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贾无志：科技部高技术研究发展中心
【摘 要】公共财政资助科研项目的科学出版物开放共享是开放创新的重要内容。欧盟推出"S计划"促进科学出版物免费即时开放共享。该计划重视发挥科研项目资助机构在规则制定、经费保障、监督管理等环节中的作用。尽管目前各方对"S计划"态度不一，但可以看到的是，科学出版物开放共享有助于扩散科学出版物，提升创新整体效能，加强国际合作有利于科研人员利用国际创新资源，我国可结合现有科学出版物管理制度和实际情况，积极参与国际规则制定，有序推动科学出版物开放共享。
【关键词】欧盟；“S计划”；科学出版物；开放共享
以共享发展理念推进公共财政资助科研项目产生的科学出版物开放共享，对于实施开放创新战略、促进科研创新生态系统建设、提升创新的整体效能具有积极意义。多年来欧盟重视科学出版物（scientific publications，本文的“科学出版物”均指公共财政资助科研项目产生的科学出版物）免费即时开放共享工作，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为加快开放共享进程，2018 年欧盟发布了“S 计划”。
1 欧盟推出“S计划”的背景
欧盟在实施“地平线 2020”计划期间（2014—2020 年）坚持“三开放”原则，即“开放科学、开放创新、向世界开放”。科学出版物开放共享是“三开放”原则的具体体现和措施。欧盟采取立法、资助项目、搭建平台等多种措施促进科学出版物开放共享，在“地平线 2020”计划实施期间，欧盟发布了《制订“地平线 2020 计划”科学出版物和科研数据开放共享细则的指南》[1]《“地平线2020 计划”数据管理使用指南（第三版）》[2] 等不同层级的法律文件，为科研数据开放共享工作提供指导。在实践层面，2016 年欧盟科技部长会议制定了公共财政资助的科学论文开放共享目标，即自 2020 年 1 月起所有公共财政资助的科学论文（scientific papers）原则上都要免费即时开放共享，允许其他人下载、翻译或以其他方式重复使用这些论文。同年欧盟委员会还宣布了欧洲开放科学云计划（European Open Science Cloud，EOSC）， 为 科学论文开放共享提供支撑。
欧盟科学出版物开放共享进展远远滞后于预期，据统计，截至 2017 年仅有 20% 左右的科学出版物实现了免费即时开放共享 [3]，欧委会意识到照此速度根本无法实现 2020 年的开放共享目标。鉴于此种情形，2018 年 3 月欧委会主席让 - 克洛德•容克（Jean-Claude Junker）任命欧盟科研创新总司前任总司长罗伯特•施密茨（Robert Jan-Smits）为欧委会内设智库欧洲政治战略中心专职负责开放科学工作的特别代表（任期一年）。同年 7 月，施密茨和科学欧洲主席马克•席尔茨（Marc Schiltz）共同推动制定“S 计划”，以期加快科学出版物免费即时开放共享进程。
2 欧盟“S计划”的内容
2.1 “S 计划”的含义
“S 计划”具有多重含义并被赋予了重要使命，其中 “S”代表了“科学（Science）、速度（Speed）、解决方案（Soultion）、冲击效果（Shock）”[4]，从字面意义理解，“S 计划”将服务科学创新，采取有力措施加速科学出版物开放共享工作，力争产生较大社会影响力。
2.2 “S 计划”的内容
“S 计划”主要针对科学出版物开放共享规定了 10 大原则 [5]，规定了科学出版物开放共享各主体的责任和义务、开放共享渠道、费用等内容。该计划充分尊重并保障科研人员著作权；注重发挥资助机构在推进开放共享工作中的重要作用，要求各资助机构制定严格的服务标准和开放共享条件，对开放共享实施情况进行监督并对违规情况予以制裁，引导相关期刊或平台健康发展；资助机构或高校（而非科研人员个人）还要承担开放获取所需费用；该计划还明确反对通过混合期刊（Hybrid Journals）发布科学出版物。“混合期刊”是一种介于订阅期刊和免费期刊之间的类型，在科研人员同意的情况下，“混合期刊”可以立即免费公开少数论文，但是大部分科研论文仍需支付期刊订阅费才能获得。可见“S 计划”为科学出版物的开放共享提供了明确指导和支撑，措施有力，甚至略显激进，但在 2020 年任务期限即将到来之际，又是无奈且必要的举措。
2.3 组建“S 联盟”落实“S 计划”
为了落实“S 计划”，2018 年 9 月奥地利科学基金，法国国家研究局，爱尔兰科学基金会，卢森堡国家研究基金，意大利国家核物理研究所，荷兰科学研究组织，挪威研究理事会，波兰国家科学中心，斯洛文尼亚研究机构，瑞典环境、农业科学和空间规划研究委员会，英国研究与创新协会等欧盟11 个成员国的资助机构组建了“S 联盟”[6]。2019 年年初，芬兰科学院，瑞典健康、工作生活和福利研究委员会亦加入“S 联盟”。在非欧盟国家中，赞比亚和印度正在申请加入该计划，约旦也在积极考虑加入其中。惠康基金会、盖茨基金会、瑞典人文社会科学基金会和意大利圣保罗公司等慈善机构也参加了该计划。欧盟期待进一步扩大“S 联盟”的队伍，尤其看重中美等国对“S 计划”的态度和支持力度。
3 各方对“S计划”的态度
“S 计划”对科研人员及科研机构和期刊出版业具有直接而深刻的影响，引起强烈反响，目前看来，大致有如下 3 种态度。
3.1 欧盟及部分成员国的资助机构持积极态度
欧盟机构和部分成员国的机构积极支持科学出版物开放共享行动。欧盟科研创新委员卡洛斯•莫达斯（ Carlos Moedas）坚定地支持“S 计划”，对参加和支持“S 计划”的机构表示赞赏并鼓励其他国家的资助机构加入该计划，将会积极做欧洲议会和欧洲理事会的工作，进一步推进科学出版物开放共享，并且在第九研发框架计划（又名“地平线欧洲”，2021—2027）中加大实施力度 [7]。瑞士、德国等科研实力较强的欧盟成员国或联系国的研究机构尚未加入“S 联盟”。瑞典研究理事会赞同“S计划”确定的目标，但认为目前到 2020 年 1 月时间所剩不多，要实现预期目标过于紧迫。德国国家研究理事会已经实施开放共享，只是没有做强制性要求，因而暂未加入该联盟。总的来看，“S 计划”处于起步阶段，进展较快，但欲形成规模尚需时日和努力。
3.2 科研人员持欲迎还拒的复杂心态
科研机构和科研人员对于科学出版物的开放共享存在矛盾心理。囿于现有的科研评价体制，科研人员更愿意将科学出版物发布在影响力较大的期刊中，但根据“S 计划”的规定，科研人员的投稿范围大为缩减，尤其是不能向《科学》《自然》等影响因子较高的期刊投稿 [8]（因为这些期刊不能做到免费即时开放共享），这将直接影响科研人员和科研机构科研产出评级指标，因而科研人员和科研机构对“S 计划”表现出欲迎还拒的复杂心态。哈佛大学开放获取项目主任彼得•萨博（Peter Suber）说：“经过了 15 年左右的弱势政策试验受阻后而推出的强力政策，该计划是人们所希望的。”[4] 伦敦帝国理工学院史蒂芬•卡里（Stephen Curry）认为开放共享行动虽然有争议但也会在业界引起强烈共鸣。改进科研评价体系和指标、解除科研机构和科研人员的后顾之忧，是推进“S 计划”的关键一环。
3.3 西方出版业大多持反对态度
西方国家的出版业几乎一边倒地反对开放共享行动。根据“S 计划”，科学出版物以后只能向那些可以提供免费即时共享服务的期刊或平台供稿，现有 85% 的期刊将被排除在外。“S 计划”明确禁止科研人员向混合期刊投稿。代表 145 家出版商的英国牛津国际科学、技术和医学出版者协会（STM） 和荷兰的出版业巨头爱思维尔（Elsevier）均表示“S 计划”的规定可能限制学术自由 [4]。美国科学促进会（AAAS）认为，“S 计划”的模式无法对科学出版物开展高质量的同行评审，不能保证论文的质量，不利于科学期刊业的良性和可持续发展。欧美国家的期刊业较为发达，国际影响力较强，若推行科学出版物开放共享将减损其商业利益，因而对“S 计划”持反对态度。
4 对我国的启示
欧盟通过实施“S 计划”，促进科学出版物免费即时开放，有利于营造开放创新的环境，构建良性的创新生态体系，其做法对我国具有一定的启示。
（1）贯彻共享发展理念，促进科学出版物扩散
共享发展理念要求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公共财政资助科研项目科学出版物的科研经费来自公共财政，作为一种回馈机制，科学出版物亦应向公众开放。科学出版物开放共享可以促进科学知识的扩散，增加公众尤其是科研人员获取科学出版物信息的机会，既可以提升科技创新的速度和质量，发挥科技创新服务社会发展的能力；又可以避免在某一科研领域或方向上重复投入和研发，节省科研经费和时间成本，助力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实施。
（2）积极实施开放创新，平衡创新资源分布
在全球化时代，须以开放的心态和方法对待科技创新，充分利用国内国际两类资源服务于我国的科技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不断提升创新的总体效能。由于资源禀赋和客观环境的制约，国际和国内两层面的科技创新资源和能力分布均严重失衡，在信息化发达的今天，推动公共财政资助科研项目科学出版物的开放共享，可以缓解国际和国内科技创新资源分布不平衡的矛盾，为欠发达国家和地区的社会发展和稳定提供科技支撑和动力。
（3）冷静观察欧美动向，积极参与规则制定
当前中美欧是世界重要创新中心和源头，加强科学出版物的交流与共享是开放创新的需要，也是科技外交的重要内容和手段。欧盟首倡“S 计划”并有意将其打造成一个具有国际力的行动，自然希望中美加入其中。我国可根据科技成果管理制度和实际情况，与欧美国家围绕科学出版物开放共享范围、程序等内容共同制定国际规则，进一步提升我国科学出版物开放共享质量和水平，为我国科研人员争取到更多的科技创新资源和更加便利的获取条件，提升我国科技创新生态系统的质量。
（4）打破期刊格局，机会多于挑战
公共财政资助科学出版物的免费即时开放共享行动将对现有的期刊版图分布和利益格局产生重要影响，使目前影响因子较高期刊的稿源数量和质量受到一定影响。传统学术期刊的盈利模式和经营模式也将面临调整，西方国家把持较高国际影响力期刊的版图也将存在变数。在这种情势下，我国期刊业面临着一定挑战，但这也为我国期刊出版业缩小与西方同行的差距提供了机会。我国宜加强规划，提前布局，以此为契机打造我国具有较高国际影响力的期刊机构。
参考文献：
[1] European Commission Directorate-General for Research & Innovation. H2020 Programme Guidelines to the Rules on Open Access to Scientific Publications and Open Access to Research Data in Horizon 2020[R/OL].(2017-03-21)[2019-01-01]. http://ec.europa.eu/research/participants/data/ref/h2020/grants_manual/hi/oa_pilot/h2020-hi-oa-pilot-guide_en.pdf.
[2] European Commission Directorate-General for Research & Innovation. H2020 Programme Guidelines on FAIR Data Management in Horizon 2020[R/OL].(2016-07-26)[2019-01-18]. http://ec.europa.eu/research/participants/data/ref/h2020/grants_manual/hi/oa_pilot/h2020-hi-oa-data-mgt_en.pdf
[3] Éanna Kelly. EU and national funders launch plan for free and immediate open access to journals[EB/OL].(2018-09-04)[2019-01-13]. https://sciencebusiness.net/news/eu-and-national-funders-launch-plan-free-andimmediate-open-access-journals.
[4] Holly Else. Radical open-access plan could spell end to journal subscriptions[EB/OL]. (2018-09-04)[2019-01-17].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18-06178-7.
[5] Science Europe AISBL. 10 principles of Plan S[EB/OL].[2019-01-11]. https://www.coalition-s.org/10-principles/.
[6] Science Europe. cOAlition S: Making Open Access a reality by 2020[EB/OL]. (2018-09-06)[2019-01-20]. https://www.scienceeurope.org/wp-content/uploads/2018/09/cOAlitionS_Press_Release.pdf.
[7] Carlos Moedas. "Plan S" and "cOAlition S" – Accelerating the transition to full and immediate Open Access to scientific publications[EB/OL]. (2018-09-04)[2019-01-21].https://ec.europa.eu/commission/commissioners/2014-2019/moedas/announcements/plan-s-and-coalition-s-acceleratingtransition-full-and-immediate-open-access-scientific_en.
[8] Martin Enserink. European science funders ban grantees from publishing in paywalled journals[EB/OL].(2018-09-04)[2019-01-12]. https://www.sciencemag.org/news/2018/09/european-science-funders-ban-granteespublishing-paywalled-journal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