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欧阳予婧：江苏开放大学
【摘 要】绘本市场的重复出版现象愈演愈烈，反复利用公版资源、模仿引进绘本、跟风蹭热点等手段层出不穷。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由于缺乏合适的选题和优秀的创作团队，同时受出版社成本、时间周期的制约。若要改善这一局面，可以通过深入发掘传统文化中的文字和绘画资源、拓宽渠道搜寻优秀的创作者和作品、打造作者及作品知名度等手段来解决。
【关键词】重复出版；原创；绘本
1 背景
绘本也称图画书，是指以图画为主，文字为辅的书籍。20世纪初期绘本兴起于欧美，20世纪后半叶逐渐传入韩国、日本等亚洲国家，90年代前后传入我国，逐渐得到读者的喜爱和认同。近十几年来，儿童绘本出版蓬勃发展，不仅从国外引进翻译了许多经典作品到国内，本土原创设计也逐渐兴起。
2 儿童绘本重复出版愈演愈烈
一般来讲，重复出版是指选题重复雷同，内容大同小异，甚至装帧无新意的一种出版现象。重复出版已成出版界难以扭转的顽疾，文学作品和教辅资料是重灾区[1]。随着儿童绘本出版市场竞争加剧，其重复出版情况也愈演愈烈。不过，由于绘本以图片为主的特点，其重复出版状况表现出一些与其他品类不同的情况。主要表现为以下几种类型。
2.1 对公版绘本的重复出版
绘本在欧美国家发展历史较为长久，因此有一些已经过了版权保护期的公版作品，图文皆无版权问题，可自由使用。如英国女绘本家毕翠克斯•波特的作品《彼得兔和它的朋友们》，目前国内市场上的版本多达三四十个。由于公版图书没有版权限制，不需要得到原作者或原出版社的约束和认可，因此出版时自由度非常大，内容添加、删减、合并等随意调整现象很常见，导致出版物质量良莠不齐。
2.2 公版书的改写及配图
但图文皆可自由使用的公版绘本数量毕竟不多，因此许多出版社便在公版书中寻找文字题材进行配图出版。比如国内的《西游记》《水浒传》，国外的《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等经典文学作品，都被不少出版社改写、重绘。由于该题材本身在公众中的名气，在销售时还可以借其知名度打开市场。
2.3 对国外引进绘本的模仿抄袭
许多从国外引进翻译的绘本已经得到国内消费者的认可，有很好的销量和口碑。因此一些急功近利的出版社便利用这些绘本的名气，模仿抄袭，以李鬼冒充李逵，使一些不明就里的消费者上当。如日本绘本作家佐佐木洋子的《小熊宝宝绘本》系列，画风细腻可爱，内容贴合小朋友的心理，引进中国后很受欢迎，常常荣登畅销榜，因此有一些出版社也跟风推出小熊宝宝绘本，利用原系列的名气误导读者，导致不少读者购买后大呼上当。
2.4 对热门题材的跟风出版
在本土原创绘本领域，其重复出版主要表现为对一些热门选题的跟风出版。例如《精卫填海》这个故事市面上多达二十几个版本，其中既有由知名画家（如冯健男）或作家创作的版本，也有一些完全由电脑拼图合成的低质量版本。使得普通消费者尤其是以网络购书渠道为主的消费者难以辨别优劣，最后形成劣质作品伤害读者的信任、优质精品又被湮没的局面。
总而言之，绘本的重复出版要么是蹭经典作品的IP，要么是蹭新题材的热度。这种一拥而上的做法，一方面造成了资源的浪费，形成恶性竞争，增加了出版社的经营风险；另一方面也使以网络购书渠道为主的消费者很难买到优质的作品。在这种情况下，许多读者只得依赖各种媒体传播渠道的书单、绘本推荐来购书，而这类书单大多以经典引进绘本为主，这就进一步加剧了原创绘本的销售困境，反过来对绘本的原创开发造成不利影响，形成恶性循环。
3 绘本重复出版的原因分析
3.1 优秀选题和创作团队的匮乏
在国外较为成熟的绘本产销环境下，创作人才资源较多，不仅有一些本身就既能写又能画的绘本作者自主选题创作，也不乏由插画师和作家自己组合从事绘本创作的固定团队，甚至还有不少高校开设绘本专业，培育对口人才。但国内目前这样的人才和创作团队都极为短缺，大部分项目都是出版社和编辑主导。首先由出版社进行选题论证，然后由编辑寻找合适的作家、插画师和设计师，在创作过程中不断沟通协调，最终达到图文之间的良好配合，成为一个整体呈现给读者。在这种模式下，编辑、文字创作者、插画师、设计师可能来自于不同的单位，分布在不同地方，其流程管理、沟通协调就需要较长时间的磨合。
能够在原创儿童绘本领域有所建树的出版社，大部分是因为拥有了某一个选题方向比较稳定的创作团队，比如蔡皋与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熊亮与天津人民出版社等。而大部分出版社由于创作人才、编辑团队的匮乏，难以形成自己的主题方向和优势，只能陷在重复出版的既有路径中。
3.2 出版社成本、时间周期的制约
引进国外版权的绘本除了需要支付版税等经济成本之外，还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沟通成本，用于与版权方谈判、请人译介、设计定价、营销方案等。原创绘本的流程则更为复杂，不仅需要熟悉该类题材的编辑、作家、插画师通力合作，还要给创作和设计留出一定的时间周期。
而如果选题本身比较热门的话，即使作品质量略差一点，只要能按期抢占市场，也可能达到不错的销量。因此为了抢占出版先机，不管是模仿还是被模仿的出版社都难以静下心来开发精品。可以说，为了蹭热度，出版社压力大，编辑不断抢工期，有些本来水平不错的创作者在这种压力之下也只得敷衍了事，以次充好。这是造成热门题材低质量重复出版状况的另一大主因。
4 如何改善低质量重复出版情况
4.1 积极发掘传统文化中的新题材
4.1.1 发掘传统文化中的文字资料
目前国内优秀的儿童文学创作者数量不多，而大量的美术设计人才又苦于没有好的故事和文本。这种状况与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美国极其类似，当时美国各出版社纷纷成立儿童部，社会上却没有足够多的优秀儿童文学作家，倒是有大量欧洲画家移民涌入美国，因此以民间故事、童谣等题材创作绘本就成为最为便捷的选择，这类题材绘本的创作数量激增，造就了当时美国绘本市场的繁荣，使美国取代欧洲成为绘本出版的主要基地[2]。
国内的绘本市场目前也处在一个这样的阶段中，或许可以参考美国的经验来解决目前的困难。已有部分出版社敏锐地察觉到这其中的解决契机，并作了一些努力[3]，比如说化学工业出版社的《中国民间故事绘本》一套共四册，创作者选取了唐朝传奇故事《板桥三娘子》等四个大众较为熟悉的故事，利用原题材的故事框架并根据现代语言习惯改写了文字，再根据现在儿童的审美绘制插画，读来颇为引人入胜。
当然，对于大多数编创者而言，并没有精力在汗牛充栋的古代资料中遴选合适的选题，这时候可以采取一种更为便捷的方法，即利用其他学者和研究机构整理编纂的各类资料。例如，在民间故事方面，文化部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组织大量人力物力进行实地采集和整理，先后三次将采集到的素材按照省份甚至具体到县市汇编成册，形成了《中国民间故事集成》《中国民间故事全书》《中国民间故事丛书》三个系列。类似的研究成果还有很多，与专门进行民间故事、童谣等课题研究的学者交流、对已有研究成果进行二次利用应当可以便捷有效地拓宽选题范围。
4.1.2 发掘传统文化中的绘画资料和方法
利用和借鉴传统文化中的绘画资料和绘画技法，可以解决绘本创作中的另一大难题——插画。历代名家画作、壁画、民间美术作品、各类工艺品中的图案与题材等，都可以作为绘本插画创作的灵感来源[4]。比如在20世纪八十年代，冯健男根据敦煌壁画创作的绘本《九色鹿》，该作品获野间国际儿童图书插图比赛二等奖；郁蓉的绘本《云朵一样的八哥》以剪纸特色作品获得了布拉迪斯拉发国际插画双年展金苹果奖；熊亮以水墨风格见长的作品入围了国际安徒生奖。观察近年来在原创绘本领域受到国际关注的作品，大多具有鲜明的民族特色。
令人欣喜的是，国家近年来对于美术资料的编纂、搜集、整理工作也有了很大的进步，查找这类资料不再像过去那样艰难。比如，由习近平总书记亲自批准的国家级重大文化工程《中国历代绘画大系》项目自2005年启动以来，采集整理了海内外诸多美术馆、博物馆、私人藏家收藏画作的全幅高清图片并进行出版汇总；另外，随着数字美术馆、博物馆的建设，许多公共机构公开了所藏美术作品、工艺品、文物的高清数字图像，这都使得深入发掘传统美术资料、进行二次创作的便利性大大增加。
部分敏锐的创作者甚至已经深入去发掘传统文化中图文皆有的有利资料，比如叶露盈创作的《洛神赋》绘本，其故事来源于曹植的名篇《洛神赋》，其插画中神女的造型则借鉴了顾恺之《洛神图》中的人物造型。
传统文化是培育原创绘本的深厚土壤。深入发掘传统文化中的题材，经过整理、改写、重绘，使之符合现代儿童的生活场景和背景知识，能从一定程度上改善重复出版现象，为原创绘本“走出去”赢得更多可能[5]。
4.2 拓宽渠道搜寻优秀的创作者和作品
4.2.1 利用新媒体如微博、公众号、专业网站等搜寻作品和作者
国内近年来知识产权环境的改善使得以前许多害怕作品被盗用的作者开始勇于在公共网络平台上展示自己的作品。这就使得出版社有了非常多的渠道来搜寻合适的创作人才和作品。除了传统的依靠书展、绘本奖项、插画奖项等渠道获得优秀创作者的信息之外，也可以通过社交媒体如微博、微信公众号等平台获得作家和插画师的信息。这类平台的好处还在于，通过他们之间的互相关注和互动，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许多圈内人，从而更加扩大人才库。另外，还可以从一些专门的文学网站、绘画和设计交流网站（如站酷网）上找到一些受到读者和圈内人认可的作者、插画师和设计师，并且根据他们发布的作品来观察他的风格和技巧是否符合出版社的要求。更有利的一点是，可以在他们已有的作品中寻找合适的题材，发掘好的作品。创作者已有的作品通常是根据自己的兴趣选定题材，有长期的积累思考以及较为宽松的创作时间，其作品质量多会超过以编辑为主导的模式。
4.2.2 出版社与高校建立合作关系，发掘优秀作品和人才
如果说出版社利用微博、公众号、专业设计网站来搜寻作品和人才还属于“散点式”的查找，那么与高校合作则是“成片式”的发掘。
近年来已有美术类院校开设了绘本专业，比如中央美术学院的绘本创作工作室，作为国内唯一的绘本专业，在绘本创作和培育人才方面作了大胆的尝试和探索。在绘本创作方面，该工作室基于学生的课程作品、毕业设计作品，与三联书店、禹田文化传媒、安徽少年儿童出版社等多家企业合作，出版了《给儿童的诸子百家寓言》《传统节日》《面人龙》等多部作品；在人才培养方面，给整个绘本行业输送了不少创作型人才，如毕业于该工作室的于虹呈、钟兆慧、王子豹、刘力文等都有不错的作品面世，于虹呈的绘本作品《盘中餐》还荣获了2016年博洛尼亚国际插画展优秀作品奖。
其他很多院校虽然没有专门的绘本专业，但是也陆续开设了与绘本相关的课程，比如文学类专业开设儿童故事创作、民间故事改写等课程，美术类专业开设插画设计、绘本设计等课程。出版社如果能整合不同高校不同专业之间的资源，建立三方合作的长效机制，则可能改变目前原创绘本人才和作品匮乏的困境：一方面，高校的教师和学生以及他们的作品是一个巨大的活态的资源库，可以为出版企业提供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另一方面，出版社与他们的合作也能促进高校开设绘本专业、修订培养方案，输送更适合市场需要的人才，最终达到良性循环的目标。
4.3 打造创作者及其作品的IP
4.3.1 引入专业团队打造创作者的IP
优秀的编辑、稳定的内容创作者、磨合顺畅的创作团队是保证高质量原创作品的重要条件，而受到市场认可的作品反过来又会促进该团队其他作品的销售。如果一个出版社拥有比较好的创作人才，可以像影视公司打造旗下签约艺人一样配套团队进行运营和宣传。围绕杰出人才的需求，引入自有或者第三方的专业团队，运营微博、微信公众号，选送作品参加各类比赛，开展签售会、读书会、作品展览等各类活动，这样主创团队不会过多受到宣传事务的影响，仍然可以潜心创作，从而在保证作品质量的同时提升其知名度和影响力。
4.3.2 提取绘本形象IP，开发配套衍生产品
当一部作品市场反馈较好或者获得有影响力的奖项之后，可以顺势而为，提取其典型形象并在其他领域进行拓展应用，如开发有声故事、动画片、主题曲，应用于服装、玩具、儿童用品等，快速提升该形象的社会影响力。这样不仅能获得更高的经济收益，而且可以进一步提升原作知名度。比如荷兰插画师迪克•布鲁纳绘制的米菲系列绘本深受读者喜爱，继而扩展到印有米菲形象的贴纸、儿童服装、文具、儿童用品等各类产品，使得这一形象成为家喻户晓的IP。
5 结语
近年来，本土原创绘本虽然有逐步提升的趋势，但总体上，引进版仍然在数量、质量和销量上占有压倒性的优势。而绘本作为适合低幼儿童阅读的书籍，常常是很多儿童的“第一本书”，因此，发展优秀原创儿童绘本，培育完善的绘本产业链，除了在经济上的考量之外，更是为了使我们的儿童能够深入理解本国文化，同时使其他国家的儿童了解中华文化。因此，在绘本创作中树立本土文化的自觉意识，无论是对于出版社还是对于创作者来说，都应该是不容忽视的一条重要原则。
参考文献
[1]黄忠顺.文学经典的重复出版及其图书采访问题[J].图书馆论坛,2011,31(2):92-94.
[2]陈敏捷.英美儿童文学市场上的民间故事及其改编[J].民间文化论坛,2005(5):20-27.
[3]胡丽娜.传统文化的图画书转化:基于民间故事､童谣类图画书创作的思考[J].中国出版,2017(11):13-17.
[4]陈玉金.绘本原创力:十一位台湾绘本创作者分享灵感来源和绘画养成方法[M].郑州:海燕出版社,2016.
[5]赵文君.学前儿童中国民间故事图画书阅读研究[D].北京:陕西师范大学,20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