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谭贝加：海南医学院杂志社
【摘 要】随着图片编辑软件的广泛使用，论文图片修饰加工的问题愈发突出。为加强对论文图片的审查把关、防范图片的学术不端行为，本文研究了《Journal of Cell Biology》期刊在论文图片审查方面的措施，并以此为例进行探讨，建议科技期刊从三个方面进行加强：明确可接受和不可接受图片处理的区别、提高编辑审图能力以及建立相应的处理机制。
【关键词】图片；学术不端；科技期刊
随着Photoshop等图片编辑软件的广泛使用，论文图片修饰加工的问题愈发突出。Bik等[1]以微生物与免疫学、肿瘤生物学及基因生物学的40本期刊在1995—2014年间发表的20621篇论文为研究对象，对这些论文所有类型的图片进行了检查，结果发现3.8%的论文存在问题图片。这次调查只检测了图片复制、修饰在同一篇论文的使用情况，同一作者还可能在他的其他论文中使用了同一图片，另外还可能存在剽窃使用他人图片的情况，考虑到这些因素，问题图片的论文比率可能会更高。不当的图片修饰加工会影响论文数据的表达，对图片随意修改、造假等学术不端行为更是严重违背了科研诚信精神，损害了学术形象，阻碍了学术进步。如何加强对论文图片的审查把关、防范图片的学术不端行为已经成为科技期刊亟须解决的重要课题。我国的科技期刊大多并未制定专门的图片审查程序，在这方面，《Journal of CellBiology》（《细胞生物学杂志》，JCB）为科技期刊尤其是生物学期刊树立了标杆。为此，本文研究了JCB的论文图片政策，以期为我国科技期刊提供借鉴。
1 JCB图片政策
JCB创刊于1955年，由美国洛克菲勒大学出版社出版，是一本具有高水平、高影响力的国际性刊物，2018年影响因子达到8.784，在细胞生物学期刊中名列Q1区。2002年，JCB发现有作者刻意调整了论文图片中蛋白印迹条带的强度，影响了论文的数据结果，随后该论文的录用被取消[2]。由此，JCB开始关注论文图片的修饰处理问题，并启动了针对拟录用论文图片的审查程序，结果发现有25%的论文图片存在问题，1%的通过同行评议的稿件因此被撤销了录用[3]。十几年来，JCB严格执行论文图片审查政策，有效地控制了图片学术不端问题。笔者梳理了JCB的论文图片政策，发现其主要表现在以下3个方面。
1.1 制定详细的数字图片修饰处理指南
经编委协商讨论，2002年JCB发布了有关数字图片修饰处理的指南，将图片学术不端行为分为不当处理和欺诈性处理。不当处理指对图像进行的修饰处理违反了期刊的规定，但是没有影响到论文数据的阐释，如为了去除背景或模糊背景污点，调整了凝胶图片亮度/对比度；欺诈性图片处理则影响了论文数据的阐释，如删除蛋白印迹条带以伪造阴性对照，图片伪造和篡改都属于欺诈性处理。为了让作者明确可接受图片处理和不可接受处理的区别，JCB制定了4项基本准则。
（1）不得对一张图片的特征进行增强、模糊、移动、移除等操作。
（2）可对亮度、对比度或色彩平衡进行调整，但须对全图进行，且不能隐藏、消除或歪曲原图的信息。
（3）允许从同一凝胶上不同部位，或从不同的凝胶、区域、曝光区取得图像并进行图片拼合，但须使用明确的分割线表示它们来自不同的原图，并在图注中予以说明。
（4）如作者不能提供原始数据，文章将取消录用[4-5]。
JCB将这些内容增添进期刊的作者须知中，并不断修订完善，这份论文图片修饰指南成为公认的论文图片修饰处理的标准，为多种期刊所采用，并被科学编辑委员会（Council of Science Editors）收录进推动科技期刊出版诚信的白皮书[5]。
1.2 严格控制图片质量
JCB对图片质量的控制体现在期刊投审稿的各个环节中。在投稿阶段，JCB再三强调，作者在投稿之前必须仔细检查图片是否符合期刊要求，并向作者提供第三方服务，作者可将图片上传到第三方网站进行检测[6]。
作者提交稿件后，稿件将由至少一名科学编辑和一名编委进行审稿，以决定稿件是否能进入外审环节[7]。JCB认为，当论文图片被打印出来后，图片中存在的问题不容易被发现，因此，建议审稿专家对论文图片进行审查时使用电子图片形式[8]。
通过外审准备接收的稿件将进入反剽窃软件检测和图片审查环节。图片的审查由JCB的生产部门完成，当发现可疑问题时，生产部门会将问题反映给编辑，编辑则负责联系作者，要求其提供原始数据，以便编辑部能进一步核实[6]。据JCB的前管理编辑Rossner介绍，JCB对欺诈性图片的判定由4名编辑共同决定，1名管理编辑及3名学术编辑，其中，学术编辑包括1名监控编辑（Monitoring Editor）、1名资深编辑（Senior Editor）和1名主编（Editor in Chief）。只有当4名编辑对图片审查的意见一致时，该论文图片才被判定为欺诈性问题图片。必要时候JCB还会求助于专业的调查机构，对图片进行检测[9]。如确定论文存在图片欺诈处理问题，将取消该论文的录用。对于已发表论文，如有证据显示其确实存在学术不端问题，JCB将根据具体情况给予勘误、撤稿、发布声明等处理[10]。
1.3 鼓励作者共享原始数据
JCB一直提倡数据共享，鼓励作者共享数据，将论文的实验材料及原始数据发布在开放的数据仓储库中，并提供了系列数据仓储库以供作者选择[10-11]。除此之外，JCB还致力于图片仓储系统的开发，于2008年发布了专为存储生命科学论文原始图片的在线仓储系统JCB Data Viewer。JCB Data Viewer是第一个对已发表科技论文的原始图片进行存储和共享的开放仓储，它支持多种格式的显微镜图像、电泳图像文件上传，并提供原始图片的二进制数据、元数据和附加信息。读者可以通过JCB Data Viewer浏览、下载图片，并进行简单的测量分析。目前JCBDataViewer只存储JCB的投稿及已发表稿件的图片，未来将计划与其他存储生命科学图片数据的公共仓储进行合并[12-13]。数据共享政策的实施使得科学研究更为透明，有助于防止重复研究，提高科学诚信，推动学术成果的传播。
2 启示
基于JCB的范例，要做好图片学术不端的防范工作，科技期刊需解决3个问题：如何定义图片学术不端行为、如何识别问题图片以及怎样进行处理。
2.1 明确可接受和不可接受图片处理的区别
要防范图片学术不端问题的发生，首先需要明确可接受图片处理和不可接受处理的区别。如前文所述，一些图片操作是在允许范围内的，但是，实施这些操作的前提是不能影响原始数据的阐释。制定论文图片修饰标准对科技期刊而言非常重要，一方面，能帮助作者明确两者之间的区别，在处理实验结果及撰写论文过程中避免出现图片处理不当的情况；另一方面，能帮助审稿专家和编辑对问题图片进行审查，做到有据可依。科技期刊可根据JCB的指南制定自己的图片修饰标准，此外，还可以参照一些相关的研究论文，如Rossner列举了一些显微镜、蛋白印迹及凝胶图片的实例，经过原图和处理图片的对比，直观地展示了哪些操作是不可接受的[4]。Cromey[14]则对美国研究诚信办公室（Office of Research Integrity）制定的有关数码图片处理的12条准则进行了深入剖析，从技术层面阐述了这些准则的制定原因，这些都为科技期刊审查论文图片提供了参考依据。遗憾的是，目前将图片修饰要求列入作者须知的期刊并不多，2011年Caelleigh和Miles[15]调查了446本期刊，发现只有10%的期刊明确列出了类似JCB的图片修饰指南。随着学术界对论文图片修饰问题的关注日益提高，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科技期刊开始重视图片修饰标准的制定。
2.2 加强编辑审图能力
虽然在同行评议过程中，审稿专家能帮助期刊编辑部对稿件进行学术质量控制，但是由于各种因素限制，这种质量控制是有限的，许多通过同行评议的文章依然存在不少问题。EMBO期刊负责图像分析的Christopher就曾在Nature的访谈中提及，她在图像审查中碰到的含有问题图片的论文都通过了同行评议，没有一位审稿专家注意到这些图像问题[16]。因此，要避免图片学术不端问题的发生，保证科技期刊的学术质量，还需依靠编辑部自身的工作，这对编辑的审图能力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要加强编辑的审图能力，笔者认为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
（1）重视学术不端检测系统的检测结果。虽然检测系统无法对图片进行检测，但是其检测报告提供了很多信息。首先，需关注重复的参考文献，检测报告通常用不同的颜色标注出正文重复的内容，并在报告后按重复率高低列出重复的参考文献。编辑可检索出重复率高的文献原文，将其与稿件仔细对比。其次，还需留意检测报告中列出的其他文献，对与稿件题名相似的文献重点检查对比[17]。笔者工作的部门为英文期刊编辑部，使用Crosscheck系统进行检测，我们曾发现了几例涉嫌图片抄袭的稿件，其抄袭的论文均列在检测报告中，重复率高且题名相似。
（2）通过多种途径查看图片是否经过修改。第一，编辑可以检查原始图片属性以粗略判定图片修改情况，如果图片经过修改，图片属性的详细信息中将不再显示照相机信息；第二，可通过笔记本程序打开图片，查看图片的源码，如图片被Photoshop软件编辑过，源码中将会出现Photoshop的版本号及修改时间[18]；第三，Exif是专门为数码相机的照片设定的图像文件格式，它记录了数码照片的属性信息和拍摄数据，编辑可使用相关软件查看图片的Exif信息来进行判断[19]。
（3）学习利用图像软件分析图片。选择合适的软件对编辑审图工作非常有帮助。美国研究诚信办公室推荐了3种实用的鉴定软件：Photoshop droplets、Adobe Bridge和ImageJ[20]。Photoshop droplets是Adobe Photoshop软件的桌面应用程序，它用途广泛，可以用来对比图像，还能检查图片编辑情况，如图片是否有明暗调整，两张图片是否来源相同等。它的使用也很方便，不管是在HTML格式还是PDF格式下都可以进行检测[21]。Adobe Bridge是一款功能强大的照片和设计管理工具，可以帮助编辑快速、高效地完成查看、搜索、排序以及分批处理等操作[22]。ImageJ是基于java的公共图像处理软件，只要内存允许，可打开任意多的图像进行处理[23]，可用于Western蛋白条带、电泳图、细胞计数等分析。许多期刊都使用这些软件进行审图，如EMBO期刊就一直使用Photoshop droplets进行检测[16]。图片鉴定的过程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中复杂，很多修改的痕迹只需经过一些简单的操作便能被发现。以JCB为例，他们使用Photoshop软件对黑白图片进行了明暗和对比度调节，对彩色图片则进行了色调压缩和像素可视化操作，从而还原了图像的初始状态，显示了图片修改的痕迹[9]。图像分析的关键在于定位，只有找到图片可能修改的位置，才能准确找出图片问题所在。这要求编辑在审图时必须细致，仔细分辨每一个细节，以免遗漏。
2.3 建立相应的处理机制
当发现论文学术不端问题时，编辑部需建立系统的应对机制对其进行妥善处理。首先，对于疑似问题图片，编辑需联系作者，要求作者提供原始数据以进一步鉴定，如作者无法提供一律不予录用。其次，一旦确定论文图片存在问题，编辑需根据不同情况迅速予以处理。如图片的处理属于可接受范畴，作者需在方法或图注中说明图片做了何种处理；如图片处理为欺诈性行为，则取消录用。编辑部还应重视论文发表后的评议，很多学术不端问题都是在论文发表后被发现的。编辑平时可以关注一些如PubPeer的开放性同行评议网站，这些网站鼓励科研人员对已发表论文进行评论，这给期刊编辑部提供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如编辑部发现已发表论文确实存在学术不端问题，需根据具体情况给予勘误、撤稿、发布声明等相应处理。EMBO期刊针对图片问题制定了分级制度，将问题图片分为3个级别，分别采取不同的应对措施[24]。期刊编辑部也可以制定类似的细则，建立分级系统将图片问题进行细化，使得处理流程更加规范、科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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