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作为我国当代著名作家，余华的小说不仅深受我国学界的重视和广大读者群体的厚爱，也被翻译成多种文字，译介到海外，逐渐被国外的文学界接受和认可。通过对其已经译介成德语的小说作品进行梳理和归纳，借助于互联网影响下的新传媒手段，从大众读者和专业文学评论家分别入手，分析余华的小说作品在德国的读者和学者中的接受情况，为今后更好的译介我国文学作品，向世界人民讲好中国故事，为我国更多的文学作品走出去提供借鉴。
【关键词】余华；德国；译介；接受
Key Words：Yu Hua；Germany；Translation；Reception余华是我国当代最成功和最受欢迎的作家之一，其语言驾驭能力出色，创作风格多变，其文学作品，特别是小说，思想深邃，充满人文主义的关怀。[1]2005年获得中华图书特殊贡献奖。他的两部小说《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同时入选中国九十年代最具有影响的十部作品。这里读者类比的是歌德的两部著名小说《威廉·麦斯特的学习时代》和《威廉·麦斯特的漫游时代》，这两部小说被视作是德国教育小说的代表作。在国际文坛，他的小说分别被翻译成英、法、德、日、韩等多种语言，在二十多国公开出版，并接连在1998年获得意大利格林扎纳·卡佛文学奖、2002年获得澳大利亚悬念句子文学奖和2004年获得法国文学与艺术骑士勋章以及2008年的法国《国际信使》外国小说奖，2009年作为特别嘉宾受邀参加德国法兰克福国际图书展览会。
一、余华小说在德国的译介
作为西方文学和图书的高地，余华的小说第一次进入德国的是在1998年。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活着》由德国汉学家高立希（Ulrich Kautz）翻译成德语，通过Kletta-Cotta出版社公开出版。他的其他三部小说《许三观卖血记》、《兄弟》和《第七天》分别于2000年、2009年和2017年译介给德国读者。此外还有一本杂文集《十个词汇里的中国》在2012年也译介到了德国。有关余华作品在德国的全部德语译介情况详见表1：
表1 关余华作品在德国的全部德语译介情况
| 作品 | 发表时间 | 德文标题 | 体裁 | 译者 | 出版商 | 出版时间 |
| 活着 | 1993 | Lebent! | 长篇小说 |
UlrichKautz BTB Verlag |
Kletta-CottaVerlag 2008 |
1998 |
| 许三观卖血记 | 1998 | Der Mann,dersein Blut verkaufte | 长篇小说 |
UlrichKautz BTB Verlag |
Kletta-CottaVerlag 2005 |
2000 |
| 兄弟 | 2008 | Brüder | 长篇小说 | UlrichKautz | S.Fiacher Verlag |
2009, 2012 |
| 第七天 | 2013 | Diesieben letzten Tage | 长篇小说 | UlrichKautz | S.Fiacher Verlag | 2017 |
| 十个词汇里的中国 | 2011 | China inzehn W?rtern | 杂文集 | UlrichKautz | BPB Verlag | 2013 |
从上表的译介情况来看，可以发现：余华的小说作品，特别是长篇小说，在德国有着持续的翻译和出版。伴随着余华新作不断的创作，其作品也不断的被译介到德国。德文译文版的出版时间一般是中文原著发表后的1-5年之内，这也可以看出自余华的作品被译介到德国以来，他的文学创作受到出版商不断的关注。其中的一些经典长篇小说作品，如《活着》和《兄弟》还分别于2008年和2012年两次再版。其全部译介的作品都是由德国著名的汉学家和翻译家高立希（Ulrich Kautz）先生完成。众所周知，一部文学作品在其母语国之外能否被成功的接受，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作品的翻译情况。作为不同文字和文化之间的摆渡者，优秀的文学译者不仅能做到忠实于原文，凭借杰出的语言驾驭能力，既能在写作内容上，又能在语言风格上成功地将原作原汁原味的翻译出来，而且还可以从对象国接受文化和特点的角度出发，将来自异域的文学作品归化的译介给当地读者。
高立希就是这样一位优秀的文学翻译者，他目前是德国美因茨大学的翻译学教授，早年在民主德国攻读汉学，曾经从事过翻译、外交官、在文化机构和大学汉学系教授过中文，一生与中文和中国结下了不解之缘，对中国的传统和现代都有着深刻的理解。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他开始将中国当代文学作品译介给德国读者，三十多年来，他已经将李准、欧阳山、邓友梅、陆文夫、王蒙、王朔、王刚和余华等一大批中国当代作家介绍给了德国读者。因为他在译介中国文学上的巨大成就，2007年中国政府授予其中华图书特别贡献奖。
在翻译策略和方法上，高立希面对余华作品中众多涉及到中国传统文化元素和具有中国特色的国情概念和政治话语表达时，采用了一种“解释性翻译”[1]的方式，将一些在中德两种语言中无法进行完全匹配转换的专有术语，以及德国读者难以理解的文化概念，在忠实于原文进行翻译的同时，又进行了必要性的解释和补充。此外，针对作品中大量出现的，具有浓郁生活气息的中文熟语和俗语，高立希在翻译时，不仅考虑到了语言的意义层面，更加侧重了译文的语言表达在情态和功能上与原文作品上的等效，通过借用一些德语中的固定搭配和谚语俗语，意译出原文中这些熟语和俗语中所隐藏的弦外音，在确保了原作的风格和特色同时，也使德国读者更加容易理解和接受。
二、余华作品在德国的接受情况
（一）总体接受情况
考虑到文学受众的组成和结构，本文将分别从大众读者和专业文学评论的角度出发，结合互联网作用下的新型传媒平台和传统的期刊文学评论，梳理和分析《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兄弟》和《第七天》四部长篇小说在德国读者的接受情况。
对于大众读者的接受情况，笔者以书友网（www.lovely-books.de）和亚马逊（www.amazon.de）这两大在德国具有较大影响力的文学图书推荐和评论网站为例，整理和分析德国读者们对这四部作品的评价和评论，从中了解他们的阅读体验和文学接受情况。下面是根据这两大网站上的数据而整理的读者阅读评分表（表2、表3）。
表2 余华小说在德国书友网的评分表
| 作品名称 | 读者评论数 | 读者评分人数 | 读者平均评分(满分5.0) | ||||
| 五星 | 四星 | 三星 | 二星 | 一星 | |||
| Leben!(活着) | 6 | 2 | 4 | 0 | 0 | 0 | 4.3 |
| Der Mann,dersein Blut verkaufte(许三观卖血记) | 11 | 4 | 4 | 2 | 1 | 0 | 4.0 |
| Brüder(兄弟) | 22 | 8 | 9 | 5 | 1 | 0 | 4.2 |
| Diesieben letzten Take(第七天) | 1 | 0 | 1 | 0 | 0 | 0 | 4.0 |
表3 余华小说在德国亚马逊网的评分表
| 作品名称 | 读者评论数 | 读者评分人数 | 读者平均评分(满分5.0) | ||||
| 五星 | 四星 | 三星 | 二星 | 一星 | |||
| Leben!(活着) | 11 | 6 | 4 | 1 | 0 | 0 | 4.5 |
| Der Mann,dersein Blut verkaufte(许三观卖血记) | 9 | 6 | 1 | 1 | 0 | 1 | 4.2 |
| Brüder(兄弟) | 19 | 12 | 4 | 1 | 2 | 0 | 4.4 |
| Diesieben letzten Take(第七天) | 1 | 1 | 0 | 0 | 0 | 0 | 5.0 |
从上面的汇总表中可以看出：对于余华的四部德译小说作品，在两大德国文学网站上，读者给出的评分以四星和五星为主，所有作品的平均评分都在四星以上。除了《第七天》这部作品因为2017年才在德国刚刚出版，所获评论较少，评分样本和信度还有待提高外，其他作品的数据基本上是令人信服的。就评分而言，这个分数还是非常不错的，要知道它们的“评委”可是对于外国文学常抱有挑剔和审视眼光的德国读者。在图书的销量上，也能看出德国大众读者对余华及其作品的接受和厚爱。小说《兄弟》已经卖出了两万七千多册，[2]在目前译介到德国的中文小说中，排名前列。在其他外语翻译成德语的文学作品中，这也是一个很难得的销量，一般来说外国文学作品在德国也就卖3000本左右。[2]
（二）四部小说的接受
从网站上的图书评论中，我们可以看出德国读者们对于这四部小说的阅读感受和接受情况。比如，对于余华的第一部在德国出版的小说《活着》，[3]读者们就从许多方面发表了自己的对于这部作品的理解和体验。在内容主题上，多位读者都认为这是一部令人感动的现实主义作品：“通过描写福贵的经历，反映了中国从上世纪四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激荡的历史变迁”；“这不仅是一部文学小说，也是一部反映政治和经济情况的社会调研报告”；“即使面对困境和不断的打击，他仍充满希望，福贵的乐观和坚持让人感动”；“一个不幸接着另一个不幸，但是只要中间偶有一丝幸福的瞬间，福贵都会鼓起勇气，全力以赴，不断向前”；“一本安静的、感人的书，它以一种不纠缠的方式，通过福贵的故事表现了中国多样的历史。”在叙事风格和语言特点上，有读者写道：“第一人称的视角和双层的情节线索设计和嵌套的很巧妙，外层的框架情节在嵌入老人骇人的故事之中的同时，又展现了一幅景色旖旎乡村田园生活”；“情节很吸引人，读起来很顺畅”；“语言简单朴实，却异常的充满力量”；“面对如此之多的不幸和苦难，作者向我们展示的并不只是恐怖，还有人性的光辉，通过人物简洁流畅并略带幽默的语言表现了人与人之间的温存和真情。”此外，在这部作品中，读者们从家庭小说，到教育小说，再到流浪汉小说，发现了不同写作范式的影子：“一部跨越了数个年代的中国家庭小说”；“一个中国冒险者的学习和漫游时代”；“刚开始读，感觉自己被领进了一部流浪汉小说里”。
对于这部小说的负面评价则认为：“写的有些平淡，虽然可能是写实，但是这种写实，既不新颖，也不令人振奋”；“有些东西一带而过，讲的太少，想了解更多有关国共两党的激烈斗争、大跃进和文革所造成的灾难后果”。
《许三观卖血记》是余华在德国出版的第二部小说。对于这部作品，读者们的评论集中在故事的切入角度和语言风格方面。“卖血”这个独特的切入角度，同时作为贯穿全文的线索，让德国的读者们印象深刻：[4]“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卖血，主人公许三观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一次又一次的帮助爱人、儿子和继子化险为夷，体现出了他对他们无私的爱”；“竟然还有血头这种职业，在他的小世界里，他具有无上的权利，他真实的在中国存在”；“一部典型的中国式小说，用卖血和血头给我们打开了对于生活认识的新维度”；“借助纺织工人许三观长达几十年不断卖血的故事，余华巧妙的用一个人和一个家庭的历史映射出了中国的历史，跨越了自然灾害、文化大革命和改革开放时期，可以通过它了解中国的过去”。此外，多位读者还对余华独特的语言风格进行了评价：“小说里所使用的简洁的语言让我从字里行间中理解到，作者余华在浓缩中国的过去，简单语言刻画下的人物的基本特征可以适用到具有类似经历的无数中国人身上”；“在看似幼稚、滑稽、甚至粗俗的叙述背后，其所展示的是纺织工人许和他家庭的难以描述的苦难”；“这种语言风格肯定很难翻译，但是它也恰恰展现的是底层人的真实话语，所以用这样简单而又粗俗的语言是非常合适的”；“这种肤浅简单的语言也许代表了一个中国人的羞耻感”；“这不是一篇肤浅的消遣作品，但是容易遗漏其中的所蕴涵真实含义，特别是经过翻译之后，好希望自己能阅读中文原作”。
随着前两部小说在德国的出版和发行，德国的读者们逐渐认识了余华，但真正让德国读者了解余华的，则是因为其代表作品《兄弟》。作为余华在德国出版的第三部小说，《兄弟》获得了很大的成功，深受德国读者们的厚爱。对于这本篇幅长达770页的译作，读者们从不同角度表达了对其的喜爱：[5]“一本非常有趣的书，读了让人难以忘怀”；“这是一本关于中国的非常棒的书，用两兄弟的故事展现了中国的文化和传统，充满创意”；“作者所塑造的人物是如此的扣人心弦，读了以后停不下来”；“非常值得推荐，一方面，不寻常的叙述方法提供了美妙的阅读体验，另一方面，所体现出的揭露和希望让人回味悠长”；“如果有人想了解中国当代文学，而且是高水平的作品，那么我毫不犹豫地推荐余华的《兄弟》”。此外，读者们还对小说的风格和文学题材作出了自己的解读：“在看似粗俗的流浪汉小说的外表下，实际上是一篇寓言小说，开头让人感到陌生，但是随着阅读的深入，却能感觉到作者所传递出的强烈情感：悲伤、痛苦与耻辱”；“他的叙述方法里融合了历史小说和童话的风格”；“读这本小说，它里面的人物让我想起了民间童话”。读者们还着重提到了小说中的幽默：“通过大量的细腻和黑色的幽默，故事的悲剧性一再被弱化”；“读了这本小说，我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整个故事自始至终都紧紧抓住了我的神经”。还有读者从跨文化交流的角度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认为小说人物姓名的翻译非常得体，并没有采用生硬的直接音译，而是在翻译时结合了人物的职业和性格特点，从而不仅使德国读者更容易理解和记忆，也传递了原文所蕴含的幽默，使故事具有童话色彩。
今年刚刚在德国出版的小说《第七日》是余华第四部译介到德国的作品。由于发行时间还较短，仅搜集到一篇读者评论。在该评论里，读者读出了这部看似“不正常”的小说的蕴意：“在荒诞中揭示现实”。[6]
在德国的专业期刊和文学刊物上，余华及其小说也得到了较高的评价。比如《世界报》[7]将余华誉为中国的君特·格拉斯（1999年他的代表作之一《铁皮鼓》获诺贝尔文学奖），认为其敲响了中国的“铁皮鼓”。德国主流媒体杂志将余华与德国的国宝级作家相比较，这无疑是对余华的一种巨大认可。此外，该文还对余华作品中所围绕的主题“苦难”和“救赎”进行了讨论，认为其作品体现了巴洛克小说的特点，小说《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和《兄弟》作为一种社会小说的范式，向读者展现出了一幅宽广的社会维度。从文化革命到消费革命，用质朴的小说语言讲述了蛮野的中国。此外，文章还对余华作品中常招致批评的一些引起不快的荒诞、残酷、血腥、暴力和情色进行了辩解，认为君特·格拉斯的作品也有类似元素，正是要用这些内容来讽刺现实、体现苦难，并最终完成救赎。
在《法兰克福汇报》的专栏文章中，[8]认为余华用福贵、许三观等个人的际遇和故事，代替了宏大的历史叙事，向读者展示了五十年以来中国历史的变迁以及政治对中国人民的深刻影响。令人奇怪的是并没有看到中国人民对此的反抗，在阅读的时候反复思考，“中国普通人民的生活究竟有多么的无意义”。
从以上文评可以看出，作为中国当代的著名作家，余华也越来越受到德国读者和评论家的认可，他的独特叙述风格和语言表现力以及具有中国传统的现实主义题材也深受德国读者们和文学界的喜爱。但是从中也可以发现，虽然德国的读者们，包括专业评论机构对中国的历史和文化传统很感兴趣，但是这种兴趣某些程度上具有一定审丑的窥探色彩，在意识形态方面仍然抱有偏见。
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提升，在响应“中国文化走出去”伟大战略的实施下，将会有更多的中国文学作品译介到国外，进入到包括德国读者在内的世界人民的视野。为了向世界人民发好中国声音、讲好中国故事，促进中外的文学和文化交流，在文学作品的创作、翻译以及介绍和传播方面，各领域的专家和学者还应该不断总结，通力合作，共同努力。
参考文献：
[1]孙亚梅.余华小说主题研究[D].南宁：广西师范学院,2012:28.
[2]宋健飞.德译中国文学名著研究[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6:151.
[3]https://www.amazon.de/Leben-Roman-Yu-Hua/dp/3442737745/ref=sr_1_4?ie=UTF8&qid=1503752384&sr=8-4&keywords=yu+hua#customerReviews,2019-06-20.
[4]https://www.amazon.de/Mann-sein-Blut-verkaufte-Roman/product-reviews/3442731763/ref=cm_cr_arp_d_hist_4?ie=UTF8&filterByStar=four_star&reviewerType=all_reviews&pageNumber=1#reviews-filter-bar,2019-06-22.
[5]https://www.amazon.de/Br%C3%BCder-Roman-Yu-Hua/product-reviews/3596178681/ref=cm_cr_getr_d_paging_btm_1?ie=UTF8&reviewerType=all_reviews&sortBy=recent&pageNumber=1,2019-08-05.
[6]https://www.amazon.de/Die-sieben-letzten-Tage/3100021932/ref=acr_search_hist_5?ie=UTF8&filterByStar=five_star&showViewpoints=0,2019-09-10.
[7]Freund,Wieland.Yu Huaschl?gt die chinesische Blechtrommel[N].Welt,2009:09-26(Literatur).
[8]Lenart,Laberenz.Rezension zu Brüdern[N].Die Tageszeitung,2010：08-13(Kultu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