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周志新：新乡医学院医学人文学院
【摘 要】作为医学研究论文伦理审查的最后防线，“基因编辑婴儿”事件给医学期刊敲响了警钟，必须加强对医学研究论文的伦理审查。编辑伦理素养高低影响着期刊伦理审查水平，应按照了解基本的伦理理论、掌握基本的伦理原则、熟悉基本的伦理规范、关注最新医疗技术的伦理要求等基本要求，并通过提升编辑内在素养、改善外部环境、加强编辑伦理实践等相关途径提升编辑伦理素养。
【关键词】“基因编辑婴儿”事件；医学期刊编辑；伦理素养
2018年，南方科技大学副教授贺建奎宣布一对双胞胎基因编辑婴儿在中国诞生，由于这对双胞胎的基因经过修改，出生后即能天然抵抗艾滋病病毒。这一消息迅速激起轩然大波，震动了中国和世界，引发政府和学界的强烈关注。2019年12月，深圳市南山区人民法院依法判处贺建奎3年有期徒刑[1]。事件发展到此，似乎已尘埃落定，但留给我们的却是无尽的思考。
“基因编辑婴儿”事件之所以引起社会强烈关注，一方面是因为技术的不确定性问题，存在编辑基因“脱靶”风险，会给受试者和婴儿均带来巨大的健康隐患，另一方面则更多的是因为存在伦理问题，肆意践踏基因编辑技术临床应用的伦理底线，违背有关人类受试者试验研究的基本规范[2]。
基因编辑技术一旦应用于临床实践，就好比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不仅会改变人类基因库，而且会制造出在智力和体力上都具有现代人类难以比拟的“超常人类”，将使现代人类面临被淘汰和灭亡的危险[3]；因此，国内外均制定了专门的法律严格禁止基因编辑在人体上进行试验。该事件发生后，更多的社会质疑聚焦在伦理问题上，其中包括该研究是否经过了严格的伦理审查。也许对于期刊界来说，值得庆幸的是，贺建奎的研究成果并没有发表在任何医学期刊上；但此事件也给国内外众多的医学期刊敲响了警钟，在刊登医学研究成果的同时，必须加强伦理审查，承担起引领、规范医学研究的社会责任。
作为医学研究的主要阵地，医学期刊在学术伦理的审查控制方面发挥着最后防线的作用，这一点已经成为共识。然而目前国内医学期刊对伦理审查存在不够重视、不够严谨规范等问题。比如：刘凤华等[4]收集了我国15种生物医学期刊涉及实验动物的论文，通过伦理审查的仅占21.66%，获得伦理审批号的论文仅占2.45%；万映利等[5]调查了15种预防医学与卫生学中文核心期刊论文，获得伦理委员会批准的仅占13.91%，获得伦理审批号的仅占4.87%。由此可见，提升医学期刊的伦理审查水平，是摆在众多医学期刊面前的当务之急。而作为办刊主体，编辑的伦理素养高低，则直接决定着医学期刊的伦理审查质量。因此，提升医学期刊编辑的伦理素养势在必行，特别是在当前新形势下，随着医学科学的迅猛发展，医学期刊在传播医学新知识的同时，也面临着医学新技术、新成果带来的伦理挑战。新时期提升编辑伦理素养、积极开展伦理审查，有利于维护医学研究真正目的，确保医学研究成果的真实性、合理性、科学性；有利于坚守最后伦理防线，促进学术交流与实践应用的健康发展[6]；有利于正确履行传播医学知识的社会责任，引领、规范医学研究健康有序开展叫。基于此，本文在前期研究基础[8]上，就新时期医学期刊编辑提升伦理素养的基本要求以及提升路径进行分析探讨，以期为医学期刊提升编辑素养和提高办刊质量提供参考。
1 医学期刊编辑提升伦理素养的基本要求
1.1 了解基本的伦理理论
医学研究中的基本伦理理论是人们对医学发展过程中许多伦理问题认识深化的成果，也是进一步认识、分析、解决医学伦理问题的理性前提，这些基本伦理理论主要包括生命神圣论、人道论、义务论和后果论等。生命神圣论强调人的生命价值至高无上、人的生命神圣不可侵犯，要求人们热爱和珍惜生命、尊重人格、平等待人、济世救人。人道论最初是在14世纪到16世纪文艺复兴时期提出的，是一种认为人具有最高价值，从而应善待每一个人的思想体系，要求维护人的尊严、尊重人的权利、重视人的价值、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体现出一种强烈的“以人为本”思想。义务论以道德义务与责任为中心，研究与探讨人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即人应该遵守怎样的道德规范，并对人的行为动机和意向进行规范，以保证人的行为合乎道德。后果论是以行为后果作为确保道德规范依据的理论，强调在判定人的行为善恶与正误的时候无须考察其动机，只要依据该行为的后果即可。对于这些基本伦理理论的内涵和指导意义，医学期刊编辑应有所熟悉，保证在开展伦理审查时能做到充分理解、游刃有余。
1.2 掌握基本的伦理原则
医学期刊编辑对研究论文进行伦理审查控制时，必须首先掌握基本的伦理原则，才能正确履行审查义务。从医学伦理学的角度来说，任何一项医学研究必须符合有利原则、无伤原则、尊重原则和公正原则，其核心是要求该医学研究的目的不仅有利于某种疾病的治疗，还要有利于社会公益、有利于医学发展；在开展医学研究过程中不应有意损害研究对象利益，包括人和动物；任何医学资源都应得到公正公平的保障使用，而不是集中在某些人群身上使用。
从伦理审查角度来讲，编辑人员还必须掌握一些原则，包括维护受试者利益原则、科学性原则、知情同意原则、保密和保护隐私原则、试验对照原则等[8]。其核心是审视研究论文是否是为了解决某个卫生保健问题，是否真正把研究对象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是否充分尊重了研究对象的个人意愿，是否对利益与风险进行了评估，在科学上是否可靠，在利益冲突上是否存在问题等。这些原则都是医学期刊编辑在开展伦理审查时要熟练掌握的基本原则，只有当医学研究论文符合以上原则和要求时，才能够达到发表要求、予以发表，否则是不能够发表的。
1.3 熟悉基本的伦理规范
国际上第一个得到认可的、用于指导医学研究的伦理指南是1947年制定的《纽伦堡法典》；1964年制定的《赫尔辛基宣言》以更细致的条款对医学研究加以规范，并经多次修改，成为目前最具影响力和普遍性的伦理规范；1979年出台的《贝尔蒙报告》，明确提出“尊重”“有利”“公正”的伦理学原则；1993年制定的《涉及人的生物医学研究的国际伦理准则》是目前最具操作性的医学研究伦理准则[9]。在国内，2003年颁布实施的《药物临床试验质量管理规范》进一步保证了药物临床试验过程规范、结果科学可靠；2007年颁布实施的《涉及人的生物医学研究伦理审查办法（试行）》，依据国际生命伦理原则、遵循伦理审查程序，加强对伦理审查的监督管理，是涉及人的医学研究伦理审查的关键。另外，2019年颁布实施的行业标准《学术出版规范：期刊学术不端行为界定》，对期刊论文作者、审稿专家、编辑可能涉及的学术不端行为进行了界定，其中涉及编辑学术不端行为的共7大类26条，为新时期科技期刊编辑行为划定了红线。
对于以上伦理规范文件，医学期刊编辑在开展伦理审查时，必须熟悉其相关内容，严格按照文件要求、遵循既定程序开展审查。
1.4 关注最新医疗技术的伦理要求
当前，随着现代医学及相关学科迅猛发展，各种医学新技术、临床新方法层出不穷，如辅助生殖技术、器官移植、干细胞治疗等，为解决临床疾病的治疗问题以及人类的健康问题提供了极大的帮助，但科学技术是一把双刃剑，为人类健康带来福社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的伦理、法律和社会问题。这就要求任何一项医学研究在追求“能不能”的科学问题的同时，还必须考虑“该不该’，的伦理问题[10]，这也是医学期刊在开展伦理审查时必须秉持的关键理念。
医学期刊编辑在面对涉及医学新技术、临床新方法的研究论文时，必须谨慎对待，高度关注当前这些医学新技术涉及的伦理争议，认真进行伦理审视，充分考量其道德价值，权衡利益与风险、收益与代价，在论文发表的方向上不能标新立异，必须保持与主流伦理意见相一致、与国家的法律法规相一致、与我国的国情及社会主义的道德建设相一致[11]。
2 提升医学期刊编辑伦理素养的主要路径
2.1 提升内在素养
医学期刊编辑内在素养包括思想道德素质和业务素质，而业务素质又包括知识文化素质和能力素质2个方面。只有提高自身内在素质，加强编辑自律，使医学期刊编辑真正认识到维护医学研究伦理规范的重要性，具备维护医学研究伦理规范的实际能力，才能提高医学期刊的学术伦理规范水平，为医学期刊学术伦理审查打造牢固的监督和评判阵地。
1）提升编辑职业精神。编辑职业精神是指爱岗敬业、惜尽职守的编辑职业行为，其核心本质就是对国家、社会、作者和读者高度负责的责任感[12]。新时代新形势下，医学期刊编辑应摒弃因循守旧的传统观念，坚持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思想，研究学习党和国家关于医学研究伦理规范的方针政策，培养高度的政治敏锐性和法律意识，用高尚严谨的道德标准去衡量论文质量，以健康品格和内在自律为取向，以正确传播医学文化知识和推动医学科学发展为己任，不断提升编辑职业精神。
2）提升知识文化素质。医学期刊编辑应争做学者型编辑，在掌握扎实的编辑专业知识之外，还应提高包括医学、伦理学、科技哲学等在内的综合知识文化素质，了解医学前沿发展动态，关注国内外关注的伦理焦点。同时还应掌握文献检索基本知识，通过文献数据库，查阅相关文献，审视医学研究论文是否存在伦理问题。医学期刊编辑只有具备了多方面的知识文化素质，才能客观地判断即将出版的研究成果对医学发展和人类健康所产生的影响，才能承担起期刊和社会赋予的责任和义务。
3）提升伦理认知能力。辨别医学研究论文是否符合学术伦理，是否合乎医学研究的正当性，是否对临床实践具有指导价值等等，主要是依靠医学期刊编辑的伦理认知能力。学术伦理认知能力的建构，要求医学期刊编辑熟悉学术伦理内容，掌握基本的伦理原则和要求，了解相关伦理规范理论框架的构建，掌握医学科技的新发展和新要求。医学期刊编辑只有具备较高的伦理认知能力，才能对医学研究论文是否合乎伦理要求进行监督和评判。
2.2 改善外部环境
提升医学期刊编辑伦理素养，仅仅依靠编辑自律是远远不够的，还应加强制度他律，改善编辑工作的外部环境，通过营造浓厚氛围和建立制度规范等帮助编辑不断提升伦理素养。
1）期刊主管部门应加强对医学期刊伦理质量的监管。期刊综合质量不仅包括编校质量、学术质量，还包括伦理质量。期刊主管部门在加强对医学期刊编校质量、学术质量监管的同时，也应重视以文件形式明确要求各医学期刊加强伦理审查控制，要求其稿约中应有相应的内容[13]。同时，在期刊主管部门组织开展的一些编辑技能竞赛中，应增加有关期刊伦理审查方面的内容。这样既可以发挥期刊主管部门文件的约束性作用，外在强制医学期刊更好地履行伦理审查职能，也能够督促提醒医学期刊编辑将伦理审查作为一项工作任务去认真完成、作为一项编辑技能去积极实践，逐步提升自身的伦理素养。
2）期刊编辑部应重视编辑伦理素养的教育培养。由于知识结构等原因，一些医学期刊编辑人员可能对伦理学知识并不熟悉，再加上编辑业务繁忙，用于自我学习、自我提升的时间和精力不足，这就要求期刊编辑部要通过定期举办短期培训班和伦理学知识讲座等形式，或利用召开编委会或审稿人会议、参加学术会议的机会，组织编辑人员、编委会成员或审稿人集体学习基本的医学伦理学原则、规范，结合伦理学经典案例，针对争议较大的伦理学焦点问题和编辑出版应注意的具体问题，深入分析讨论，充分交流意见，从而促使编辑人员及审稿专家更好地掌握医学伦理知识和伦理审查要领[14]。
3）期刊编辑部应建立严格的伦理审查规范。2015年国家颁布实施的《关于准确把握科技期刊在学术评价中作用的若干意见》，强调“要强化期刊的自律行为，建立期刊伦理规范”；2019年制定实施的《科技期刊出版伦理规范》，从期刊编辑出版的不同参与者角度，系统总结归纳了期刊伦理道德规范，并制定了可操作的准则与规范性指导意见，为医学期刊建立严格的伦理规范提供了参照。然而，陈丽文等[15]对88家医学期刊编辑部的调查显示，目前国内医学期刊编辑部伦理意识有待提高，伦理规范建设滞后，与吴艳妮等[16]、WU等[17]对国外高水平医学期刊的调查结果相比，还存在一定的差距。因此，为赶超国际高水平期刊，国内医学期刊应加强伦理审查规范建设，在期刊编辑部内部营造良好的制度环境，以此规范期刊编辑行为，使期刊编辑能够不断增强提升自身伦理素养的自觉性和主动性。
2.3 加强编辑伦理实践
编辑的伦理素养提升不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从一个高度到另一个高度，需要有一个逐步磨炼、逐步提升的过程。磨炼提升的方法途径有很多种，其中积极参加伦理审查编辑实践是最为重要的方法和途径，包括开展伦理审查、加强伦理学审稿、严格伦理学退修等。通过积极参加伦理审查的编辑实践，对照伦理原则和伦理规范，对照医学研究目的和实际，医学期刊编辑能够逐渐认识到哪些学术研究行为是符合伦理要求的，哪些行为是不符合伦理要求的；哪些学术研究目的对人类健康是有益的，哪些是无益的甚至有害的。只有积极地参加编辑实践包括伦理审查实践，主动接受各种伦理审查的实践培训，在实践中自觉地进行自我锻炼、自我教育、自我提升，才能使自身伦理素养不断地得到培养和提高，并落到实处。
3 结束语
“基因编辑婴儿”事件之所以受到大加挞伐，一方面是技术的不成熟，另一方面是违背了伦理规范。如果医学期刊发表了类似研究成果，虽然短期内可能会引起某种轰动效应，却潜在地给社会造成一定的危害。因此，作为医学期刊，必须从医学的根本目的和受试者的健康生命权利角度出发，既注重编辑人员伦理素养的教育提升，也注重外聘专业伦理审查专家组成审稿人队伍，对医学研究论文的科学性和道德性进行伦理审查；作为医学期刊编辑，必须不断增强伦理意识、提升判断能力，以严谨科学的态度，准确判断医学研究成果的价值以及可能存在的风险，减少、避免伦理问题的产生。特别是对一些国内外争论较为激烈的医学事件，医学期刊编辑应高度关注，加强分析研判，强化学习运用，同时立足编辑岗位，加强伦理审查实践，将医学期刊打造成监督和评判学术伦理规范的主要阵地，从而提高期刊综合质量，促进科技发展和社会进步。
4 参考文献
[1]“基因编辑婴儿”案贺建奎被判有期徒刑3年罪名是非法行医[EB/OL].(2019-12-30)[2020-01-02].https://m.sohu.com/a/363700105_120049023
[2]李建军.基因编辑婴儿试验为何掀起伦理风暴[J].科学与社会,2019,9(2):6
[3]李萌,杨同卫.生物医药类期刊应肩负起生命伦理知识传播的重任[J].中国科技期刊研究,2019,30(9):944
[4]刘凤华,陈立敏,李启明.我国生物医学期刊稿件中动物伦理和福利问题的调查与分析[J].中国科技期刊研究,2017,28(12):1128
[5]万映利,田杰.我国医学期刊社会调查稿件的伦理审查状况分析:以预防医学与卫生学期刊为例[J].医学与哲学:A,2018,399(11):29
[6]黄崇亚.生物医学论文的医学伦理审查及编辑必备的伦理素养[J].传播与版权,2019(9):48
[7]曾玲,王明丰,刘绍兴,等.医学期刊伦理审查和违规行为处理策略[J].中国科技期刊研究,2019,30(1):19
[8]周志新.医学期刊对涉及人的研究论文进行伦理审查的原则及实践路径[J].中国科技期刊研究,2016,27(8):844
[9]LOUI M C.Ethical issues in journal publication[J].Journal of Engineering Education,2016,105(4):531
[10]SAINI R, NARULA P.Reporting ethical processes in the nursing journal of India[J].Indian Journal of Medical Ethics,2018,3(3):257
[11]张敏.医学期刊编辑应重视医学新技术论文的伦理审核[J].黄冈师范学院学报,2019,39(6):189
[12]周志新.论构建新时期科技期刊编辑职业精神的作用及其核心要素[J].编辑学报,2012,24(4):315
[13]党静萍,李恩昌,吉鹏程,等.期刊在医学伦理审查中的作用､存在问题及对策[J].编辑学报,2011,23(6):500
[14]李恩昌,张茜.论医学期刊编辑进行伦理审查的必备素养[J].中国科技期刊研究,2009,20(6):1112
[15]陈丽文,王一任,李凌江.我国88家医学期刊编辑部伦理意识现状调查与组合评价[J].中南大学学报(医学版),2015,40(9):1029
[16]吴艳妮,周春兰.中外Top生物医学期刊稿约及投稿系统中论文伦理审核现状研究[J].中国科技期刊研究,2019,30(10):1059
[17]WU Y,HOWARTH M,ZHOU C, et al.Reporting of ethical approval and informed consent in clinical research published in leading nursing journals:a retrospective observational study[J].BMC Medical Ethics,2019,20(1):9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