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何峰：首都师范大学学报编辑部
【摘 要】近年来，基于综合性社科学报“千刊一面”、同质化等现象，学界和业界一直在思考学报的转型和发展之路。经过多年的研究和实践，问题意识在学报栏目建设中的重要意义逐渐显现。问题意识是高校学报对业界焦虑、学术研究新趋势及数字化时代新媒体挑战的积极响应。因综合性社科学报数量多、情况复杂、学术和编辑力量悬殊等实际情况，无论是跨学科综合性栏目建设，还是以单一学科为基础的栏目建设，促进学报栏目从学科拼盘式向专题式发展，是增强栏目建设中问题意识的重要路径。在栏目建设中注重问题意识有助于提升期刊品质，发挥期刊的学术引导功能，形成学术共同体，更好地服务学术和社会。
【关键词】社科学报；栏目建设；问题意识
1 学报转型与改革之路引起学界重视
随着高校学报数量增长，学报界同人及主管部门开始针对学报“千刊一面”、同质化等现象，探索学报的改革和发展之路。2002年《教育部关于加强和改进高等学校哲学社会科学学报工作的意见》提出，要转变高校社科学报的办刊理念，打破传统封闭的办刊模式和“千刊一面”的局面，倡导高校学报走整合之路，创办代表我国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学术水平的专业性学报；鼓励若干高校社科学报进行合作或联合，走联合之路，把刊物做大做强；支持高校社科学报在保持各高校主办的现有格局不变的情况下，根据各地和各校的实际和特色，创办特色栏目和名牌栏目，走内涵式发展之路，塑造各自刊物的学术个性和文化特征。[1]多年来，业界同人围绕这几条路径展开了很多思考和讨论，学报的改革和发展实践基本形成了一个共识，即专业化之路很难实现，联合办刊困难重重，唯有内涵式发展是各大学报一直在努力的方向。[2]
十多年来，学报的内涵式发展取得了明显成效，无论是知名学报还是地方学报，都在栏目建设方面下了很多功夫，主要表现为打造特色栏目和名牌栏目，塑造期刊个性，提升期刊品质，集聚优质作者和稿件，摆脱同质化现象。入选教育部“名栏建设工程”的栏目依靠地域优势、学科优势、资源优势进行建设，许多中小学报基于区位优势纷纷开辟了地域文化类栏目。然而，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的特色栏目因多集中于地域特色，缺乏宏观性、理论性、跨学科的研究，往往仅有“特色”之“形”，却无“特色”之“魂”，逐渐引起学界的反思和质疑。[3]针对学科栏目和多数特色栏目的局限，学报栏目建设中的问题意识呼之欲出。
2 问题意识的学术背景与现实需求
2.1 学术研究的特征与学术期刊使命的演变
学术期刊是学术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学术成果得以呈现并影响学术和社会的重要平台。学术期刊的发展与学术研究的趋势密不可分，好的学术期刊能迅速捕捉学术界的变化，并引导学术发展。刘超[4]提到民国时期最好的学术期刊“乃北大《国学季刊》《清华学报》《燕京学报》等”，其中多半属于大学学报。这个时期政治、社会形势复杂多变，学者们处在古今中外各类思想和文化不停碰撞和融合的环境中，对国家命运、社会进步及人类福祉有强烈的使命感，在学术上表现为既重专精，亦重通博，注重不同学科之间的交流。当时的专业性期刊还比较少，高校学报作为学者观点呈现与思想交流的重要阵地，具有强烈的社会关怀及问题意识。20世纪下半叶，随着科学研究的进一步深入与细化，学术界越来越重视学科的地位，学科和专业分工越来越细，高校学报对学科的发展与成熟起到重要推动作用。相应地，高校学报的学科分野也很明显，不同学科栏目之间有较为清晰的界限，学科栏目内文章的相关性也较弱。随着高校学报数量迅速增长，“千刊一面”的高校学报多数发展缓慢。专业性学术期刊则异军突起，掌握着以学科为中心的学术话语权。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重视不同学科间的对话，重视以问题为中心展开学术研究，这是学界从学理层面逐渐走向人文及社会关怀层面的体现，这种转变要求以更宽阔的视野来体察和感受人类社会，从而对很多现象和问题进行更全面、更深层次的思考。如何把握学术发展的新趋势，是作为综合性期刊的学报亟须考虑的问题。2002年，教育部提出“学报要在加强基础研究、促进学科建设和发展的同时，正确认识和处理理论与应用、历史与现实的关系，立足当代，立足国情，与时俱进，开拓创新，关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积极组发研究解决国家和地区经济、社会发展中的重大理论与实践问题，尤其是全局性、前瞻性、战略性重大问题的成果”，这一意见对学报的问题意识和社会功能提出了要求。孙麾[5]认为“衡量学术期刊和编辑工作的尺度，重要在于能否抓住基础理论研究、重大时代性课题以及新兴学科、交叉学科建设中的优秀成果，并有‘问题意识’地在刊物上反映出来”。由此可见，树立问题意识是学术期刊尤其是综合性社科学报发挥学术引导作用和社会服务功能的重要路径。
2.2 数字化时代学术共同体的发展对专栏形态提出要求
建设具有问题意识的学报专栏，既是社会和学术发展的需要，也是建立学术共同体的需要。学者们意识到学术传播过程中被学术共同体认可的传播秩序往往比较稳定[6]，而松散的、大拼盘式的学术期刊很难培养出稳定的学术共同体。
随着数字化时代的来临，学术数据库在学术传播中的作用日益凸显，数据库解构了传统学术期刊以“文”为基础的办刊模式，而具有问题意识的专栏建设则成为拯救综合性期刊被数字化信息海洋淹没的可行途径。学者们发现，在利用数据库进行学术检索时，以学科为名称的栏目很难成为检索项，因为这样的检索会得到大量类似结果，而具有问题意识的栏目策划可以使读者在检索和阅读中产生集中性效果，有利于更多学者加入这个学术小共同体。[7]目前，新媒体技术的迅速发展，改变了学术共同体的媒介环境，促进学术共同体内部相互接触、碰撞和聚合，[8]学术期刊尤其是高校学报也应积极适应这一新的学术演进趋势。朱剑[6]认为，好的学术专栏，其学科和问题边界比较清晰，论文组合有较严谨的逻辑关系，以专栏合作为中心，打造共建、共有、共享的新型平台，通过它可以重建期刊与学术共同体的关系。对学术期刊而言，每个新媒体平台都可以成为学术共同体的交流空间，能够实现专家、编辑、作者、读者及时有效的交流与互动，促进相关问题研究的深入发展，而每一个学术期刊新媒体平台的实现，都有赖于以问题为中心的学术期刊专栏的发展。
3 多元格局下高校学报专题栏目的建设实践
如何凸显栏目建设中的问题意识，跨学科栏目建设是许多学者指出的方向。朱剑[2]认为，综合性期刊应具有统摄各专业对重大问题进行跨学科综合研究的公共平台功能，必须得到跨地域和校域、跨学科和专业的学术共同体的普遍认同。李淑英[9]指出，以重大问题为主题设置栏目，可以促使不同学科的学者从不同的视角、运用不同的方法探讨一个共同的问题，这些来自不同学科的文章被这个共同的问题有机地联系在一起，而不再是大杂烩式地机械拼凑。跨学科栏目建设确实是以问题为中心建设栏目的理想路径，不过对编辑提出了更高要求，编辑必须掌握多领域的知识和学术动态，并与不同领域专家形成良性互动，这在现阶段的学报栏目建设中难以普遍实现。笔者认为，栏目建设中问题意识的实现，很大程度上需要多学科的合作，不过综合性学报数量多、情况复杂，并非所有学报都能实现以问题为中心的跨学科栏目建设，不少栏目还是以学科为基础。以学科为基础的栏目是否可以具备问题意识？事实上，以问题为中心，借助相邻学科的视角、理论和方法展开学术研究，是目前较为通行的做法。无论是跨学科综合性栏目建设，还是以单一学科为基础的栏目建设，促进学报栏目从学科拼盘式向专题式发展，是增强栏目建设中问题意识的重要路径。正如王燕[10]所言，专题栏目因研究问题的共同性与集中性，文章之间内在联系有机紧密，易形成集束效应与学术争鸣，进而掌控学术话语权。
本研究通过对22种“教育部名刊工程”综合性社科学报2016—2018年栏目设置情况进行分析，探讨知名学报专题栏目建设及稳定性情况，考察具有问题意识的专题栏目的建设路径。其中，《南京大学学报》等13种学报以专题栏目为主，以学科命名的栏目较少；《中山大学学报》《厦门大学学报》除专题栏目外，不再为其他文章设置栏目；《清华大学学报》等9种学报，其学科栏目仍占一定比重，但都在策划专题栏目。经过对22种社科学报研究分析，专题栏目大致有以下６种类型。
3.1 前沿、社会热点类专题栏目
前沿、社会热点类专题栏目以当前学界和社会较为关切的重要理论、社会问题为组稿方向。《中国人民大学学报》自2009年始设立“学术前沿”栏目，这一传统延续至今，“学术前沿”栏目重视学术问题的前沿性、社会性、争鸣性和时效性，具有国际视野，先后围绕“企业发展和养老保险制度变革”“马克思主义批评理论”“中国宏观经济发展与经济政策转型”“历史书写的不同文体与叙事特征”“儒家视域中的家国天下”“《民法总则》研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理念、法规与实践”等问题展开学术讨论，这些议题或是国家和社会发展的现实需要，或为基础学科的前沿性问题。“学术前沿”栏目每期邀请国内具有重要影响力的学者担任学术主持人，围绕一个中心议题展开学术对话，根据论题需要，作者学术背景可能相对集中，来自同一学科，也可能来自相邻学科。因各期的讨论来自不同问题领域，不会因跨学科有较大组稿压力，栏目稳定性好。
3.2 以重要社会问题研究为中心的专题栏目
《华中师范大学学报》的“中国农村研究”栏目，源于该刊一直以来对农村、农民问题的关注。随着中国农村政策的发展和变迁，该刊及时组织相关学者对农村政策及农村问题展开研究，2003年开始，栏目固定为“中国农村研究”。多年来，该栏目依托于学校和地域强大的农村问题研究专家力量，辐射国内各大高校和研究机构，形成农村问题研究的品牌效应。作者队伍来自政治学、法学、社会学、经济学、公共管理等与农村研究相关的不同学科，每期主要围绕一个中心议题展开学术讨论，对农村问题进行全方位研究。栏目具有深厚的历史传统、稳定的作者队伍及栏目的品牌效应。
3.3 学科创新类专题栏目
这是多数高校社科学报为凸显栏目建设的创新意识而采取的做法，这类栏目仍以学科为基础，但立意较新，栏目名称也凸显一定的问题意识。每期或集中于学科内某一议题进行讨论，或由该领域不同主题文章组合而成，区别主要在于编辑在栏目组稿过程中是否进行过有意识的策划，若未进行过栏目设计，而是根据来稿情况将同一学科文章组合在一起，则与此前学科类栏目无甚大异。这类栏目的作者群主要为本学科专家队伍，同时涉及相邻学科，组稿较方便，栏目设置稳定，如《求是学刊》的“古代文学研究新视界”栏目、《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的“国家建设与社会治理”栏目，等等。
3.4 学科小专题栏目
学科小专题栏目借助高校资源、学科或地域优势，涉及学科内某一细分领域的研究，如《厦门大学学报》的“朱子学研究”“中国社会文化史研究”都属于此类专题栏目。这类栏目围绕某一细分学术领域定期展开讨论，易形成集束效应，引起学界关注，但因专题较小，稿源相对受限，专题出现频率稍低。一些学科的小专题栏目，关注领域内的新方向、前沿问题和研究方法，并借鉴相关学科的研究视角，有很好的启发性。例如，《复旦学报》的“历史中国之内与外”栏目依托主持人葛兆光先生及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的学术力量，邀请国内外来自史学、社会人类学、文化学等不同领域的知名学者参与，每期栏目刊发的文章数量不定，形式自由，在一段时期内往往比较稳定。
3.5 有一定影响力的专题或笔谈栏目
部分学报会在一定时间内开辟有一定影响力的专题或笔谈栏目，借助高校或编辑部资源优势，关注本校或学界热点研究问题。根据问题的不同，作者学术背景可能是多学科的，也可能以某一学科为主。这类栏目可能开办多期，定期或不定期出现，如《北京大学学报》的“古代小说前沿问题丛谈”栏目、《浙江大学学报》的“丝路文明”栏目；也可能仅出现一期，如《复旦学报》的“周秦汉唐经典的形成与诠释”栏目、《陕西师范大学学报》的“秦统一历史进程研究”栏目等，体现了编辑和学者在一段时间内对某个前沿或热点学术问题的关注。
3.6 联合开设专题栏目
为了集中优势学术资源，一些学报编辑部通过合作，联合开设专题栏目，如《南京大学学报》《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都开设过“期刊与评价”栏目，围绕学术期刊的评价机制、学报的改革与发展进行深入探讨与争鸣，对学界和业界的发展起到了很好的推动作用。
4 知名社科学报栏目建设的启示和借鉴
通过对知名社科学报栏目建设的考察，笔者发现多数高校社科学报减少了以学科命名的栏目，增强了专题栏目，栏目策划具有明显的问题意识。目前，主流高校社科学报栏目建设中的问题意识是基于跨学科及学科性的多元格局，“问题”的多视野与“问题”的专业性并存。无论是基于跨学科的问题研究，还是基于学科及学科小分支的问题研究，多注重专题的前沿性、争鸣性、创新性。知名社科学报以问题为中心、多元的栏目策划方式，可为综合性社科期刊的专题栏目建设提供有益启示和借鉴。
（1）设置稳定的跨学科专题栏目一般有两种方式：一是各期选择不同领域的前沿和热点问题；二是各期关注相同的问题领域，每一期在此问题领域或小专题内展开跨学科讨论。前者要求编辑随时关注不同学科领域的研究进展，遴选出具有学术价值和社会价值的讨论议题；后者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高校或编辑部的优势学术资源，学术实力强的高校学术期刊设置的相关专题栏目往往更具稳定性。基于问题意识的跨学科特色栏目构建，对编辑的学术素养和业务能力提出了很高的要求，编辑需要具备多个领域的专业知识，并能敏锐地发现有学术价值和社会价值的议题。单独一个编辑未必能全面掌握多领域的理论和知识，但学报作为展示不同领域学术成果的公共平台，编辑队伍的专业背景越丰富，越有助于学科之间的交流互通。
（2）就学科类专题栏目而言，尽管以学科命名的栏目数量有所下降，但学科对于栏目建设的意义仍不能小视。学科创新类专题栏目是栏目革新较为便捷的方式，然而策划这类栏目时，不能仅仅是栏目名称的创新，还需要有意识地进行栏目设计，避免此前松散的稿件组合模式。设置具有问题意识的学术小专题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做法，编辑应依托高校或编辑部的学术资源，积极与知名学者进行合作，拓宽学术视野，寻找有价值的学术议题，借鉴相关学科的研究视角，以问题为中心，完成专题栏目的设计。策划学术小专题如同举办一次小型的学术论坛，易引起相关学者关注，形成稳定的学术共同体，有助于期刊在相关领域的后续发展。
（3）无论是跨学科还是单一学科专题栏目建设，都需要编辑部努力拓展学术资源，与优秀学者进行沟通与合作，积极参与或举办学术论坛。目前，许多专题栏目设有学术主持人，或与相关学术机构展开合作。加强与优秀学者和学术机构的合作，有助于期刊深入学术前沿，把握最具价值的学术议题，有效培育相关专栏的学术共同体。
（4）为数众多的地方性学报，其学术资源并不丰富，编辑部人员力量有限，建设以问题为中心的跨学科专栏有一定难度。笔者认为，地方学报依据地方文化资源策划特色栏目是一条行之有效的路径。在进行特色栏目和学科栏目建设时，编辑可根据当地社会发展水平，与多学科多领域学者展开合作，增强栏目建设中的问题意识，促进当地经济社会、文化和学术的发展。
（5）具有相似专题栏目的学报可积极展开栏目合作，形成学术资源的集聚效应，并在学术期刊数字平台上集中展示，提升相关专题栏目的影响力，壮大学术共同体。
5 结语
综上，高校社科学报以问题为中心构建专题栏目，是对业界焦虑、学术研究新趋势及数字化时代新媒体挑战的积极响应。基于高校社科学报数量多、情况复杂等特点，各学报可以借助自身优势，积极探索适合自身发展的专题栏目。无论是跨学科专题栏目，还是基于单一学科的专题栏目，都应具有问题意识，避免松散的文章组合。优质的专题栏目，关注重大理论、社会和学术前沿问题，能发挥对学术研究的引导作用，增强对相关学术人员的凝聚力，形成稳定的学术共同体。同时，这种学术担当和责任意识也有助于学术成果影响社会，更好地发挥学术期刊的社会服务功能。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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