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年轻的“90后”已近20岁,最老的“90后”即将“奔三”。这个群体,裹挟着具有时代特色的焦虑感,有奋不顾身冲锋陷阵的干活能手,有恣意能干的斜杠青年,也有在岗位上坐得住的年轻人。
提笔回顾自己短暂的从业生涯,“从业3年多到底做了哪些事情”,脑子里闪过的,是这道夺命面试题,也是一道催人自省的思考题。
编辑到底是做什么的?
进入出版业之后,每到逢年过节、亲朋相聚时,经常被问到“编辑到底是做什么的”。说到自己的从业选择,更多的是一份机缘。在校时很喜欢“走向世界丛书”,这套由钟叔河先生主编的收纳国人开眼看世界经典著作的丛书,充分诠释了中西文化的对冲和融合。当时就想,如果能做一份为思想传播添砖加瓦的工作,该是多么幸运。带着对书业的“憧憬”,我入了行。
刚工作时,身边很多编辑都说,在这个行业,没有点情怀是不可能长久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逐渐领悟到这句话的深意——原来,很多做书人都需要一份精神寄托才能抵抗日常的忙碌和无奈。
文字的编辑者,是大多数人对编辑的表面认识,也是我从业的初体验。从接手一份书稿开始,便进入到了一条漫长的流水线。“三审三校”流程,再加上清样、蓝样、样书,一份书稿,责任编辑看过10遍都算少的。而犯错,也是每个新编辑的入门必考题。犹记得第一次负责的书下印的前一晚,我竟然失眠了;第一次拿到样书时,手都在发抖。也正因如此,“责任”在我心中扎了根,并时刻警醒着自己。
做书的匠人,是初出茅庐的我的职业总结。图书出版周期漫长,内容转换单一,不够清晰的职能划分,导致年轻人的成长机会并不像新兴行业那么快和多。但这份工作能碰到很多发光发热的人。那些专心创作的作家、奇思妙想又有活力的工作室、因热爱而执着的编辑前辈们、日日厮杀在价格战上的发行同仁们,都能在一路成长的途中,给予我鞭策与帮助。
产品经理人,是我入职1年多之后才有的体验。图书编辑扮演的就是产品经理的角色,从有了选题想法开始,编辑需事无巨细地关注出版到营销发行的全过程。很多人戏称,编辑要十八般武艺样样会点皮毛。看稿,写稿,联系作者、译者、绘者、设计师,出策划案,做故事会,主持新书发布会,策划展览……编辑要具备综合能力,以应对层出不穷的挑战。
做童书是幸运的
记得第一次见到编辑室同事时,我“天真”地问,你们怎么看起来这么年轻呀?他们笑着回答说,因为做童书开心啊。这句话,我至今仍然记忆尤新。
在童书世界里“翻滚”,总能不知不觉被一种单纯和快乐所感染。相比成人读物,童书的内容表现形式更加丰富,不仅有成人作品少儿化的寓言故事、童话、儿童文学、经典文学、科幻作品、探险小说,也有专为孩子设计的卡通动漫、绘本、翻翻书、洞洞书、布书等。
如此丰富的少儿读物,得益于少儿出版市场的繁荣。这既给参与其中的编辑带来了很多机遇,也带来更多挑战。读者分享群每日分享的新书,无不在逼迫着我们尝试更多的新内容和新形式。犹记得打磨了2年的《海洋学校》出版时,电商发行部同事直接抛过来一个问题:“你这套书有什么独特之处?”这个问题也是每个编辑在选题策划之初就要回答的难题。而《海洋学校》给我带来的信心是,所有参与看稿的编辑都能被书中内容逗笑,我自己也在审稿过程中成了海洋初级达人。书出版后,看过书稿的外校老师主动下单赠书给朋友,也为我们平添了更多自信。
任何一个选题,都应该用童心去对待。传播陪伴孩子成长的正确价值观,创造充满质朴的爱的世界,用孩子们能听懂的语言和图画讲故事、教知识,让孩子爱玩的天性在阅读中得到释放,都是很好的努力方向。曾经有个编辑前辈说,童书编辑如果有了孩子,就能更懂童书;但无论有没有孩子,童心是童书编辑必备的职业素养。
一次转变带来的思考
从业这几年,大家都有共同的疑问:编辑怎么越来越难做了?为什么自己做的书很难重印?为什么作者这么难约、成本如此高,渠道的折扣这么低?
2018年因一次跨城市的职业变动,我开始仔细审视自己所处的行业,对自身条件和行业特质进行重新匹配。这次变动让我认识到业内不同出版机构间的巨大差别、出版业的地域性特征以及行业的激烈竞争态势。
全国有近600家出版社和不计其数的民营公司,一两套畅销书并不一定能代表一家出版机构的全貌。出版机构的差别,除了体现在规模、渠道上,还体现在出版流程和出版重心上。而出版力量的集聚性也是很多即将入行的新人必须考虑的重要因素。比如北京集聚了最丰富的文化产业资源,无论是作者、文化公司、创意设计公司,还是展会、论坛、交流会等会议平台,都多于大多数城市。
也许有些人就像当年的我一样,仅仅听从情怀的“召唤”,没有进行任何评估和考量就入了行,然后入行后又迅速带着失望离开。越来越难做的行业,充满未知的就业前景,要求即将入行的人务必深思熟虑后再做决定;而进来的一批又一批新人,也必须思考如何将激情化作动力,耕耘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辛勤耕耘总会有收获
“90后”经常被指责好高骛远,但在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只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平台,都能发挥光热。日常工作中,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置身所在的平台,用“90后”的坚持和韧劲,做一个勤于耕耘的人。
每个出版机构在选题策划、编辑力量、印制流程、营销重点、发行力量等方面都有差别。而一本书,不仅仅需要好的内容,更需要在出版链条的各个环节出力。做一个适应平台的编辑,就是将自己的想法和平台特色结合起来。我所在的编辑室的工作重心是少儿知识读物,除出版了大家耳熟能详的“DK百科系列”等外版书外,我们也在用原创作品回馈读者。我们邀请一批专业人士将自己所在领域内的观察经历,写成孩子看得懂的自然散文,这就有了《自然观察》系列。从2014年至今,这套书一直在持续出版,引领更多专业人士走到孩子面前,与孩子们分享他们的自然观察感悟。
我们立足于寻找本土作家,依托于地方特色,用一套适合自己平台的模式,打造新作家、新系列。《古都“食”空大冒险》系列就是本土作家创作趣味历史读物的第一步。这套书用小孩子穿越的故事为主线,从古代美食这个侧面讲述古代日常生活的种种趣事,结合吃穿住行,科普相关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配合这套书的发行,我们尝试了所有合适的线上线下推广形式。办讲座、做手工、办画展,和小记者们举行城市文化游、让作家带孩子们了解一套书的生产过程等。
在这个内容为王的时代,读者的时间被切割得更加碎片化,纸张虽然只是承载内容的一种媒介,但它是作者成果的催发器,逼着作者用成体系的逻辑和标准规范的文字,将想法和成果系统化;它催人思考,是一份有体量、有厚度的知识结晶,是需要动脑筋才能消化的文化大餐。即使书业面临着各种问题,但最可贵的是,它一直在吸引新鲜血液的加入,这些新鲜力量必将促进整个行业发生或大或小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