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目的］对比分析国内外光学类英文科技论文结论部分的立场表达标记语的使用特征，推动中国英文科技期刊的语言国际化进程，提升其国际影响力。［方法］选取国外光学类科技期刊Optics Express和中国英文光学类科技期刊Chinese Optics Letters作为语料来源，采用语料库软件AntiConc 3.3.5对60篇论文的结论部分进行检索和统计。［结果］国外学者使用不同类别的立场表达标记语，且较为均衡;国内学者使用的类别不全面，存在过度使用某一类与从不使用某些类别的现象;国内外学者所撰写的论文结论部分在模糊性、确定性、态度性、方式性标记语方面有显著差异。［结论］国内学者的立场表达与学术身份构建意识薄弱。作者应有意识地学习、了解立场表达标记语在学术语篇中的作用，增强立场表达意识;编辑应帮助作者平衡立场表达标记语的使用。
【关键词】立场表达标记语；英文科技论文；光学
科技期刊传承人类文明，荟萃科学发现，引领科技发展，直接体现国家科技竞争力和文化软实力，是一个国家赢得科技话语权的重要工具[1]。英语是国际学术界的通用语言，我国英文科技期刊承担着“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的重任，肩负着构建学科国际学术话语权、带领中国先进成果走出去这一时代赋予的历史使命。近几年，通过扶持激励政策及基金资助等办法，国家积极推进英文科技期刊的国际化进程。我国英文科技期刊整体发展态势良好，呈现出稳步增长的势头，但仍然存在总体学术质量不高、期刊规模较小，办刊资源分散、地域分布不平衡、学科分布不均、期刊研究领域局限、期刊数字化建设程度较低、依赖国际科学出版机构等问题[2,3,4,5]。因此，促进我国英文科技期刊的发展，推动其国际化进程，提升其国际影响力这一议题引起了学者们的广泛关注。
有的学者从战略高度提出大力创办我国的英文科技期刊势在必行，建议通过进一步推进实施“中国科技期刊国际影响力提升计划”，配合一流学科建设，支持我国英文科技期刊获得更多的国际话语权，以及加大英文科技期刊供给三个具体策略推动中国英文科技期刊国际化，为其“走出去”创造良好的环境与条件[6]。有的学者对50种中国英文科技期刊开展问卷调查，从期刊基本情况、期刊内容、出版平台、出版模式、期刊国际化发展策略等方面，全面分析中国英文科技期刊的办刊现状，针对问卷调查反映出的英文科技期刊的发展瓶颈进行分析研究，提出国际化办刊的对策建议，即完善我国科研评价体系，不能一味推崇SCI;解决好办刊资金问题;加强办刊团队建设[7]。有的学者通过深度剖析某一种英文科技期刊，如《中国化学快报》，探讨中国英文科技期刊发展中的共性问题，建议在大政策暂时无法突破的现状下，加强内功修炼，寻找适合自身发展的办刊道路，提高办刊水平[8]。 有的学者特别关注高校主办的英文科技期刊，对其国际化评估指标体系[9]与办刊模式[10]、被SCI收录的我国英文科技期刊的整体发展状况[11]及其国际传播的影响因素[12]进行了相关研究，提出了促进我国高校英文科技期刊国际化及国际传播的对策。有的学者结合多种期刊的办刊实践，建议主要通过以下举措掌握我国英文科技期刊的国际学术话语权：注重学术内容引领性与学科引导性;内容为王，学术质量为本，国内、国际优质稿源并重;不断提升国际传播力度与效率;编辑方式、出版体制与国际接轨[13]。
在此背景下，我国英文科技期刊研究进入黄金发展期，研究内容主要集中于英文科技期刊的出版、国际影响力评价及其指标、国际化发展策略等，而我国英文科技期刊以非母语出版，多数期刊在语言规范和编校质量方面存在问题，语言质量有待提高[14,15,16,17,18]。学界普遍认为，语言质量对英文科技期刊的国际化发展至关重要，关乎期刊的出版质量，关乎其国际显示度及是否能被国际数据库收录[19]。但对于如何提升英文科技期刊语言质量，先前的研究成果多局限在语法[14,16-17]、句法[15,18]、语义[16]、词语搭配[15,18]等文字表达层面。然而，写作与文化直接相连，每一种语言和文化都有其独特的修辞传统;写作结构的顺序安排受制于写作者的文化思维模式，即一种文化特有的思维模式和思维序列直接体现在语篇的组织结构上;母语承载的文化与修辞传统对第二语言写作产生影响[20]。这样看来，科技期刊语言国际化不仅需要在文字层面符合英语表述习惯，更需要在文化、修辞层面符合英美文化思维。因此，本研究在前人研究基础上，聚焦光学类英文科技期刊论文结论部分，从立场表达的六个维度探究中西学者在英文科技期刊论文中如何使用立场表达标记语、建构立场及构筑学术身份，对比中西学者在立场标记语使用方面的异同，并分析其深层原因，以期为提高我国英文科技期刊的语言国际化水平提供参考。
1 语料来源和研究设计
1.1 语料来源
本研究选取国际知名光学类期刊Optics Express（OE）和中国光学类英文科技期刊Chinese Optics Letters（COL）作为语料的来源期刊。所选语料均来源于2017年1—12 月发表的研究型论文，所选论文均可以免费获取。为保证研究结果的客观性和准确性，通过随机抽样的方法各选取论文30 篇，共计获得60 篇论文。其中，COL的论文作者均为中国学者，OE的论文作者均为英语本族语学者，以英国、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四国为主。以上论文均选取其结论部分，即有明显的Conclusion字眼部分。COL语料库共计4150词，OE语料库共计5235词。
1.2 研究设计
所选择的语料最初均为PDF格式，笔者首先将其全部转换成txt格式。随后，根据本研究的分析框架[21]（表1），对所有语料逐一进行手工标注。为保证较高的标注效度，凡有模糊不清之处，皆找多名研究者一起讨论，最后形成统一的标注标准。标注完成后，采用语料库软件AntiConc 3.3.5检索工具对语料进行检索和统计：（1）发现两个语料库中立场表达标记语的分布规律与使用模式;（2）对比国内学者与国外学者所撰写的英文学术论文结论部分，统计分析按每千词为单位的标准频数报告结果，并用卡方检验分析两个语料库间立场标记语的使用是否具有显著差异;（3）对数据进行分析与讨论。在定量分析的基础上，从跨文化修辞学的视角，探讨国内学者与国外学者在立场表达方面的异同，为提高中国英文科技期刊论文的国际竞争力提供具有参考价值的建议。
表1 立场表达分析框架
| 类别 | 功能 | 语言表达手段(举例) |
| 模糊性标记语 | 表达作者的不确定性,降低对所说内容的责任 | may、might、seem、appear、probably、perhaps、possible、about、maybe、approximately、likely |
| 确定性标记语 | 表达作者的确定性,显现对所说内容的信心 | must、should、necessary、certainly、clearly、nodoubt、definitely、obviously、confirm、exhibit、demonstrate、itisclearthat |
| 言据性标记语 | 表达信息来源 | accordingto、Xsays、Xclaims、itisreportedthat |
| 态度性标记语 | 表达作者对所说内容所持的情感态度以及价值判断 | agree、prefer、unfortunately、remarkably、successfully、appropriately、interesting、important、reasonable、failure、advantage、itissurprisingthat |
| 方式性标记语 | 呈现作者对交际本身的评价 | strictlyspeaking、generallyspeaking、inbrief、inaword、tosumup、inshort、inconclusion、allinall |
| 自我指涉性标记语 | 明确地提及作者自身 | I(my、mine、me),we(our、ours、us) |
2 结果与分析
2.1 立场表达标记语在两组语料中的整体分布情况及对比
通过对30篇国内学者撰写的英文学术论文及30篇国外学者撰写的英文学术论文结论部分的立场表达标记语进行标注，60篇文本共标注得到立场表达标记语247处。立场表达标记语在各语料库中的分布情况见表2。
表2 立场表达标记语在COL与OE的论文结论部分的总体分布情况
| 语料库 | 总词数 | 实际频次/次 | 标准频次/(次·万词-1) | 篇均频次/次 |
| COL | 4150 | 72 | 1.735 | 2.40 |
| OE | 5235 | 175 | 3.343 | 5.83 |
表2的统计显示，两组语料中立场表达频次较高的是国外学者，标准频次达到每万词3.343次，篇均频次为5.83次。国内学者结论部分标准频次为1.735次/万词，篇均频次为2.40次。初步来看，两组语料中结论部分立场表达标记语的使用比例差距较大。
2.2 各类型立场表达标记语在两组语料中的分布情况及对比
各类型立场表达标记语在COL与OE 中论文结论部分的分布情况见表3,两组语料中使用最多的立场表达均为自我指涉性标记语，其次为方式性标记语，位列第三的为模糊性标记语。然而，国内学者使用的自我指涉性标记语高达68.05%,确定性标记语、言据性标记语、态度性标记语使用偏少，占比都没有超过5%。相比而言，国外学者使用立场表达的类别比较均衡，自我指涉性标记语偏高，为45.71%,除言据性标记语外，其余类别的标记语占比均超过10%。
表3 各类型立场表达标记语在COL与OE的论文结论部分的分布情况
| 立场表达类别 | COL | OE | ||||
| 实际频次/次 | 标准频次/(次·万词-1) | 占比/% | 实际频次/次 | 标准频次/(次·万词-1) | 占比/% | |
| 模糊性标记语 | 8 | 0.193 | 11.11 | 26 | 0.497 | 14.86 |
| 确定性标记语 | 2 | 0.048 | 2.78 | 20 | 0.382 | 11.43 |
| 态度性标记语 | 3 | 0.072 | 4.17 | 19 | 0.363 | 10.86 |
| 言据性标记语 | 1 | 0.024 | 1.38 | 0 | 0.000 | 0.00 |
| 方式性标记语 | 9 | 0.217 | 12.50 | 30 | 0.573 | 17.14 |
| 自我指涉性标记语 | 49 | 1.181 | 68.06 | 80 | 1.528 | 45.71 |
| 合计 | 72 | 1.735 | 100.00 | 175 | 3.343 | 100.00 |
2.3 立场表达标记语在两组语料中的分布对比
COL与OE论文结论语料中的立场表达标记语对比见表4。国内学者与国外学者在模糊性、确定性、态度性和方式性标记语四个方面存在显著差异，且差异的方向一致，皆为国内学者少于国外学者;在言据性和自我指涉性标记语两个方面不存在显著差异。但是，国内学者的自我指涉性标记语使用频率仍低于国外学者。
表4 COL与OE论文结论语料中的立场表达标记语对比
| 立场表达类别 | 实际频次/次 | |||
| COL | OE | χ2 | P | |
| 模糊性标记语 | 8 | 26 | -5.110 | 0.024 |
| 确定性标记语 | 2 | 20 | -9.651 | 0.002 |
| 言据性标记语 | 1 | 0 | 0.297 | 0.586 |
| 态度性标记语 | 3 | 19 | -7.165 | 0.007 |
| 方式性标记语 | 9 | 30 | -6.263 | 0.012 |
| 自我指涉性标记语 | 49 | 80 | -1.813 | 0.178 |
与国外学者相比较而言，国内学者在英语期刊论文撰写中，立场表达不够委婉礼貌，极力规避自我评价和价值判断，对自身的学术贡献表现谦卑，强调疏离和抽象的作者身份，疏于构建学术共同体等。这些都或多或少地影响了中国学者的英语学术写作，使他们具有与英语本族语者不同的修辞偏好与表述习惯。上述差异一方面在于国内学者不熟悉英语学术语篇中的常用表达手段，词汇能力不足[21],更主要的原因在于受母语——汉语文化传统和学术修辞习惯的影响[22],学者们构筑立场与身份表达意识薄弱。
3 讨论与建议
整体来看，国内学者与国外学者所撰写的论文结论部分在立场表达方面差距较大。国外学者使用不同类别的标记语，类别全，且较为均衡，国内学者使用的类别不全面，存在过度使用某一类与从不使用某些类别的现象。
3.1 讨论
3.1.1 模糊性立场表达标记语
模糊性立场表达标记语主要用于精确话语信息，把握表述分寸，使语气更为得体，增强论断的可接受性[23]。使用诸如might、may、perhaps、possible（y）、approximate（ly）、likely等特定的词汇和句子结构来软化语气，表达不肯定或者没有十分把握的论断，以降低作者对所说内容的责任，使信息作为观点，而不是当作被确认的事实传递给读者，不仅能使作者的表达留有余地，也能让读者更好地参与到文本阅读之中。国内学者较之国外学者明显少用模糊性表达，说明国内学者受到汉语母语的迁移影响，在其英文学术写作中不太擅长调适语气使其表达更易于被他人所接受，以达到更好的人际互动协商效果。
3.1.2 确定性立场表达标记语
确定性立场表达标记语表明作者对所论述的命题深信不疑或对其确定性持肯定态度[24],表明自己的立场，显现其对所说内容的自信。观察国外学者的语料可以看出，在论文结论部分，确定性立场标记语常用于帮助作者强调自己的研究结果和发现，最常用的语言形式包括should、it is necessary/obvious/clear that、there is no doubt that、confirm/affirm/ indicate/exhibit/demonstrate等。国内学者英文论文中的确定性立场表达仅有should、indicate、affirm等，词汇表达不够多样化，且使用频次较低，说明国内学者受汉语文化委婉、间接表达风格的影响，不会轻易对研究结果直接表达肯定的态度[25]。
3.1.3 言据性立场表达标记语
言据性立场表达标记语主要通过直接或间接引用，指明信息来源，用以帮助作者阐述自己的观点或构建相应的学术立场。这一标记语只在国内学者语料中出现了1次，即according to。已有研究表明，与西方学术传统相比，中国学术研究不够重视引用他人的研究成果来说明自己的观点，不太注意构建自己的学术身份[26]。但是，因为本研究语料属于论文的结论部分，这一立场表达标记语不具有显著性差异，且出现频率均偏低，不能由此得出与已有研究相对的结论。
3.1.4 态度性立场表达标记语
态度性立场表达标记语主要包括态度性副词和价值评判词[23],用以表达作者对所说内容所持有的情感、态度以及价值判断。如用surprisingly、remarkably、successfully、unfortunately等表达自己的希望、喜爱、惊讶等;用suitable、important（the ultimate importance）、reasonable（y）等评价自己的研究发现，或者用于对比自己与他人的研究结果。通过使用这些词汇，从情感上强化自己的研究发现和研究结论，给读者留下更加深刻的印象，使其更容易接受研究者的发现和结论。在这一方面，国内学者的使用频率明显低于国外学者，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这可能与中国文化强调自谦有关。中国文化避免在公开场合进行自我评价和评价他人，尤其是那些积极正面的自我评价，倡导不言自明，让事实说话，而不是自己发声。
3.1.5 方式性立场表达标记语
方式性立场表达标记语呈现作者对交际本身的评价。在论文结论部分，作者主要通过in summary、in conclusion、to summarize、in brief等词汇表明这一部分在整个研究工作中所处的位置。在这一方面，国内学者的使用频率明显低于国外学者，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且基本都以 in summary（conclusion）的表达方式呈现，表明我国学者语言变通能力较弱，词汇表达不够多样化。
3.1.6 自我指涉性立场表达标记语
自我指涉性立场表达标记语明确提及作者自身，表示作者对论点负有责任，可用于构建较强的自我学术身份[26,27]。统计显示，这一立场表达标记语使用频率差异不具有统计学意义，但国内学者的使用频次明显低于国外学者。We（our、us）用来论述研究结果和阐释作者的观点，突出作者作为研究者和观点持有者的学术身份，有助于最大限度地促进自我参与，强化作者的学术角色。国内学者倾向于用the thesis、the study、the author等表达来隐匿作者身份，弱化作者个体的学术身份，凸显研究的客观性，说明他们试图构建客观、中立的立场[27,28]。
3.2 建议
传统观念认为，学术论文是对客观现实的研究报道，用来传递事实，语言客观、中立，描述立场不应涉及作者个人情感[29]。近年来，这种观点受到越来越多的质疑，认为学术语篇具有评价性和互动性等语言特征，不应被视为客观性话语（stanceless）[30,31]。研究论文不是处于理想静止状态，而是作者高度参与的一种社会性言语行为[32]。研究论文的这一本质特征决定作者在学术论文撰写过程中，不只是单向地向读者报道客观事实。他们常常借助语言成分，如词汇、句法、结构等，向读者传达有关命题内容的个人态度或情感、价值判断和评估等[33],向读者阐明自己的立场、构建自己的身份、推销自己的观点，旨在说服读者和学界接受其学术观点或者研究结果[26,34]。
立场表达是学术论文中的人际交流策略。作者借用立场表达标记语表明自己对研究论点的认知态度和对读者的情感态度，呈现给读者一个合适的专业形象[25],平衡表述客观性信息、主观性评价和人际协商，使作者的论断更容易被读者认同与接受。学者们可以学习和了解立场表达标记语在学术语篇中的作用，通过不断练习，增强立场表达意识，还可以将自己的英文学术论文写作中的立场表达与国外期刊的学术论文进行对比，从而使自己的学术立场表达更加准确、自然，提高英语学术写作能力。此外，英文科技期刊编辑部可以通过投稿指南引导作者平衡使用立场表达标记语，同时，帮助作者把好语言关，使期刊论文表达既有立场、有态度，用第一人称来说服读者，又能使读者感受到学术话语的科学、客观，建立作者-研究者团体-读者间的多方对话。
4 结语
本研究聚焦光学类英文科技期刊论文结论部分，对比中国作者与母语为英语的作者在论文立场表达方面的差异，探讨这种差异产生的原因，分析不同类型立场表达标记语在传递思想方面的作用和价值，并对作者合理使用立场表达标记语、科技期刊编辑帮助作者平衡使用立场表达标记语提出建议。因此，本研究不仅对中国学者撰写英文科技期刊论文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为期刊编校工作提供参考，而且对于推动我国英文科技期刊语言国际化亦有积极意义。然而，本研究所选语料为论文的结论部分，针对结论部分语料进行的分析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研究结论的全面性，尤其是对于言据性立场表达标记语这一维度。笔者将会在随后的研究中，针对科技期刊论文的摘要、引言等其他部分展开深入、系统的研究。此外，还会对中国英文科技期刊的国外作者以及国外英文科技期刊的中国学者所发表的论文进行多维度的比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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