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李龙、刘汉能：暨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摘 要】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健全人民文化权益保障制度，建立健全运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进行行政管理的制度规则，推进数字政府建设，加强数据有序共享。数字化技术的发展推动阅读革命，阅读方式、习惯乃至于阅读内容都发生了深刻的变革。技术与阅读变迁之间的博弈纠葛不清，本文分析不断发展的技术对阅读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的双向影响，并给予治理建议。
【关键词】全民阅读；文化工具；技术垄断；内容泡沫
《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下称《决定》），对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做出的部署中特别提到：“发展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广泛凝聚人民精神力量，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深厚支撑。”[1]文化涵养力量，为社会各项发展提供思想保证、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决定》中，党中央首次将文化权益作为一项制度提出，具有重大现实意义。阅读是思想交流、文明传承、文化传播的重要过程，在当下有了新的内涵。技术的进步驱使信息与媒介深度融合，改变了信息传播方式的同时，也从根本上影响着信息与知识的阅读模式，从数字阅读、移动阅读到智能阅读不仅仅是阅读方式在改变，阅读习惯与阅读行为也在发生着改变，这是一场关于阅读的全方位革命。全民阅读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更新，但不变的是这一过程离不开技术的强力支撑。在波兹曼看来，技术发展分为三个阶段：技术作为工具的时代、技术统治时代、技术垄断时代。技术发展为全民阅读带来机遇，使全民阅读有了技术支撑与现实条件，让我们看到作为文化工具的技术如何发挥作用为大众提供“知识盛宴”，完成全民阅读的转变。但也不得不警惕算法、网络泡沫等可能会妨碍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进而对阅读的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造成不利影响。
一、全民阅读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内涵
全民阅读是在现代科学技术条件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基础工程，是提高全民族科学文化素质、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推进社会文明进步的重要途径，[2]是国家发展的重要文化支撑。党和国家的重大会议中多次提到全民阅读，2012年党的十八大报告中提出要“开展全民阅读活动”，自2014年起“全民阅读”连续七年写入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2016年全民阅读更是成为国家“十三五”规划纲要中八项“文化重大工程”之一。今年是“十三五”收官之年，全民阅读也进入新时代的新发展阶段，其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在新的时代要求下有了新的内涵。
亨廷顿指出，现代化是一个多方面的变化过程,它涉及人类思想和活动的一切领域。[3]阅读也不例外，随着数字化技术的发展，阅读现代化治理体系化成为我们不可逃避的时代命题。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将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作为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现代化是20世纪以来世界各国共同关注的重要话题，是一个国家在历史变迁过程中所经历和展现出来的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等各领域的重大变革。“多一些治理，少一些统治”，这不是简单的词语转变，而是一种思想观念的转化，也是对现代化的形象解读。全民阅读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不是对国家治理现代化的生搬硬套，它具有明确的生成逻辑，而且具有丰富的科学内涵。指在不断革新的技术推动下，阅读主体更加多元、阅读形式创新发展、阅读内容更加丰富，阅读相关的社会机制科学化、规范化、程序化，从而把阅读带来的文化优势转化为国家发展的效能。
（一）全民阅读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的生成逻辑
阅读是运用语言文字来获取信息、认识世界并获得思想上的碰撞与升华的客观存在的活动。虽然全民阅读这一说法出现较晚，但是人类社会发展中有关普及、提倡阅读的理念和雏形早已存在，并对国民素质提升与社会发展所需人才的培养产生了直接影响。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人民物质生活得到极大满足，人民对精神文化有了更高追求。在世界舞台的角逐中，国民素质也成为衡量一个国家发展程度的重要指标，代表着一个国家的文明程度。这对当下国家发展基本目标提出了新的时代要求。
阅读是一个国家精神发育的基本土壤，全民阅读作为国家发展与国民素养提升的主要途径，承担着为国家治理与发展培育人才、提升全民素质、推动国家文化软实力发展的重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是国家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全民阅读作为传承发扬文化的主要方法，服从和服务于国家治理转型发展所需人才的培养，也要实现全民阅读现代化的转型发展。技术的飞跃式发展使全民阅读现代化成为不得不的选择，也为其提供了现实条件，阅读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成为压力传导下的主动改革目标。全民阅读现代化是阅读主体、阅读形式、阅读内容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在新时代国家治理现代化继续向前推进的大环境下，全民阅读要通过实现现代化的文化自觉、建立体系化治理规则，为国家治理现代化打好社会基础并不断地输送高素质人才，由此全民阅读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的研究论题开始生成并得到确证。
（二）全民阅读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的科学内涵
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全民阅读现代化隶属于现代化的理论范畴，其内涵亦属于现代化内涵的内容之一。因此，可以从以下思路对全民阅读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的内涵进行分析：以现代化为起点，从全民阅读现代化到全民阅读某一个方面现代化的内涵分析，如阅读方式。治理体系化的内涵分析则主要是针对愈发繁杂的阅读内容与阅读环境，以及技术统治甚至是技术垄断下阅读所面临的种种问题。全民阅读现代化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传承发展的重要范畴，全民阅读治理体系化是实现阅读现代化的制度保证。
所谓全民阅读现代化是指阅读活动的各个层面、各个领域，根据社会和人的现代化发展需要，为促进社会和人的现代化发展作出相应超越和变革的动态发展过程，以造就国家治理现代化所需人才、培养自由全面发展的时代新人为目标遵循，以提升国民素质、提升人的文化素养为宗旨。全民阅读治理体系化在适应社会和人的现代化发展中依然要警惕这其中暗藏的风险与弊端。在全民阅读的当代发展中，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构成有机整体。全民阅读现代化是构成全民阅读的系统整体及其要素发生相互作用，实现现代化发展的过程，而治理体系化是基于全民阅读结构框架，实现全民阅读健康、积极化发展的过程。
二、全民阅读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意义
进入21世纪之前，世界各国人民及政府都在思考进入21世纪之后的新千年人类将如何发展、我们期待走向怎样的未来。为绘制一幅综合行动蓝图，各国政府、联合国组织、发展机构、非政府组织和独立团体等联合提出“21世纪议程”，中国是积极的倡导者和参与者之一。在这份新千年发展规划中，有十项议程涉及21世纪的第一个百年发展，第七项便是全民阅读，号召全人类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继承人类文明所创造的精神财富，再攀登新的文明、创造新的文化奇迹。从个体生存角度出发，阅读使人类习得战胜灾难、战胜苦难的经验，阅读丰富大众精神和艺术生活，使人站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反观自我，获得生存的本领与思想和精神上的升华；从国家发展来看，阅读作为文化转译的中间站，为国家治理现代化提供着强大的文化支撑；从人类文明传承来看，阅读使人类已经获得的文化成果得以传承，使人类文明素质得以提高。只有不断适应时代发展要求，不断更新发展，阅读才能在多变的时代站稳脚跟，做好文化与文明的时代接力者。
（一）阅读解构与重组符号化世界
与其他动物相比，人的自然生存本领最差，人的生存发展都是依靠从知识文化中汲取生存经验及生活真谛，而阅读是人获得这一切的重要途径。面临所有的灾难与生存威胁，人类只有通过不断学习知识来解决一切问题。阿尔维托·曼古埃尔在其代表作之一《阅读史》中以“最后一页”的名义只抄录了福楼拜的一句话：阅读是为了活着,这“最后一页”却置于卷首的醒目位置，其警示意义不言自明。[4]卡西尔认为，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的符号功能和符号活动，人能够发明符号并利用符号来解释、把握世界，从而建构出一个属于人类的独特世界。因此，卡西尔把人定义为“符号的动物”。符号是连接文化与人的媒介，符号的解读往往要通过对符号的学习达到，阅读就是学习的过程。
人是社会性、群体性动物，为了能够更好地生存和思考，就要深刻理解符号化世界背后的真正面目，通过阅读我们得以深度思考，揭开符号包裹下的真实世界，破除随符号化而来的人的异化，超越现实，回归最初的本性，创造属于人的文化世界。在符号化世界中，我们要通过阅读将符号化知识转化为思想、认知、观念，转化为再理解符号的重要文本。没有阅读,任何符号和意义的生产与消费便失去了载体。通过阅读，我们将文化及文明符号化处理并传播出去，使其能够得以传承发展。将符号所承载的知识与文化完成转喻，经由人吸收之后再次以符号形式传达出来，阅读在符号之间起着转化的重要作用。而在整个过程中，阅读是最重要的“中间转化站”，我们只有将符号化的知识、文化、文明通过阅读的方式吸收、理解，才能进一步使其以时代所能够接纳的方式得以再次符号化呈现。
（二）为国家治理现代化提供文化支撑
一个民族的觉醒首先是文化的觉醒，一个国家的强盛离不开文化的支撑。党的十八大报告中提出“五位一体”总体布局，文化建设作为经济、政治、社会和生态建设的思想支撑是最重要的内涵积淀。文化代表的是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志，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是指引全党、全国各族人民奋勇前行的强大精神力量。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国家治理体系是指在党领导下管理国家的制度体系，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和党的建设等各领域体制机制、法律法规安排，是一套紧密相连、相互协调的国家制度。发挥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引领作用，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内在要求。而阅读现代化和治理体系化是宣扬、传播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重要出口，也是新时代对全民阅读提出的新要求。只有紧跟时代脚步满足大众阅读需求与阅读要求，满足技术背景下大众的阅读行为与习惯，才能通过阅读将文化带入国家治理体系化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语境之中，发挥提供文化支撑的作用。
（三）顺应时代发展，做好文化传承
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个体生命渺小而短暂，人类得以世代传承的连结点便是永不褪色的精神文明与优秀文化。以文字记录为核心的图书和阅读是人类最重要的传播知识和传承技能的手段，所有的知识文化和技能只有通过语言文字才能得到可靠、持久的传播和传承。阅读对于人而言，就像呼吸一般重要,呼吸是通过向人体输送氧气维系人作为生物体的生命存在，而读书或阅读则是维系人作为具有独立思想的个体存在的必然需要。历史不断向前发展，经历了口语传播、文字传播、印刷文化传播，进入数字传播时代，人类文化正面临巨大挑战，不仅是承载方式正发生空前转变，所承载的内容也在随之发生变化。
人类社会的每一个飞跃，人类文明的每一次升华，无不伴随着文化的历史性进步。大众阅读转向碎片化、肤浅化，沉迷于纷乱繁杂的信息浏览，对文化、知识的深度阅读与学习已经成为一种奢侈。全民阅读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是顺应时代发展的必然改变，也是传承人类文化与世界文明的必然要求。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坚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坚持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不断铸就中华文化新辉煌”。伴随着深植文化之根的社会土壤发生了变化，不可避免地要去改变阅读本身，以变应变跟上时代要求，才能回归人的主体，借助人这个载体更好地传承文化。
三、技术视域下全民阅读现代化的发展机遇
随着技术不断发展，我国全民阅读呈现出数字化、移动化、专业化以及碎片化特征，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大众知识需求的多元特征与垂直化趋势。伴随技术应运而生的社交媒体、短视频平台与信息聚合平台，因其开放性、简便性及其草根化倾向，使得知识阅读与信息获取门槛降低，公众无需具备教育背景便可通过新型“智阅读”形式获得信息与知识。技术发展为真正达到阅读“全民性”提供了硬件支撑，这将进一步促使社会“知识鸿沟”不断缩小。
（一）阅读主体实现“全民性”
阅读主体是决定阅读质量与阅读效果的关键因子，只有使文化成为人民的文化，才能使整个国家滋养在文化之中，而人民中的绝大部分是农民与草根阶级，文化知识水平较低，甚至从未接受过教育，不具备识文读字的能力。学者周扬指出，农民需要文化，而且是迫切地需要，他们需要享受文化，他们也应该享受文化。[5]就文化享受的权利而言,农民的阅读能力必须在整体上得到提高，才会具备享受这一权利的能力，否则这项权利毫无意义。在过去的历史社会中，阶层往往根据受教育程度而划分，知识成为人们逾越原生阶层的唯一阶梯。在当下，知识依然是获得社会地位与经济地位的重要筹码，但不再是唯一筹码。在互联网技术的驱动下，媒体尤其是社交媒体的发展对大众的阅读能力要求降低，不再要求其具有知识背景、学历背景，即使是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人也可通过社交媒体或其他平台寻得适合自己的阅读与信息获取途径。知识学习门槛极大降低，大众可以通过媒介获取信息与知识文本，信息与知识获取权由文化精英阶层转向所有社会大众，使知识真正成为“大众的”“公共的”，阅读主体愈发庞大。技术发展带来的媒介使用准入标准降低使得全民阅读在阅读途径及阅读主体方面有望实现真正的“全民性”。
（二）“智阅读”创新阅读形式
智能时代的到来体现在社会多个领域，“智阅读”是以阅读为主体或核心元素，以数字化、智能化技术为基本支撑的一种融合智能阅读，即阅读与感官、需求、体验等达到多元融合,形成以人的主体体验为内生驱动力的新的阅读形态。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指出，充分利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手段进行行政管理。以服务于人为终极目的去使用技术，将同样适用于阅读领域的创新发展。通过技术建构友好、简便的人机界面，改变文本呈现方式，多感官结合的文本呈现方式为大众带来舒适的阅读体验。而大数据与算法技术的结合，可根据用户需求进行信息产品的生产和推送，使得大众阅读趋于“定制化”。
技术驱动下的阅读转场已经势不可挡，阅读不再是传统的文本阅读，线上阅读、移动阅读、阅读社区等都是技术推动下产生的创新阅读形式。大众可在阅读过程中即时在线发表看法、加入相关文本社区讨论。阅读也不再局限于视觉阅读，可以是以任何一个感官为主的，也可以是多感官组合的，喜马拉雅APP等电台节目的回潮兴起，使听觉阅读再次成为忙碌生活中最简便的一种阅读形式。
（三）“共享性”丰富阅读内容
共享发展是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的“五大发展理念”之一，不仅包括经济、政治、社会领域的共享，也包括精神文化领域的共享。文化知识资源共享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享发展理念的重要内容，是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以互动、共享为主要运营理念的社交媒体与信息聚合平台在满足受众信息阅读需求的同时，也最大限度上满足了用户自我表达与价值内容分享的需求，使大众在自我表达的过程中加入内容生产的行列。基于信息内容生产和传播，他们频繁与平台互动合作、整合共享资源，进而共创价值——既为信息平台创造价值，也为自己创造价值，与其他受众和平台之间实现价值共创、资源共享。
另一方面，可借助技术使得零散、无序的信息得以重新组织，实现结构化与有序化。再结合网站安全过滤引擎，对有害网站做出根本性的拦截，自动过滤网上不健康的内容。从源头对信息进行筛查，改善信息质量和信息规模，使信息输入和输出的规模大体相当，平衡信息供需关系和供求结构，保障阅读环境的稳定性、健康化。[6]具有去中心化、时序稳定、数据不可篡改、可靠性高等特征的区块链技术，为智慧图书馆、共享信息知识数据提供了新的技术支撑与发展思路，使得文化资源共享进入新纪元。
四、技术视域下全民阅读治理体系化的现实困境
在发展变为现代社会的共同目标之前，大部分社会并不重视技术，而是更看重其他价值，比如怎样与自然协调，如何保证社会仪式不出差错，或者如何保护现有的权力机构等。只有在现代社会里，技术才担负起了“无所不在的支配性作用”[7]。在技术垄断之下，新媒体时代的阅读已经产生了异化，从阅读到浏览，又从浏览到刷屏……技术本身变化带来的不仅是知识与信息载体的变化，更对阅读内容、阅读习惯等产生了重塑性影响。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样的危机，全世界范围内都开始提倡全民阅读，借助不断发展的技术革新阅读模式，以期在适应时代发展的同时保持作为人的阅读能力而不被踢出局。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崛起，技术从文化工具的角色逐渐过渡到技术垄断。对当下全民阅读的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提出极大挑战。
（一）数据陷阱下的“知识囹圄”
算法技术是人工智能的灵魂，其核心是实现内容和用户之间的智能化匹配，这就要求对内容和用户进行精准画像。在以用户为中心的算法时代，是否能够更好地对内容和用户画像决定着传播机构的效率和质量。算法技术对用户画像之后向大众推荐阅读，完成“个人化”定制阅读，可以最大程度上减轻大众的信息寻找负担。但人是不可完全数据化的存在，情感意志与认知不能完全数据化。因而用数据精确呈现的人的属性与行为、认知与情绪是极其有限且片面的；数字表达是可以的，但并不一定就是准确的，它只是大致描述、反映和预测人类属性、行为的一种方式。科学只是人类把握世界与自身的一种方式，并不是全部。[8]而阅读是一条直抵人的情感、思想的通道，通过数据的刻画很难对人的阅读偏向做出准确判断，也难以捉摸阅读效果。通过用户在互联网上的行为对其进行计算、画像，存在用户偶然性使用与真正需求之间的矛盾，并且机器算法的方式会进一步强化此类信息的“茧室效应”，会使大众掉入数据陷阱，并最终进入数据为人类所画的囚牢之中。技术驱动的内在逻辑需要与人本主义有机结合起来，才能更好地服务信息化时代人们对信息的需求。[9]
（二）数字时代的功利化阅读
新技术的出现无异是把双刃剑，给人类带来全新阅读感官效果的同时，使大众阅读目的呈现出功利化趋势。阅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对它的不同回答将导致不同的阅读内容与阅读方式的设置与选择。阅读的目的一定不是单一的，可能是多元的：有知识论的目的，有方法论的目的，有价值论的目的，可能还有其他的，但这些目的具体化为怎样的目标才是正当的、合理的，可能是一个永远都会争论下去的问题。但可以肯定的是，阅读最重要的目标或追求，就是使阅读者能够在一定文化环境中获得快乐成长和生活的知识、技能和智慧，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技术带来的阅读形式的改变也不例外。与数字化时代并生的是“快时代”，人们的生活节奏快了起来，对知识的学习也趋于功利化，律师看书是为了打赢官司、教师看书是为了上好课、学生看书是为了考高分……从社会价值角度考察这也是对知识认可的一种方式，但从个人成长角度来看，阅读已然失去了本质初衷与其更重要的现实意义。阅读的目标一旦改变，那么阅读本身也就不再单纯。读一本书要思考这本书有什么用的时候，阅读就已经被列到买股票、投资等商业行为之中，完全功利化。
（三）资本操控下的阅读形式化
实体书店的接连倒闭以及当下“网红书店”模式的出现，都透露出一个信号：阅读不再是为了阅读而阅读，掺杂了更多外在无关因素，书店不再是向大众提供知识的载体，更多是一种消遣形式，最重要的不是售卖什么样的书籍，而是书店能为你提供怎样的环境、怎样的服务以及怎样的身份认同。去书店不是为了获得知识，而是为了完成“打卡”，实现社交层面的个人认同。阅读成为一种休闲、消遣的娱乐方式，而不是汲取知识的途径。诸如“网红书店”等被资本力量操控的商业模式，更注重商业资本的回归，相比于卖什么样的书与内容，出售怎样的服务更加重要。当书店成为和咖啡厅、游戏厅等同样具有休闲娱乐性质的场所时，阅读也就成为一种形式，我们不再注重知识对思想的提升与塑造、不再渴望汲取知识，而是侧重于是否完成了阅读这一形式化动作，阅读成为一种表达某种身份或自我认同的符号，不是通过阅读完成符号解读，而是要通过某种已经经过认同的符号获得社会或他人对自我的身份认同。
（四）阅读内容泡沫化
经济学领域用“泡沫”这一概念指代价格超高现象，即对“未来价格看涨的强烈预期所导致的价格暂时性上涨以致偏离一般均衡稳定稳态均衡的现象。”[10]内容泡沫即技术推动下的信息商品服务质量与期望的差距，在当下尤其体现在社交媒体阅读内容中。去中心化使大众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表达自由与表达权利，却也使其信息传播行为变得盲目，消极因素增加。以短视频平台“快手”为例,它以标新立异的内容、五花八门的形式创造着最纯粹的眼球经济，在盲从者的参与跟随下，点赞和评论表现出网络传播的放大效应。其次是内容质量难于保证，如微博与各自媒体平台，贡献内容的参与者仅靠信息分享带来的满足感支撑，形成了自发性的无组织集合，在信息的真实性、及时性、客观性以及法律伦理约束方面受制于时间、精力、知识体系等，难以保证信息与知识的可靠性与真实性。总之，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为我们提供了发声的平台和海量的信息，但是在这个众声喧哗的时代，我们反而听不到任何声音，知识获取变得更加困难。碎片化时间中插入的碎片化信息因一些自媒体的恶意拼凑剪辑，形成了能够带来关注的虚假新闻，网络传播的放大效应更多作用于谣言或负面新闻的传播过程中。那些标榜技术创新的信息服务在某种程度上反而使网络信息总体质量滑坡、性价比降低,内容泡沫开始积聚。
五、全民阅读现代化和治理体系化发展路径
文化是国家发展的软实力保证，阅读是文化传播传承的渠道保证。发展全民阅读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要从国家发展的层面做好顶层谋划，把控大局，明确全民阅读现代化和治理体系化的时代要求与时代使命、发展方向以及如何服务于国家发展。从全民阅读活动本身出发，实现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是必然选择，实现这一目标要以“用户”思维去看待大众，创新知识服务发展。
（一）从系统论出发，加强顶层谋划
系统论的核心思想是系统的整体观念，系统是由若干要素组成的、具有一定新功能的有机整体，系统中元素之间相对稳定的一切联系方式称为系统结构，它是系统保持整体性以及具有一定功能的内在根据。系统结构具有整体性，结构内部各个元素相互联系、相互作用形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使元素的性质和功能不同于它们在孤立存在时的性质和功能。[11]
根据系统论原理，国家治理是一个系统，其构成要素是能够促进国家治理向好发展的各类制度及措施，它们是国家治理的要素，它们之间的关系形成国家治理结构。全民阅读作为具有提供文化支撑作用的一项社会活动，也是国家治理制度体系的组成。在实现国家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的总体社会目标之中，实现全民阅读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是其中的一个子系统。做好与融媒体建设、文化产品经济发展等其他子系统的协调，使各子系统加起来的效能大于子系统单独运作的效能，建立一个健康的发展社会系统，这要求在顶层设计时坚持以社会主义特色文化为文化引领，把关全民阅读的主要内容文本，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从而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从全民阅读这一活动本身出发，全民阅读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涉及的因素及其相互关系的复杂，要求我们不能仅仅把它看作国家治理发展的一个子系统来考察和研究。将全民阅读现代化与治理体系化看作一个系统，与阅读的核心问题读什么、怎么读、达到怎样的效果对应的阅读内容、阅读方式、阅读效果便成为三个子系统，它们之间相互影响着。这要求我们分清主次，是选择技术统治下的文化呈现还是将技术作为文化工具。以阅读形式改革为驱动力，以阅读内容弘扬社会主流价值观、传承传播优秀文化，这是时代要求，也是全民阅读的重要意义。
（二）创新知识服务思维，实现阅读新发展
众媒体时代，受众与大众身份转向用户，他们成为信息与知识消费者。互联网的兴起使知识与信息传播渠道增加，随之带来的是信息过剩，撷取有用信息更加困难。面对海量信息，个性化和特色化成为衡量内容产品的重要指标，好的阅读内容必定是能够满足用户垂直需求的。高山冰指出，媒体融合是要在细分领域服务中创造极致体验、垂直化内容生产，做到足够专业和独特，进而驱动用户能力的价值最大化。[12]阅读领域亦是如此，阅读要适应社会环境的变化，更加细分用户，并基于用户兴趣聚焦某个特定领域，开发一个或多个垂直领域，打造相关垂直内容产品，与用户建立一种紧密的个性化联系。受技术变革影响，移动时代的信息组织彻底实现了内容生产与渠道传播的职能分工，内容聚合型平台媒体、新型垂直媒体、新型综合媒体等多元组织形态相继出现。随着互联网发展进入“下半场”，这些聚焦于特定领域的新型垂直媒体将成为重要的内容服务提供商。借助垂直媒体或建立垂直平台为大众提供知识服务，实现阅读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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