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对《Cancer Medicine》的期刊工作流程做简要介绍，发现国外优秀期刊既是科学家办刊，又存在学术与出版的博弈。对我国学术期刊的情况进行对标找差，认为学术与出版分离的模式值得借鉴。在明确主编职责、做好编辑合理分工、培育审稿人队伍等方面，我国学术期刊需要进一步完善。
【关键词】《Cancer Medicine》；学术期刊；科学家；学术与出版；主编；编辑
《Cancer Medicine》是Wiley集团的一本同行评审、开放获取、肿瘤医学方面的综合性学术期刊，创办于2012年8月，2014年被SCI收录。主编魏庆义博士是国际知名的流行病学家，致力于肿瘤分子流行病学的研究，现供职于杜克肿瘤医学研究所（Duke Cancer Institute）。笔者于2018年5-11月在美国杜克大学进行访学，在魏教授的指导下进行学术期刊方面的工作和研究，亲身感受了美国出版体制下学术期刊的运作方式，现整理成文与期刊界人士交流。
1 《Cancer Medicine》的稿件评审流程
《Cancer Medicine》采用的是ScholarOneManuscriptsT“稿件处理系统。期刊的来稿主要有2类，一类是作者自投稿，一类是Wiley旗下其他期刊的推荐稿，一般是高影响因子期刊的退稿转投，可以理解为稿件在集团内部流转，具体的稿件评审流程如下。
第1步，Wiley集团人员先审核稿件的基本信息，如文章的写作格式是否符合期刊要求，作者信息、联系方式、相关附件是否齐全，并采用Crossref Similarity Check软件进行全文查重，文字重复率标准为不超过30%。通过这些初步的审查工作后，稿件被提交给主编。
第2步，主编初审。主编从EIC Center登录系统，查看并审核稿件，从文章的科研设计、图表质量、英文写作等方面进行初审，超过50%的稿件会被主编直接退稿或推荐给其他杂志，认为内容尚可的就分配给不同学科的副主编。《Cancer Medicine》现有副主编20人，其中美国11人，中国6人，意大利、德国和韩国各1人。主编分配文章时，采取回避与交叉评审的方法以提高同行评审的客观性，同时给副主编发一封邮件告知有新的审稿任务。
第3步，同行评审。副主编在接到主编的邮件后，从Associate Editor Center登录系统，查看待审稿件，负责送审稿件的具体工作。ScholarOne系统会根据文章的关键词等信息自动检索匹配筛选出合适的审稿人，副主编也采取回避与交叉评审的方法选择审稿人。一般情况下1篇文章会同时邀请6-8位审稿人，在收到至少2位审稿人的意见后，副主编进行综合判断，并审阅文章给出自己的审稿意见，做出审稿结论，提交给主编。有时主编也会扮演副主编的角色，分担稿件送审的工作。
第4步，主编做决定。主编对于副主编提出接收的稿件，会细致地阅读文章以及所有审稿人的意见，确认可以发表后，给作者发送接收函。对于其他审稿结果，也由主编给作者发邮件，告知修稿或退稿等事宜。如果是修稿，作者根据审稿意见返修回来后，主编会再分配给副主编，回到第3步，继续由副主编将稿件送专家复审和做出审稿结论。如果是退稿，主编给作者发送退稿函，同时附上审稿人和副主编的评审意见。无论发送接收函还是退稿函，主编同时都会给审稿人发送邮件感谢他们的评审，并告知论文最终的审理结果。
在稿件评审过程中，所有与作者的往来邮件均由主编查看与回复。整个审稿流程的终点止于主编做出接收或者退稿的决定，接收函或退稿函一经发出，就意味着整个稿件评审过程的结束。
2 《Cancer Medicine》的出版流程管理
结束稿件评审的论文，主编发出接收函，Schol-arOne系统中稿件的状态就变为了接收，意味着稿件进人了出版环节，由Wiley负责排版和在线出版相关事宜，如通知作者缴费、校对等。作者无法再对论文进行任何修改，主编也不会与结束评审进人出版环节的稿件发生任何关联。作者想要对已经拿到接收函的稿件进行任何内容上的修改，如增减文章作者、修改作者排序和单位、修改文字描述、增减图表或者修改图表内容、增减参考文献引用等，是一律禁止的。如果作者在校对环节中发现文字、数字错误要求更正（非排版的失误），Wiley会与主编沟通，经主编核实确认是审稿环节未发现而遗漏的错误才允许修改。如果文章在线出版后作者才发现自己的错误，提出需要更正，Wiley也会请主编审核。
Wiley每个季度会出一份报告给主编，对这段时间的出版情况进行分析，包括来稿量和录用率、平均审稿时间、平均修稿时间、未录用稿件的数量和状态等，以及每位副主编的审稿篇数、用时等信息，并向主编提出措施和建议，如加快审稿进度、提高稿件录用率等。Wiley给主编的年度报告也类似，分析期刊1年的数据情况。平时，主编从Admin Center登录ScholarOne系统，也可以实时了解稿件总体的评审和出版情况。
3 《Cancer Medicine》主编与出版商的作用及博弈
《Cancer Medicine》的运行方式为学术与出版完全分离，主编和副主编负责学术评审，Wiley负责出版，由Wiley支付主编和副主编年薪。主编的工作完全围绕期刊的学术质量展开，没有出版和其他管理事务的干扰。与我国学术期刊不同的是，《Cancer Medicine》始终贯彻执行科学家办刊，主编和副主编全部是肿瘤学领域颇有建树的专家，由主编领衔、副主编组成的科学家团队在学术评审方面发挥了绝对的主体作用。他们均有各自供职的实验室，均正在进行肿瘤学领域的不同研究，从事学术期刊的相关工作只是一种兼职，是一份额外的科研精力的付出，是一种身为科学家的荣誉和职责。
3.1 主编的初心和作用
主编魏庆义博士，是美国杜克大学的终身教授，他的研究重点是DNA修复和细胞凋亡，旨在从分子水平探索、开发和评估不同癌症易感性的生物学标志物，以识别易患癌症的高危人群。为《Cancer Medicine》工作是一种攒名誉、低报酬的兼职，更多的是一种个人兴趣。魏博士回忆当初在Wiley应聘时谈到的对杂志的设想，以现代医学的3大支柱——预防医学、基础医学和临床医学为关注点对肿瘤进行跨学科的研究。在魏主编的掌控下，《Cancer Medicine》定位明确，始终设立《Cancer Prevention》、《Clinical Cancer Research》和《Cancer Biology》等3个栏目，从预防医学角度分析肿瘤的危险因素、流行情况，从临床医学角度研究肿瘤的病因、诊断、治疗和预后等，从基础医学角度探讨肿瘤发生的机制。在创刊初期，以其他期刊的转稿居多，魏博士在进行自己科研工作的同时把部分精力投人到文章的取舍、指导作者提高论文学术性及润色语言方面。在杂志被SCI收录之后，来稿量激增，从2015年的几百篇跃升至2016年的近1500篇，2017年突破2000篇，2018年接近3000篇，他依然亲力亲为，对于同行评审流程没有丝毫懈怠。在给副主编分配稿件时，还会注意查看副主编的送审任务，如果积压了较多的稿件尚未给出审稿结论，就会亲自送审稿件以节约时间，给副主编减压的同时却又增加了自己的工作负担。从2018年底开始，Wiley安排了一个助理编辑的职位，帮助魏博士处理日常的作者来信等简单事务，但即便这样，审稿的工作量仍然巨大。科学家的首要身份需要他带领团队进行科学研究并做出成果，同时作为杂志主编还需要审阅大量稿件，把关期刊学术质量，推动肿瘤学的学科发展，为了坚守这一份初心，所付出的心血、精力和时间是难以想象的。
3.2 审稿人的科学素养和奉献精神
《Cancer Medicine》的审稿人群体也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收到邀约为某本学术期刊审稿，对于科研人员来说是科学界对自己科研成绩的一种肯定，是一种荣耀。如果因为某些原因无法进行审稿工作，会及时回信告知；一旦接受了审稿邀请，就一定会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审稿任务。《Cancer Mechicine》的审稿人审阅文章极度认真细致，对于每句表述都会仔细琢磨，每张图表、每个数据都会反复核查。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审稿人指出一篇他审阅的文章中有4张图片有自我复制之嫌：1张细胞生长图完全复制了另1张图，只是把背景做了加深处理；；1张细胞免疫组化图片的局部和另1张图片是镜像关系；有2张图分别是另2张图的局部进行了放大；这些涉嫌学术不端的图片分布在不同段落的几组图中，很容易被忽略。大部分审稿人书写审稿意见时都有理有据，所提意见条条切中要害，书写多者能达上千字，不仅提出的建议具有启发性，还指导作者如何进行修改，绝不会草率了事，好像是审稿人信守了一份承诺，要提交给主编一份答卷。每当我读到这样的审稿意见都会啧啧称叹，隔着电脑屏幕就能真切地感受到审稿人严谨的态度、毒辣的眼光、真诚的付出和真心实意给予作者的帮助。可以想象，作者收到这样的审稿意见，一定是充满了感动和感激之清，而这么认真的审稿却是一种无偿的劳动，这可能是科学家们一种不成文的约定。总之给我的感觉是，国外的审稿人普遍具备一种科研信誉，这也是优良的科研道德和科研素质的体现。
3.3 学术与出版的博弈
在学习交流的过程中发现：《Cancer Medicine》对于来稿文章的创新性要求并不严苛，只要作者写作流畅，科研思路清晰，科研设计正确，能把科研故事说清楚、讲完整，处理好图表、文字等方面的细节，发表难度不大；而且，在主编的统筹安排下，审稿速度快，从投稿到接收只要3个月左右——所以期刊的知名度慢慢打开，来稿量大幅度增加。魏博士对期刊的发展一直有着自己的规划，他认为一本新刊在起步阶段需要培育，在稳定阶段就要抓学术质量了。《Cancer Medicine》的影响因子已经连续3年在3分以上，应该到了一个适度收敛扩刊、注重内容质量、塑造期刊品牌的时候了，但实际上未必能达成所愿，这其中存在一种博弈，可能是西方出版集团主导下学术期刊都会面临的一种困境。
期刊发表文章的数量与期刊版面费的收入成正比，刊发文章越多，版面费收人就越多。出版商从追求经济利益的角度出发，会要求提高期刊的用稿量，以赚取更多的版面费收人。而期刊的发文量增加，直接导致影响因子计算时的分母变大，进而导致分值的下降。出版商想要收取更多的版面费，要求主编提高录用率，同时还要求影响因子可以维持甚至提升；主编想要提高期刊的学术质量，必定会降低投稿录用率，那么又影响了出版商的版面费收入。多年来，主编与出版商的博弈一直在进行，从JCR公布的数据来看，2014-2018年《Cancer Medicine》的发文量分别为162、194、369、284和590篇，由于2016年发文量猛增到了369篇，直接导致影响因子从2016年的3.386下降到2017年的3.202。由于2017年发文量有所下降，故2018年的影响因子略有回升，达到3.357；但2018年的发文量又突增至590篇。可以预测，《JCR 2020》公布该刊2019年的影响因子有很大可能会往下波动。
与此同时，出版商还要控制成本。主编在学术方面具有决定权，在人事方面只有推荐权。由于工作量大幅度增加主编一直提出要增加副主编人数，但最终人员的聘用与否还是由Wiley决定，因为涉及经费支出。再了解一下出版商支付给主编和副主编的报酬，仅可以用“微薄”2字来形容，给每位副主编1年的酬金只相当于一篇文章交纳的版面费，给主编的报酬连10篇文章的版面费都达不到，副主编人数虽然增加了2次但也只有20人，可以计算，全年出版商在学术方面的支出不超过30篇文章的版面费收入，而2018年共录用590篇文章，其利润之高实在令人震惊。
4 思考与建议
从《Cancer Medicine》的办刊情况可以看出，在美国学术期刊是主编一作者一出版商的三角模式（图1），主编只负责学术把关，出版商只负责出版相关工作，让专业的人集中精力做专业的事以形成一种高效的生态链，这样的出版模式值得我国学术期刊借鉴。我国现阶段主要是以编辑为中心的工作模式（图2），出版商的角色缺失，主编的功能弱化，而编辑是全能化。学术期刊应该是学者办刊，所以我国的学术期刊要明确主编的职责，培育主编的责任心，让他们主动多担责、多思考、多做贡献。我们的编辑人员在提高自身科研素质的同时，也要有各自发展的侧重，认清自己做好发展规划，才能更好地服务于学术期刊。此外，审稿人队伍也是科学家办刊的重要环节。
图1 国外学术期刊出版模式
图2 我国以编辑为中心的学术期刊出版模式
4.1 明确主编的职责
主编是期刊的灵魂，其学识、素养、声望对期刊获得优秀稿源有着直接影响，其领导风格、投入力度和发展思路对期刊质量起着重要作用[1]。我国并不缺乏专家型、学术型的主编，但他们的主要精力都投入在了科研、教学或行政等工作中，对于主编一职不以为然，主编处于在位缺失的状态[2]。主编更像是一种挂名，没有真正履行主编的职责。履行主编职责的大多是常务副主编或者编辑部主任，主编角色发生错位，对于期刊的发展是非常不利的[3]。一方面，履行主编职责的人在约稿、刊物影响力的扩展及人际关系等方面没有优势；另一方面，如果履行主编职责的人也身兼多职，就更不会把编辑部的工作放在重要的位置。主编是一本期刊的核心，是主心骨，需要实职化，关心期刊发展需要身体力行，直接而主动地参与稿件的审核、质量的把关并决定稿件的取舍，要投人精力和时间，不能只做个甩手掌柜，指望着其他人去尽心尽力。
4.2 编辑要合理分工
我们的编辑虽然也具备相关专业知识和素养，但学术水平与国外学术期刊的副主编相去甚远。编辑送审稿件，其实就是做着审稿人与作者之间信息传递的工作。编辑进行稿件的编辑加工，简单点是帮助作者修改语句，以符合各项出版标准，达到各种规范要求。复杂些是做了部分审稿人的工作，但对于论文质量上的完善或者纠错有时又会受到作者的质疑：“明明已经通过审稿了为什么还要我补充数据和修改？”除此之外，编辑还要承担很多繁杂的事务工作。在我国，编辑是复合型的人才，是审稿意见的传递工、论文加工的修补匠、期刊内容的组织员、编辑部日常的杂务工，不仅做了学术方面的工作，还承担了大量在国外是出版商的工作。编辑精力分散，同时也造成了极大的人力资源浪费。
期刊应该是团队化的运作，一方面要解决人手紧缺的问题，为编辑减负，另一方面要有适当的分工和侧重。首先，可以按照职称来分工：高级职称的编辑应该把工作重心放在提高期刊学术质量方面，主动融入学术共同体叫，做好选稿组稿，做好专题策划；中级职称的编辑应从专业知识、科学思维、英语能力及学术道德等方面提升自身学术素养[5]，多与作者、审稿人沟通，积累更多的编校经验；初级职称或刚人职的编辑可以多做一些日常的基本工作，加强基本编辑业务学习，以熟悉期刊出版流程[6]。其次，有特长的或者对于某一方面有兴趣的编辑，可以充分利用自身优势，强化在某一方面的发展。例如：计算机操作技能强的编辑人员可以承担期刊在数字化、网络化、新媒体方面的相关工作；具备美学修养或者美学感受力强的编辑，可以在排版、内容编排和设计方面多担责；性格外向、善于交际的编辑，可以多做一些需要与外界不同部门沟通交流的工作。术业有专攻，要求每一位编辑都成为学者型编辑也不现实，可以根据每个人不同的学术水平、工作能力、个性和兴趣爱好，制定不同的编辑个人发展规划，如学术型编辑、管理型编辑、新媒体编辑等，扬长避短，合理分工，把团队的力量形成合力[7]。
4.3 审稿人更需要培育
与国外同行评审中审稿人的随机化选择不同，在我国中文学术期刊都有一支具备出色专业水平和较强科研能力的审稿人队伍，其中不乏审稿认真、工作高效、为期刊出谋划策的优秀审稿人。一方面应该注重对他们的培训，提高他们的审稿水平、审稿积极性和热情，培育他们对期刊学术质量提升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另一方面也要在制度的设计上思考如何留住审稿人，提高审稿人对期刊的满意度，从而为期刊学术质量的提升注人推动力，帮助期刊实现可持续发展[8]。
笔者所在期刊2019年通过学院推荐和个人自荐的方式组建了青年编委会，吸纳了一批高学历、高职称、年轻有为的科研工作者参与到期刊的审稿工作中来，不仅填补了部分专业审稿专家的空缺，还提高了审稿效率，并且发掘了一些对于期刊审稿及期刊编辑工作感兴趣的人。青年学者正处于学术发展的黄金期，有着巨大的科研动力[9]。除了审稿之外，可以邀请他们为期刊撰稿、组稿和约稿，甚至可以考虑聘请他们担任期刊的兼职编辑，在解决了编辑部人手不足的同时，也是向科学家办刊模式转变的一种尝试，使青年学者与杂志实现双方的共赢。
5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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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陈咏竹,李蓓兰,杜亮.谈科技期刊青年编辑学术素养的自我修炼[J].编辑学报,2018,30(3):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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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史锐.科技期刊编辑的修养与提高[J].编辑学报,2019,31(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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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李丹霞,黄崇亚,王明旭,等.青年编辑委员会在科技期刊发展中的意义:以《中国医学伦理学》杂志为例[J].编辑学报,2018,30(5):5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