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文章从设计心理学的角度出发，分析“读屏”时代的传播特征，对比电子书和纸书阅读体验的异同，展望“中国最美的书”的设计趋势，提出纸书融入参与性的设计对策。纸书的参与性设计提升了传统文本的阅读魅力，注重阅读过程中的互动、参与体验，是一种创新设计方法，具有一定的推广价值。
【关键词】纸书；电子书；阅读；参与性；体验
“读屏”时代文本传播呈现多样化的发展，传统纸书不再是读者阅读的唯一方式，电子书市场的持续扩展[1]，给传统纸书市场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我们不得不重新思考纸书的设计理念变革及应对方式。屏幕图书能满足知识的存储、传递，但无法满足人类多感官体验需要，这给传统纸书带来了新机遇[2]。本文从阅读体验角度出发，提出数字化阅读冲击下纸书的参与性设计对策。
纸书的参与性设计是指：设计师从读者的阅读习惯出发，通过一定的设计方法，引导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实现互动、参与性体验，获得超越传统文本信息的阅读感受。纸书的参与性，在设计上可被看作是“未完成”的作品，通过营造愉悦的阅读体验来激发读者的主导性，它也是书籍设计得以完成的“一部分”，极大地提升了文化情感的传达。文章基于设计心理学中对受众的肯定研究，在“读屏”时代语境下对比电子书和纸书在阅读体验上的异同，展望“中国最美的书”的发展趋势，提出纸书的参与性设计对策。
1 纸书的参与性设计是对“读屏”时代的响应
谢辛在《媒介•视听•文化》一书中提到：伴随媒介进化，手机、掌上电脑等终端设备日益成为人们的“义肢”，文化形态从“读图”走向“读屏”。数字时代，庞大的信息资源通过电子媒介广泛而迅速地传播，“读屏”成了时代发展的特征，纸书正面临着生存危机。调查发现：从2009年到2016年，我国成年国民数字化阅读方式的接触率从24.6%上升到68.2%[3]。在数字化阅读浪潮中，纸书如何走出困境、革新设计理念是一个亟须解决的问题。
1.1 电子书与纸书的优劣分析
电子书的优点是：小、轻、成本低，方便携带，随时阅读，资讯链接方便，触摸互动性较好。其缺点是：碎片化阅读导致注意力不集中，不容易做笔记，阅读体验感不足。纸书的优点是：阅读体验性好，翻阅笔记方便，阅读沉浸感强。其缺点是：大、重、成本高，不易携带，不易随时随地阅读。对比电子书与纸书优缺点可以看出：纸书若想在“读屏”时代保持竞争力，应注重在设计中扬长避短，挖掘更愉悦的阅读体验方式，而参与性设计是重新抓住受众注意力的重要设计策略。
1.2 纸书的参与性设计是对“读屏”时代的实验性尝试
著名传播学者麦克卢汉认为：每一种新媒介和科技变革都能影响到人的感觉能力，并触发社会组织的巨变[4]。现如今图形符号在社会语境中的信息传播，需对发展媒介作出积极的应对。伴随着人类社会科技进步，媒介经历了从平面到视听媒体的巨大转变。我们逐渐从被动接受转向主动创造，这种主动性的趋势不可避免[5]。纸书的参与性设计是一种新的设计趋势，给予了读者更多互动、体验机会，激发了读者在新阅读环境下的自主性。
吕敬人指出：“电子时代阅读更为方便，但缺少温度和物质感，吸引年轻人回到‘眼视手触心读’的阅读时代会越来越包容、个性及富有想象力。”纸书的参与性设计注重阅读的参与和互动，提倡在纸书中创造富有想象的个性艺术空间，让读者再次体会纸书阅读的愉悦感。近年来，书籍设计师们逐渐意识到参与性设计的开拓性，并进行了有益尝试，部分参与性设计作品获得“中国最美的书”称号（如表1）。再如，市场上出现的“被子书”赋予了受众神奇的感官体验[6]。在阅读方式发生巨变的今天，纸书的参与性设计强调如何挖掘设计的潜在价值，彰显个性之美，增强大众对纸书的阅读兴趣，是对“读屏”时代做出的积极响应。
表1 2016-2018融入参与性设计的“中国最美的书”获奖作品
| 年份 | 作品名称 | 数量/件 |
| 2016 | 《古拙——梁思成笔下的古建之美》 | 2 |
| 《九十九》 | ||
| 2017 | 《意思意思》 | 4 |
| 《农耕档案》 | ||
| 《错了》 | ||
| 《笺谱日历2018》 | ||
| 2018 | 《鼻屎说》 | 5 |
| 《便形鸟》 | ||
| 《敦煌》 | ||
| 《彩虹汉字丛书·触摸阳光草木（盲文版）》 | ||
| 《东坡乐府雅集》 |
2 纸书的参与性设计是对受众的重新审视
心理学家诺曼在《情感化设计》一书中提到：“本能、行为和反思3个不同层次在任何设计中都是相互交织的。本能层次的设计直接体现外观，行为层次的设计反映了使用的愉悦和效用，反思层次的设计代表的是个人满足及记忆。”这3个层次是自下而上的，受众的感觉和体验是实实在在从实际使用中获取的，如要达到个人的满足，设计理念应从“需要”转化为“想要”理念的跨越。纸书的参与性设计是从人的主体出发，研究受众的内心需求，试图做出更“想要”和更具有创造力的艺术作品。只有“想要”的设计作品才能引导愉悦的体验经历，实现正面的积极情感。“有吸引力的东西更好用。”[7]例如，吕敬人设计的《怀袖雅物——苏州折扇》，书中“隐藏”的精巧折扇可供读者把玩；吾要设计的《雪山人家的故事（藏文）》一书将材料多次运用，读者在阅读时可将封面“多余的”书边切下作为书签使用。由此可见，纸书的参与性设计是一种富有情感化的设计，它改变了传统设计思路，从吸引注意力出发，重视受众在书籍设计中的地位，通过参与、体验让受众心理得到满足。
贡布里希在其艺术心理学研究中强化创作者、受众的创作者的主导性。纸书的参与性设计是一种“未完成”的设计，倡导受众在阅读体验中拥有更大的自由度去创作、把玩、品味、参与，重视受众在阅读中“共同创作者”的身份。诺曼从心理学上指出：“我们的本体感受系统可以从内耳的半规导到我们的肌肉、肌腱和关节接受信号，使我们感知身体的位置和方向，仅仅需要一点点线索——例如瞟一眼或听到一点声音便能很快认出物件或者物体。”“留下记号则是另外一种可能的设计方向。”[8]“记号”包括故意折的书角、便利贴等。书籍设计中的隐形“记号”可发展为可能的参与点，如《雪山人家的故事（藏文）》一书引导读者撕下“多余的”书边作为书签使用，参与点的设计能自然地引导人的行为而不被人察觉，让受众和书籍形成良好互动。正如看到水蒸气喷出壶口可知水沸腾一般，书籍中参与点的设计应自然而本能。书籍设计师需要根据生活经验判断出哪些是可能的操作，需要什么样的操作以及如何去操作。因此，当受众在阅读过程中实现了可能的参与、互动体验，也就实现了其“共同创造”的价值。
3 纸书与电子书的参与性在阅读体验上的异同
3.1 技术、媒介的差异
电子书是新媒介的产物，以图形、文字、声音、影像结合的动态形式给读者带来了新的阅读体验，其参与性强调人机交互。读者触摸、点击、翻转的动作让原本冰冷的屏幕产生了温度和趣味回应，丰富了受众生动、立体的知觉体验。[9]而纸书主要依赖于纸介质传播，读者在翻阅纸书过程中通过可参与空间，获得愉悦的阅读体验。纸书可借助隐形的“记号”引导读者通过涂写、翻动、撕扯、旋转、裁剪、折叠等不同行为动作实现参与性设计理念。
3.2 形态、材质的差异
电子书一直在为如何更真实地模拟纸书的参与性体验而努力。相对于电子书而言，纸书在形态、材质等方面具有自身独特的优势，其在造型、材料、肌理、工艺等方面充满了各种参与性设计的可能性，如根据受众的喜好，通过拆散——重新装订的方式对纸书进行重构。随着新技术的变化，层出不穷的新材料为纸书的参与性设计提供了新颖的创意思路，如Scandinavian工作室设计的服装手册，热感材质的使用使书籍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随着阅读者接触时手温的不同，封面图形会发生重新创造。[10]
3.3 习惯、记忆的差异
纸书经过长久历史发展成了人们的主流记忆，参与性设计是对传统纸书设计理念的创新和实验性尝试。对于纸书爱好者和青少年读者，在纸书中融入参与性设计更符合他们的阅读习惯和情感需求，适合知识记忆、沉浸式阅读等。电子书是数字时代的产物，读者可借助电子书优势随时随地进行碎片化阅读。但是，电子书也存在一些不足：易造成内容理解的含混，反复阅读才能达到纸书的阅读效果，更适合娱乐化阅读等。[11]因此，对比纸书和电子书的读者类型、阅读习惯及记忆等方面的差异，对融入参与性设计的纸书读者特征定性和设计定位具有一定的价值。
因此，纸书的参与性设计不仅需要强调理念的创新，也需要从技术、形态、材质、习惯等不同角度来丰富纸书的互动、参与体验空间。
4 纸书的参与性设计对策要点
4.1 融入“共同创造”理念，提高纸书参与的可能性
纸书的参与性设计注重读者的阅读感受。“阅读”是从视觉材料中获取信息的过程，“设计”是将信息进行视觉化呈现的过程，参与性设计则强调读者不仅是纯粹的“读”者，而是书卷文化和阅读价值的“共同创造者”。纸书的参与性设计可借助多种手段、媒介、方式，为读者创造富有想象的艺术空间，让读者的整体身心融入愉悦的阅读体验中去。
原研哉指出：“当我们把脸埋入手中思考时，整个世界就会显得不同。思考和感知存在着无限多样的方式，而设计的本质就是将这无限多样的思考和感知方式，有意识地运用在普通物体、现象和传播上。”纸书的参与性设计颠覆了传统设计表达手法，要求设计师学会运用“共同创造”理念，结合新材料、新技术、新思维进行创意构思。例如，朱赢椿设计的《不裁》，别出心裁，另类而有趣，朱赢椿为这本书的扉页设计了一把纸刀，每当读者阅读翻页时都需拿起纸刀，耐心地裁开页面（见图1）。这本“没有完成”还需裁剪的书不仅保持了阅读的神秘感，也激发了读者的兴趣。随着读者不停地裁切参与，书会慢慢显露粗糙的毛边，最终呈现书的完整形态。可见，纸书的参与性设计强调了读者不只是被动接受的一员，读者可以和设计师一起“共同创造”一本书，这种设计思维充分认同了读者的主体作用。“共同创造”理念让阅读跳出了传统被动的信息接收方式，创新了读者与纸书的沟通方式，用崭新的视角解读了纸书的内涵。
图1 《不裁》朱赢椿
4.2 融入互动理念，提高纸书参与体验的趣味性
朱赢椿提出：“读者阅读不仅仅是获取文字信息，也是对书籍整体形态的把玩、品味过程。”[12]此语暗示了纸书与电子书最大的区别：读者在阅读纸书的过程中，不仅可以用眼睛欣赏，还可以用手去触摸书的材质，感知书的形态，体验把玩的乐趣。
纸书在设计中融入参与、互动理念有助于将其从传统形式中解放出来，让读者更易读懂和接受书中的内容，使读者乐于阅读并沉浸其中。[13]例如，刘伟设计的《意思意思》一书，小巧精致，图文轻松且富有活力（见图2）。它是一本轻松愉悦的小说，用经折装的形式记录了每日发生的事情，由手撕线引导，读者每日可以阅读一页，读完还可撕下保存，趣味性互动设计让读者爱不释手。可见，在阅读过程中恰当地融入游戏性参与环节，可以丰富书籍的立体语言，极大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
图2 《意思意思》刘伟
速泰熙指出：“书籍之美不仅需要高品位，还需创造性、别具一格、不同凡响，能迅速抓住读者眼球。”纸书的参与性设计打破了传统的阅读方式，既有趣又新颖。例如，莫广平设计的《农耕档案》（见图3）一书，内容按照章节进行了分门别类的设计，表述语言平实而质朴，富有一定的年代气息，看似平淡无奇，但是在书函设计上却非常巧妙，书函设计成了一个档案，封面的手撕线是整个阅读开始的标志，读者在阅读时需轻轻地撕开线条才能进行阅读。这种“开启档案”的阅读方式给人带来了互动、参与体验，也是对主题“档案”的一种阐述和解读。撕的动作看似轻松简单，但饶有趣味，给读者带来一种“仪式感”。可见，设计师在纸书中融入趣味的参与性设计之前，不仅要研究读者的阅读行为习惯，也要研究参与点设计的可能性，使其自然、巧妙和生动。
图3 《农耕档案》莫广平
书籍设计的视觉之美在于有生命和灵性，越来越多的读者关注与追捧书籍设计的外观审美基础上的视觉感知异常。[14]而富有思维联想的参与性设计，不仅在视觉、触觉上给读者带来新鲜感，且拉近了人与书之间的距离。信息时代，读者不再停留于被动地接受设计作品，而是更希望主动参与设计过程来获得愉悦体验。[15]
5 从“中国最美的书”分析纸书的发展趋势——越来越强调人作为阅读主体参与的重要性
上海市新闻出版局局长徐炯提出：“‘中国最美的书’的理念日益为中国出版界和设计界所接受，其产生的效应和影响也逐渐显现。它提升了中国书籍设计的水平，对推动中国书籍设计艺术及我国设计家走向国际产生了积极作用。”“中国最美的书”是中国书籍设计评选活动，每年邀请国内外顶尖书籍设计家担任评委，选出25种（2016年前为20种）图书赋予荣誉称号，不仅反映了我国当代书籍艺术的面貌和水平，也揭示了书籍艺术的未来走向，具有一定的范示作用。
从历届“中国最美的书”获奖作品来看，纸书中融入参与性设计越来越受到评委、市场的认可和青睐。例如，2014年获奖作品中的《囊括万殊裁成一相——中国汉字“六体书”艺术》《雪山人家的故事（藏文）》都通过不同的形式强调了纸书的参与性设计理念；2016年获奖作品中的《古拙——梁思成笔下的古建之美》《九十九》体现了参与的趣味；2017年获奖作品中的《意思意思》《农耕档案》《错了》《笺谱日历2018》融入了参与性书籍设计观，强调了读者参与过程的趣味性，其设计具有一定的实验性、开拓性和示范性。
吕敬人指出：书籍设计面临着诸如更新观念、探索从传统到现代以至未来书籍构成的外在和内在、文字转达与图像传播等一系列的新课题。可见，书籍艺术不再是静止的装饰物，而是一项强调人、文化、心理、书籍等相融整体的复杂工程。这其中也包括读者在阅读翻阅过程中与书籍进行的沟通、参与、互动。这种参与性设计在2018年“中国最美的书”的获奖作品中再次得到了印证，其中5本书的设计包含了参与性设计理念：《鼻屎说》一书中附带纸巾，手把手教你如何挖鼻屎；《便形鸟》的读者需按书中的视觉设计和线索，正反两种顺序阅读后，方可解密中间内容，获知作品原形和创作起源；《敦煌》的书脊外形恰似石窟洞，撕下后会露出书名；《彩虹汉字丛书•触摸阳光草木》（盲文版）一书可触摸、可听、可看，帮助盲人阅读此书，享受乐趣；《东坡乐府雅集》书中设有填词笔记本，让读者参与到填词游戏中，也可用于抄录或者创作，此书上市12小时便售出了1万册。这些包含参与性设计理念的“中国最美的书”逐渐改变了传统的纸书设计观念：通过提供各种参与方式调动读者的主观能动性，提升阅读体验的愉悦感，越来越强调人作为阅读主体参与的重要性。
6 结语
传统纸书在“读屏”时代语境下面临着新的挑战和机遇。书籍设计师应乐于接受新环境，改变传统书籍设计观，紧扣时代脉搏研究书籍设计趋势，从受众心理出发，注重阅读构想，构建纸书的参与性设计观，让人们再次沉浸在阅读乐趣中感知书籍的魅力和内涵。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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