面来探讨编辑加工中应掌握怎样的"度",并总结出提升编辑加工能力的几个方法。
【关键词】编辑加工；实际案例；度；边界
图书编辑加工是图书出版中的重要一环，是保证图书质量的必要手段，而在童书出版中，这一环节更为重要，因为少年儿童正是处于增长知识、丰富思想、提升素质的关键阶段，每一个知识点、每一个细节都要慎之又慎，来不得半点马虎。在十几年童书出版的工作经历中，笔者遇到过各种各样的问题，其中有一个问题笔者觉得非常重要，那就是编辑加工的“度”的问题。因为在一篇文章中，如果只是发现并修改其中的“硬伤”，还只是编辑加工的初级阶段，如果能在此基础上再进一步对文章润色加工，使文章能够锦上添花、更上一层楼，才有可能达到编辑的一个更高的境界。这里的润色加工就有一个“度”的问题，究竟加工到什么程度，哪些地方能改哪些地方不能改，这里面大有学问。下面笔者结合自己的工作实例，分别从正误之度、风格之度、润色之度三个方面来阐述。
一、正误之度
正和误，本就是互相对立的，我们改稿，当然要改误为正，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可探讨的。但在工作中发现，有些时候，如果脑子不始终绷着一根弦，稍微放松一下的话，就很容易判断失误，或者以偏概全，这是很危险的。如在修改一本科普类稿件的时候，里面突然出现“熊蜂”一词，如果不仔细判断的话，就会条件反射地以为是“雄蜂”；又如有一本书叫《形形色色的昆虫》，结果里面有一个小段落出现了蜘蛛，蜘蛛当然不是昆虫，这是常识问题，可是由于外形太像，以至于很多人不由自主地把它归入了昆虫的行列，如果对这个知识点不敏感，这个错误就很可能滑过去。
上面讲的是很明确的正和误，只要认真细心一些，就能判断出来。但是有一种情况介于二者之间，也可以说处于“灰色地带”，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对或错，也不是非黑即白的关系，对这一类问题就需要更加慎重，甚至有必要请教相关专家或去查找一些权威资料。如在编辑“中国历史故事绘本”系列图书的时候，有一册是《大材小用》，讲的是南宋著名爱国词人辛弃疾空怀一腔报国之志，却始终不被重用，最后含恨而死的故事。里面出现了当时的宰相韩侂胄，文中描述正是由于他手握重权又独断专行，一直不重用辛弃疾，也不采纳他的主张，甚至一再刁难他，最后使辛弃疾因为报国无门而郁郁而终。这个故事的文笔不错，写得行云流水、生动流畅，而且由于把韩侂胄放在了和辛弃疾完全对立的那一面，使得故事的冲突性更强，更有戏剧张力。从表面上看这是个很完整很生动的故事，但是，由于笔者不是学历史的，对韩侂胄也并不熟悉，以至于无法判断这样描述是否准确。于是，笔者先在百度搜索，仔细研究了几个网站对该人物的介绍，发现该故事中的描写并不严谨。韩侂胄固然做出过一些对朝廷、对百姓不利的事，如争党夺权、排除异己等，但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在历史上并不是作为奸臣而评价，在面对外敌入侵、满朝文武选择忍让退缩的时候，是他挺身而出、力排众议，不惜变卖家产，招兵买马，坚持北伐，为大宋收复失地、夺回主权。也正是因为有了北伐之举，辛弃疾才能重回沙场。至于不被重用，也并不都是韩侂胄一人的责任，朝廷之上，各种势力，各种争斗，纷繁复杂，忠奸善恶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很难有一个清晰明确的界限。有了初步的了解，笔者又查阅了相关资料，请教了历史专家，对韩侂胄这个人有了比较全面的认识。为了尊重历史，我们最终建议将有意丑化韩侂胄的段落删去，只保留“权臣”二字即可。这样处理比较客观，使孩子们在阅读故事的同时也能比较理性地认识那段历史。
二、风格之度
每位作家都是有风格的，往往越是伟大的作家个人风格就越明显，这是他们区别于他人的鲜明的标志。从儿童文学作家来说，曹文轩的质朴怀旧，王一梅的意境悠远，沈石溪的深刻犀利，杨红樱的甜美温暖……正是因为有了风格各异的众多作家，才使得儿童文学领域如此色彩缤纷、百花齐放。我们在修改他们的作品时，又该掌握什么样的度？
由此，笔者想起了鲁迅的《秋夜》，在文章的开头他这样写道：“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试想，如果鲁迅先生的这篇文章拿到现在发表，会不会被编辑直接毙掉？或者干脆改成“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枣树”。这样表达多好，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可是但凡有一些文学修养的人都能发现，这样一改韵味全无、味同嚼蜡，再回头细品一下鲁迅先生的原话，才发现作者的表达是多么精妙、多么生动、多么有趣！读者会不由自主跟随作者的描述而转移视线，有一种电影镜头的移动感。鲁迅先生的一个看似不合语法的病句，因为不落俗套、特立独行，反而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名言妙句，不可不说是文坛一大趣事。
再来说说沈石溪的《狼王梦》，笔者在阅读该书的时候，深深被书中的故事情节所震撼，但同时也产生了一个疑问，因为身为一名童书编辑，隐约觉得书中某些情节似乎太残忍血腥，而且在描写狼对异性的好感与爱慕时，个别地方的描述也显得有些露骨，这对少年儿童来说是否合适？是否有些过度？随后笔者询问了一些小学生，他们表示没有问题，完全可以接受，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且对沈石溪细致入微的观察和深刻犀利的语言表示喜爱和赞赏。现在的少年儿童由于接受外界的信息量大，他们的判断能力、理解能力、审美能力都比以前的孩子要强，所以我们对当今少年儿童的认识也要与时俱进，不能停留在几年前的认知上。这又是一个“度”的问题，可以说，沈石溪是了解这个社会、了解少年儿童的，他对这个度把握得很好。平心而论，如果删掉这些段落或者修改成其他比较柔软温和的词语，会大大削弱文章的表现力量，起不到震撼人心的效果，因为《狼王梦》本身就是描写大自然的残酷竞争，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本就是万物生长的自然法则。沈石溪的高明之处正在这里，他用《狼王梦》影射了人类的竞争，动物的美丑善恶同样存在于人类社会之中。
由此看来，我们在修改文章的过程中，要有一种总揽全局意识和情境浸入意识，真正细致入微地把握一篇文章的主旨和脉络，将作者的语言表述风格真正浸透于心，这样才能尽可能地保留作品的原汁原味，将作者精妙的思想准确地传达到读者的心中。
三、润色之度
编辑修饰润色一篇文章，是为了使其更生动、更完美，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分寸感并不太好把握，稍不注意就会出现“过犹不及”的问题。那么，这个润色的边界在哪里？究竟怎么修饰才算是恰如其分？
以作家陈武的儿童小说《神秘的闸湖》为例，小说第七章的题目是“钓鱼的大胖子”，从而引出小说中的一个主人公——大胖子；第九章的题目是“胖子是个大凶手”，我们的初审编辑在看到此处时，认为“大凶手”的说法不妥，凶手就是凶手，无所谓大小，于是改成了“凶手是个大胖子”。在复审时，认为这样改并不合适，大胖子已在前文中出现，这里不能再将其作为宾语，以免给人造成重复及表述不清的感觉，于是改为“大胖子是凶手”，虽然这样的改动并不出彩，但最起码和前文有所呼应，也比较合乎逻辑和情理，读者阅读起来也比较轻松流畅无障碍。
有时候，当准确与生动不能两全时，我们需要稍微牺牲一些生动，先保证表述准确、思维清晰、情节连贯、逻辑严谨，这也是润色加工一篇文章的前提所在。而另一方面，当准确与生动并不冲突时，我们要尽可能地润色加工，使文章更加生动、更加优美、更加感人，使读者能充分感受到作者语言的魅力和思想的深度，从而产生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的文学力量。
如在编辑史衍成的童话《红鞋匠的作家梦》时，文中有这样一个情节：红鞋匠小浣熊家的窗子对面住着一位大作家，红鞋匠天天晚上看着那扇亮着灯光的窗户，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作家，可在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写了一篇文章请作家指点的时候，作家表现出来的态度却是居高临下、不屑一顾的，言语之间多有挖苦讽刺。我们和作者进行了沟通，作者的原意是想突出小浣熊在受到打击之后还依然能坚持自己的理想。我们觉得，这个打击依靠文中作家的不近人情来实现未免有些牵强，也会误导少年儿童对作家这一职业的认知产生偏颇。于是，在和作者充分探讨后，我们对文中作家的态度和行为进行了完善，最后定位于他和红鞋匠保持足够的距离，可对红鞋匠的作品稍加点评，但不做过多的肯定和鼓励，只是以一个引领者和旁观者的姿态对红鞋匠起到一个榜样的作用。最后，红鞋匠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了作家梦，而作家自己，也因为受到红鞋匠的启发而产生灵感，写出了《红鞋匠的作家梦》一书。这样适当的留白处理，在作家和读者之间、理想和现实之间、引领者和追梦者之间，都建立起一个回环往复的空间，从而产生迂回曲折、一唱三叹的效果，读后令人掩卷深思、回味无穷。
总之，一篇文章不论怎么修改，编辑都应做到自己修改的每一处都是有理有据的，并不是随心所欲、空穴来风，必须经得起读者的推敲和市场的检验，笔者在长期编辑加工稿件的过程中，总结出下列三个小方法：
第一，要始终保持存疑心态。对文中的每一句话都要认真走一下脑子，尤其是对一些数字要保持高度敏感，不能保证正确的地方，都要去查相关资料加以证实。这个过程极其考验耐心，需要付出很大的心血和精力，但同时也容易产生成就感，尤其是经过艰难的求证从而将原稿中的谬误纠正之后，一种由衷的愉悦之情会油然而生。
第二，充分尊重作者，但也不要盲目迷信权威。再大的作家也有笔误的时候，如前文所说的将蜘蛛误当作昆虫的作者，其实是业界小有名气的科普作家，可是百密一疏，仍然会出现这样的错误。这也正是考验编辑的时候，我们需要时刻擦亮眼睛、保持警醒。
第三，不妨以读者的心态、从读者的角度来阅读稿件。如果暂时跳出编辑的身份，从读者的角度出发，往往会发现一些情节上的纰漏或逻辑上的错误。文中的人物、时间、地点、情节，都要前后对上号，尤其是里面的关键词语要特别留意。如笔者在编辑外国文学作品时，有时一个人名都要整本书统一检查一遍，这样经常会发现问题，比如人名中的一个字打错了偏旁，或者有多字少字的现象，而这些细节往往是通读全文不容易发现的。
四、结语
综上所述，对于“度”的精准把握，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而是编辑长期修炼的结果，需要编辑真正沉下心来，以对作者、对文稿、对读者负责的态度，不断学习，不断总结，不断磨合，不断精进，以自己良好的专业素养和能力，成为作者和读者之间连接的纽带，帮助作者以其独特的灵魂和思想，为读者展现一个个广袤而丰美的世界。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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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金平.编辑改稿中的边界问题[J].出版科学,2011,19(4):35-37.
[3]孟明明.试论图书编辑加工中应掌握的度[J].中文信息,2019(8):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