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华维慧:南京大学社会学院
【摘 要】新技术的应用使以书籍为代表的纸质出版物发生了从平面到立体、从抽象到可视、从单一到系统、从单向到互动的转变,这也令原本在纸质阅读中被忽视的身体成为研究的重要对象。纸质阅读的历史是身体退隐的历史,身体的知觉被认为是混沌的,只有理智才能通向真理,但身体的退隐也造成了经验的间接性、交流的失真性以及感官的不平衡。具身性技术的应用使身体与经验获得了纸质阅读所不具备之真。文章指出,不论阅读的具身关系如何强调对身体知觉能力的重视,只有当阅读中的具身关系所导向的沉浸式体验能够融入读者自己的生命经验中,具身经验才有意义,技术具身才有可能真正推动阅读创新价值的实现。
【关键词】具身性技术;阅读;身体;知觉经验;阅读创新
近年来,新技术的影响力日益凸显,数字化阅读、有声阅读渐成主流,AR/VR技术在图书出版中得到研发与应用,以书籍为代表的纸质出版物发生了从平面到立体、从抽象到可视、从单一到系统、从单向到互动的转变。以唐•伊德为代表的技术现象学提出的技术具身问题拓展了媒介研究的新维度,原本在纸质阅读中被忽视的身体成为业界和学界共同关注的重要概念。身体在阅读中发挥着怎样的作用?经历着怎样的变迁?在智能阅读时代,身体如何与抵达真实关联在一起?本文将对这些问题展开具体讨论。
一、纸质阅读:身体退隐与理智张扬
纸质阅读的历史是身体退隐的历史。在古希腊时期,柏拉图就指出,感觉并不牢靠,也不足够,灵魂需要理性的牵引才能通向真理本身。感觉仅使事物可见,而理性却使事物可知。[1]自印刷术发明以来,人类创造了强调逻辑和理性的抽象思维的世界,这开启了身体在阅读中退隐的历程。退隐首先表现为人好动的天性在阅读中被控制和被规训。看书时应保持长时间的安静与专注,这是一个人在儿童期就开始接受的训练。尼尔•波兹曼指出:“在一个没有书籍和学校的世界里,青年人的旺盛精力得以最大限度地发挥。但在一个有书本学习的世界里,这样旺盛的精力需要大幅度地予以限制。安静、一动不动、思考、严格控制各种身体机能,这些都受到高度的重视。”[2]其次,身体的退隐也体现在阅读对肉身限制的超越之中。肉身作为人的自然性存在而受制于时空,因此,以肉身为媒介进行交流时,观看和听说都只能发生在近距离的范围内。书籍使人类的交往得以在时空中延伸,正如杨绛“隐身串门儿”的比喻,阅读就好比要参见钦佩的老师或拜谒有名的学者,不必事前打招呼求见,也不怕打搅主人,翻开书页就能闯进大门。[3]古人常把读书称为精神的“逍遥游”,这正是对克服肉身局限的追求与肯定。当然,身体的退隐更体现在阅读本身就是对个体本能欲求进行规训从而培育理智的重要手段上,理智意味着对欲望的审判、延迟和禁止,意味着人得以从生物性走向社会性,在这一过程中,书写和阅读是自我反省和自我审查的重要技术。正如福柯所说,“灵魂”技术学正是支配肉体的权力技术学。[4]可以认为,在克服身体之自然性并导向心灵之自由与德性方面,阅读近乎是善的同义词。
当然,身体的退隐并不代表身体的完全不在场,阅读对身体的改造机制在于将人的感官偏于视觉一处,以通感调动心灵。正如钱镭书在研究中国诗文描写手法时指出的,如“红杏枝头春意闹”“小星闹若沸”这些类似的诗句都采用了通感手法,表现为视觉向听觉的挪移。[5]写作者充分利用通感打通读者的整体感官,通过激发想象勾连读者的临场感乃是最基本的写作技巧,以至阅读时跟随书本中人物的欢喜而笑、悲伤而哭,是绝大多数人都共有的体验。因此,书籍作为一种现实,存在于读者的想象深处,阅读的激情能够使人从字里行间幻化出意义。[6](10-11)正因此,唐•伊德把阅读时人与世界的关系称为诠释学的关系,而非具身关系。在他看来,“阅读是一种特殊的知觉活动和实践。它以一种非常特殊的方式牵扯到我们的身体。文本的透明性是诠释学的透明性,而不是知觉的透明性”。[7](86-90)诠释学可以理解为对文本的解释,由于阅读时视觉所接触到的表象符号与符号所指示的意义间并不具有同构性,因此,阅读之所以能够发生,主要依靠的是诠释学的关系,而非技术具身的知觉。诠释学的关系意味着阅读是一种抽象的信息传递和心智交流过程,它培育出了重视逻辑、条理并以文字激发想象为特征的文化,因而在叙事、抒情以及论证推理等方面都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保罗•莱文森指出,传播意味着抽象,当人们要实现远距离的信息传输时,必定首先要将传递的信息进行压缩编码。但有些东西,只能够用高度抽象的方法传播,而这些极端抽象的形式是最好、最精确的表达方式。一方面,日落的彩照,显然比口头或书面描绘更加精确(一张照片胜过千言万语);另一方面,毫无疑问,表现正义的一张照片,远不如口头或书面的描绘精确,这样的照片甚至是拍不出来的。[8](156)
不过,所有的技术运用都有代价,身体的退隐也为阅读带来不可避免的局限。与亲身实践以及面对面交往相比,阅读获得的经验主要是间接经验或第二手知识。纸质读物是人们交流的中介,中介除具有间接衔接的涵义外,同时也一直内含有迂回的、误导的负面意涵。[9]由于人们面临的种种交流情境本质上都是诠释性而不是对话式的,文本作为一种远距离和跨距离的交流往往意味着“对话的失真”。[10]文字作为塞入作者编码与读者解码间的附加层,增加了理解以及经验转换的难度,如果不在实践中加以确认,间接的经验在可靠性上始终是值得存疑和有待检验的。另外,文字与书籍虽然强化了理性的发展,但造成的感官割裂与感觉系统平衡性的打破也是不争的事实。麦克卢汉认为,书面词造成了听觉经验和视觉经验的分裂,并在强化和延伸视觉功能的情况下,削弱了其他官能(如声觉、触觉和味觉)的作用。[11]基特勒则进一步指出,书写垄断导致读者和作者都需要依靠想象的幻觉来存在。[6](5-10)的确,对于抵达真实而言,文字与书写一直被视为对“鲜活的在场”的剥离,文字压抑了人的整体感官,忽视了身体与精神的统一性,由此转化和扭曲了人的存在之真。正如梅洛-庞蒂指出的,人并不是一个精神和一个身体,而是一个合于身体的精神,且此精神之所以能够通达诸物之真理,只因这身体就好像是黏附于诸物之中的。[12](25)人对于世界的观察与体验,离不开自己的身体,不经由身体的体验,一切外来的经验都是不完整的。
二、技术具身:身体延伸与经验之真
将身体带回阅读之中,这是对诠释学关系的一种补充与修正。坚持为人的身体和知觉经验正名并产生重大影响力的学者是梅洛-庞蒂,与笛卡尔的身心二元论不同,他以身体主体取代了纯粹的意识主体。他说,“我们不可沾沾自喜地以为可以在科学中通过运用纯粹且非处境的理智抵达那不带任何人类痕迹的对象——正如上帝所见那般”,“任何的观察都严格地系于观察者的位置,都和观察者的处境密不可分”。[12](10)在梅洛一庞蒂看来,人总以为摆脱感官的虚妄走向理智与科学是人脱离动物性的关键,但人对于外在的理解离不开自身的知觉经验,事实上,人会按照知觉经验调整对外在世界的判断。唐•伊德正是在梅洛-庞蒂的理论基础上提出了技术具身性的概念,他认为具身就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将技术融入人的经验中,人通过这些技术来知觉,并由此转化知觉和身体的感觉。唐•伊德以眼镜举例,他指出,具身作为一种活动,是必须学会的,初次带上眼镜时,一个人看到的是被修正过的世界,但是一旦学会调整,技术就在其中成为最大的透明性。“当关系中知觉活动和身体活动之间的透明性和同构性都出现时,严格的具身关系最明显。”[7](78-95)因此,当读者在阅读时,视觉、听觉、触觉都是所见、所听、所触即所得,而不是经过阐释和转译才能抵达真实,阅读时的具身关系就出现了。
目前,图书出版中的具身技术主要是以加强视觉经验为主的可视化技术,通过一些辅助设备如手机摄像头、头显、手柄等来实现AR/VR的应用,涉及的图书类别主要在机械、医疗、儿童读物以及旅游娱乐等板块。如在医学专业用书中,采用3D成像技术360度全方位展示人体的组织、器官或者以VR技术直观展示心脏跳动与血液流动,这在精准度和真实度上要远高于抽象的文字,有利于学习者获得直观的经验,从而把理论与实际结合起来。对于儿童书籍来说,立体甚至动态的故事情节、人物展示有助于增加阅读的趣味性,如目前已经上市的一些3D镜面绘本或AR技术立体书,只要把书籍以90度角翻开,就可以展现彩虹等自然景观的立体效果,将手机镜头对准书中的图案,手机中就会出现立体的动物造型,还会发出动物的叫声,并配合英语口语的教学。不过,作为一种仍在开发中的技术,具身阅读还未完全实现,只能说是在阅读中实现了局部的具身。技术具身使身体成为人与世界的连接点,中介之迂回误导以及文字之抽象失真,在技术具身的情况下发生了转向。与诠释性关系相比,身体的回归及延伸使经验获得了纸质阅读所不具备之真。
1.身体回归与身体延伸
3D成像技术背后的原理建立在对人的视觉感知能力的研究之上,虚拟现实技术具有多感知性的特点,也令人的整体感觉包括视觉、听觉、触觉、嗅觉、运动感等与现实场景保持一致。与纸质阅读相比,具身的感知之真在于感觉的直接性甚于沉浸性,而非纯粹通过诠释达成想象层面的感受。不过,不论是在虚拟场景中,还是在增强现实或混合现实的场景中,身体感知的真实性均来自对感官刺激源的设计和编程符合物理时空结构、因果关系的正确理解,这也意味着在具身关系中,技术在正常发挥作用时应当具有透明性和隐蔽性,仿佛技术并不存在。但是也正如唐•伊德指出的,如果我们的技术只是复制了我们的直接经验和身体经验,那么它们将很少有用处。[7](81)这就引入了对于具身关系的另一层重要的理解,即具身关系既使人的身体感觉非常自然,又改造了人的身体感觉,尤其表现在具身关系所具有的本质性的放大/缩小结构,正如有了透镜,人们可以近距离观察银河、月亮和微生物。在阅读中,技术具身无疑增强了人的视觉经验,不仅能够使人拥有全景视野,还可以看到肉眼所不能捕捉的细节,虚拟技术对现实的放大、缩小以及多视角观看,使人们可以超越肉眼的限制,探寻到肉眼无法接触、想象无法展开的景观。同时,阅读的身体延伸还体现为,具身关系将拓展身体的多态感知觉,对视觉的偏重有所改变。在目前的图书市场中,网易云阅读、当当云阅读、微信读书等APP都开辟了听书功能,再次赋予了听觉在阅读中的地位,使声情并茂的口语与“阅读耳”相连接,从而拓宽了阅读的条件,降低了阅读的门槛,增加了阅读的感性魅力,方便阅读者充分利用被搁置的听觉完成信息获取。
从实践层面看,具身阅读中的身体回归不仅体现在感知的沉浸,还在于身体操作的启动。在当前的出版物中,VR操作演示在一些机械工业类、医疗教育类图书中能很好地实现,但读者直接进行VR模拟操控还未真正应用。不过,在教育出版领域,通过教具设计实现初步的身体操作已开始被釆纳,如学生在学习有关农场故事的文章时,被暗示可以操作面前的教具对应学习的句子,并在身体操作之后想象操作的过程,由此通过身心一体的认知机制理解、领悟、吸收和鉴赏,强化学习效果。[13]技术哲学家敖德嘉指出:“对思想者来说,至关重要的是接触各种具体对象并在和它们的交流中磨炼。身体是精神的老师,没有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的检验,精神在它自负的高翔中会变得彻头彻尾的疯狂。”[14]可以认为,在阅读中广泛实现身体操作,手眼协调地完成知识的阅读,将会是具身阅读重要的发展方向。
2.经验延伸与经验之真
身体亲历获得的经验就是直接经验,它的特点在于感官的直接接触以及体验的直接发生。与从文字阅读中获得的间接经验相比,身体在阅读中的回归将导致阅读经验在两个层面上的革新。
一方面,阅读中的技术具身使人类的经验在可传递性的基础上增加了可体验性。人得以将书本中的间接经验与直接的感官接触相融合,从而将想象的诠释与实在的感知合于一处。如用户通过VR旅游杂志,可以看到旅游景点的全景视频,包括日出的海滩、邮轮以及客房全景,从而打通虚拟体验。具身性技术对文字阅读的改变在于使以理智为主体的“看”转化为以身体为主体的“看”,“看”由此可以随着身体活动与外界事物间发生距离变化、光影变化以及视角变化,以在场的方式产生经验上的深刻性与鲜活性。由此,他者经验与读者体验之“隔”被打通,可视化及沉浸式技术既破除了他者经验经过文字过滤后所导致的“失真”,也激活了读者对文字表征可能产生的感受“迟钝”,从而将他者经验与读者体验有效地对接在一起。加达默尔曾指出,经验的本性在于它不断地被证实,[15](459)当阅读的经验不再只停留于认知层面,而是深入自身体验,这个时候经验才能被确认为真,成为真正属于阅读者自己的经验。
另一方面,人的经验将在技术具身的情况下得到创造性延伸,直至可以创造全新的虚拟实在经验。从具身视角看,人们对于世界的认识并非世界的镜像,而是身体构造和身体感觉运动系统塑造出来的。[16]虚拟现实通过对真实世界的仿真模拟、仿真操控以及感官回馈实现知识与实践的融汇,使体验者从观者的身份转变为参与者的身份,并以第一人称视角参与互动,读者可以体验各类角色,尝试不同的观看视角,VR/AR技术所带来的感觉上的逼真性和体验上的真实感,使经验的可得性与丰富性得到极大提升。值得注意的是,虚拟现实技术不仅能够实现对现实的模仿,还能将原本只存在于作者想象深处的场景定义为真实,通过强大的造梦能力自行改造人的经验世界,从而促成虚拟实在经验的产生,也即在现实生活中不可能获取的经验经由技术具身转化为切身体验。如微软开发的模拟飞行游戏,可以令玩家体验飞机起飞与落地的操控感,由于游戏高拟真的地景设置,玩家能够以飞行员视角俯瞰地球之美。尽管虚拟游戏的技术应用还未完全对接到出版行业,但随着具身阅读的发展,虚拟世界的体验必将日益转化为实在经验的一部分。唐•伊德曾指出:“技术接近准我的关系(具身关系),我可以把这些技术融合在我的经验中,借助于它们不完全的透明性,技术就能让世界直接呈现,并进入生存关系中,而我本身就是由这种生存关系组成的。”[17](112)由此可以认为,具身性技术既能够通过身体直接参与到虚拟场景中,激活书本知识,也能够创造日常生活实践难以获得的真实体验,在虚实间重构人的存在方式和经验类型。
应该认识到,具身性技术在阅读中所产生的“真”是建立在读者身体知觉基础上的感性之”真”,它通过对身体意向性以及感性经验重要性的肯定,扭转了理智主义与经验主义传统之“真”的偏向。正如梅洛-庞蒂既不同意理智主义将知觉经验内在化、观念化,以判断和思想取代实际经验,也反对经验主义在因果关联之中看待身体行为,把身体当作被动接受刺激的机械。[17]当前,具身性技术的研发与应用是对“知觉是混沌的,只有理智通向真理”的身心二元论的扬弃。知觉在场是一种弥漫着个体性体验的在场,它以个人视域为中心组织外部场域、理解外部场域,强调感官的直接捕捉对感受真实的重要性,从而解除了形而上学对“真”的种种遮蔽,通过人的在场直达真实。
三、技术具身的反思:阅读中的适用性及可能后果
从目前出版应用看,具身性技术对于专业技术类、儿童读物类、旅游娱乐类等书籍而言,具有非常重要的应用价值,尤其是以AR增强现实技术为代表的应用,将人工虚拟信息叠加到自然时空结构中,对于弥补文字的抽象性而言具有无可替代的重要性,可使知识立体化、可视化、可感知以及可互动。不过,尽管人们面对技术的创新总是感到新奇与赞叹,且从未放弃依靠技术力量来提升和放大身体能力的努力,但有关技术的反思也从未停止过。唐•伊德提出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银河系和变形虫的影像尺寸对于使用工具的观察者来说都是相同的,人们如何分辨哪个是宏观的,哪个是微观的?如果人们从一出生,所有的视觉都是通过透镜系统来进行的,那又会发生什么情况?这一假设的提出意在强调,身体亲身的能力是理解技术中介后身体感觉的基本参照点。[7](84-85)因此,不论阅读的具身关系如何强调对身体感知能力的重视,人在自然环境中的亲身经历和感知经验仍具有核心价值,这也是阅读求真的基本点。正如加达默尔指出的,体验是一个统一的意义整体,与经历、生命历程有关。体验的短暂性与生命的整体性是密切相关的。[15](86-89)
值得警惕的是,在各类仿真计算机技术广泛实现知觉经验改造的时代,感性的知觉世界所捕捉到的究竟是真实之真还是虚拟之真?阅读中所釆用的可视化技术是一种创造拟像(simulacrum,也译为类象)的技术,拟像对现实的复制与再造极易造成距离感和现实感的丧失,从人的经验获取看,距离带来的陌生感最能对人的认知造成冲击,距离感的丧失容易使人麻木于所接触的信息,导致即便在体验时产生了某种深度融入的感觉,也未必能够带来认知上的有效进步,更谈不上形成个性、趣味和审美,“复制的核心在于本源的丧失,也就是没有一个导源出若干他物的本源,这就从根本上消除了唯一性、独一无二性和终极价值的可能性”。[18]不仅如此,人造的极度逼真往往由于消除了瑕疵而丧失了差异感,反而在无意中创造了非真实,正如鲍德里亚所批判的,拟像发展到仿真阶段,就不再是对原型的仿造,有的只是一些模式,任何东西都不再按照自己的目的发展,只有纳入模式才有意义。[19]因此,尽管拟像之真可以提供身体感觉之真,但作为一种失去本源的拟像,在求真的道路上也极可能令读者转而沉沦于由科学代码操纵的人为符号景观的眩晕中,沉沦于资本驱动下的欲望体验与猎奇满足之中,这与梅洛-庞蒂强调在亲历自然中理解充满灵性的身体恰为歧路。
结语
总之,在阅读中融入具身性技术,使抽象的知识走向立体,变得可视与可听,这在技术上正逐步实现,随着5G时代的来临以及全民阅读热潮的兴起,具身性技术在阅读中必将发挥重要的影响力。但阅读中的具身关系在概念以及逻辑体系上仍存在许多含混地带,新兴技术不仅可能促成诠释性关系的具身回归,也极有可能危及诠释性关系的根基,使阅读发生彻底转向。技术将会把阅读带向何方,把人带向何方,这个问题值得人们持续保有最深切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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