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晓宁、耿晓梦：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
近年来，不少传统媒体遭遇人才困境，人才流失和现有人才活力不足并存。笔者去年随媒体融合蓝皮书编纂团队调研了国内几十家媒体，发现不少媒体管理层缺乏解决人才困局的决心和手段，有的认为传统媒体并不需要太多技术人才，有的认为受制于薪酬制度无法吸引人才是正常的。笔者认为，破解人才困境首先要观念先行，树立符合时代需求的全媒体人才观，然后努力落实各种与之相对应的具体举措。
一、树立符合时代需求的全媒体人才观
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新闻舆论人才队伍建设的重要论述可以归纳为包括资源观、培育观、选用观和管理观在内的全媒体人才观，为我国媒体的人才工作指明了方向。
1.人才资源观：強烈的人才工作意识
资源观指向的是对全媒体人才队伍建设工作的高度重视。“媒体竞争关键是人才竞争，媒体优势核心是人才优势。”①实施任何转型发展，媒体都离不开人才这个媒体生存的关键资源。是否具备能够实施移动优先和运用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人才资源，是否重视配置此类人才资源，是每家媒体尤其是传统媒体管理者需要回答的问题。
2.人才培育观：明确的人才培育目标和机制
培育观指向的是要有全媒体人才培养目标和配套机制。“要加快培养造就一支政治坚定、业务精湛、作风优良、党和人民放心的新闻舆论工作队伍。”②媒体内部有没有培养人才的机制建设和经费投入，用以提升从业人员的政治素养、全媒体业务能力和创新能力，将直接影响媒体的长期发展。
3.人才选用观：合理的人才选拔和使用机制
选用观指向的是以科学分类为基础建立多元化的人才选拔使用机制。"聚天下英才而用之”③，充分发挥各类人才的作用。事业体制的媒体能否建立灵活的用工机制、运用各类聘用制度，影响到媒体是否有人可用；能否使编外人员获得不低于编内人员的薪酬待遇，获得同样的晋升空间，影响到媒体能否把各类人才用好。
4.人才管理观：科学的人才管理整体方案
人才管理观指向的是要用现代的科学管理理念和方法做好人力资源管理，重视人这一关键生产要素的特殊性，关怀员工心理状况，针对员工的差异性因人施教，采取合适的管理风格、科学的绩效体系，营造员工满意的团队氛围。“要深化新闻单位干部人事制度改革，对新闻舆论工作者在政治上充分信任、工作上大胆使用、生活上真诚关心、待遇上及时保障。”④媒体管理层是否具备科学的人力资源管理理念，能否用整套科学的人才管理方案来打造队伍，对整个媒体的队伍建设具有系统性的影响。
5.以资源观和管理观为基础，以培育观和选用观为抓手，深刻认识人才工作的系统性
习总书记关于人才工作的重要论述是将人才工作作为系统工程来谋划的，涉及人才发现、培养、使用、管理、评价、引进、激励等多环节⑤。重视人才、培育人才、选用人才以及管理人才，并不是简单的并列关系。重视人才强调的是人才工作的战略性，管理人才强调的是人才工作的系统性，两者指向的是媒体人才队伍建设的工作全局，奠定人才工作的主基调；培育人才和选用人才则指向识才、用才、聚才、敬才、引才等实际举措，阐述媒体人才队伍的建设路径。
二、破解困局的可行路径
1.破解人才流失难题，落实人才资源观和管理观，做好人才战咯规划
在市场化机制下，人才流动本身是正常的，但如果骨干人才流失过多，后继人才接续不足，就会使媒体面临事业发展的危机。调研时笔者了解到，华东某副省级城市的一家都市报在短短两三年间多名编委、骨干人员离职，全部深度记者流失。华南某省会城市党报出现离职人员年轻化现象，近三年离职人员以工作5年左右和35岁以下人员为主。面对人才流失，媒体必须审视自身有没有把队伍建设作为一项系统性的战略任务，有没有把人才作为最重要的资源进行科学管理。一方面，媒体需要从战略发展高度岀发，结合全媒体建设目标和自身实际情况，明确人才工作的战略目标和重点任务。例如广州日报报业集团早在2012年制定的《集团战略发展规划纲要》就提出要遵循“以人为本、共创共享”的核心理念，不断改善员工成长和工作生活条件，增强员工幸福指数⑥。另一方面，媒体需要从人力资源管理制度入手，推进人事制度改革，破除传统编制壁垒。中央主要新闻单位针对影响队伍稳定的体制内外“身份”管理以及用人“双轨制”问题，已经开展采编播管岗位人事管理制度改革试点工作，重点任务包括统筹配置现有编制资源、开展人员编制总量管理试点、规范用工制度、完善考核评价和退出机制等；要求既充分发挥事业体制凝聚人才的重要作用，又运用灵活用人机制激发新闻舆论工作队伍活力⑦。媒体在深化现有制度改革之外，还应完善好各类人才制度的配套管理办法，如建立优秀人才储备库机制及相应的激励计划。
2.破解人才结构难题，落实人才培育观，实施人才质量提升工程
传统媒体的人力资源结构与转型目标的人才需求结构有一定的差距，既缺少能够承担新媒体功能开发的技术研发和运维人才，也缺少能够创新性运用新型传播手段的全媒体传播人才，缺少能够分析受众需求、擅长产品推广的运营人才。很多媒体新业务存在“无人可用”的局面。例如，某一线城市党报新闻平台部门目前主要的技术人员仍然只能从事设备保障业务；尽管在招聘中提供了有竞争力的薪酬，但是出于个人成长性等考虑，面试过的技术人员仍然认为其岗位吸引力不大，新招聘到的技术人员业务资质普遍不高。
面对关键人才类型的结构性缺失，媒体必须实施人才质量提升工程，建立有利于“存量”人才激活与“增量”人才引进相结合、人才转型与人才培养并重的人才质量提升机制。一方面，创新人才培养方式，促进存量人才转型。根据媒体组织的战略目标，加大对传统人才队伍的在职能力培训，通过入职培训、专业技能培训、境外培训等方式转型一批复合型人才。另一方面，创新人才引入方式，通过设置特殊岗位或投资设立公司，以市场化手段使增量人才引得来、留得住。例如浙江日报报业集团的传媒梦工场在创立之初就设置了总工程师这一职位，由高级技术人才担任；2016年深圳报业集团以百万元年薪引进首席技术官，并授权其组建团队，形成了规模三十人左右的技术团队；半岛都市报、长兴传媒集团等在组建技术团队的同时围绕技术团队设立公司，使技术团队可以面向市场承接外部技术研发和应用业务，以市场养活团队。
3.破解激励不足难题，落实人才选用观，创新分类人才多元激励
整体来看，媒体对现有队伍的职业发展规划引导不到位，薪酬激励不足，确实影响了队伍主动担纲新兴业务和关键岗位的主动性和积极性。一方面，媒体在编人员工资结构主要以资历性要求为依据，绩效工资额度较小，对从业人员激励作用较差。如中央某媒体新媒体中心虽然制定了一套完整的绩效考核制度，希望遵循“多劳多得”“优稿优酬”的原则，但该部分绩效总额度较小，对员工的收入影响十分有限。另一方面，多数传统媒体内部看重的职业发展晋升主要是行政管理岗位的职务晋升，从业者从新入职员工晋升到中层干部，一般需要15到20年的时间；专业技能岗位晋升为员工带来的工作待遇和工作环境提升不大，晋升为高级记者或高级编辑获得的收益提升远不如晋升行政职务。
面对人才主动性、积极性不足的难题，媒体需要在人才分类评价的基础上，既用好物质激励，又利用成长激励、参与激励等非经济方式开展人才激励。一方面，持续改进薪酬体系，创新利益分享方式。例如有的媒体将原有事业编人员的工资体系作为档案工资保留，通过职代会确定编制内外所有员工共同适用的实际薪酬体系，将全员考核和同工同酬落到实处，以业绩导向根据实际贡献合理拉开收入差距，有效地激发了团队的工作积极性。对于稀缺的技术岗位人才或媒体重点吸引和留用的高级人才，可以打破现有的收入分配模式，采用协议工资的方式，将薪酬与行政级别、职称脱钩，设置特定专业技术人员的薪酬阶梯制度，确定各级人员市场化水平的基本年薪与绩效年薪。例如南方都市报重新设立能力层级、推行一人一策考评、实行区间年薪等。另一方面，丰富媒体从业者职业成长路径，推动人才内部创业。在行政管理岗位职务晋升通道之外，建立有吸引力的专业人才职业晋升通道，鼓励业务型、技术型记者编辑走专家型发展道路，探索“技术等级晋阶、业绩水平晋档”等专业晋升阶梯。例如上海报业集团、上海文化广播影视集团、深圳广电集团等已经建立人才发展双通道机制。同时，加快探索事业合伙计划，推行工作室制、名记者中心制等，采取市场机制，给政策、给支持、给权限，让人才从“打工者”变为“创业者”，既拓宽人才职业发展空间，又实现了人才个人收益和组织收益的双赢。例如河北广电传媒集团以交通广播汽车节目部为班底，成立以主持人郑毅命名的“郑毅汽车工作室”，在资源利用、人员分配、行政管理、财务制度上都有了创新。
很多媒体为没有新型人才或关键岗位人才而苦恼，但实际上可能没有做好内部潜力挖掘。有些员工可能长期被束缚在现有岗位上，其他领域的能力得不到发挥的机会。比如，传统媒体的编辑记者团队能否写好新媒体评论稿件，占领移动互联网空间的舆论阵地？《新华每日电讯》在抗击疫情期间做了一次尝试，在全社范围内邀请记者们撰写首发于新媒体平台的系列评论，119名记者主动报名参与，推出200篇“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系列评论。这说明，媒体管理者主动为员工创造机会，为现有人才队伍提供发挥其多元能力的空间，使其积极性与创造力潜能得到激活，也是解决人才难题的一个重要途径。
注释：
①③⑤王一彪:《站在时代和战略高度推动新闻舆论人才队伍建设——深入学习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新闻舆论人才的重要论述》[J],《人民论坛》,2017年第25期
②④《习近平:坚持正确方向创新方法手段 提高新闻舆论传播力引导力》,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6-02/19/c_1118102868.htm.2016年2月19日
⑥文远竹:《传统媒体人才转型的困境及岀路一一基于广州日报报业集团的案例分析》[J],《传媒》.2017年第23期
⑦《中央主要新闻单位将试点人事制度改革》[EB/OL],http://www.xinhuanet.com/local/2017-05/10/c_129597299.htm,2017年5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