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人工智能正被视为产业转型的重要抓手，将掀起新一轮的技术革新浪潮。人工智能技术的进步极大地影响了整个出版行业，出版流程变得更高效、更具成本效益，供应链也越来越趋于自动化和智能化，本文以新兴技术在日本出版业的应用为例，分析了人工智能在提升出版效率、助力物流提速、优化客户体验、保障书店安全等方面的重要功用，为促进我国出版产业的智能化发展提供参考和借鉴。
【关键词】人工智能；出版产业；人机交互；智能出版
近几年，日本提出了“超智慧社会”（社会5.0）的概念，希冀通过以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机器人等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术来创造全新的社会发展形态和服务模式，提高当代生活的便利性，提升国家竞争力。2017年日本公布了“人工智能的研发目标和工业化路线图（草案）”，关注生产制造、医疗照护、空间移动等重要领域，旨在不断提供具有创意的产品或服务，提升服务业的产值、优化服务质量。[1]
就出版行业而言，从选题策划环节的畅销书机器预测、创作环节的自动化写作和编辑环节的自动化审稿，再到营销环节的智能化推荐，[2]日本出版业的各个领域都能够看到人工智能的身影。新兴技术不仅全面革新了出版社的运营模式和发展形态，还对出版业的内容产制、价值创造、服务营销等都产生了深刻影响。
一、机器创作：推动智能写稿系统实现商业化
随着计算机技术应用领域不断拓展，机器写作技术正在日本日益成熟并致力于实现商业化。人工智能有极强的计算能力和文字转化能力，擅长处理繁杂数据且运算速度极快，因此在模式化创作领域中具有优势，更长于数据分析和规范化写作，可以通过学习畅销书和名作等海量数据快速生成创作模式，然后模仿创作者的语气和思维产制热门作品。但人工智能的缺点在于逻辑推理能力欠缺、对文本的深度归纳和分析并不敏感，因此不擅长写长句，无法胜任深度报道。机器写作的一般流程如图1所示。[3]
图1 机器写作的流程目前日本书商正在根据市场和行业发展的需要对核心技术进行产品化和产业化，以训练人工智能达到专业创作的水平。以日本出版商Books ＆ Company为例，其正在开发一个人工智能引擎以对大数据进行深层次的挖掘和分析，这样可以获得读者的实时偏好信息，再利用机器学习结构化数据创建文本模板，重复调整并生成句子，最终将内容要素组合成故事作品。为了训练人工智能掌握写作技能，Books ＆ Company先以著名作家的作品、网站、字典等多元素材作为人工智能的学习数据集，然后通过不断向人工智能提问来了解其学习状况并修正其作业能力，引导人工智能理解自然语言处理中句子的意义；接着，引导人工智能学习小说结构，分析文本的结构模式与内容要素并产出文章，再经过不断地修正，直到人工智能所产制的作品可以达到出版水平；最后，人工智能所完成的稿件需要交由人工进行核对和审阅，才能进入正式出版环节。[4]目前，Books ＆ Company采用人工智能所创作的文本素材以日本历史上名家名作的续篇和具有话题性的社会事件为主，包括夏目漱石和太宰治等已故文豪留下的作品续篇、三亿日元被劫事件、格力高•森永事件、战国时代和明治维新时期的畅销历史小说，[5]出版社将再从这些作品中挑选出创作水平和商业出版价值较高的作品进行发表。
图2 人工智能写作的流程机器人写作正从概念变为现实，其内容通常涉及大量数据并力图实现可视化呈现，而且从内容到结构都有相对固定的标准易于生成；[6]此外，机器写作顺应了知识工作自动化发展的趋势，随着未来数据集质量的提升和机器深度学习能力的提高，智能写稿系统将大量应用于实践中，更多的商业化创意文本将通过认知功能模拟、深度学习及脑系统计算模拟等新型计算体系得以完成。
二、人机交互：为读者提供
自由轻松的个性化服务
在计算机图形学、传感技术、虚拟现实技术和交互界面设计的影响下，计算机可以通过人机交互界面同人类进行交流和互动，不仅消融了两个智能系统间的对话界线，使得人与机器间的信息交流可以变得更加通畅便捷，同时智能代理产品还可以通过人机对话了解每一个客户的需求，成为人与网络交互的门户，它一方面可以非常流畅地与人打交道，另一方面则可以沟通整个互联网为用户查找信息资源。[7]随着人机交互的智能化程度不断提升，其操控和使用也将更加符合人体习惯，有效识别人的身体姿态、手势、语音和表情等自然行为，进而判断出人的意图，为客户创造真正的个性化体验，促进阅读生活变得更加简洁高效、丰富多彩。
目前，日本部分图书馆和书店出现了机器人导览员，不仅可以将顾客引导到相应的图书展位，也能通过简单的词语对用户的问题进行回应，给顾客留下好印象。如日本小山市立图书馆推出了导览员“うさたん”，智能机器人不仅可以和小读者进行实时语音对话，为孩子们的阅读生活带来更多的乐趣，还可以提供人性化的咨询、引导、迎宾服务。
人工智能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并不在于它所存储的知识，而在于它对外界（特别是对某个个体用户）的适应和学习过程”[8]，随着人工智能在过渡器方面的长足进步，个性化的推荐系统程序会根据用户的浏览行为数据而产生过滤规则，自动帮助用户筛选信息，为此人工智能可以判断并预测读者可能喜欢的书籍，帮助人和书籍之间建立起全新的感情联结和亲密关系。日本东贩图书出版集团与多家企业进行联合创新，分别应用物联网（IoT）、人工智能、计算机视觉处理（CV）等新技术改变出版业的现有格局，使书店的服务不断趋于个性化与智能化。2017年11月，AI店员“米姆”出现在Book 1st书店的新宿分店中，与店内举办的阿嘉莎•克莉丝蒂书展活动进行联动。“米姆”所搭载的摄影机能瞬间判断用户的性别、年龄等个性特征，捕捉其脸部表情并判断出高兴、悲伤、普通等情绪，通过特征和表情相融合的结果从阿嘉莎•克莉丝蒂的众多作品中选择合适的图书向用户进行推荐，[9]这种互动与交流的方式不仅提高了用户选书的效率，同时也给消费者带来了新奇的感觉。
三、数据分析：创建智慧
供应链满足用户弹性需求
日本学者松尾丰说：“如果把大数据的存在作为前提，那么在大量的数据中，会有多种多样的方法来找出人类无法发现的模式，并在此基础上提高预测的精确度。”[10]通过分析出版社仓库、物流中心、书店以及销售通路等平台上的数据，人工智能可以帮助企业掌握库存情况，对图书销售做出精准预测，推动单本书籍的需求销售和经典阅读的长销；同时，人工智能还能促进柔性策略在出版业态中的运营，企业可以对读者需求进行灵活响应，及时调整自身的人、财、物力以进行新书的制作，有针对性地为读者提供差异化图书。
基于书店POS系统中的销售数据，人工智能可以协助企业建立完善的图书供应系统，将来自出版商和书店的订单信息做联动，进一步调整出版与物流仓储内的库存量；基于海量数据，人工智能可以建立供需预测系统，预测并满足读者的阅读需求，扩大书籍的销售机会。目前，大日本印刷株式会社与丸善CHI控股株式会社共同引入人工智能技术以建立完善的书籍分销体系，将书籍流通中心、书店库存、出版社仓库的数据进行关联，[11]根据客户需求实施弹性产制及印刷，提高书籍在生产、流通和销售中的速度，减少仓库存货和退货率、降低物流成本、缩短交货时间，便于企业能够以更加灵活的姿态应对市场风险。
目前，书业的供应链经过初级供应链、响应型供应链、柔性供应链，现在向智慧供应链发展，智慧供应链可以在客户及供应商之间信息分享和互动协同，真正实现了通过需求感知形成需求计划。[12]在人工智能技术的影响下，出版商能够通过不同的物流方式来回应读者的需求，日本亚马逊网上商店为了缩短物流配送的时间，与大日本印刷、凸版印刷两家印刷公司进行合作，推动部分书籍和杂志从印刷工厂直接出货到亚马逊仓库，同时日本亚马逊积极与各类出版社开展邀约合作，便于读者能够在不同的分发渠道上快速获取他们想要的书籍，比如从最近的书店或电子商务站点中拿取图书。[13]
长期以来，出版行业积累了客户信息、市场分析、风险控制等海量数据，这些数据容量巨大、形态多样，通过对海量数据进行分析及应用，大数据技术得以“在选题策划、群体分类、受众需求、营销决策等方面提供更准确、实时的决策依据，引领知识服务模式创新”[14]；同时，人工智能的应用能够大幅降低人力成本并提升出版业的业务处理能力，通过运用深度学习系统可以预测、判断并制定最佳决策，进一步强化企业的专业分析能力、优化企业的知识服务体系。
四、人脸辨识：建立防盗
系统降低书店的盗窃损失
人工智能监察系统融合了图像视频处理、模式识别、认知科学等专业知识，能够在图像及视频的底层数据中提取与人体动作相关的复杂信息，根据商家所认定的盗窃动作系统实现自动报警；人工智能系统可以准确识别人脸信息，帮助店家将可疑人物记录在案，当他日后再来时就能马上进行比对，从而帮助零售服务业打击盗窃行为，将犯罪降低到最低限度，减少企业的财产损失。
许多实体书店在经营中都会遭遇小偷入室盗窃，造成零售店在营业额上的亏损。日本东京涉谷站附近的书店每年因盗窃要损失近500万日元，只要被盗了一本书，就需要再多卖5本书来填上亏损，[15]为此不少书店通过人工巡逻的方式来减少损失的发生，然而这种方式不仅效率低下、成本颇高，还可能出现误判。淳久堂书店自2014年开始采用智能化的防盗设备，将人脸辨识系统引入其旗下近90家店铺内。人脸辨识主要分为人脸检测、特征提取和人脸识别三个过程，数据库中登记了过去有偷窃前科的数百名犯罪者，并从扒手的人脸中提取了近百个特征点，当该设备确认来访者匹配到数据库的人脸识别数据后，系统会提前发出警报，并主动向店主提供扒手的详细信息，如他们的长相、名字、最后一次被捕的时间地点、犯罪的性质等，[16]有效降低了盗窃事件发生的概率，为实体书店构筑起了一道坚实的防护墙。
五、借鉴与启示：探索出版业
在人工智能时代的重构之路
综上所述，人工智能技术正在出版产业逐渐应用于实践，为整个出版行业带来新的价值。在日本，从内容生产到书店营销，从产业供应链到安防监控，出版社、图书馆、书店等机构都在大量使用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充分显示了它从革命性技术形态向新兴产业形态延伸、转化的势能。考虑到传统出版业与数字媒体深度融合的整体环境，如何利用人工智能激活出版业在新兴媒介环境下的生存样态，理应成为我国相关从业者认真思考的问题。借鉴上述日本经验，本文归纳出以下三方面启示。
（1）利用人工智能深化现代出版的个性传播。基于超链接技术，新媒体的内容组织趋于多向化，致使在其传播过程中用户不再是被动的接受者，而是依循个人喜好对信息产品进行特定选择的阅读者和传播者，对于这一潜在倾向，人工智能无疑可以提供强大的技术支持。如日本Books ＆ Company所开展的实践，我国出版业亦可以通过对用户搜索与使用数据的监控与整合，利用人工智能为技术加成的出版媒体对用户的品位、偏好，甚至社会身份进行较为精准的定位，由此形成一个反馈调节系统，在用户多次使用媒体的时候可以为其提供更具针对性、精准化的出版内容，以更好地迎合用户的多元需求。在不久的将来，智能系统甚至可以创作专属特定用户个人或用户群的“定制化作品”。
（2）精耕人工智能引领现代出版的界面革命。从传播学的视角观察，出版的历史不仅仅是内容演变的历史、业务演变的历史，更是媒介演变、界面演变的历史。另一方面，在数字媒体对人工智能的诸多应用中，人机界面的智能化也是迄今为止发展最为充分的。因此，正如前述日本东贩图书出版集团引领的创新项目，我国出版业要充分利用人工智能技术重塑数字媒介时代的阅读界面，进而重塑用户的阅读体验。具体研发方向有二：其一，交互性界面。人工智能对交互性界面的技术贡献体现在感应能力的丰富化上，可以在人机交互之时消除鼠标或手指这一平面而单一的中介，从而获得一种立体的、直接的、具有更多自由度与可能性的操作体验。其二，融合性界面。如果能打通不同界面的隔阂，使纸质书籍、电脑、手机、机器人、AR/VR设备等多元阅读界面融合为一个“元空间”，这将通过媒体的联接与互通为用户构建一个智能化的阅读网络。
（3）围绕人工智能重塑现代出版产业生态。人工智能的发展不仅仅颠覆性地改变了现代出版的内容生产模式，更围绕这一枢纽，联动改变了它的管理模式和市场思维。在此格局中，具有人工智能技术优势的企业无形中会获得发展先机，而传统出版组织则很容易陷入被动局面。因此，出版企业要明确自身固有资源，建立与高技术企业、人才的对接平台，主动地将人工智能的技术加成整合进自身的产业链中：首先，要在坚持共享理念的前提下，通过法律和其他手段有效管理所属版权的价值流转与价值延伸；其次，要打破“作者—读者”的二元思维，培育“创作即阅读，阅读亦即创作”的协同共生格局，以新的多元主体互动内涵开辟新的市场空间；最后，在宏观层面，要明确在全产业链智能化的过程中作为人的用户的主体性地位，在人工智能构建的普遍性与功能性的框架下为人类心智、个体经验的特殊性与无限可能留出空间，防止人工智能以“理性”之名从激活者蜕变为规制者。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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