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基于文献分析法和比较分析法，梳理OA2020及Plan S背景下开放获取运动的发展，多角度评述国际开放获取出版现状及动态。全球视角下，开放获取出版已推进到实质性实施阶段，中国全面推进开放获取却仍有许多障碍。为进一步推动开放获取出版，我国应在国家层面制定和推进开放获取政策，创新科研评价体系，加快开放获取基础设施建设，积极宣传开放获取理念。
【关键词】开放获取；Plan S；OA2020；转换协议
1 引言
2020年伊始，新冠肺炎肆虐全球，科技信息资源的开放与共享成为世界各国遏制疫情、共同促进科学研究和保障公共卫生安全的关键，科技期刊开放获取（Open Access，OA）出版迎来新机遇。
当下，开放获取运动已经发展至攻坚阶段，触及重构整个科学交流体系的核心层面[1]。欧盟竞争力委员会于2015年5月27日宣布欧盟达成OA2020倡议——到2020年，欧洲所有的科学论文和研究数据实现开放获取[2]。截至2020年4月，已有145家学术机构正式签署协议支持OA2020[3]。2018年9月4日，11个研究资助机构在欧盟委员会和欧洲研究理事会的支持下宣布成立“S联盟”（cOAlition S），并提出“Plan S”。Plan S要求，到2021年，所有受机构资助发表的科研论文需实现开放获取。目前，已有13个国家的16个资助主体签署了该项目[4]。Plan S和OA2020的目标高度一致，旨在移除已发表研究论文的付费墙（paywall），实现学术出版物的完全公开和即时开放获取。从全球范围看，开放获取出版如火如荼。
近年来，我国对开放获取出版的研究颇多，宏观层面主要聚焦于介绍欧美国家开放获取出版发展[5-6]和开放科学与科学数据发展进程[7-8]，微观层面则围绕出版商[9]、图书馆[7，10]、政策制定者[11-12]、学者[13]对开放存取出版的态度和行动展开探讨。从现有研究来看，我国鲜有从中外对比视角对开放获取出版现状进行分析和讨论，因此，本文分别对国内外开放获取出版现状进行梳理，在整体把握全球开放获取出版发展的基础上，立足当前我国开放获取出版实际，探讨适合我国的开放获取出版路径。
2 全球开放获取出版新趋势
如今，全球开放获取出版呈现新特点。开放获取被越来越多的国家重视，并向开放数据、开放工作流等方向延伸，触及传统学术出版流程的核心利益。
2.1 OA2020与Plan S将开放获取推至实质性实施阶段
OA2020与S联盟支持各个机构与出版商签订变革性转换协议推动开放获取转型。在协议中，从前的订阅支出将用于支付出版商提供开放获取出版服务的报酬。变革性协议的可行性和互惠性，使开放获取论文的比例迅速增加。数据显示，预计到2025年，44%的期刊论文将以OA形式发布；OA论文的浏览量将占全部浏览量的70%，可见，随着OA论文比例增加，学术文献的总浏览量将提升，这必将产生有益影响[14]。
Plan S虽积极寻求与出版商、研究团体、图书馆、大学等进行合作，但困难重重。目前，未有相关政策显示美国政府或研究资助者有意向参与Plan S[15]。不少出版商认为Plan S禁止科研人员在混合模式期刊上发表论文，限制了学术自由[16]。对于缺乏资金的年轻学者和人文社科研究人员来说，Plan S将严重影响他们在顶级期刊上传播学术成果[17]。面对争议，Plan S作出部分调整，比如，协议生效时间由原来的2020年1月1日推迟至2021年1月1日，同时，过渡安排也将持续到2024年年底。
2.2 政府：制定相关政策，确保开放获取出版落地
2019年1月14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公开、公众、电子和必要（公开）政府数据法案》（Open，Public，Electronic and Necessary（OPEN）Government Data Act），要求美国联邦机构公开所有不敏感的政府信息（包括联邦资助的研究）。白宫管理和预算办公室（Office of Management and Budget，OMB）公布《联邦数据战略2020年行动计划》，该计划规定，数据为国家战略资产。至2019年年底，美国教育部的开放许可规则已完全生效，根据规则，受资于教育部自主决定授予的竞争性资助款项创作的教育资源，默认开放获取。
2018年5月，巴西国家政府发布开放许可政策。巴西教育部发布法令，要求用教育部资金制作的基础（K-12）教育资源必须是“开放教育资源”（Open Educational Resources，OER）；若为数字化资源，须共享至互联网。同时，开放教育资源须允许用户“免费访问、使用、改编和分发”，并在可能的情况下以开放方式提供。
塞尔维亚于2018年7月通过国家开放科学政策。该政策要求由塞尔维亚教育、科学和技术发展部（the Ministry of Education，Science and Technological Development，MESTD）资助的所有研究成果都必须开放获取。
2019年9月，埃塞俄比亚科学与高等教育部出台新规，要求所有已发表的科研成果和公共资金资助的研究数据实现免费访问，并于同年10月追加一项新政策，要求公共高等教育机构将公共资金资助的研究成果存入国家数据库，且数据须符合国际标准。
2.3 科研资助机构与图书馆：牵头开放获取出版
一方面，图书馆、科研资助机构与出版商通过签订协议参与开放获取出版。2019年，奥地利科学基金（Austrian Science Fund，FWF）及奥地利学术图书馆联盟（Kooperation E-MedienÖsterreich，KEMÖ）与开放存取出版商MDPI达成金色开放获取协议。协议指出，奥地利机构及基金会将支付符合资格的作者在MDPI期刊上发表的稿件的文章处理费。美国弗吉尼亚州学术图书馆联盟与威利公司签署转换协议，允许联盟研究人员使用基金在金色OA期刊上发表论文。2019年3月19日，日本大学图书馆电子资源采购联盟（Japan Alliance of University Library Consortia for E-Resources，JUSTICE）发布OA2020路线图。此举为奠定日本开放出版转换基础作出了重要贡献。马克斯•普朗克科学促进学会（Max Planck Institute for the Advancement of Science，MPIAS）与美国化学学会（American Chemical Society，ACS）进行开放获取合作。来自马克斯•普朗克科学促进学会的作者将无须直接支付OA出版费用，该费用将通过美国化学学会和马普数字图书馆（Max Planck Digital Library，MPDL）之间的转换协议来支付。
另一方面，科研资助机构和图书馆对开放获取基础设施和项目进行投资，以实现学术交流系统创新。至2019年年初，奥地利科学基金会对科研基础设施进行了大范围投资。美国加利福尼亚数字图书馆（California Digital Library，CDL）推出了兼顾机构仓储和开放获取出版的eScholarship项目，为加州大学学者提供OA期刊和书籍的出版平台。弗吉尼亚大学图书馆和弗吉尼亚大学出版社联合推出Aperio项目，致力于创办关注跨学科、非传统研究和有关出版服务等内容的开放获取期刊。
2.4 出版商：签署转换协议，化被动为主动
“激进”的OA2020和Plan S提出后，传统出版商不得不有所应对。Plan S和OA2020中的关键战略是与出版商对变革性转换协议进行谈判，主要针对商业出版巨头暴利[18]的价格核算方法。
2020年4月，全球已经有90项转换协议签署[19]。五大营利性学术出版商均已签署多项转换协议。转换协议的规模以该协议涵盖的每年出版文章总篇数来显示（如图1）。
图1 五大营利性出版商签署转换协议项数及规模
作为较早拥抱开放获取的代表，截至2020年4月，施普林格•自然已签署了12份转换协议，可见，该集团致力于成为推动传统学术出版向开放获取过渡的主导力量。2019年，施普林格•自然与瑞典Bibsam财团达成新协议。Bibsam财团将承担其资助的研究人员在施普林格•自然出版的OA期刊上发表论文的费用，该协议将覆盖瑞典99%的科研产出[20]。施普林格•自然与挪威达成一项具有变革性的阅读和出版协议。根据该协议，2020—2022年，施普林格•自然将允许挪威研究人员免费访问Springer Link中的所有资源，并在旗下超过2000种期刊上发表OA论文。2020年1月1日，施普林格•自然与由德国大学图书馆和研究机构组成的联盟（Project DEAL）签署了迄今为止全球最大的变革性开放访问协议。该协议将向Project DEAL的700多家公共和私人资助的学术和研究机构开放[21]。预计每年将有超过1.3万篇由德国学者撰写的论文在施普林格•自然旗下的期刊上开放获取出版；德国的学者和学生将获得OA出版服务和期刊的完整阅读权限[21]。
2.5 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客观上促进了开放获取出版的发展
2020年，新冠肺炎肆虐，最新相关科研成果和临床治疗信息的传播和共享成为共识。对此，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世界卫生组织积极呼吁疫情信息开放、透明和共享，以保障公民知情权，共同促进科技研发与创新。作为科学研究成果审核和发布的关口和平台，施普林格•自然、arXiv、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爱思唯尔等130家国际组织共同签署了《分享与新型冠状病毒（2019-nCoV）爆发相关的研究数据和成果》，并承诺与疫情相关的研究成果将在第一时间开放获取，以协助全球抗击疫情[22]。
在Scopus中，以“CoVID-19”和“SarsCoV-2”作为标题进行搜索，其中9793篇论文可开放获取，占总论文数的87%。截至2020年4月5日，预印本平台bioRxiv和medRxiv已发布1370篇相关文献[23]。新冠肺炎疫情不仅充分体现了数据共享的力量和必要性，也牢固了科研人员开放获取和知识共享的意识，由此，学术合作中的开放、透明精神发展至新高度。
3 中国开放获取出版取得的进展及存在的问题
中国作为全球最大的科学论文生产国，秉持积极态度，拥抱开放获取发展。2018年12月，在第14届柏林开放获取会议上，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国家科技图书文献中心、中国科学院文献情报中心明确表态支持OA2020计划和Plan S。国内多家机构已经签署OA2020意向书[3]。此外，中国科研人员在国外OA期刊上投稿数量也持续增加[24]。
3.1 国家政策积极推动开放获取运动
2012年4月，中国科学院国家科学图书馆起草并发布了国内第一份《公共教育科研单位机构知识库内容与传播的权益管理政策指南》，该指南对各机构知识库成果权益管理、保存与传播、存缴与发布等政策规范提出相应建议。2014年5月，中国科学院和国家自然基金委分别发布相关政策声明，要求得到公共资助的科研论文在发表后需存储到相应的知识库中，并在发表后12个月内实行开放获取[25]。2015年1月，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国家重大科研基础设施和大型科研仪器向社会开放的意见》，要求加快推进科研设施与仪器向社会开放，进一步提高科技资源利用效率。2018年，我国首次在国家层面出台开放数据政策《科学数据管理办法》，这代表我国在科学数据管理、开放共享等方面迈出了新的一步。2019年，科技部正式启动2021—2035年国家中长期科技发展规划，科技文献工作被纳入其中。
3.2 开放获取期刊数量显著增长
当前，我国主要学术期刊的开放获取总比例已高达73.20%，其中，CSCD收录的期刊中，开放获取比例已达69.65%，CSSCI收录的期刊中，开放获取比例已达79.00%[26]。按照国际标准，开放获取已经成为我国学术期刊的主流做法，我国已初步进入开放获取时代。从开放获取平台GoOA上来看，我国发表OA声明的多为英文期刊，上网形式多是通过国外大型出版集团[27]。许多期刊未进行免费或OA声明，却可在网站上阅读或下载论文全文[28]。这表明，我国多数期刊对开放获取的认知与规范尚不明确，对于OA出版还处于试水阶段。这类期刊虽希望开放传播以提高影响力，但对OA知之甚少，或担心风险，或错误地将“OA”定义为免费。
3.3 全面推进开放获取仍面临许多障碍
3.3.1 国家层面缺乏整体行动协调机制与平台
尽管国家有关部门已经出台相关政策措施推进科技信息共享，但具体到开放获取出版，尤其是期刊出版，仍稍显滞后。具体而言，缺少各个层面对开放获取期刊出版的政策指导，对于开放获取期刊及其平台的投入和管理较少，缺乏对开放获取行动坚定的联合推进机制以及协调行动的整体平台，开放获取基础设施亟须建设。此外，大量的高校、机构未进行机构知识库建设，科学数据在区域内的开放共享尚未实现。可见，实现全面金色开放获取缺乏物质条件与经济基础。
3.3.2 签署当前转换协议缺乏经济基础
我国论文发表数量总体规模大，且持续走高。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报告显示，2018年，我国科学出版物产量仅次于欧盟，占比由2000年的5%跃升至2018年的21%[29]。目前，我国的电子资源数据库购入价格依然保持着较低的发展中国家水平。但若采纳开放转换方式，遵照一定价格，比如，施普林格•自然与ProjektDEAL的开放转换协议中规定的2750欧元的单篇文章处理费，对于发文量迅速增长的中国来说过于高昂。
3.3.3 开放获取期刊国内认知度有待提高
当前，国内对开放获取期刊还没有建立足够的信任共识。据2018年论文润色公司意德辑（Editage）对2085名中国科研作者的调研，仅34%的科研作者在OA期刊上发表过论文，46%的科研作者没发表过OA论文，20%的科研作者不知道OA期刊[30]。此外，一批追逐商业利益、进行虚假同行评审，或冒充知名期刊的掠夺性期刊（predatory journal）扰乱了科研人员对OA期刊的认知和印象，进而引发科研人员对OA期刊的信任危机。
4 建议
为进一步推动中国参与开放获取运动，提升中国科技期刊国际竞争力，笔者建议，未来可以加强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
（1）推进国家层面开放获取政策，尤其是开放获取期刊政策制定。第一，政府应从宏观层面制定开放获取政策，并鼓励各级机构推出内部开放获取政策，形成由上至下的开放获取政策体系；第二，应建立相关监管机制，对政策的执行效果进行监测，对不合理的政策进行灵活调整；第三，应加大对开放获取出版的推进力度，规范开放获取期刊出版行为，由建议性、鼓励性政策逐步向强制性政策转变；第四，积极参与国际开放获取政策制定，增强我国在开放获取政策领域的国际影响力。
（2）创新科研评价体系。开放获取运动从根本上冲击了传统学术体系，为重建国际学术评价秩序带来新的机遇。过去，中国对国际出版商和高影响因子的过分依赖，导致了中国学术出版机构在国际上话语权的缺失，而开放获取运动为中国扭转国际学术地位提供契机。对外，中国学术界应积极在新的开放获取学术体系中提高声望；对内，中国学术界应注重开放获取期刊的质量建设，加强管理，规范学术行为，建立健全分类评价体系，塑造崭新形象。
（3）加快开放获取基础设施建设，利用体制优势为开放获取运动发展铺平道路。在整体上，形成对开放获取基础平台的持续性建设和监管体系，加强对已有机构知识库、数据共享平台的维护和管理。落实到局部，应依托高校图书馆、科研机构等进行开放获取平台建设，以满足研究人员的不同要求。同时，提高已有平台的利用率和知名度，借鉴国际知名平台的成功经验，推动国内平台参与国际竞争。
（4）积极宣传开放获取理念，加强开放获取理念宣传和教育，培育开放获取精神，提升开放获取的社会认知度，并引导科研人员正确认识开放获取。目前，大量学术成果还未真正实现免费阅读和及时获取，这影响了科学研究社会价值的实现。对此，笔者认为，可通过论文优先发表、鼓励等措施，提升研究人员的共享意愿，激励科研人员参与开放获取出版。
5 总结
本文有待提升之处在于，对于开放获取出版主要进行了定向定性分析，尚缺乏对于研究问题的定量调研。在未来的研究中应该重视一手数据分析调研。OA2020倡议和Plan S的推出和执行，使各方开始主动拥抱开放获取出版。虽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但中国的开放获取运动仍然面临许多问题。当前，我们应当充分认识到开放获取为中国科技发展和文化软实力提升带来的机遇，积极参与到全球推进实施开放获取的总体发展进程中来，创办和扶持一批中国自己的开放获取出版期刊，促进科技信息的无障碍共享，为实现创新驱动的国家发展战略夯实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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