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谭小荷：西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摘 要】图片社交时代，“晒书”“晒书架”、去书店“探店”“打卡”成为社交分享的重要组成部分。海外出版发行业借势Instagram，积极展开以视觉为中心的新型社交媒体营销，为书业发展注入活力。本文认为，实体书业借势图片社交并非出奇制胜，而恰恰源自对其独特优势的准确体认和对当下媒体环境的敏感判断：纸书的美学吸引力和书店的空间体验感是电子阅读和电子商务无法具备的，以图为媒放大了“颜值”的传播效应和辐射范围，有望成为实体书业发展的潜在动能。
【关键词】实体书店；英美；图片社交；视觉化
过去十年来，实体书业哀鸿遍野，但英美图书市场的一些最新数据却显示了微妙的变化：其一，电子书并非势不可挡。以美国为例，电子书销量在其图书市场销售总量中的占比已经连续三年下降，2018年更是达到19%的新低。① 根据美国出版商协会（APA）的最新数据，2018年上半年的电子书销量同比下降4.8％，② 与此同时，纸质书销量同比增长2％。③ 在英国，电子书与纸质书的销售额自2016年以来也出现此消彼长；纸质书销售额在2018年增幅达到5%。④ 其二，独立书店悄然复兴。电子商务对书店的冲击并非等量齐观：大型书商一蹶不振；独立书店却在“废墟”上重获新生——2009年至2015年，在所谓的“零售末世”（retail apocalypse）期间，美国独立书店的数量反倒增长了35％。⑤ 而英国的独立书店数量也在经历20年下降后，于2017年和2018年连续两年实现增长。⑥
纸质图书历经震荡而屹立不倒，独立书店身陷绝境而成功逆袭，令人欣喜的数据背后却绝非简单的行业性复苏，考察这一现象背后的动因对书业未来发展至关重要。业内人士多将海外读者回归纸质书及实体书店归因于一系列直观可见的因素，譬如对发行基础设施和发行渠道的投资增加使得配送和补货速度加快，书店不必维持大量库存从而获得更多展示空间；多年来，众多出版商在电子书定价问题上不断向亚马逊施压，使得电子书持续涨价因而失去价格优势；精装书和主要以纸本形式发行的童书、青少年读物等类型发展势头强劲；在某些特定图书领域，电子书引发关注、扩大影响反过来可能拉动纸质版本的销售，等等。纸质图书和独立书店的“绝处逢生”当然是多重因素交互作用的结果，但在上述实务性分析之外，还有一个尚未引起足够重视的原因——“尽管出生在数字时代，但是许多年轻读者仍更青睐纸质书”⑦。新闻媒体和行业评论敏锐指出了这点，却往往将之视为不证自明的前提，很少深入探究年轻读者何以更加青睐纸书；也很少将“数字时代”视为实体书业发展的契机。有鉴于此，笔者试图提出一种补充性的视角，聚焦于“数字时代”中社交媒体平台上的视觉化趋势，以之为动力因素，从海外书业借势图片社交平台Instagram的案例出发，探寻实体书业以视觉为中心拓展营销业务的现实经验、内在逻辑与可能路径。
一、海外书业基于图片社交营销的成功案例
在传统营销思路中，纸质图书与独立书店的实体性是一种竞争劣势——相比电子书，纸质书不够便携、占据空间；相比在线销售，独立书店体量狭小、陈列有限。但若转换视角，聚焦海外书业正在大规模开展的以图像为中心的新型社交营销，或能看到将实体“劣势”转化为营销“优势”的具体路径和操作空间——其中某些案例堪称“点石成金”，值得关注和借鉴。
1. 以图片分享为核心的畅销书推广
在海外出版界，小说《氧气小偷日记》（Diary of an Oxygen Thief）的自我推广堪称经典案例。在匿名作者长达十年的漫长营销之旅中，作者的初期策略是尽可能增加该书的曝光率，通过书店促销和张贴海报以吸引读者，但这种传统方式收效甚微。后来他转而借助书封图片鼓励病毒化的社交分享，成为该书大获成功的重要转捩。这本书有一个令人印象深刻、充满暧昧暗示的封面，作者鼓励读者（也包括并未购买该书而仅仅是对书封照片感兴趣的读者）在Ins上分享自己与它的合影。此举促使成千上万的照片被标记为#diaryofanoxygenthief（或其他变体），在社交媒体上广泛传播，业内人士称之为“以封面图片来感染人们大脑的游击营销”。⑧ 社交媒体关注度的稳步增长使这部小说获得了亚马逊的大额订单，在成为亚马逊小说销售60强之后又引起了出版商的注意，最终，这本2006年自出版的小说赢得由五大出版商之一的Simon＆Schuster公司重印的机会，并在发行后三周取得14000册销量。《出版人周刊》一针见血地总结道：“出版商应该重视该书作者的营销方法，对图书销售而言，试图把书放在读者手中远远不及熟练地调动读者在社交媒体上分享图片来得有效。”⑨
2. 以视觉传播为驱动的“网红”书店打造
数字媒体Vox近期的一篇报道标题为“Instagram正在拯救独立书店”，⑩ 看似匪夷所思，实则独具慧眼——独立书店复兴的确部分受益于人们对拍照分享的热衷。当下很多年轻人喜欢去设计感浓郁、风格化凸显的独立书店“探店”“打卡”“拗造型”。位于洛杉矶市中心的二手书店Last Bookstore因其出色的视觉营销和陈列布局成为Ins上最火爆的“网红”书店。它位于一栋由工厂改造的复式空间内，楼底挑高，两层皆有大幅落地玻璃，随处可见利用书籍搭成的装饰或装置艺术，最著名的“打卡”位置是由一本本书堆砌出的圆拱门“隧道”。书店经理表示，她的主要工作就是将到店参观的Ins访客转变为书籍购买者。另一个网红书店纽约布鲁克林区的Books Are Magic营销经理Colleen Callery说，从第一天开始他们就以Ins为战略核心，甚至连店名都暗藏“心机”——Callery称它相当于Ins传播。而书店外的“网红墙”则进一步引爆社交媒体上的病毒式传播，化身游客重要的留念景点。{11} 有设计感的空间布局和书籍陈列虽然不一定能直接转化为消费行为，但却可能引发进一步的社交分享，为书店增加知名度、话题度和线下人流量，从而扩张其传播力与影响力——这恰恰是互联网时代书业获得经济回报的重要基础。
3. 以“吸睛”为基点撬动整个行业破冰
2017年美国畅销诗集排行榜20强中有11位是“Ins诗人（Instapoets）”，图书市场上47％的诗集都由他们撰写。{12} 所谓“Ins诗人”，指的是将原创诗歌与个人照片结合起来、擅长利用图片社交平台Ins创造传播度极高的热帖的当代诗人。“Ins诗人”一改传统文字写作者的低调、内敛，强调视觉化的营销推广，积极响应甚至激发读者对于“生蛋的鸡长什么样”的好奇，以此打造个人品牌。如当下炙手可热的“Ins诗人”Rupi Kaur有340万粉丝，她的第一本诗集《牛奶和蜂蜜》销售超过350万册，荣登《纽约时报》畅销书榜，并成为2017年畅销诗集之冠，年销售量是荷马的十倍。Kaur年轻、漂亮、时尚，其典型的南亚美女外形与激进的身体抗争表达，以一种极富张力的方式赚足了眼球。她的Ins主页也经过精心设计，将诗歌（通常包含手绘插图）与她个人的照片以一种具有视觉规律性的方式组合起来。
“Ins诗人”的崛起不单单是助推了某一本诗集、某一位作者，其惊人的溢出效应甚至泽被整个行业——自2015年以来，诗集以21％的复合年增长率成为出版业增长最快的类别之一。{13} 根据美国国家艺术基金会（NEA）2018年9月发布的最新报告，2012年至2017年间，在整体阅读率略有下降的大背景之下，成年人阅读诗歌的比例却上升了5%，这是NEA此项调查历史上首次诗歌阅读量增加。更令人惊奇的是，18—24岁成年人{14} 是所有年龄组中最愿意阅读诗歌的，其阅读诗歌的比例在过去五年中增长了一倍以上。《出版人周刊》认为：“虽然报告没有明确指出诗歌阅读兴趣何以上升，但它确实提供了一些证据表明对Instagram上的热门诗人（如Rupi Kaur）的兴趣激增，是一个重要的因素。”{15} 换言之，正是年轻群体对“Ins诗人”的追捧带动了整个诗歌领域的销售与阅读，让诗歌从一个相对沉寂、边缘的出版类型变成了最值得关注的领域之一。
二、实体书业借势图片社交的内在逻辑
上述借图片社交取得的营销成功可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站在出版发行业的视角看，这是偶然、特定、无法复制的个案，还是行业动荡中值得关注的经验启示与发展契机？笔者倾向于后者，并尝试分析这种实践的内在逻辑，由此推导出实体书业以视觉为中心拓展营销业务的合理性与可行性。
1. 顺势而为：进入社交媒体时代的中心舞台
经历震荡和重构之后的书业已经意识到，“沿着旧地图，永远找不到新大陆”，传统的出版发行逻辑需要接入用户这个维度，这就意味着要了解读者在哪里，读者的需求是什么，而不是在传统的传播方式和渠道建设上抱残守缺、孤芳自赏。当前实体书业所处的社会背景、时代趣味、媒介环境都与过去千差万别，“移动媒体和社会化媒体的兴起和传播正在成为‘互联网+’时代图书营销传播的新常态”{16}。喜也罢，忧也罢，社交媒体已经成为多数人的生活重心，甚至堪称某种兼具现实性和哲学性的“在世存有”。{17} 如果跳出二元对立的思维框架，把当代人对于社交媒体的依赖视为一种动力因素而非竞争因素，那么就有可能突破路径依赖，以更积极的态度探索由技术驱动的新兴平台和新型社交方式为书业带来的可能，顺社交化生存之势，进入时代的中心舞台。
2. 以图为媒：释放“颜值”动能，凸显实体体验的不可替代性
尽管书籍本身仍享有人们普遍的敬重和尊崇，但就功能而言——无论求知还是消遣，纸书和书店的不可替代性已大大减弱。电子书可随时下载；电子阅读器轻巧便携，其技术升级已经解决久看屏幕可能产生的视觉疲劳；在线销售更是以低廉的价格和不受限的陈列空间赢得优势。信息过载、手机依赖、碎片时间，似乎都对实体性阅读构成威胁，使其在注意力的“零和博弈”中处于下风。那么，到底是什么构成了纸质图书和独立书店在电子时代的独特价值？
笔者认为，答案正是纸质书基于封面、纸张、气味、质感的美学吸引力和实体书店基于空间布局、设计陈列的物理体验。“高颜值”的纸质书和实体书店带来的审美愉悦、阅读体验是电子书以及电子商务无法提供的。更重要的是，以Ins为代表的图片社交平台恰恰凸显了纸质书和实体书店的上述优势、强化了物理体验的不可替代性：人们希望通过照片在社交平台上直观呈现自己生活和视觉化地展示美好事物的需求；日常“晒书”“晒书架”，以及去书店“探店”“打卡”“拗造型”的社交分享需求，只有纸质图书和实体书店能满足，正如读者所言——“你没法把电子书拍照发Ins。”{18}“你没法用电子阅读器来装满书架。”{19} 实体性、物理性，这种看似与虚拟的社交媒体传播相对冲的特质，却在偏倚图像的社交媒体传播中获得巨大加持，就此而言，实体书业强调“视觉化”、推崇“书（店）美学”，作为一种博弈与突围的手段，可行且必要。
三、探索实体书业借力图片社交的多重路径
上述案例和分析表明，无论纸质书还是实体书店，都有可能从图片社交时代的风潮中获益。除了那些已经大获成功的经验，化“颜值”为生产力的潜在路径还有哪些？笔者根据对Ins的观察提出几种可能性，是为抛砖引玉。
1. 利用热门标签和“爆款”图式，借势提升知名度
在社交媒体上自创标签进行营销，相当于“白手起家”聚集人气，如能合理发掘Ins上既存的美图标签借势推广，或可事半功倍。譬如，Ins上有一个备受追捧的标签：#bookstagram，它包括各种与书有关的图片，可以是一本书的书封或内页；可以是某人正在读书的状态；可以是由书中的情节、人物、主题唤起的某些形象；可以是读者喜欢的阅读地点，如当地的咖啡馆、书店等。#bookstagram标签下的图片五花八门，但其鲜明共性是“颜值至上”。截至2019年3月15日，“书图”标签下已有超过2900万个帖子，相关标签诸如#bookstagramfeature、#bookstagrammer（s）、#bookstagramming等也有几十万乃至数百万的发帖量。此外，一些bookstagrammer的影响力也不容小觑，他们拥有大量粉丝和极强的号召力——刚刚获得伦敦书展“年度bookstagrammer奖”的@theguywiththebook平均每个帖子能得到50——100个评论和3000——6000个赞。{20} 这些数据显示了Ins标签的庞大人气与营销潜力，出版人@bookbaristas就不断借#bookstagram帖子维系热度并与粉丝互动，将自己打造成了bookstagram明星，坐拥131万粉丝。
就像服饰潮流总是以某些外在的视觉特征为标志，Ins上的书（店）图片也有“爆款”图式。在恰当的时机挪用“爆款”的视觉表现形式，就有可能汇聚人气、增加关注。美国独立书店Loganberry Books作出了一个很好的示范。2017年3月，为庆祝“女性历史月”，Loganberry Books巧妙地借用了一种“Ins风”的视觉形式，把书店中小说类藏书里所有男性作家的作品书脊向内陈列（也就是把翻页边缘朝外放置），这种展陈方式带来极大视觉冲击力，将文学领域的性别不平等（gender gap）直观呈现于读者眼前，极大地震撼了现场的参与者和社交媒体上的分享者，书店也因此而收获大量关注与评论。{21} 对“Ins风”图式的借用，并非只能局限于肤浅的“吸睛”，形式感与深刻性并不必然对立。出版社和书店完全可以内容和形式双管齐下，利用“爆款”图式将严肃的社会文化议题打造得更加“Instagrammable”，从而为书业的话题设置带来更好的收效。
2. 以“美”为媒，打造以书封设计为重心的营销策略
图片社交平台是展示纸质书外观魅力的重要场所，出版社应该通过强化书封设计来提升纸质书的美学吸引力。美貌的书封不仅直接促进线下购买，还因其社交分享效应而具有难以估量的推广潜力。正如《卫报》所言，“社交媒体——尤其是Ins，让美丽书封贴上#bookstagram这样的标签，从而重新强调了封面美学的重要性。”{22} 书封设计师Rodrigo Corral认为，基于社交媒体传播的考量会直接影响他的设计，“我们的书封设计往往会考虑社交媒体，比如我们经常创作gif动画、头像图标以及在书封上展开的动态图像，目的就是促进网上的传播”{23}。社交媒体时代，Ins上的快照常常决定了读者对书的第一印象。不少读者承认有时候自己购买一本书的冲动直接来自社交平台上看到的书封设计。还有不少书图发布者会出于对新版书封的喜爱而重复购买同一本书。
《孤独星球》的编辑汤姆·霍尔曾明确表示，用户对刻意推销图书的行为很反感。但通过重视书封设计让书更美，进而促成读者的自发分享，不仅是书业宣传和扩大影响的新途径，更因为社交平台大多扎根于熟人和粉丝间的良性互动关系，可以大大拉近书业与潜在读者之间的心理距离，增加亲切感和说服力。
3. 以“图”互动，为书业社群营销开辟新维度
社群营销是近年来出版发行业的热门概念，它强调书业应当重视社交媒体在构建社群、形成认同、强化忠诚、培育粉丝方面的助推作用。研究独立书店复兴的哈佛商学院教授Ryan Raffaelli认为，独立书店在数字时代的成长关键在于建立社区。{24} 不仅仅是空间意义上的社区，也是具有心理认同的“社群”。研究者们从社交媒体的传播特征和技术属性入手，探讨书业的“互联网思维”、探讨种种社群营销、体验营销模式，{25} 却往往对社交平台上日益昭彰的视觉中心趋势视而不见。以“同类相吸”“同好相聚”为核心的社群营销通常着眼于以年龄、性别、教育背景等人口特征而形成的聚类社群，但是很少有人注意到类似#bookstagram标签这样的以视觉化为核心认同而形成的社群，图片作为一种重要的互动资源尚未获得应有的重视。
研究者在论及社群营销时强调“社群与读者之间的互动首先必须要有清晰的活动主线、话题和方案”{26}。换个角度看，“主线、话题和方案”何尝不可是视觉中心的？《卫报》2013年末发起过一次邀请读者拍摄自家书架并分享照片的活动——彼时“自拍”刚刚成为牛津年度热词，《卫报》号召“忘记自拍，我们认为你的书架更有趣”。{27} 无独有偶，CNN也发表过题为《为什么说“书架”而非“自拍”是更好的自我展示快照》的文章。{28} 2019年开年，《卫报》又一次发起读者参与活动，邀请人们拍照并分享“你最喜欢哪家独立书店？为什么？”{29} 这些活动都赢得了读者的热烈响应，出版社和书店亦可借鉴上述思路，开展以图片为中心的互动，为读者与书业创造新的连接点。
四、余论
桑塔格曾在多年前批判人们患上了“摄影强迫症”，喟叹“一切皆终结于一张图片”。如果我们对此言作一个去语境化的挪用，只在现象描述的意义上去理解，那么，它无疑是这个图片社交时代的最佳概括：“有图有真相”成为大众的共识与惯性操作，旅行、美食、家居……生活中方方面面的选择和评价都有赖于能否被拍照上传。图片的视觉表达优势使其成为社交分享的重要载体，本文呈现的案例正是一些头脑灵活、嗅觉敏锐的出版人和书店经营者借助图片社交展开的营销实践。
本文并非将实体书业的复兴完全归结于图片社交这一营销手段的运用，而是强调置身这样一个图像泛滥的数字化、社媒化时代，实体书业如何扬长避短，在危机中寻找契机？笔者将图片社交（甚至未来还可能利用短视频或其他视觉化的社交媒介）视为一种尚未被予以足够重视的、有巨大发展潜力的探索路径。从内在逻辑上看，实体书业借势图片社交并非出奇制胜，而恰恰源自对其独特优势的准确体认和对当下媒介环境之敏感判断：纸质书的美学吸引力和实体书店的空间体验感是电子阅读和在线销售无法具备的，在当下这样一个人人依赖社交媒体的时代，以图为媒放大了“颜值”的传播效应和辐射范围，有望成为实体书业发展的潜在动能。
毋庸置疑，图书的文化属性和社会属性不仅仅是依靠封面“吸睛”或者视觉化的营销就能够实现。然而，若能更脚踏实地面对现实，我们不得不承认，尽管就选择的丰富程度和获取的便利程度而言，当代人无疑处于“阅读的黄金时代”，但弥漫全球的“阅读焦虑”却同样真实——世界各国“国民阅读率”反映出很多国家人均阅读量非常有限。在许多活跃于社交媒体的年轻读者中，书籍的封面设计、书店的视觉陈列等跃升为他们读书、逛书店的重要因素。就此而言，培育阅读习惯、让社交化生存的一代对阅读或书店心向往之，哪怕“始于颜值”，也善莫大焉。进一步说，“颜值”与内涵并不对立，追求视觉吸引力并非以牺牲图书品质为代价；图书文化价值的实现也必定以读者的接纳与喜爱为第一步。因此，吸引读者不仅事关商业运作、市场效益和行业发展，也具有文化价值、公共价值与社会价值。正如Vox所言：“如果Ins有助于书店销售更多书籍并鼓励人们阅读更多书籍，那对每个人来说都是胜利。”{30}
注释
①参见《出版商周刊》数据：https://www.publishersweekly.com/pw/by-topic/industry-news/bookselling/article/70506-print-books-e-tailers-gained-in-popularity-in-2015.html，以及https://www.publishersweekly.com/pw/by-topic/digital/content-and-e-books/article/76706-e-book-sales-fell-10-in-2017.html.
②Kozlowski.M, Ebook sales fall 4.8% in the first six months of 2018[EB/OL].[2019-01-13]. https://goodereader.com/blog/digital-publishing/ebook-sales-fall-4-8-in-the-first-six-months-of-2018.
③Print Book Sales Rose 2 Percent in the First Half of 2018, The NPD Group Says[EB/OL].[2019-01-12]. https://www.npd.com/wps/portal/npd/us/news/press-releases/2018/print-book-sales-rose-2-percent-in-the-first-half-of-2018-the-npd-group-says/.
④Value of UK publishing industry increases 5% to ￡5.7bn[EB/OL].[2019-01-12]. https://www.publishers.org.uk/news/releases/2018/yearbook/.
⑤Hirrsch.P, Why The Number Of Independent Bookstores Increased During The“Retail Apocalypse”[EB/OL].[2019-01-12]. https://www.npr.org/2018/03/29/5980535 63/why-the-number-of-independent-bookstores-increased-during-the-retail-apocalypse.
⑥Independent bookshops grow for second year after 20-year decline[EB/OL].[2019-01-08]. https://www.theguardian.com/books/2019/jan/07/independent-bookshops-grow-for-second-year-after-20-year-decline.
⑦Alter.A,The Plot Twist:E Book Sales Slip,and Print Is Far From Dead[EB/OL].[2019-05-10]. https://www.nytimes.com/2015/09/23/business/media/the-plot-twist-e-book-sales-slip-and-print-is-far-from-dead.html.
⑧Rivieccio.G, The True Revenge Story of Diary of an Oxygen Thief: Marketing, Not A Publisher is What Gets Readers Interested[EB/OL].[2019-01-16]. https://theopiatemagazine.com/2017/11/15/the-true-revenge-story-of-diary-of-an-oxygen-thief-marketing-not-a-publisher-is-what-gets-readers-interested/.
⑨Deahl.R, How“Diary of an Oxygen Thief”Went from Self-Published Obscurity to Bestsellerdom[EB/OL].[2019-01-12]. https://www.publishersweekly.com/pw/by-topic/industry-news/publishing-and-marketing/article/70874-how-diary-of-an-oxygen-thief-went-from-self-published-obscurity-to-bestsellerdom.html.
⑩{11}{18}{24}{30}Chittal N. Instagram is helping save the indie bookstore.[EB/OL].[2018-12-29]. https://www.vox.com/platform/amp/the-goods/2018/12/19/181465 00/independent-bookstores-instagram-social-media-growth.
{12}{13}Instapoets rekindling U.S. poetry book sales, the NPD Group says[EB/OL].[2019-01-08]. https://www.npd.com/wps/portal/npd/us/news/press-releases/2018/instapoets-rekindling-u-s--poetry-book-sales--the-npd-group-says/.
{14}这一群体也正是Instagram的主要用户群。
{15}Milliot.J, Study Finds Small Dip in Adult Reading[EB/OL].[2019-01-08]. https://www.publishersweekly.com/pw/by-topic/industry-news/publisher-news/article/77979-nea-study-finds-small-dip-in-adult-reading.html.
{16}罗小卫，等. 重塑“互联网+”时代的纸质图书竞争力[J]. 出版发行研究，2018（4）：45-48.
{17}孙玮. 微信：中国人的“在世存有”[J]. 学术月刊，2015（12）：5-18.
{19}https://www.apartmenttherapy.com/in-defense-of-organizing-books-by-color-168096.
{20}Bookstagram for beginners![EB/OL].[2018-12-29]. https://theguywiththebook.com/2018/05/17/bookstagram-for-beginners/amp/.
{21}Pous T.A Bookstore Is Displaying All Books By Men Backward, And It’s Eye-Opening[EB/OL].[2018-12-29]. https://www.buzzfeed.com/terripous/a-bookstore-is-displaying-all-books-by-men-backwards-for-wom?utm_term=.wq1aznP5x#.ukeEvxZGw.
{22}{23}Connlly.H, Is social media influencing book cover design?[EB/OL].[2019-01-12]. https://www.theguardian.com/books/2018/aug/28/is-social-media-influencing-book-cover-design.
{25}崔明，马童. 文化社交——新零售背景下实体书店转型之路[J]. 编辑之友，2019（3）：28-33.
{26}方卿，等. 读者信任视角下图书社群营销研究[J]. 出版发行研究，2018（2）：55-58.
{27}Forget selfies, we want to see your shelfies[EB/OL].[2019-01-17]. https://www.theguardian.com/books/booksblog/2013/dec/17/forget-selfies-we-want-to-see-your-shelfies.
{28}Allan D. G.Why“shelfies,”not selfies, are a better snapshot of who you are[EB/OL].CNN,[2019-01-09].https://edition.cnn.com/2016/03/31/health/shelfies-not-selfies-wisdom-project/index.html?no-st=1547024858.
{29}Your favourite independent bookshops:“I want my ashes scattered in the fiction section”[EB/OL].[2019-01-16]. https://www.theguardian.com/books/2019/jan/10/your-favourite-independent-bookshops-i-want-my-ashes-scattered-in-the-fiction-sectio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