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技期刊研究》
【作 者】高虹：河海大学期刊部
【摘 要】［目的］ 依托工作要求-资源模型,系统研究学术期刊编辑的职业倦怠,旨在更好地识别其职业倦怠症状并实施有效的消减措施,从而不断提升编辑的工作效率和满意度,并推动学术期刊的高质量发展。［方法］ 通过构建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的工作要求-资源模型,定性分析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的生成机理及其不良影响。［结果］ 学术期刊编辑的工作要求涵盖社会责任大、行业更新快等8项具体内容,工作资源包括社会支持、晋升渠道等3项具体内容。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的发展过程遵循“情感衰竭—去个人化—低成就感”这一顺序,工作要求会诱发情绪衰竭,工作资源会引发去个人化,在过高工作要求和过少工作资源的双重冲击下,编辑的个人成就感降低,从而产生职业倦怠。编辑职业倦怠会对编辑个体和学术期刊产生较大的负面影响。［结论］ 为消减学术期刊编辑的职业倦怠,一方面,编辑个体需要立足实际,有效调控工作要求;另一方面,学术期刊、管理部门和社会组织需要借助多种渠道,及时供给工作资源。
【关键词】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工作要求；工作资源；消减对策
自从20世纪70年代美国心理学家Freudenberger[1]提出职业倦怠的概念以来,管理学、心理学、医学等学科领域的学者对该概念的研究都极为重视,研究成果极为丰富。一直以来,教师、医务人员和公务员等群体是职业倦怠研究的重点对象,职业倦怠的概念[1,2]、维度、测度[3]等基础研究都取得了较为一致的结论,自我报告、经验取样和访谈是常用的测量方法,社会层面、组织层面和自身层面多种因素的相互交织构成了职业倦怠的前因变量,而生活质量降低、组织承诺降低、人际关系紧张、离职倾向提升等则是职业倦怠的主要结果变量。此外,学者们的视角极为多样,在研究过程中积极引入双因素理论、自我决定理论、社会学习理论等成熟理论。
学者们亦针对编辑的职业倦怠进行了探讨。于涌等[4]研究了54个专职编辑职业倦怠与身心健康和工作满意度的关系;姚仁斌等[5]分析了安徽省高校学报编辑的职业倦怠、社会支持和心理健康的关系;高婷等[6]则采用问卷调查研究了6个城市80所高校学报的176名女性编辑职业倦怠对工作嵌入的影响。其他学者则多从定性方面阐述编辑职业倦怠的表现和特征、形成原因及防治对策。如,黄林[7]认为编辑职业认知的偏差、过大的工作压力以及人生目标的丧失会引发职业倦怠;王兰锋[8]指出,社会期望值高、社会支持不足等社会因素以及人格、归因方式和应对方式等个体因素共同导致了学术期刊编辑的工作倦怠;在齐昆[9]看来,学术期刊编辑的职业倦怠会同时对期刊学术质量、期刊编校质量和编辑团队产生负面影响;霍振响等[10]通过分析77篇与“编辑职业倦怠”相关的文献,发现此领域的文献同质化严重且定量分析存在诸多问题。由此可知,与其他群体的职业倦怠研究相比,编辑群体的职业倦怠文献并不丰富、研究方法较为单一,既没有清晰界定编辑职业倦怠的概念,划分具体维度,又没有科学测度编辑职业倦怠的水平,深入探究职业倦怠与其他变量的关系。
与教师、公务员、医务人员等群体相比,编辑的职业倦怠极具特殊性:(1)编辑工作是单调的、枯燥的、有固定形式且规范繁多,其需要日复一日地经历收稿、审稿、编辑加工、校对等周期性环节,编辑的工作热情在机械重复的高负荷工作中会逐渐流逝;(2)编辑工作具有显著的利他性,自我实现需要常常得不到满足,大量不为人知的创造性劳动的付出导致编辑的成就感较低;(3)长期以来,编辑在职称晋升、薪酬水平、社会支持等方面的资源都不够充足,特别是身份的边缘化使得他们对自身的职业发展产生困惑,职业认同度下降;(4)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等技术革命的到来对出版行业的各个环节产生冲击,编辑必须适应技术的快速发展,才能更好地应对转型和挑战。对编辑群体而言,一旦无法有效应对外界压力源,就很容易产生生理、心理和行为层面的衰竭状态。与此同时,与其他出版(如新闻出版、图书出版)单位对比,学术期刊更为强调学术质量和社会影响,不仅需要服务学科建设、交流最新成果、引领学科发展,还需要考虑学术成果的国际化传播和学术话语权的争夺,承担更多的社会效益。由于编辑活动与学术探索过程紧密相连,学术期刊编辑的社会角色更为复杂,他们既要成为胸怀学术精神、掌握学术前沿的学术型编辑,又要向具备敏锐数据感觉、蕴含高超数据素养的传播型编辑转型,学术期刊编辑疲于应付学术和技术的双重压力,身心无法放松。
由于职业倦怠的表现和引发因素具有独特性,本文充分考虑学术期刊编辑的职业特殊性,基于“工作要求-资源”模型这一系统的理论框架对学术期刊编辑的职业倦怠进行深入研究,旨在更好地识别该群体的职业倦怠症状并实施有效的消减措施,从而丰富和扩展这一领域的理论研究成果,并帮助广大学术期刊编辑缓解这一负面情绪,在不断提升工作效率和满意度的同时推进学术期刊的高质量发展。
1 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工作要求-资源模型的构建
1.1 传统的工作要求-资源模型
综述职业倦怠相关文献发现,诸多学者在研究时都会引入工作要求-资源这一经典模型[11,12],这主要是因为该模型极具显著意义:(1)该模型的适用范围较广,可用于不同的职业;(2)该模型将与工作相关的特征分为工作要求和工作资源两大类,职业倦怠的形成过程得以揭示。
基于资源保存理论,Lee等[13]认为职业倦怠的引发因素可分为工作要求和资源两大类,并针对两大类因素与职业倦怠三维度的关系进行了系统研究。其中,工作要求是指个体拥有的资源受到威胁、损失,或没有获得应有的资源[14];资源则涵盖了物质性资源、条件性资源和能源性资源等,资源都是有价值的。工作要求类因素会造成情感衰竭和人格解体,而资源类相关因素则可以支持个体,以缓解情感衰竭、人格解体以及成就感低落的不良影响。之后,Demerouti等[15]提出了涵盖工作要求、工作资源、耗竭和疏离这4个因素的经典模型——工作要求-资源模型(图1)。其中,工作要求和工作资源能反映特定职业的工作特征,针对不同的职业,这两类因素所涵盖的具体内容不尽相同,而“耗竭”和“疏离”则是职业倦怠的两个维度。
图1 传统的工作要求-资源模型
1.2 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工作要求-资源模型的形成
通过分析传统的工作要求-资源模型可知,其存有一定的不足和缺陷:(1)该模型认为职业倦怠由耗竭和疏离两个维度组成,然而,当前学者通过理论分析和实证研究一致认为,职业倦怠应该有3个维度,即情绪衰竭、去个人化和低成就感;(2)该模型没有探讨职业倦怠不同维度之间的复杂关系,而现实情况中,情感衰竭、去个人化和低成就感之间可能存在相互关系;(3)该模型忽略了职业倦怠的生成过程和机理。立足学术期刊编辑这一职业的特殊性,从上述3个不足之处对传统的工作要求-资源模型进行修正,形成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的工作要求-资源模型(图2)。
图2 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的工作要求-资源模型
2 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工作要求-资源模型的系统阐释
由图2可知,与传统的工作要求-资源模型相比,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的工作要求-资源模型有如下创新:(1)学术期刊编辑的职业倦怠涵盖3个维度,即情绪衰竭、去个人化和低成就感,且其发展过程会经历情感衰竭—去个人化—低成就感这一顺序[16],由此能同时关注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的个体压力、人际关系和自我评价方面的情况;(2)结合学术期刊编辑的工作实际,将工作要求和工作资源的相应内容进行完善,由此能真实反映编辑这一职业的工作特征;(3)作为一个完整的逻辑链,学术期刊编辑的职业倦怠必将产生一定的后果,会对编辑个体和学术期刊产生消极影响。
2.1 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的工作要求及工作资源
基于编辑职业倦怠的已有成果,结合学术期刊编辑工作的特殊性,笔者认为工作要求应涵盖社会责任大、行业更新快、规范多且杂、继续教育任务重、工作负担大、利他性明显、创新要求高以及工作-家庭冲突这8项;工作资源包括社会支持、晋升渠道、薪酬福利3项。
分析学术期刊编辑的8项工作要求可知:一直以来,在职业类别中,编辑的受关注度不高,但是从业者需要承担的社会责任却较大,学术期刊肩负着传播先进科学文化、开展国内外学术交流、引领学术发展方向、服务各行业科学决策与创新发展、培养高水平创新人才、促进人类文明进步的重要使命[17]。与此同时,面对全新的技术发展和实践变化,为了应对人工智能、大数据、媒介融合等技术革命的冲击,有效缓解出版行业快速发展的技术压力,编辑不得不更新观念、持续学习、变革工作模式,不仅需要追踪学术热点、持续思考期刊影响力的提升策略,还需要具备扎实的专业知识、突出的综合判断能力和社交能力等,以不断适应职业素质和文化素养的高要求。此外,我国出台的新闻出版行业标准繁多,如2019年就密集出台了14项共16个文件,涉及学术出版、新媒体出版等领域,且相关标准不断更新。国家还对编辑职业资格相关内容进行了详细规定,如2020年国家新闻出版署等部门起草的《出版专业技术人员继续教育规定(征求意见稿)》规定,出版专业技术人员继续教育每年累积不少于90学时。为了把控和提升学术期刊质量,国家和各省市自治区会对学术期刊进行年检,出台了各类期刊质量综合评估办法,通过利用不同的评估指标体系对学术期刊的出版能力、资源条件等进行量化评估并实施处罚。诸多规定和要求的存在,使得编辑需要随时随地关注行业标准、重视继续教育、强调期刊质量。学术期刊非常依赖纸质媒体,连续出版特征突出,这就导致了编辑的工作具有明显的程序性和周期性,长期枯燥的编校工作使得该群体的身心处于相对紧张的应激状态。而作为典型的助人职业,编辑这一社会角色具有极为突出的利他性特征,即编辑工作是隐蔽的,虽然学术论文的编校耗费了编辑的大量心血,但最终成果却无法体现,“为他人做嫁衣”的工作特性使得编辑的身份越来越边缘化,个体的成就感不足。长期以来,工作-家庭冲突都被认为是职业倦怠的重要影响因素,源于工作领域与家庭领域的要求和压力,学术期刊编辑需要应对难以协调的工作-家庭冲突。此外,工作-家庭冲突的界定相对模糊,较为弹性的工作模式导致学术期刊编辑能知觉高程度的角色冲突、时间冲突和压力冲突,由此,工作-家庭冲突能消耗学术期刊编辑更多的情绪资源,引发更多的负面效果。
分析学术期刊编辑的3项工作资源可知:学术期刊编辑在完成高要求、高压力工作任务的同时,获得的社会支持不足、薪酬福利偏低、晋升渠道狭窄,当编辑面临压力情境时,如能获得组织、同事、家人等的帮助和支持,便能很好地缓解职业倦怠这种负面情感状态。然而,学术期刊编辑能获得的组织层面的支持较少,行政晋升渠道狭窄,职称晋升竞争激烈且薪酬水平不高。
2.2 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的形成过程
分析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的工作要求-资源模型可知,在工作要求和工作资源的相互作用下,学术期刊编辑产生了职业倦怠。
(1) 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的发展过程会遵循情感衰竭—去个人化—低成就感这一顺序。压力情境会让编辑的情绪、情感处于极度疲劳的状态,如果长期持续,面对工作,学术期刊编辑将会表现出消极、冷漠的行为,最终会使其认为自身无法胜任工作,消极情绪增强。
(2) 在社会责任大、行业更新快、规范多且杂、继续教育任务重、工作负担大、利他性明显、创新要求高以及工作-家庭冲突等工作要求的冲击下,编辑心理压力增大、精力不济,由此诱发情绪衰竭,这一过程就是健康损害过程。与此同时,社会支持不足、薪酬福利偏低、晋升渠道狭窄等导致学术期刊编辑难以实现既定的工作目标,在经历多次挫折和失败后,这一群体可能会消极对待工作,引发去个人化,这一过程就是动机损害过程。在过高工作要求和过少工作资源的双重冲击下,编辑将无法胜任工作,导致个人成就感下滑。从动态角度分析可知,在工作要求不断增加而工作资源不断减少的过程中,编辑既要付出额外的精力来应对压力,又需要面临资源丧失的威胁,该群体的心理压力逐渐增大,内部精力不断消耗,从而导致职业倦怠。
2.3 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的不良影响
从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的工作要求-资源模型可知,编辑职业倦怠三维度是中间变量,过高的工作要求和过少的工作资源在诱发编辑职业倦怠之后,会进一步对编辑个体和学术期刊产生较大的负面影响,这是因为持有倦怠的编辑往往会倾向于采取退缩性的应对机制,通过认知投入减少、远离服务对象等方式来逃避工作情境,继而无法正常履行工作职责。
对编辑个体层面而言,职业倦怠会危害编辑的身体健康(如头疼、背痛、亚健康等)和心理健康(如沮丧、焦虑、无助、易怒等),增加偏差行为(如故意迟到早退、谋取个人私利等),增强离职倾向,降低工作投入,对整体的工作效果带来较大影响。
在学术期刊的发展过程中,编辑属于主导力量,其工作状态将直接影响学术期刊的学术价值和生存空间。对学术期刊而言,编辑的职业倦怠会影响期刊整体的编校质量和学术质量,对团队的人际关系造成冲击,导致离职率上升。从长远来看,编辑职业倦怠将会影响复合创新型编辑队伍的打造,亦会阻碍学术期刊的高质量发展。
3 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的消减对策
当前,学术期刊编辑的职业倦怠现象是一种普遍存在但却没有引起足够重视的心理现象,依托传统的工作要求-资源模型,本研究构建了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工作要求-资源模型,并对编辑职业倦怠的完整形成过程进行重点关注。首先,厘清编辑职业倦怠的维度,认为这一群体的职业倦怠应该涵盖情绪衰竭、去个人化和低成就感3个维度,这样能同时关注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的个体压力、人际关系和自我评价方面的情况;其次,结合编辑工作的特殊性和实际,确定工作要求的8项具体内容和工作资源的3项具体内容,并分析了工作要求和工作资源对职业倦怠及其三维度的具体影响过程;最后,从编辑个体和学术期刊两个层面分析职业倦怠所引发的不良影响。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消减对策。
(1) 基于个体实际,有效调控工作要求。从表面来看,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最为有效的消减对策就是降低工作要求,然而在新时代,高质量发展是中央对出版工作的总要求,亦是“十四五”时期出版业的主攻方向,加上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的涌现,学术期刊对社会最新需求的回应、功能的转型、品牌的打造等挑战日益增多,一味降低对编辑的工作要求无法契合新时代学术期刊的发展战略。因此,面对客观存在且日益提高的工作要求,编辑个体需要认识自我、做好定位、明确目标,对工作要求进行有效调控,即在全面、客观认知自己个性、价值观和能力等基础上,设置适当的职业发展目标,将职业发展目标、个人成长和家庭目标协调统一,加强对工作和生活的控制力,并基于不同的工作重点和个体优势,尝试转变为学术型编辑、传播型编辑、复合型编辑、学术出版经纪人等多重角色中的一种,寻找适合自身的工作要求水平。
(2) 借助多种渠道,及时供给工作资源。面对工作资源缺乏的现状,学术期刊、管理部门及社会组织都需要通过各种渠道及时为期刊编辑提供工作资源。①学术期刊需要在明确工作职责、重塑工作角色的同时,制定有效的激励机制,实施员工帮助计划,即通过规范工作设计,赋予编辑更多的工作自由和权限,实施弹性工作制、带薪休假、开展心理健康讲座等缓解编辑的职业倦怠。②管理部门需要不断健全新时代学术期刊及编辑发展的制度环境,不断优化编辑成长的培养体制,切实维护好编辑群体的合法权益。更重要的是,管理部门要推动编辑与社会公众的互动,增进双方对编辑职业责任的理解和认同,建立符合现实需求的继续教育机制,设计并构建全新的职业能力框架,为编辑自我学习提供多元化渠道。③社会组织需要发挥切实有效的服务职能,不断为编辑提供政策咨询、信息交流等服务,并基于共同的兴趣和爱好构建团队,让编辑能在这些团队中获得情感交流和心理认同,以有效消减职业倦怠。
本文构建的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工作要求-资源模型只是从理论层面对编辑职业倦怠的生成机理进行了分析,后续研究一方面需要结合定量方法,即使用编辑职业倦怠量表、工作要求-资源量表等对广大学术期刊编辑进行问卷调查,并通过SPSS和AMOS等软件进行数据分析;另一方面要适当引入调节变量和中介变量,即将学术期刊层面(如领导风格、管理机制等)和编辑个体层面(如情绪智力、职业认同等)的诸多变量纳入模型,从而形成多层次的理论框架,以不断丰富现有的学术期刊编辑职业倦怠工作要求-资源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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