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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现代科学文献整理出版的问题和经验

2020-04-18 来源:《中国出版》
  【作 者】施东:机构地区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

  【摘 要】由中国科学社创办的《科学》杂志,是中国现代延续时间最长、影响最为深远的综合性科学期刊,在诸多方面参与和见证了中国近现代科学的发生与发展,创造了中国出版史、科学史、文化史的一系列标志性纪录,在中国近现代科学期刊出版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为纪念其创刊100周年,更为学界提供一份中国近现代科学传播和发展史上重要的基础史料,由上海图书馆和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合作,整理并首次全文影印出版《科学》杂志(1915——1960)1——36卷,全书共90册。回顾该项目整理、编辑和出版的过程,在文献的出版历史考证、底本资源收集、版面优化处理、体例结构完善等业务环节,均有值得总结的问题和经验。

  【关键词】《科学》杂志;科学文献;整理影印;问题和经验

  2015年,时值《科学》杂志(以下简称《科学》)创刊100周年,《中国科学社与〈科学〉创刊百年馆藏文献展》在上海图书馆近代文献大厅举行。作为上海图书馆管辖的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也正在酝酿《中国近现代科学期刊集成》的出版项目,以此为契机,决定与上海图书馆历史文献中心合作整理并影印出版《科学》以资纪念。

  历时两年,《科学》(1915—1960)1—36卷的首次全文影印终告完成。全书共90册,第一册为导论、总目卷,第二册为索引卷,其余88册为原刊全文之影印部分。《科学》年代跨度较大,其间又屡遭时局之动荡和变故,个别卷、期的出版条件相当困难,当时发行不广、日后收藏稀见。本次整理影印,经全国范围多方搜求、悉心整理,终使《科学》1915—1960年45年间的36卷重新得以完璧面世。在《科学》创刊逾百年之际,完整地影印该刊出版以资纪念,也为学界提供了一份中国近现代科学传播和发展史上重要的基础史料。本文围绕《科学》整理出版过程,探讨相关业务的问题和经验。

  一、项目选题斟酌 科学文献首选

  清末已经出现少量的科技报刊,如著名的《格致汇编》由传教士傅兰雅主编。但清末民初创刊的一些科技期刊或昙花一现,存世不长,或偏居一隅,影响有限,或改弦更张,名不副实。选择《科学》杂志作为《中国近现代科学期刊集成》出版项目的首选,除了其创刊100周年纪念的特殊时机,更为重要的是依据其在中国近现代科学期刊出版史上举足轻重的地位。《科学》由中国第一个自然科学社团中国科学社于1915年创办,任鸿隽的《中国科学社社史简述》[1]和赵元任的《赵元任早年回忆》[2]中对此分别留有珍贵的第一手回忆。经历近半个世纪,《科学》成为中国现代影响重大而深远的综合性科学期刊,是中国现代科学发展的参与者、记录者,见证了中国现代科学从起步到发展的重要历程。《科学》在中国20世纪转折与变革的复杂环境中,历经沉浮,顽强成长,创造了一系列中国出版史、科学史、文化史的标志性纪录,其重要的历史价值与意义体现在诸多方面。

  《科学》在文献排版形式创新上具有示范性贡献。中国传统图书版式历来采用竖排形式。《科学》是中国第一份采用西式横排标点形式的杂志。此前传教士主持的出版物虽然已有横排的先例,如1662年出版的殷铎泽《中国智慧》(中拉双语对照)、1815年出版的马礼逊《华英字典》等,但并不普及。《科学》基于其专业特点,为方便数理化公式的排版而选择了西式版式设计,其成功的示范效应促进了中国杂志的版式改革,文字横排逐渐得到广泛认可和推广。

  《科学》的问世标志了西方科学在华传播由输入变为引进。从明末到清末,西方科学的在华传播,长期由西方传教士主导。《科学》创刊后,西方近代科学的在华传播主体发生了根本性转向,由中国留学生和归国科学家成为主要的承担者,科学传播的形式也随之由外力输入型变为主动引进型。《科学》之后,我国科技类期刊纷纷问世,扭转了中国科学文化传播与接受的大局。

  《科学》的工作实现了中国科学传播和研究从零散到系统的跨越。明清时期,西方近代科学在内容结构的知识体系上有着明显的局限性。[3]科学的传播较为分散,而科学的研究更处于小众状态。《科学》则从创刊伊始即致力于全面和同步传播世界科学最新发展,体现了科学信息传递的广泛性和系统性:“‘科学’创刊以来登载各种纯粹及应用科学文章范围广漠,篇幅浩繁,首15卷都23437面,阅者每觉检查不易,本社编辑部因就各篇内容分为通论、科学史、算、理、化、天、地、生物、农、医、工、矿、电、航空、社会科学、教育、心理、科学名词、杂件、人学、哲学等33大类,每类下再分若干门。”[4]由《科学》发表文章的数量和分类中即可窥其洋洋大观。《科学》的部分文章还曾编为“科学丛刊”分类出版,如《科学通论》《科学史》《名人传记》《数学和天文学》《物理学和化学》《动植物学和古生物学》《地理、气象、地质、矿物学》《人类学和考古学》《医学科学》《农林科学》《工程科学》《社会科学》,等等,显见其科学知识的系统性和完整性。

  《科学》承载了中国现代科学家共同体成长的历程。科学知识和信息的传播、科学成果的发布和探讨,都需要专业的媒体来承担。1941年,时任主编刘咸在《科学第二十五卷完成感言》中总结道:“本志载至本卷止,虽仅仅发行25卷,实为国人一般论文之结晶,先后刊布具创见性及介绍科学文字近2500篇,都36000余页,投稿者数以千计,多国内科学名家。”[5]系统梳理《科学》近半个世纪近万篇的文章,可以清晰地呈现中国现代科学知识传播、学科建设,以及科学家队伍成长和代际传承的轨迹。这一轨迹一直可以延伸至今,泽被整个中国现代科学发展的进程。[6]

  《科学》无愧与同年创刊的《新青年》并肩作为中国现代“科学”与“民主”的“两面旗帜”,[7]也理所当然成为《中国近现代科学期刊集成》出版项目的首选文献。

  二、出版历史考辨 底本资源搜求

  历史文献类出版物选题确定后,首要的工作是对该文献的出版和馆藏情况进行充分调查和掌握。按以往的经验,其中报刊等连续出版物的情况往往比一般图书要复杂许多。经查阅《1833—1949中国中文期刊联合目录(增订本)》(以下简称《联合目录》)国内各主要公立图书馆《科学》的馆藏情况,其中唯有上海图书馆名下著录为全,[8]并与上海图书馆内部的馆藏目录相符。本以为凭借出版社作为上海图书馆下辖机构的有利地位、与上海图书馆历史文献中心的合作关系,该项目具有先决性的底本问题可以顺利解决。然而随着工作的展开,情况却远远出乎预料。

  馆藏目录与馆藏实际不符。项目启动后,按历史文献类出版物的整理编辑流程,编辑团队先调取上海图书馆《科学》的电子文档,查看底本的完整性、清晰度等基本情况。结果发现电子文档比馆藏目录著录的缺少了近1/5。随即再入库查核纸质原件,情况也同样如此。造成这一情况的原因不得而知,至少上海图书馆在制作《科学》的电子文档时,其纸质原件已经有所缺失,而馆藏目录未能及时修改。

  现有馆藏无法完整反映出版实际。因为发生了上述意料之外的情形,编辑团队对现有各家图书馆的馆藏目录,是否一定能真实对应其实际馆藏失去了把握;并进一步对现有各家图书馆的馆藏目录综合起来,是否就一定能充分反映《科学》1915—1960年间的实际出版情况也产生了疑问。接下来的工作转为一方面对《科学》上海图书馆馆藏缺失的部分,通过《联合目录》查看其他图书馆有所收藏著录者,委托上海图书馆出面联系,查核其实际馆藏是否符合,以备补缀。更为重要的是,同时对《科学》1915—1960年间的实际出版情况,进行专门的全面考辨。

  内证与外证结合还原文献出版原初实况。《科学》杂志创刊于1915年,至1960年,时间跨度长达45年。作为连续出版物,其间各阶段、各年份的实际出版情况究竟如何?带着这些问题,整理编辑工作循着以下几个途径展开探究。

  首先综合各家图书馆的馆藏目录,编制一个《科学》1915—1960年逐年出版目录的工作底稿。通过排比,初步摸清《科学》1915—1960年共出版36卷。其中1915—1951年为月刊,1915—1936年21年间,每年1卷,每卷12期,1—20卷每年均以月刊形式按时正常出版,这一阶段的出版情况基本可以得到确认。从1937年第21卷起,“有时是因为编辑部的迁移和印刷的困难,有时是因为时局的关系”,[9]《科学》的出版开始失去稳定性显得毫无规律,两期合刊(类双月刊)、卷不足期(每卷不足12期)、跨年成卷、停刊又复刊等情况多有发生。这期间《科学》出版的卷、期数,现有各家图书馆的馆藏著录出入很大,仅凭现有馆藏目录来判定《科学》这一阶段实际出版的完整情况,显然不具备充分条件。

  通过查阅当事者的相关记述,如《科学》主编任鸿隽的《“科学”三十五年的回顾》,[10]以及当代学人的相关论述,[11]并咨询有关学者以扩大外证范围。同时,内证也同步展开。通过仔细查核《科学》现有1937——1960年的原件,尤其关注期间的年度目录和每年首期回顾性文章(对上一年的出版情况回顾)。外证由内证落实,在充满矛盾的记述中参比,逐年确认出实际出版的卷、期数,最终使问题逐步得到全面的解决。

  通过这一环节的工作,不仅使《科学》影印出版得以继续展开,也解决了《科学》出版史的一个基本问题。

  馆际协作补配完整。上海图书馆馆藏《科学》底本尚缺近1/5。对于缺少的部分,编辑团队先通过《联合目录》查看其他图书馆有所收藏著录者,再委托上海图书馆出面联系,查核其实际馆藏是否符合,并通过馆际协作获取电子文件以供补缀。上海图书馆缺少的这部分《科学》期刊,分布在不同年份、不同卷期,较为零散;且大多处于《科学》出版极为不稳定的阶段,个别卷、期当时的发行量和发行范围本来就很小,能够保存到现在的就更为稀见,搜求难度较大。投入大量时间、精力,经过与南京图书馆、中国新闻出版博物馆、华东师范大学图书馆等多方联系协作,《科学》底本才终告补配完整。

  三、版面优化处理 编辑结构完善

  版面优化。《科学》项目进入初排阶段,检视初排文件时又有新的问题产生。上海图书馆提供的《科学》底本,部分电子文件清晰度不够,排版后达不到出版要求。重新扫描制作将费时费力,编辑团队了解到中国新闻出版博物馆恰巧也有《科学》该部分的电子文件,且清晰度可以满足要求。便通过馆际协商调取替换,经重新排版此事得以解决。

  由于是年代跨度很大的连续出版物,受时局和环境影响,《科学》不同年份、卷、期的刊物排印质量差异较大。比如1943年出版第26卷时,《科学》杂志社僻处抗战后方重庆时物质条件窘迫,该卷仅出版2期,且印制质量较为粗劣;还有一些则是后来收藏环节中造成了污损。凡此均需在不失真的前提下,根据不同情况采取不同方法和技术,分别悉心予以优化处理,使得排印出的每个页面达到出版要求。

  前言导论。《科学》全文影印项目整体规划设计中,便已包含“前言”和“导论”。项目在启动之初,此次影印出版的前言、导论,已经同步商请上海图书馆历史文献研究中心黄显功研究馆员和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张剑研究员开始撰写。他们分别对该刊的出版概况、沿革变迁、编撰者和编撰宗旨、中外时代背景、具体内容及其文献史料价值等进行系统详尽的梳理和解读。据此,可以方便读者知悉该刊的基本情况,体现《科学》现有学术研究的水准;同时也达到作为一种大型历史文献类出版物的学术性和权威性。

  编目索引。作为一种大型历史文献类出版物,编制详尽、准确的目录和索引与其主体部分构成整体出版,以方便读者查阅和检索,是对该类出版物完备性、学术性的基本要求。《科学》(1915—1960)1—36卷卷帙浩繁,其总目和索引制作工作量大、专业性要求高,项目伊始便着手物色合适的人选,最终落实由上海图书馆历史文献中心专业人员着手编制。文献类图书的目录和索引,标准有高有低。编辑团队对《科学》目录和索引的编制则以最高标准定位,力求准确、详尽。

  总目部分,详列年份、卷号、期号、篇名、栏名、作者、页码等栏,涵盖所有要素;原刊各期、各卷目录篇名均与正文篇名校核,若有差异则以正文篇名为准;作者按不同情况,分为著者、译者、演讲者、记录者,以示区别;原刊各卷各期原有目录省略部分,本总目也一一列出,以求完备。

  索引部分,索引共有题名、作者、卷号、期号、页码等栏,专题分类下各篇目按照总目顺序排列,可与总目对应互检。索引按学科专题分类,共计33大类,各大类下又分成若干小类,全书上万篇文章按性质一一列入相应类别,各学科发展脉络清晰可循。其中有部分篇目由于内容跨类则列入多个类别,以见跨学科学术图景。

  因此次全文影印出版的《科学》卷帙浩繁达90册,一般读者整套购阅不便。出版社又特将其中第一册《导论·总目》卷单独出版发行,以供读者购阅,方便掌握全书概况。

  技术处理。囿于《科学》(1915—1960)1—36卷的出版主要集中在1915—1949年期间,其中涉及中国历史、疆域、民族、宗教和对外关系等问题时,文中某些用词及提法以现在标准看来或有不尽恰当之处。出于完整呈现历史文献原貌的考虑,此次重刊《科学》仍然作了全文影印处理,需要读者在检阅引用该刊时关注上述情况并正确研判和处理。

  另外,《科学》(1915—1960)1—36卷刊行的时代跨度较长、卷帙浩繁、涉及作者众多,本次重刊,出版者无法就其中文章一一推究其现有版权状况。若有与此相关者则敦请其主动联系,本次重刊出版方将按国家现行相关规定予以妥善处理。

  上述问题,均在《科学》版影印“出版说明”中加以专门提示,以尽到出版者的政治责任和法律责任。

  四、结语

  在当今缔造科技创新国家的进程中,中国近现代科学发展的历史,是科学启蒙、科学精神、科学文化传承的珍贵遗产。中国近现代科学文献的整理出版,则承担起为中国近现代科学史研究提供基础性文献资料的工作。90册《科学》(1915—1960)1—36卷的首次全文影印出版,便是这一工作的重要成果。近现代中国历史动荡频仍,其间作为连续出版物的科学期刊,因出版年代跨度大受时局影响尤为突出,考察其出版的规律性、现今收藏的完整性均有较大难度和专业要求。总结《科学》(1915—1960)1—36卷的全文影印出版过程,在文献出版历史考证、底本资源收集、版面优化处理、体例结构完善等业务环节遇到的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法,可为同类出版提供一份有益的案例。

  参考文献:

  [1]任鸿隽.中国科学社档案资料整理与研究•发展历程史料[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15:291

  [2]赵元任.赵元任全集(第15卷下册)[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849

  [3]张晓.近代汉译西学书目提要:明末至1919[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7

  [4]中国科学社编辑部.科学首十五卷总索引[M].上海:中国科学社,1932:2

  [5]刘咸.科学第二十五卷完成感言[J].科学,1941年(11-12期合刊)

  [6]宋子良.《科学》的科学史价值[J].自然科学史研究,1993(4)

  [7]陈首,任元彪.《科学》的科学——对《科学》的科学启蒙含义的考察[J].自然科学史研究,2003(S1)

  [8]全国图书联合目录编辑组.1833——1949中国中文期刊联合目录(增订本)[M].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81:882

  [9][10]任鸿隽.“科学”三十五年的回顾[J].科学,1951(第32卷增刊)

  [11]刘敏.民国时期《科学》杂志研究(1915——1949)[D].呼和浩特:内蒙古师范大学,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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