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月16日,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在钟书阁(芮欧店)举行《散文课》新书发布会。对谈嘉宾为新书《散文课》的作者作家张怡微与复旦大学中文系陈引驰教授。两位嘉宾探讨了现代散文与小说的区别、散文与复杂情感、散文与个体的自我完成等话题,引领大家一起思考现代散文之书写,以及散文之于个体的意义与价值。
我们现在所说的古文是古代散文,“散文”作为一种文体,古已有之,如先秦诸子、唐宋八大家的文章,即是散文。在我国古代,文以载道,散文享有很高的声誉。现代散文,是五四以来与诗歌、戏剧、小说相并列的一种文学体裁。关于散文写作,陈教授认为犹如苏轼所言“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是顺应本心、合乎自然的一件事。而在现代立场上,回过头去看的话,他认为不妨看看书笺小品这些比较随性表达自己境遇和情感的文体。
而对于《散文课》所着力的“现代散文”,张怡微有自己的见解与理想。陈引驰教授希望她能谈谈她眼中的散文与日常所说散文之间的区别,以及她怎么看待散文与小说的差别。
张怡微认为,诗歌呈现了挽回的艺术,停止、重新呈现给我们仿佛永恒的状态;小说则可以修葺“挽回”,征服那些“挽不回”的结局,以虚构实践意志;而在散文中,离合悲欢,千丝千肠,没有挽回的可能性。但这种关于无可挽回的书写恰恰是散文在隐约之间欢迎我们理解自己的有限、生命的短暂,和情感的偶然。
郁达夫曾提出“散文的心”,认为有了这“散文的心”,而后方能求散文的体,张怡微认为“散文的心”,即对汉语的新发现。它可以是词语,最好不被压缩,最好以自然的形态照亮我们绵延不断的经验流,又让人惊异。它应该指向‘情’。”散文的质量取决于情感的质量,而高质量的情感不会是单一的情感,而是复杂情感,这复杂情感甚至难以用语言表达,语言只能作为一种标识指向它。
认识和理解情感是散文写作的前提。张怡微讲述了朱自清的《背影》,这被误读的散文名篇,被当作写亲情的典范,但散文本身内含的却是朱自清与父亲之间关系的疏远,开篇就是“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后面刻画父亲攀爬时背影的不堪、作者的内疚等等。正是文章内含的复杂情感使散文有力量,而这需要岁月的理解,功夫在诗外。但通过散文的书写,在散文中重建生活世界,也能帮助我们理解生命进程,帮助我们学习看出,并感受。
现场有读者就写作如何实现共情与两位嘉宾讨论,陈引驰教授谈道:“散文写作,是否会有一个隐含的读者?”如果文章有其隐含的读者,则会更倾向于关注这部分读者的理解和共情。张怡微表示,文学写作面对的不一定是专门的某群读者,但只要阅读的人足够多,总还是有被理解的可能。而我们在阅读他人文字时,哪怕只是获得微小的感动和理解,也常改变着我们自己与世界相处的方式。
张怡微的新书《散文课》还涉及许多具体的散文写作训练方法,比如:学习前辈大家如何进行有效布置,写什么、不写什么;处理物与情之间的关系;处理情与景的关系;学习借鉴中国传统文化典籍,比如《庄子》里的表达方式(开辟物理空间、心理空间,以及“藉外论之”)。
最后,如何看待散文写作与个体的关系?散文以其对“无可挽回”的书写,鼓励我们理解自己的有限。散文通过把握诗与小说所不及的“真实”,同时在这“真实”中创造精神世界,来铭刻私人历史及私人历史意识的流变,培养辨别好的情感的能力,表达建立良好生活的诉求。“即使成为不了伟大的艺术家,我们普通人也应该在历史中完成有限的自己。而文学,或许是一个良好的路径。散文,也有助于我们完成自省,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嘉宾简介:
张怡微:上海青年作家,复旦大学中文系教师,复旦大学创意写作MFA专业硕士导师。现已出版《旧日的静定》《我自己的陌生人》《樱桃青衣》《家族试验》等二十余部作品。曾获2014年紫金·人民文学之星散文奖、第33届台湾时报文学奖散文评审奖、第15届台北文学奖散文组首奖、第38届香港青年文学奖小说高级组冠军等奖项。
陈引驰:复旦大学中文系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主要研究领域为中国古代文学、道家思想与文学、中古佛教文学与古典诗学等,著有《无为与逍遥:庄子六章》《中古文学与佛教》《文学传统与中古道家佛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