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目的］ 对科技期刊中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以下简称“自科基金”)标注的失范现象进行调查。［方法］ 采用回顾性调查方法,以2种综合性医药卫生类期刊共5期文章为调查对象,收集每篇文章所挂靠的基金总数、自科基金数量,核实所挂自科基金是否为虚假基金、过期基金、补充基金等。［结果］ 所调查的158篇文章中,标注了基金的文章有130篇,基金论文比为82.28%;标注了自科基金的文章有40篇,自科基金论文比为25.32%,共包括51个自科基金。158篇文章共标注了250个基金,有30篇文章标注的基金数量>2个,过度标引率为23.08%(30/130)。51个自科基金中,有6个为过期基金,1个为补充基金,33个基金内容与研究论文内容无关。［结论］ 目前综合性医药卫生类期刊普遍存在自科基金标注失范问题,基金组织、科研机构、辅助机构等部门应联合起来,规范基金标注、加大基金信息审核力度、加大科研失信惩治力度,以减少基金标注中隐含的学术失范行为。
【关键词】学术不端；学术失范；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科技期刊；基金论文比
众所周知,基金论文比是指某期刊所发表的文献中各类基金资助的论文数量占论文总量的比例,自2001年中信所发布的《中国科技期刊引证报告》开始统计“基金论文比”以来,国内各大数据库陆续使用此指标来衡量期刊的学术质量[1]。在对中国科技期刊评价体系的重视和追捧下,“基金论文比”间接引发了各种学术失范甚至学术不端行为。《学术出版规范——期刊学术不端行为界定(CY/T 174—2019)》对论文作者、审稿专家和编辑者的学术不端行为进行了明确定义[2],而学术失范是指轻微违反学术规范的行为,严重的学术失范才是学术不端。根据以往的文献报道,与基金相关的学术失范主要涉及论文作者和编辑者,如部分作者为迎合编辑部的要求,提高论文录用率,在论文投递过程中使用虚假基金、过期基金、无关基金等[3,4,5];为提高期刊在各个数据库的基金论文比,不少期刊编辑部采取开通基金资助论文绿色通道、不收取版面费等措施来吸引基金论文,甚至有的编辑部要求或暗示作者标注基金,以提高期刊的基金论文比[6,7]。作者与编辑者均“唯基金论文马首是瞻”,导致了一系列学术失范问题,严重破坏和污染了学术风气,也不利于中国建设世界一流科技期刊和建成科技强国[8]。目前,关于基金论文比学术失范的研究已有较多报道,但是利用互联网资源追溯基金项目,采用计量的方式调查期刊基金论文标注失范现象的研究较少。本文主要利用期刊官网和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官网,抽样调查2种综合性医药卫生类期刊在基金标注和使用中的学术失范情况,为基金论文标注失范现象的现状提供数据支持。考虑到基金溯源问题,本文只调查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以下简称“自科基金”)的具体情况。
1 对象与方法
1.1 调查对象
根据《中文核心期刊要目总览(2017版)》对杂志的分类,从258种综合性医药卫生类期刊中抽取2种期刊共5期文章作为研究对象。
1.2 方法和调查内容
采用回顾性调查方法,选择期刊A 共2期文章,期刊B共3期文章。根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对科研学术不端的认定:与自科基金相关的不端行为包括在基金项目申请与评审、资助与实施及基金管理活动中发生违背科学道德和违反科学基金管理规定的行为。本研究主要通过期刊官网的“期刊浏览”栏目收集每篇文章的收稿时间、作者数量、单位数量、所挂基金总数、自科基金数,并根据自科基金编号,登录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官网[9],核实所挂自科基金是否有违背科学道德和违反基金管理规定等行为,包括是否为虚假基金、是否为过期基金、是否为补充基金等。
1.3 统计分析
采用Excel软件录入数据,并采用SPSS 21.0软件进行统计描述,对计量资料数据进行正态分布检验,满足正态分布的数据采用均数表示,不满足正态分布的数据采用中位数表示。计数资料采用百分数表示。
2 调查结果
2.1 基本情况
本次共调查了2种综合性医药卫生类期刊共158篇文章。158篇文章从收稿到刊出的中位时间为7个月,作者数量的中位数为5人,单位数量的中位数为2。所调查论文的基本特征见表1。
表1 调查论文的基本特征
| 调查项目 | 调查结果 |
| 调查论文数量 /篇 | 158 |
| 收稿到刊出时间范围 /月 | 2~12 |
| 收稿到刊出时间的中位数 /月 | 7 |
| 作者数量范围 /人 | 1~12 |
| 作者数量中位数 /人 | 5 |
| 作者单位数量范围 | 1~5 |
| 作者单位数量的中位数 | 2 |
| 基金论文数量 /篇 | 130 |
| 基金论文比 /% | 82.28 |
| 全部基金数量 /个 | 250 |
| 标注基金数量的范围 /个 | 1~9 |
| 标注基金数量的平均值 /个 | 1.58 |
| 自科基金论文数量 /篇 | 40 |
| 自科基金论文比 /% | 25.32 |
| 自科基金数量 /个 | 51 |
| 自科基金数量范围 /个 | 1~4 |
| 自科基金数量平均值 /个 | 1.27 |
| 自科基金资助金额范围 /万元 | 17~265 |
| 自科基金资助金额中位数 /万元 | 56.0 |
2.2 基金论文基本情况
所调查的158篇文章中,标注了基金(包括国家级、省级、市级及其他课题或者项目等)的文章有130篇,基金论文比为82.28%。158篇文章中标注了自科基金的文章有40篇,自科基金论文比为25.32%。这40篇标注了自科基金的论文共包含了51个自科基金,所涉及的项目资助金额中位数为56.0万元。
2.3 自科基金标准失范现象分析
本次调查结果显示,158篇样本论文共标注了51个自科基金,这51个基金均按照“基金项目类别(项目编号) ”的形式标注。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官网中均可查询到相应的基金,说明所标注基金均真实有效,不存在编造虚假基金的问题。由表2可知,所调查的文章在自科基金标注上存在一定的学术失范现象。
表2 自科基金标注中隐含的学术失范现象
| 调查项目 | 调查结果 |
| 自科基金论文数量 /篇 | 40 |
| 自科基金数量 /个 | 51 |
| 自科基金资助时间 /年 | 2~4 |
| 虚假基金数量 /个 | 0 |
| 过期基金数量 /个 | 6 |
| 补充基金数量 /个 | 1 |
| 与论文内容无关的基金数量 /个 | 33 |
2.3.1 过度标引基金
根据《2019年度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指南》科研诚信要求中对研究内容的限定:不得同时将研究内容相同或相近的项目以不同项目类型、由不同申请人或经不同依托单位提出申请,不得将已获资助项目重复提出申请;申请人申请科学基金项目的相关研究内容已获得其他渠道或项目资助的,须在申请书中说明受资助情况以及所申请科学基金项目的区别和联系,不得将同一研究内容向不同资助机构提出申请[7]。严格来说,在论文写作中,作者应标注与论文研究内容最密切相关的基金,一般不支持独立作者的多个基金标注,只有多部门、多系统、多地区合作的一些重大、重点科研项目产出的合著论文才可以标注多个基金[7,8]。考虑到一些项目确实有延续性和重叠的内容,因此,本研究以标注基金数量>2个的视为过度标引。本研究结果显示,158篇样本论文中,有130篇文章共标注了250个基金,有30篇文章标注的基金数量>2个,过度标引率为23.08%,有论文最多同时标注了9个基金。以自科基金为统计标准,30篇标注自科基金的文章共标注了51个自科基金项目,有3篇文章标注的自科基金数量>2个,有论文最多同时标注了4个自科基金。
2.3.2 过期基金
根据自科基金历年来的项目指南,自科基金的不同项目类型执行时间主要为1——6年,其中最常见的面上项目资助期限为4年,重点项目资助期限为5年,青年科学基金资助期限为3年。由于很多研究都有一定的延续性,基金项目一般在结题以后1——2年仍可继续标注,加上论文投稿周期,如本研究所调查的2种期刊从收稿到刊出的中位时间为7个月,因此,本研究将项目结题2.5年后仍在标注的基金视为过期基金。本研究的调查结果显示,自科基金要求的完成年限为2——4年,以3年和4年为主。51个自科基金中,6个为过期基金,其中最早资助的基金已经于2013年12月结题,说明所调查的期刊存在严重的过期基金标注现象,有基金结题后5年仍在“超期服役”。
2.3.3 补充基金
补充基金即基金项目的起始时间在期刊收稿日期之后。本研究结果显示,51个自科基金中,有1个自科基金为补充基金,该文的收稿日期为2018年12月20日,而该基金的资助期限为2019年1月至2022年12月。
2.3.4 研究论文内容与基金内容无关
为提高判别的准确性,将论文的研究对象、研究方法与基金项目名称完全无关定义为“研究论文内容与基金内容无关”。本研究选取2位评判员,若2位评判员的结论均为“不相关”,则将该论文判定为“研究论文内容与基金内容无关”;若2位评判员的判断出现分歧,则由本课题组成员讨论后决定。如论文标题为《敲低Fascin抑制宫颈癌细胞增殖及裸鼠的成瘤能力》,基金项目名称为《以miRNA-768-3p为靶点增强鼻咽癌细胞对顺铂诱导凋亡的敏感性》,两者的研究内容、研究对象风马牛不相及。又如文章《产后抑郁与去甲肾上腺素代谢酶基因多态性的关联及危险因素分析》,基金项目名称为《miRNA-IncRNA网络调控elF3a基因的表达及其在肺癌铂类化疗耐药中的作用及机制研究》,论文内容与基金内容也不相关。本研究结果显示,51个自科基金中,有33个自科基金内容与研究论文内容无相关性,占所标注自科基金数量的64.71%。说明随意挂靠基金的情况比较严重,且挂靠多个自科基金的文章出现无关基金的概率也比较高。有研究显示,过度标引基金的论文中更容易出现无关基金[10],与本研究的结论基本一致。
3 讨论
虽然对基金论文比的追捧导致了较多学术失范行为,但国内学者对基金论文比的态度也不尽一致,有人认为基金论文比是一个欠科学的指标[1],也有学者认为基金论文比可在一定程度上促进期刊质量的提升[11,12],但总体来看,有基金资助的科研产出有其特有的创新性、先进性、前沿性、学术性,同时,基金论文比为期刊评价提供了一定的参考价值,因此,基金论文比可能长期存在[13]。本研究的调查结果显示,这2种综合性医药卫生类期刊中存在无关基金、过度标引基金、过期基金、补充基金等学术失范现象。只有基金资助机构、科研机构、辅助机构多部门联动,规范基金标注、加强基金信息审核、加大科研失信惩治力度,才能从源头防止其发生。
3.1 规范基金标注格式
目前,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要求其资助的研究成果必须严格按规定进行标注,标注格式为“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XXXXXXXX(项目批准号)”,即包括基金的项目类别、具体项目名称、项目批准号3部分。根据本次调查结果和以往研究的调查结果[9],目前大多数期刊的基金标注格式仍为“基金项目类别(项目批准号)”,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的要求不一致。笔者采访了几位自科基金持有者和编辑部主任,发现自科基金标注格式不一致的原因如下:(1)从编辑部的角度来看,一方面,自科基金的具体名称一般较长,本研究的调查结果也显示,2种样本期刊论文的篇均基金数为2,单篇论文最多挂了9个基金,如果把基金的具体项目名称都标注出来,会占用期刊比较大的版面;另一方面,目前各大数据库评价机构都采用“基金论文比”作为期刊学术质量的衡量指标之一,但基金论文比的计算方式比较笼统,如某重要数据库指出,基金论文比是指来源期刊中,国家、省部级以上及其他各类重要基金资助的论文数量占论文总量的比例[14]。这种衡量方式并没有对基金的真实性和有效性等进行核实,导致很多期刊为了提高基金论文比,故意在基金标注中省去项目具体名称,纵容作者故意挂靠虚假基金或者过期基金等行为。(2)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的角度来看,虽然其已明文规定自科基金资助的研究成果必须严格按“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XXXXXXXX(项目批准号)”的格式进行标注,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基金委通过基金类别和项目批准号就可以快速查询到该基金的所有信息,有没有具体项目名称并没有太大影响。而“基金项目类别(项目批准号) ”的标注形式缺少项目名称,编辑部无法及时快速判断基金与论文的相关性,为无关基金、过度标引基金等学术失范行为提供了土壤。因此,建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和出版单位联合起来,要求基金持有者必须严格按“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XXXXXXXX(项目批准号)”的格式标注自科基金。
3.2 加大基金审核力度
在作者投稿时,期刊编辑部应该要求作者除了填写“基金项目类别XXXXXXXX(项目批准号) ”以外,还应该要求作者提供基金项目的立项通知书或合同书的复印件、照片或者扫描件。具体来说,编辑可以根据基金项目的立项通知书从以下几个方面对论文的基金情况进行审核[13]。(1)审核基金的真实性。编辑根据基金类别、项目名称和项目编号、项目主要负责人和参与人等信息,审核基金的真实性,防止有的作者捏造虚假基金或出现“搭车”基金现象,以骗取编辑部或者专家的好感等。(2)审核基金的有效时间范围。编辑应审核基金的资助期限与论文的投稿和发表时间是否吻合,防止出现过期基金或者补充基金。根据此次调查结果,基金项目的资助金额为17——265万元,无论是一般项目还是重大项目,基金的资助期限以3年和4年为主,论文的产出时间一般在立项后的1——2年。对于自科基金,其项目编号的第2、3位数代表项目成立年度[15]。因此,编辑可以通过项目编号或者项目合同书的终止时间,加上项目结题后的延续时间,快速识别出基金是否过期。补充基金,多是因为期刊的出版周期太长,有的文章可能在投稿后1年多才刊出,而这个过程中作者可能申请到新的基金项目,因此就会出现基金项目的立项时间在投稿时间之后。一方面,编辑应该在投稿须知中告知作者,不接受后期补充基金的行为;另一方面,编辑部应该尽量缩短期刊的出版周期。(3)审核基金内容与论文研究内容的相关性。基金的项目名称能够反映出研究项目的主要信息,如研究内容、研究方法、研究手段、研究目标和预期结果,编辑应根据项目名称,判断基金项目与所投稿件的内容是否具有相关性,以及相关程度如何。对于相关性不高或者无关的基金,不允许作者挂靠[10]。(4)审核基金持有者是否为论文作者。编辑应该根据作者提供的基金项目立项通知书中的项目主要负责人和参与人等信息判断基金持有者是否为该论文作者,防止出现盗用别人的基金或者“搭车”基金等标注现象。(5)严格控制挂靠基金数量。有研究指出,我国科技论文基金重复资助的现象严重[13,16]。严格来说,一篇论文不支持作者标注多个基金[9]。编辑部在作者投稿时就应告知作者,非多部门、多系统、多地区合作的一些重大、重点科研项目产出的合著论文,建议不要挂靠2个以上基金,以免出现无关基金[3]。(6)审核作者基本信息。基金项目的申请并非易事,必须经过专家的层层遴选,考虑项目的创新性、团队的实力及前期研究等,因此,能够成功申请基金的作者,其学历和职称都不会太低。比如,自科基金就对申请人的学历、职称、年龄、申请次数等作了限制。编辑可以根据作者提供的基本信息,如年龄、学历、职称、研究方向等,结合作者提供的基金项目,初步判断论文基金标注是否存在学术失范的现象[6,17]。(7)理性看待基金论文。无论是编辑部还是专家,都要客观看待基金论文,以论文质量作为文章是否被录用的唯一衡量标准[7,10]。
3.3 加大科研失信惩治力度
与抄袭、剽窃他人研究成果、买卖论文、编造研究过程、伪造审稿人等常见科研学术不端行为相比,基金标注中的学术失范行为更加隐蔽,更加不易被发现,但是虚假基金、过期基金、无关基金等失范行为确实违反了科学行为准则和行为规范,扰乱了科研秩序,不利于净化学术生态环境。目前,各类学术不端和失范行为层出不穷,我国也先后制定了各类相关制度法规来处理和惩治学术不端和失范行为,如2015 年中国科学技术协会等七部委联合印发了《发表学术论文“五不准”》,2016年教育部出台了《高等学校预防与处理学术不端行为办法》,2017年中国科协印发了《科技工作者道德行为自律规范》等[18]。最近,由科技部等部门联合印发了《科研诚信案件调查处理规则(试行)》[19],对科研失信行为作出了明确定义,并对科研失信行为的调查、处理、申诉复查等作了明确规定。各部门应该联动起来,以建设科研诚信环境为出发点,加大科研失信惩治力度,共同构建科研失信治理体系。
4 结论
本研究主要调查分析了2种综合性医药卫生类科技期刊在自科基金标注中的失范现象,提出了对自科基金标注失范现象的防范措施。本研究仍存在一定的不足,如样本量偏少,只调查了2种期刊,代表性不足。同时,在作者标注的基金中,自科基金只是一部分,还有国家级、省级、市级、校级等资助基金,这些基金在论文中的标注是否规范,是否存在学术失范,与自科基金标注的比较结果如何等,将是下一步研究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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