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丛书名:“铁桥李花”系列儿童小说/书名:《麻柳溪边芭茅花》《红丘陵上的李花》《老林深处的铁桥》/出版社:重庆出版社/出版时间:2020年5月
张国龙长期从事成长小说、青春文学的研究,也长期兼及此类文学的创作,特别是近年来更加转向个人生活经验,更为追求基于真实生活的文学表达,在服务于青少年文学阅读材料的供给上作出了积极探索,其写作态度、经验累积、问题析出等均对当前我国青少年文学发展有着重要贡献,值得作为个案研究,以推进对此文学领域更为具体深入的关注与探讨。
青少年文学的服务对象是12岁以上、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属于狭义的童年期结束,开始进入青春期的年龄段。这一生长阶段最主要的特征是,身心发育转折性大,开始面对现实与生活的复杂性,属于未成熟的强自主状态,是价值观塑型、社会教育最为关键的时期。青少年文学承担着关怀与引领这一部分成长主体精神健康的重要任务。毫无疑问,其难度与价值意义不言而喻,也是当前我国原创儿童文学亟待加强建设的领域。
与面向12岁以下儿童的文学创作相比,新世纪以来我国青少年文学一直没有形成创作高潮,急切面临着多元美学空间的拓展。自然任何维度的创新都基于一个根本前提,那就是解决为谁写作的问题。这个原点问题直接决定了青少年生活进入文学世界的可能程度,以及深化与被创造的程度。从张国龙个人自觉的创作转向来看,他力图还原的是一种更为“真实”,而摒弃虚构的美学追求。他尊重并肯定青少年生活经验本身的文学价值,坚信一个庞大的主体群其独特丰富的生活与心灵世界并没有被有效开垦,特别是具有相当数量的农村青少年。
让创作回归到最朴实的生活本身,张国龙找到了感动的力量。他触摸到了一个时代一个地域一批少年人的生活底色,他显然不是在聚焦个别性,而是在为一类成长形态总结与廓清出路,他寻求的是普遍性的成长特点与发展规律。《麻柳溪边芭茅花》是他“铁桥李花”系列中最新的一本。这个系列以米铁桥和米李花兄妹俩为故事主线,书写了上个世纪90年代川北乡村少男少女的成长轨迹。故事角色设置既中心突出,又复合叠加,差异互补,构成人物群像,但同时不影响每个人物的自我身份与形象含蕴,共同创设出成长的隐喻形态。
《麻柳溪边芭茅花》较之前面两部,在故事的可读性、情感的真挚度、人物肖像的清晰度层面均有根本提升。这一本重点检视的是少年们成长的道路选择问题,以及他们如何在面对失去与痛苦的过程中坚韧地成长。尤其值得肯定的是,张国龙始终忠于现实生活逻辑本身来探讨道路的可能性,他如实地呈现了乡村少年几种典型的发展通道,如当代课教师、外出打工、学习手艺、读书改变命运等,故事中不同人物不同道路的平行推进或并轨交叉,互为补充呼应,整体性概览了乡村青少年的发展空间问题。而故事及人物之所以可信、真切动人,主要是基于对人物具身性体验的呈现。米铁桥、米李花、康正康、张云蛟、陈和平……家庭环境的差异导致了他们不同的走向,每一个人的故事展开都是在其充分的个人意识、内在动机、情感、行为、具体事件的细描中呈现的,都是鲜活的“我”的成长,因此阅读充满了线性的牵引力。成长的文学化表达既是展示,更是概念的形成与认知。成长故事是抵达成长本质的必需材料,张国龙藉由小说叙述处理了“成长”的话题,且对此极富思想的洞见。
成长中的少年都在处理和家庭成员、不同类型成人之间的关系,透彻地看,成人对青少年的成长都产生了非常关键的影响,甚至有的是极度阻碍与破坏的。成长的难度就是从成人为孩子缔结的现实之网中寻求突破,当然很多时候成人也会成为引领者、帮助者。但成长终究需要自我蜕变与完成,它必经历痛苦与裂变。值得注意的是本书中的同辈关系,几位少年始终是互相关切、彼此理解、及时告诫提醒的,同代人在结成的同盟中坚强地完成了成长,这是张国龙的一个洞悟。他指明,成长的代际任务是一种整体性目标,个体必须联合成集体,共同承担而对其负责。
面对真实,揭示成长的复杂性与艰难过程,但始终向着光亮生长,这是张国龙写作青少年文学的基本价值立场,也是文学成长概念化自身的价值持守,是成长的应然规律。“铁桥李花”系列的人物经历了生动的成长,他们发展建构了自我身份,学会了怎样在实践中不断认识自己的价值,也学会了认识相互的价值,他们能够成为执掌自己命运的主人,为更多青少年读者提供了可供参照认同的典范,这可以成为青少年文学创作评价标准的基本构成。
青少年文学需要在更复杂的层面上探讨童年和成年的关系问题,细致剖析青少年成长的条件,从可能性中指明成长的问题与路径,特别聚焦的是青少年究竟如何实现自主性等问题。青少年文学的现实主义创作路径有巨大的发展空间,有关作品与青少年阅读对接的路径,青少年文学的审美标准,以及当前我国青少年文学主要解决什么瓶颈问题等,都是逼迫我们加紧研究和发展这个领域的理论与现实问题,张国龙的创作实践从一个维度为此提供了较大的启示。
张国龙,四川人。文学博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为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儿童文学和中国当代散文研究。出版有论著《成长小说概论》《“青春文学”与青少年亚文化研究》《审美视阈中的成长书写》,随笔集《荒草与阳光》《背包为家》《麻雀为邻》《一个落雪的午后》等,长篇小说《梧桐街上的梅子》《许愿树巷的叶子》《拐弯的十字街》《银杏路上的白果》《老林深处的铁桥》《红丘陵上的李花》《离开是为了回来》《水边的夏天》《风中的少年》《头长反毛的小丫》《无法抵达的渡口》等20余部。主持有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青春文学”与青少年亚文化研究》等,已发表论文百余篇。主编有散文集《真情》等数十部。所出版的图书曾获中国图书奖、冰心图书奖、原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向全国青少年推荐百种优秀出版物、重庆市“五个一工程”奖、全国城市出版社优秀图书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