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山丹、侯颖: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
【摘 要】校园题材童书,以其特有的儿童阅读价值引领着中国原创童书的出版热潮。而校园题材童书的创作潮流不仅有文学历史语境的沿袭,更因国家出版政策和教育方针的大力扶植,儿童读者阅读需求与期待,作家群体创作的自觉选择以及童书出版与营销市场的发展与挖掘,而拥有了巨大的发展空间。同时,原创校园题材童书的畅销背后也存在着制约其发展的问题,拨开市场化数据导向的迷雾,校园题材童书的创作与出版更应该关注儿童群体,坚守社会责任,传递正向价值。
【关键词】原创;校园题材;童书;出版热
书写校园生活是儿童文学中最为重要的题材之一,正如作家班马所说,“一个孩子的命运总是一个学生的命运,学校,总是一个无法摆脱的归宿”。[1]原创校园题材童书因其将书写儿童和“为儿童”的创作需求完美融合而深受儿童读者喜爱。自出版行业市场化伊始,校园题材童书便上演着经久不衰的畅销奇迹,这背后意味着儿童文学创作与出版在市场语境下的能动性呈现,也折射出了儿童阅读审美追求的直观表达。
一、当代校园题材童书出版概括
新中国成立初期,我国的儿童文学处于发展的起步阶段,“儿童读物的数量、品种都比较少,远远不能满足孩子们的阅读需求”。[2]而数量稀缺的儿童文学却集中于两大题材:一是革命历史题材;另一个便是反映少先队员生活的校园题材。这一时期的校园题材作品多以少年儿童期刊形式出版,如张天翼的《罗文应的故事》(《人民文学》1952年第2期)等。
新时期是儿童文学回归儿童、回归文学、回归艺术的时期。校园题材童书的创作与出版开始注重触摸人性真实和发掘儿童精神,如刘心武的《班主任》(《人民文学》1977年第11期)为校园小说带来了反思与批判的声音,王安忆的《谁是未来中队长》(《少年文艺》1979年第4期)等直面儿童校园生活中面临的切实问题,陈丹燕的《女中学生三部曲》(1988年,百花文艺出版社)等建构起校园小说中“少男少女”的情怀。新时期在解除禁锢后的思想革新的助力下,为校园题材儿童文学创作和出版“黄金时代”的到来做足了铺垫。
20世纪90年代,校园题材儿童小说成为儿童文学的主流,秦文君、黄蓓佳、曹文轩等作家创作了大批能够深入人心的作品。世纪之交,随着中国童书出版业的影响性逐渐扩大,校园题材儿童文学进入繁盛时期。儿童校园小说出现了“通俗化、娱乐化、类型化”的书写范式。值得一提的是,这时期杨红樱的“校园小说”创造了童书出版的奇迹。她的校园小说《女生日记》自2000年出版以来便成为中国原创儿童文学上榜时间最长、印次最多、单品种印次最高的作品,与随后推出的另一部校园小说《男生日记》形成系列并畅销十余年,累计销量300万册。2003年出版的校园小说“马小跳”系列,六年累计销量3000万册。杨红樱的校园小说不仅仅是童书销售的纪录,更是一代又一代儿童心中的童年阅读回忆。
近十年来,是童书出版的从“黄金十年”到“黄金二十年”的稳步发展期,校园题材童书依然保持着强劲的发展势头,不仅有杨红樱、秦文君等老一代的儿童文学作家持续的创作输出,同时也出现了以北猫、伍美珍、商晓娜等为代表的校园小说新秀。例如,四川少年儿童出版社推出的作家北猫的“米小圈”上学系列作品,以品牌图书的形式呈现在童书市场,短短几年时间,销量已突破6300万册,销售总码洋突破12亿,并多次登上全国少儿图书畅销Top10榜。校园题材童书不仅以图书形式占领阅读市场,并形成了一个包含图画、杂志、文创、有声剧等多元传播形式的产品群。
二、童书出版热的成因分析
原创校园题材童书的出版热潮是与国家出版政策和教育方针的大力扶植、儿童读者阅读期待的满足,作家群体创作的自觉选择以及童书出版与营销市场的发展与挖掘密不可分的。
1.政策引导与教育支持
中国儿童文学呈现出的发展繁荣新局面,以及创作与出版事业的繁荣,离不开国家政策的大力扶植以及教育体制改革的带动作用。政府一直都秉持着“为儿童健康成长营造良好文学环境”的理念大力扶植童书出版事业。特别是近年来,中国政府为推动文化发展建设,在财政、税收政策等方方面面支持着童书出版,为我国童书的出版营造了良好的社会环境。国家教育制度的改革推进了儿童阅读空间的拓展。特别是素质教育政策的提出,让学校教育走出应试化的僵局,并提供了少年儿童更丰富的阅读时间与审美空间。校园题材童书作为能够丰富儿童课余文化生活的文学作品、增强儿童审美意识熏陶和教育价值导向,受到了各级教育职能部门和中小学校的高度重视。
2.儿童阅读需求的满足
校园题材童书满足了儿童读者的阅读期待,书写校园生活的儿童作品是与儿童的认知能力和生活经验最为贴近的文学作品,使得他们在阅读中能够更好地寻找到共鸣,增加阅读的亲切感。在“儿童本位”观的理论指导下,校园题材儿童文学作品以儿童的生存真实和情感真实为创作原点,让儿童读者通过阅读将自己的真实带入其中,通过故事语言感受到自己的心声和期待被传递,发掘阅读中能够解决自己生活中的困扰和问题的理念。校园题材童书中可供感受的文学乐趣和可供共鸣的丰沛情感,让孩子们爱上阅读、爱上文学,为他们的成长提供更为坚实的文化基础。
此外,随着分级阅读理论的提出,儿童读物的创作与出版力求符合儿童心理接受能力,童书适读性成为了衡量儿童读物的重要标准。分级理论在校园题材童书中具有可行性,由于不同年龄儿童读者语言文字适应力和阅读理解力不尽相同,因此低学龄儿童可以选择带有注音、语言句式精炼、故事相对短小的校园故事,而较高学龄的儿童校园故事在情节和内容的设计中更具有幽默感和戏剧化,满足了儿童自读需求。如王淑芬的《君伟上小学》、北猫的《米小圈上学记》等作品都采用了从一年级到六年级延续的划分形式,既有效地帮助书店、小读者精准地选择适合自己的分册,又实现了让童书伴随儿童成长的阅读需求。
3.作家群体创作的选择
不断上涨的童书市场空间,不仅稳定了现有的儿童文学创作群体,也吸引了大批新人作家以及成人文学作家的注意力。而童书出版事业的节节高升,以及优秀出版社、出版人对校园题材童书的关注和推广更成为这一题材出版热的助力。由众多出版社主办和策划的儿童文学奖项,也成功激励并挖掘了一批新生作家群体。其中,无论是新人作家刘东、满涛、立极等联合写作的“星期八”校园幻想小说系列,还是由成人文学作家苏童、迟子建、毕飞宇向儿童献礼的“我们小时候”系列,都在“校园生活”的框架内实现了对童年的幻想与回忆。这些作品的创作与出版既证实了校园题材所具有的潜在价值,也丰富了原创校园题材儿童文学的艺术维度与书写宽度。
4.出版与营销的大力推动
原创校园题材童书的出版热离不开出版与营销的积极推动。自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开始,为顺应国家课程标准中对中小学生阅读数量的要求,出版方联合作家开启了“作家进校园”“童书进校园”的活动。这期间很多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曹文轩、秦文君、杨红樱、黄蓓佳、张之路、方素珍、商晓娜等,都成功地参与其中。通过与作家的直接接触,儿童读者感受到了文学阅读的“在场感”,增添了阅读兴趣,积累了阅读视野。而对于出版和销售而言,作家进校园的影响是持续的,作家虽然离开了学校,但是销售并没有因此结束,甚至还会对其他学校产生一定影响;而被儿童读者所熟知的作家新作一旦出版,又会带动新一轮销售高潮。[3]
三、出版未来发展的思考
当前,原创校园题材儿童小说的出版数量和出版规模占据着极大的优势,然而,在出版热现象的背后依然存在着值得思考的问题。如,创作群体集中化,新生力量后劲不足,知名的校园题材作家垄断着童书销售市场;校园题材创作类型化、同质化现象严重;童书阅读的书写对象单一、片面,阅读推广集中于大中型城市等问题。因此,推动中国童书出版业的可持续发展,实现儿童读物数量与质量的齐头并进,依然需要社会各产业间的合作与努力。
1.弘扬当代中国儿童精神
儿童文学是传递具有成长性、永恒性的爱的文学,是塑造儿童成为更完整的人,更具有责任感、自我认同感以及悲悯情怀等高尚情操的文学。对于新世纪的中国儿童文学创作与出版而言,不仅仅是面对市场、面对本土,更肩负着童年文化精神传播的使命。为世界儿童讲好他们爱听的中国故事,让更多中国原创童书作品进入全球视野,不仅是儿童文学作家的责任、童书出版业的使命,更是万千中国读者的期寄。儿童校园小说是中国原创儿童文学的重要门类,而作为书写儿童校园生活的现实主义题材作品,其所呈现的便是最为直接的中国儿童的风貌与精神。这种时代精神是中国儿童用积极和乐观来面对生活的困境,用纯良和温暖来照亮人性的光辉以及用智慧和勤劳背起时代的重任的童年精神。所以,原创校园题材童书的创作与出版需要具有更为广阔的视野和胸怀,着眼于用儿童情感的真实来建立起中国与世界的对话,也要用中国的童年精神来传播民族文化精神。
2.完善出版产业链的良性互动
中国原创童书出版需要建立合作机制,通过对童书的创作机构、出版企业以及推广平台的互动,实现资源整合。想要实现儿童创作和出版良性互动,需要作家能“放慢”写作,出版社能“精细”出版。当下,以知名作家成为“工作室”的新型创作出版联姻模式具有一定的参考意义。近年来,一批优秀的书写校园题材的儿童文学作家相继成立了专业的工作室,如江苏少年儿童出版社黄蓓佳工作室、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商晓娜作品工作室、北京少年儿童出版社伍美珍儿童文学工作室等。这一做法,能够最大限度地整合童书出版产业链上的作家、出版、营销和销售资源,既为作家的写作解决了后顾之忧,也为出版社的发行质量解决了后顾之忧。
此外,完善出版产业链需要更为客观和辩证地看待市场化所带来的机遇与挑战。无论是作家还是出版都应在顺应市场阅读需求的潮流中,坚守对未成年人的责任。第一,作家应当坚守“儿童本位”的童年观,并保证作品价值观与文学性间的统一。第二,从出版方而言,在组稿和编辑的过程中,要最大限度地保证导向性与价值观的红线。
3.打造精品,树立品牌
童书出版已进入成熟的市场机制运行,而校园题材儿童文学作为深受儿童读者喜欢的图书类别拥有着巨大的市场潜力。这种精品化发展需求,既体现在图书本身的编辑制作、装帧以及排版印刷的高标准,更重要的还应该把控好校园题材作品的创作内容和艺术手法。刘绪源在批评“黄金十年”期间的校园题材童书创作症结时说:“所谓的校园小说,其实是校园笑话拼盘,大都以一段段的笑话连缀,并没有对校园生活的真正发掘。”[4]因此提高校园题材童书的品质,需要创作与出版能够真正地反映儿童校园生活,捕捉切实的生存困惑,书写真实的儿童情感,打造能够经得起推敲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品。
由儿童与学校组成的校园生存空间,为原创校园题材童书出版热潮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创作素材和出版动力。时至今日,在大文学环境的变化中,校园生活童书的创作与出版不应以市场数据作为文学文本评价体系的唯一指标,而是需要积极地探索儿童文学的新形式和新内容,并在与儿童读者的对话中,为儿童构建一片充满正向价值的精神圣地,给予他们一块可供栖息的阅读之所。
注释:
[1]吴其南.成长的身体维度——当代少儿文学的身体叙事[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7:86.
[2]王泉根.中国儿童文学60年(1949—2009)(上)[M].武汉:湖北少年儿童出版社,2009:193.
[3]李冬.关于“作家进校园”活动的思考[J].出版广角,2015(9).
[4]刘绪源.儿童文学:呼吁真正的校园小说[N].光明日报,2016-1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