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儿童读物联盟(IBBY)主席 张明舟
2002年,我在瑞士出席国际儿童读物联盟(IBBY)世界大会时,中国儿童文学和少儿出版在国际上还处于边缘地带,国际同行中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中国也有自己原创的儿童文学。2006年,国际儿童读物联盟世界大会在中国澳门成功举行,这是中国儿童文学和少儿出版界与世界的第一次大规模对话。2016年,中国作家曹文轩获得了国际安徒生奖。2018年,熊亮进入国际安徒生奖插画家奖短名单,中国作为主宾国在博洛尼亚书展上精彩亮相,引起广泛关注和好评。同年9月,我本人当选国际儿童读物联盟主席,中国儿童文学和少儿出版在国际上的地位和影响力也在不断提高,令人振奋。
然而,中国儿童文学和少儿出版在蓬勃发展的同时,也存在良莠不齐、鱼目混珠甚至泥沙俱下的现象,令人忧虑。童书出版,既是文化产业,有商业属性,更是一项关乎儿童心灵成长的文化事业,绝对马虎不得。但由于认识不足,法律意识淡漠,原创力不足,中国存在大量低质量模仿和跟风出版的现象,更有甚者,直接剽窃或抄袭,改头换面佯装原创,或出于商业目的不择手段地抄袭。这些假冒伪劣的童书大量充斥市场,拉低了孩子们的阅读品位,败坏了孩子们的阅读兴趣,高价低质加上各种非正常营销手段,对坚持高质量原创,坚持合法引进正版童书的出版机构形成了令人窒息的挤压和逼迫,大有劣币驱逐良币的趋势。此种行为,在道德层面上,令人不齿,在法律层面上违法侵权,在国际上污损中国形象。
中国于1992年成为《保护文学和艺术作品伯尔尼公约》成员国,2015年中国出版协会加入国际出版商协会,这既是对尊重版权的国际义务的郑重承诺,也有利于包括童书在内的中国图书版权走出去。
我曾当面请教过瑞典和日本的童书出版专家,关于他们认可的自己国家的优质童书比例,瑞典不超过10%,日本在10%—15%。模仿、跟风出版的平庸作品在很多国家也都难以避免,特别是发展处于初始阶段的国家和地区。然而,如果企图用这些模仿跟风之作走向国际市场,甚至参加国际奖项评选,一定会被国际同行看穿,贻笑大方。
我参加过国际安徒生奖和布拉迪斯拉发国际插画双年奖(BIB)等重要国际童书奖项的有关工作,这些奖项评委会是由来自10多个国家最优秀的童书作家、插画家、图书馆员、出版家、学者等组成,专业背景深厚,熟悉童书市场,火眼金睛,对模仿和跟风的作品会坚决抵制,更对抄袭等侵权行为深恶痛绝,绝不可能让假冒原创的作品蒙混过关获得这些国际奖项。
2013年,作为评委之一,我亲历了BIB评奖全过程。其间,某国某位插画家作品曾在初评时进入下一轮。然而,在决定其是否进入最后一轮时,一位来自克罗地亚的插画家评委拿起那部参评作品,一边翻阅,一边和评委们说,他反对这部作品进入下一阶段评选,理由是这部作品是对法国某位插画家某部作品风格的简单模仿。评委中另外两位插画家当场表示完全同意他的看法,并表示,决不能让这样的作品蒙混过关,玷污BIB的名声。该作品立即被拿下。而坚持原创、首次参加评选的中国插画家郁蓉的作品《云朵一样的八哥》,则因其独特的剪纸加铅笔画风格和出色的图文叙事,过关斩将,获得当年的BIB金苹果奖,为中国童书赢得了崇高的荣誉和发自内心的尊重。
因此,为了让中国原创童书有尊严地走出去,我们一定要警惕模仿、抄袭和跟风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