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王丽丽：中国地质大学(北京)期刊中心
【摘 要】论文由于学术不端和知识产权纠纷等原因被撤销之后，却仍被其他论文引用，有时撤销之后的引用频次高于论文撤销之前。这种现象在国内外的期刊或者数据库中普遍存在，着实对科研诚信提出了真正的挑战。本文通过浅析撤销论文持续被引用的可能原因，提出撤销论文被引用的防范措施，希望在期刊编辑部、出版商和读者群的共同努力下，降低撤销论文的广泛传播，减小对社会的危害，并从根本上遏制学术不端等现象的发生，共同遵守学术道德规范，维护良好的学术环境。
【关键词】撤销论文；被引用；学术不端；知识产权纠纷；防范措施
近些年，随着学术论文发表数量的逐年增加，撤销论文的数量也在逐年增加，例如，在国际著名出版集团Elsevier的ScienceDirect平台上，搜索“Retracted”关键词，可以发现十年间撤销论文的数量由2007年的3853篇，增加到2017年的5301篇。撤销论文指的是撤销已经发表的论文，它是经科学共同体成员举报论文违背了科研道德规范，由主编、编委会或者出版商调查和证实后，应主编或者作者要求，对其进行撤销。[1]撤销论文的主要原因是学术不端[2]和知识产权纠纷[3]，其中学术不端包括抄袭剽窃、一稿多投、重复发表、伪造和篡改数据等情况，知识产权纠纷问题包括作者署名不当、未经通讯作者、项目组成员、课题负责人等同意而擅自发表等问题。理论上，同行评审应该可以避免学术欺诈行为的发生，然而在实际工作中却发现有时学术不端和知识产权纠纷等问题行为在同行评审过程中无法识别，从而导致出现论文发表之后被撤销和撤销论文仍被引用等情形。
尽管撤销这些有缺陷论文的行为是对同行评审制度的完善，有助于清除科学文献的错误，降低对学术界产生的负面影响，抵制学术不道德的行为，然而撤销论文仍被其他论文引用的行为，着实对科研诚信提出了真正的挑战。对于这些撤销论文的持续引用，特别是由于数据伪造、图像篡改或任何其他不道德的原因被撤销的医学领域的论文，如果没有在任何平台、数据库或者期刊主页上发布论文已经被撤销的声明，有时直接威胁患者的生命安全。[4]
一、撤销论文被引用的现象和类型
对国内外撤销论文的研究发现，虽然在数据库中撤销论文已标注“撤销”字样，且在出版商的平台和数据库中均刊登了撤稿声明，但是论文在被撤销几年之后仍存在被引用或者仍有较高的引用率的现象。[3]姚长青等分析了Web of Science 数据库近十年的撤销论文及其学术影响，发现论文在被撤销后的被引次数最高达到536 次，篇均被引数为6.41 次。[5]文敏研究了中文文献数据库中撤销的211 篇论文，其中某医学论文因重复发表而被撤销，却被引31次，为最高被引次数的撤销论文。[6]可见，如果撤销的论文在其撤销之前收到了很高的引用次数时，那么在其被撤销之后，有可能继续收到额外的被引频次。这些因学术不端而被撤销的论文得到的结论非常不可靠，但是影响力却巨大，若被他人继续引用和传播，对读者和社会所造成的危害性最大。[7]
从本质上来讲，撤销论文在出版后仍被引用的类型主要分两种：①论文撤销之前收到的引用；②论文撤销之后收到的引用。不管是论文撤销之前还是撤销之后，这两种类型产生的论文引用次数均使学术进程处于危险之中，特别是当撤销论文是由于人为操纵和舞弊，而其他人将此论文视为前人的研究成果而进行所谓的合理引用时。因此，应该对论文撤销之前和之后产生的引用情况均进行充分的重视，并采取有效的防范措施。
二、撤销论文持续被引用的可能原因
虽然很难理解撤销论文之后仍然被持续引用的动机，[1]但是，本文试图提出以下几个可能的撤销论文之后持续被引用的原因，希望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2]
1. 数据库中仍留存部分撤销论文
2015年11月，多家媒体报道了中共淮安市委党校刘东杰一篇论文重复发表16次的事件，在学术界引起了广泛关注。[8]这16篇论文集中发表在2012年5月10日至2012年10月15日之间，其中题为《政府管理与基层自治协调困境研究》的论文有10篇，其余6篇论文的题目与之类似但是内容完全相同，属于一稿多投行为。截至2018年7月29日，本文作者发现这16篇文章中仍可在中国知网数据库中检索到与上述题目相同的论文9篇，类似题目但是内容相同的论文5篇，可见其论文数据及相关信息并未在相关数据库中及时剔除，而且这些撤销论文的电子版在数据库中没有标注“撤销字样”（RETRACTED）的水印标识，也没有哪个期刊发表关于该篇论文的撤稿声明，使得引用这些撤销论文的作者甚至不知道这些论文属于一稿多投的学术不端论文，而对其继续加以引用。文敏研究的211篇撤销论文中，发现仍有144篇撤销论文可在中国知网、万方或者维普数据库中检索到。[6]由此可见，撤销论文并未在数据库中彻底清除，而且有时还可以在其他网络平台上全文免费访问和下载，如国内的百度文库或者国外的ResearchGate，这些文本的副本在网络上并没有“撤销字样”的水印标识，被不知情的读者进一步广泛引用和传播，从而对学术界造成较大的危害性。
2. 撤销论文全文免费提供给所有人
国际出版集团Elsevier的期刊绝大多数是付费的，只有缴费的机构才能下载论文全文。然而，研究发现当出版在这些付费的网站上的论文被撤销之后，该撤销论文全文却可以在Elsevier的ScienceDirect平台上免费下载，并带有RETRACTED的水印标识。但是，在网络上却可以找到这些被撤销论文的没有RETRACTED水印标识的副本，而引用这些撤销文章的作者甚至不知道这些文章已经被撤销。
3. 撤销论文作者或者读者认为其研究价值仍值得借鉴
那些被标记为自我剽窃的文章在被撤销之后仍然有引用的情况也很常见。Liu等2006年发表于《Energy Conversion and Management》的题为“Preparation and thermal properties of form-stable paraffin phase change material encapsulation”[9]（形态稳定的石蜡变相材料封装的制备和热性能）与同一年发表于《Solar Energy》[10]的文章题目相同，内容极为相似，属于一稿多投，这些做法违背了科学原创性的原则，即每个出版的文章必须是原创的，且在其他地方从未发表过。然而，尽管这两篇论文因为重复发表而被撤销，且均有撤销论文声明，却带来持续的引用：发表于《Energy Conversion and Management》论文截至2018年3月4日，已有78篇文献施引，其中于2013年—2017年收到了36次引用频次；发表于《Solar Energy》的论文截至2018年3月4日，已有24篇文献施引，其中于2013年—2017年收到了5次引用频次。可见，引用这两篇已撤销的论文均属于论文被撤销之后仍被引用的情形。本文作者发现，这102篇施引文献中的绝大多数为他引文献，可见，虽然这两篇撤销论文的学术不端行为不可取，但是读者认为文章的研究价值仍值得借鉴，研究方法或者结论仍然是正确的和有效的，仍然对其进行引用。此外，引用这两篇撤销论文的文章并没有在其参考文献列表中对撤销的论文进行标记和说明，从而造成已撤销论文仍被广泛传播。
三、撤销论文被引用的防范措施
虽然国际出版伦理委员会（Committee on Publication Ethics, COPE）为主编和编委指定了遇到学术不端行为时的处理流程和专门的论文撤稿指导方针，但是目前还没有针对主编/编委和出版商提供如何处理撤销论文被引用的指南。本文根据论文撤销的原因，从以下几个方面来探讨防范此类引用撤销论文现象的发生。
1. 应该重视对撤销论文的后续处理
出版商、图书馆、文献信息中心和期刊编辑等与撤销论文直接接触的群体，应重视对撤销论文的后续处理，做更深入和细致的工作。对于印刷版本，将撤销论文的信息在相应的文献数据库和网站中发表《论文撤销声明》；对于电子版本，应该在数据库中或者数字出版平台上与原稿链接的位置注明“该文已被撤销”，或在原稿的电子版本上加印“撤销”字样（RETRACTED）的水印标识，或删除该文后标明“该篇论文已撤销”[11]，避免在各个数据库或者平台上免费提供撤销论文的全文，使得作者或者读者能够方便地识别这些撤销的论文，并且难以下载、阅读和引用这些撤销的论文。此外，出版商和期刊编辑部在刊登撤销声明的同时，如能尽量将撤销声明与同一领域的其他期刊分享，联合抵制这种学术不端行为，则能防止撤销论文的广泛传播。
2. 彻底检查引用撤销论文的文章
期刊主编、编委、编辑和出版商等应该对撤销论文的被引情况进行彻底检查，包括论文撤销之前的引用情况和论文撤销之后的引用情况，并从数据库中移除。对于论文撤销之前产生的引用数据，一旦论文被调查和证实后撤销，那么期刊编辑和出版商应该在期刊网站和数据库中对引用撤销论文的文章发表“更正”信息，声明这些文章引用了哪些撤销论文，从而避免对撤销论文的进一步引用和传播。对于论文撤销之后的引用，如果某篇处于审稿阶段或者预出版阶段的文章列出或引用了撤销的论文，期刊主编、编委、期刊编辑或者出版商应该要求作者明确地解释为什么引用撤销的论文，并与作者密切沟通，直到弄清楚作者引用撤销论文的原因，如果主编或者编委和同行评议专家认为作者必须要引用撤销的论文，那么应该在参考文献列表中清楚标记撤销的论文；如果主编或者编委和同行评议专家认为作者不能引用撤销的论文，那么应该从参考文献列表中完全删除对撤销论文的引用。
3. 在所有平台上同时发表撤销论文的声明
出版商应该与数据库、期刊网站密切协作，并创建一个在所有平台上都可以看到每个撤销论文声明的处理决定，即如在出版商平台上发表撤销论文的声明，那么在数据库和期刊网站上也应该同时发布对该论文的撤销声明。这种同时发布声明的例子比较少见，使得仅仅使用数据库的研究人员可能会认为他们所引用的文章是有效的，从而造成撤销论文的更为广泛的传播和引用。因此，仅仅使用某个特定数据库的研究人员不会因为未在出版商平台和期刊网站上看到撤销论文的声明，而漏掉这些重要的撤销论文的处理决定。
4. 建立一个撤销论文的数据库
为了便于在同行评议过程中识别对撤销论文的引用，应该建立一个撤销论文的数据库，包含它们被撤销的原因。这样，建立一个质量监督平台，便于审稿专家、主编或者出版商在审查和出版论文时，可以检查其是否存在学术不端和道德伦理行为，从而终止错误信息的传播，有助于学术思想和研究成果的正确传播，净化学术环境，避免同一学术成果被同一作者或不同作者多次发表的现象。
5. 建立论文发表的跟踪记录系统
Elsevier出版集团从2013年开始推出了Crossmark服务，它可以为读者提供论文的出版信息，并且提醒读者论文内容可能发生的重要更正信息。读者可以通过点击论文首页内标题行右侧的Crossmark图标了解到论文文档的当前状态和其他出版记录信息，由此判断他们在几个月之前下载的PDF文档内容是否发生了任何变化，以及是否已经被撤销等。Crossmark图标不但可以出现在大多数常规的文章类型中，如研究性文章（Research Paper）和综述性文章（Review Paper）等，也可以出现在诸如勘误（Errata、Corrigenda）等文章类型中。Crossmark的推出为研究人员带来了很大的益处。我国的期刊出版单位或者各大数据库也应该在检测学术不端的基础上，建立一个已发表论文的跟踪记录系统，类似国外的Crossmark，读者可以通过该系统了解到论文的当前信息，这样，即使没有在撤销论文中标记“撤销字样”（RETRACTED）的水印标识，读者也可以了解到该论文是否已经被撤销，从而防止撤销论文的进一步扩散。
综上所述，撤销论文被引用的情况应引起学界和期刊社、出版商的警觉，除了上述提到的防范措施，我们应该从根本上遏制学术不端等现象的发生，共同遵守学术道德规范，维护良好的学术环境，这样，撤销的论文逐渐减少，撤销论文的被引情况逐渐降低，从而对社会的危害性也会变小。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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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张晴，姚长青，潘云涛，等．中文学术期刊撤销论文研究[J]．中国科技期刊研究，2014，25（5）．
[3]周志新. 中文科技期刊被撤销论文特征分析及启示[J]. 中国科技期刊研究，2017，28（11）.
[4]范少萍，张志强．撤销论文对学术期刊的影响分析[J]. 中国科技期刊研究，2014，25（5）．
[5]姚长青，田瑞强，杨冬雨，等．撤销论文及其学术影响研究[J]．中国科技期刊研究，2014，25（5）．
[6]文敏. 中文文献数据库中撤销论文的分布规律研究[J]. 中国科技期刊研究，2016，27（11）.
[7]林琳，苗晨霞，李英华，等. 科技期刊编辑如何正确认识撤稿和规范撤稿流程[J]. 编辑学报，2017，29（4）.
[8]罗红艳. 由一稿16发事件谈学术不端的原因及对策[J]. 北京印刷学院院报，2017，25（3）.
[9]Liu, X., Liu, H., Wang, S., et al. RETRACTED: Preparation and thermal properties of form stable paraffin phase change material encapsulation[J]. Energy Conversion and Management, 2006, 47（15）.
[10]Liu, X., Liu, H., Wang, S., et al. RETRACTED: Preparation and thermal properties of form stable paraffin phase change material encapsulation[J]. Solar Energy, 2006, 80（12）.
[11]朱大明. 关于科技学术期刊论文更正和撤销的讨论[J]. 编辑学报，2013，2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